越野車的速度降了下來。
按照國字臉先前給他的地址,前面便是財務處的辦公中心。
不錯,只是財務處的辦公中心。
幾十年前,這裡曾是縣政府的大樓。後來衛星城成立後,這裡便成了衛星城的政務中心。
之所以後來又從政務中心變成了財務處的辦公中心,這中間還有一段故事要講。
這段故事被清楚的記錄在遲櫻給徐來的那些衛星城的資料上。
改變發生在孔旋照擔任衛星城財務長的時候。
李雲海以退為進,將元老派的所有人都撤出了政務中心,自己另建工作地點,將這偌大的政務中心留給了孔旋照。
這一招用的極其漂亮。
先不說這政務中心風雨飄搖幾十年,就算沒到建築的使用年限也差不遠了。李雲海這一搬出去,天海城別說抓他小辮子,連一根毛都抓不到。
要不然,到時候若是孔旋照被排擠出去了,那天海城那邊會怎麼看這件事就不好講了。
這一招以退為進,倒是跟天海城直接把衛星城城主的位置給徐來有異曲同工之妙。
而從另一方面講,政務中心破敗是不假,但畢竟是衛星城幾十年來的“市中心”和“政治中心”,在一些衛星城元老派心中肯定有著超乎尋常的地位。
就像外人突然把你們國的首都佔領了,可能你們國家的首都不咋地,但在大多數公民的心中,首都就是首都,那是不可替代的。
李雲海一撤,其他的元老派在憎恨孔旋照的同時,也會更加的依附李雲海,立場倒向的更為徹底。
一石而二鳥。
徐來的瞳孔微微收縮,思緒從這棟大樓的歷史回到了現實中。
可以肯定的是,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內,他都要和這些老狐狸打交道。
肉體上並沒有什麼危險,但精神上可以說是心力交瘁。
讓上官凌飛燕將車子停在樓底下,徐來撥通了國字臉的電話。明明只是一棟幾層高的大樓,國字臉卻是足足過了將近二十分鍾,才姍姍來遲。
國字臉裝作急不可耐模樣的衝到徐來面前,還沒待他問罪,國字臉便搶先開口道,“徐城主,真是不好意思,孔長官有公事要處理,所以今日便不能陪同城主一起視察了。方才我也正是因為這些事,所以耽擱了一下。”
徐來臉上不動聲色,但心底卻是冷笑不已。
公事,狗屁公事。
上回是公事,這會還是公事。
他天海城親自任命的城主來視察,孔旋照有什麼公事,比這事還重要?
而且徐
來先前瞭解過衛星城城主的許可權。
如它的名字一樣,衛星城並不屬於METS總部直轄的城池。
它是一座衛星城,它也只是一座衛星城。
它並不像天海城那樣有完善的行政、決策、執行和監督機構。與其說是城池,衛星城更像是一塊領地,而它的城主,則更像是領主。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城主可以直接決定衛星城內一切大小事務、人事任命,而無需像天海城那樣透過會議才能決定。
當然,這只是理論上城主擁有的許可權。實際上,衛星城空降下來的城主大多hold不住這個許可權。
衛星城的前兩任城主,就是因為對天海城太恪盡職守了,一上來就以天海城的利益為基點,企圖大刀闊斧的改革。
兩個在本地毫無根基,沒有親信,沒有威望的城主上來就要動大多數人的蛋糕,被排擠走已經算是好的結果了。若不是元老派們不敢跟天海城撕破臉,這兩人的正常下場應該是被暗殺掉。
孔旋照躲著不見徐來,是擔心徐來也像前面兩位城主一樣,一上來就換將嗎?
亦或是,在暗示徐來,他會步前面兩位城主的後塵?
“行,既然孔長官沒空,那你就先帶我看看。”
國字臉用公式化的語氣跟徐來說話,徐來便也換了一副語氣。
既然你們這麼想講公事,那我便跟你們談談公事。
國字臉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帶頭走進了財務處,然後微微落後半步,道,“不知徐城主想看什麼?只要方便城主看的,我都會帶城主看。”
徐來眉頭一挑,“我是城主,還有我不方便看的東西?”
國字臉連忙道,“嚴格來說倒也不是不方便看,只是不少東西還沒統計好。比如說糧食,還沒到收成的時候,自然沒有稅收,那難道城主要下田看?如果城主願意下田看,那我也願意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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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國字臉的話,徐來心裡冷笑更甚。
對方的話,有些像把他當傻子了。
或許不一定是把他當傻子,但把他當個對衛星城財政一竅不通的外行人的意思肯定是有的。
如果徐來來衛星城之前沒做足功課,這些天在家裡沒看衛星城資料,又沒去過衛星城的黑市,說不定還真被這傢伙給糊弄過去了。
想到這裡,徐來還真有點想感謝這個國字臉。
因為黑市,就是他帶徐來去的。
去黑市跟財務有什麼關係?表面上關係可不大,但若是有心,細細一分析,那關係可就大了。
至少能得到衛星城的財政狀況。
不管是城市
也好,城池也罷,總之一個城池的財政收入可以分為兩大部分。
稅收收入和非稅收收入。
這個不管是往前推一百年,還是往後推一百年,都是不會變的。
這其中,稅收收入佔據大頭,除了稅收收入以外的所有其他政府收入,都是非稅收收入,其中的典型便是交通罰款。
衛星城的非稅收收入掌握在誰手裡徐來不知道,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極大可能是被李雲海所把持。
為什麼這麼說,這就要說到稅收收入裡面的再分類。
衛星城的財政方面,其實更像是一個披著現代社會外衣,實則是處於封建社會下,有著小農經濟本質的古代城池。
小農經濟下的稅收收入怎麼分?
很簡單,主要就兩種。
商稅和地稅。
衛星城黑市裡,那些販夫走卒來黑市擺攤子,給李雲海交錢,你說他是攤位租賃費也好,是保護費也罷,這種就是典型的商稅。
至於地稅,其典型代表就是農稅。
但不是地稅就只有種田了。
比方說,在秦朝,按戶口|交稅,這是地稅;
比方說,在清末,殺豬、看戲要交稅,這也是地稅。
孔旋照這個財務長當的其實不咋地,雖然說是財務長,不過徐來估計衛星城的財政收入應該被李雲海吃掉了三分之二。
但是!!!
即便如此,即便是孔旋照僅能掌握的地稅。
也他嗎不止區區一個農稅。
即便只是農稅一個條目,也他嗎不止一個所謂的“糧食”。
“糧食”是什麼,在大多數人的心目中,南方是水稻,北方是小麥。
現在確實不是收水稻的季節。
但難道衛星城只種水稻嗎?
別的不說,在天海城當勞工的時候,徐來經常能吃到玉米和紅薯。
還別說,味道還真他嗎不錯。
你種水稻要交稅,種玉米、種紅薯、種橘子、種蔬菜,不用交稅了?
你種田要交稅,養豬,養牛,不用交稅了?
國字臉是在跟他玩偷換概念。
他不僅試圖用“水稻”來替換“糧食”這個概念,用“糧食”來替換“農稅”這個概念,更是用“農稅”這一個種類來替換“地稅”這一個更大的大類。
這不是把徐來當傻子,是什麼?
估計現在的突變者都沒什麼文化水平,所以欺負他沒念過書嗎?
真不巧,他不僅念過,而且文化水平高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