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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寨卷015、 苗年漢年一塊過

正月初一,是漢家新曆新年,跟苗家的苗年差了大概一個半月的時間。

苗族曆法中一年只有冷熱兩個季節,兩季交替的農曆十月,即是熱季的結束,又是冷季的開始,同時也是舊年的結束和新年的開始。

11月15日是苗族曆法中的大年初一。蚩寨在苗歷新年那幾天因為修山路正到緊要關頭,整寨人都動員去幫忙,村裡空空落落也沒個過節氣氛,除了在家裡早上吃了傳統過年食物餈粑和糯米飯之外,與平日日子沒有什麼不同之處。仙娘那時便發了話,待到漢人新曆元旦這一天,把苗歷新年與漢歷新年一塊兒大過一次。

等到過年的好日子逐漸走近的時候,苗民們看著修好通到村前的鋥新大道,家裡比往年豐盛不止一倍的年貨,還有娃仔們身上厚實溫暖的衣服,牲口欄裡鮮活亂跳地雞鴨豬牛,心裡暖暖甜甜的,走起路來輕輕飄飄似在雲端裡,好似喝多了糯米甜酒一樣,醉了。

好日子終於到來了啊。

漢歷12月31日這天,措那一大早便叫陸芙蓉起身了。他跟那森阿爺兩人舉著比人還高兩頭圓圓的木樁子,輪流著往石凹裡打餈粑年糕肉丸,陸芙蓉跟阿奶在廚房裡蒸糯米飯。

陸芙蓉來到苗寨這段時間一直借住在措那家裡。阿爺阿奶看措那跟這個漂亮的漢家女子形影不離神色親密,便知道他們倆人要好,心裡歡喜得緊。他們之前總怕性格單純的措那到了漢家之地,若是喜歡上心思詭密的漢家女子,只怕是要吃虧。這次眼見陸芙蓉長得跟桃花差不多漂亮,卻從來沒有把自己的好看放在心上,也是個大大咧咧心直口快沒有心思的人,一顆心全部落在措那身上,便終於放了心。措那在外面打工的父母親回來的,看到阿爺阿奶對陸芙蓉很滿意,自己也挑不出什麼意見,一家人便自然把陸芙蓉當成措那的老婆來對待了。

陸芙蓉跟措那情深已久,素來也是個豪爽女子。沒有什麼忸妮,便大方預設了,不陪著桃花的時候,便跟措那去小學裡幫忙。晚上住在措那房間隔壁,儼然已經是措那未過門的新婦。

元月元日早上,雞叫時分,當家的男人那森起床、殺雞、煮飯,並用錢紙貼在室內的巖爹、巖媽、祖靈、保爺、門楣、爐灶、豬圈、牛圈、犁耙、碓磨以及村外的保爺橋、保爺凳、巖菩薩、保寨樹等物上。家裡沒有小娃仔,祭果樹的儀式便省了下來。

那森忙完之後,親自喚新家中女子,梳洗用餐。這時天已經矇矇亮,門前跟角樓差不多高的大榕樹上,綠豆鳥吱吱喳喳叫個不停。

陸芙蓉作為未婚姑娘,聽阿奶的吩咐,穿著全新的苗族傳統服裝登上木梯梳頭。她向上登三級,背朝樓梯面向樓板,向下梳頭,落下的頭髮要細心撿起來,捆好備用。阿奶說:這樣頭髮才能長得好,便於綰髻插銀飾。

天亮漸漸透出亮色,那森把已經熱好的飯菜先“唧擔”(苗語:敬祖先的意思)。陸芙蓉看那森阿爺把“唧擔”的飯菜和酒擺在火塘邊鋪著稻草的地上,餐具全部是陶、葫蘆、蚌殼之類。那森嘴裡唸唸有詞邊把酒飯、雞鴨魚肉丁丁點點地撒在地上敬祖先。一家人肅立在旁邊。

那森拜完之後,措那拿出一串長長的鞭炮用竹竿挑在門口,噼裡啪啦放了起來。這裡寨子裡各處也都響起了鞭炮聲。

煙霧燎繞之中,那森看見圍繞在身邊的兒子孫子輩心中歡喜,想著今年終於過了個團圓年。他滿臉紅光,大聲宣佈道:“吃飯啦!”眾人便知道正式開始過年了,團團圍在火塘邊吃起飯來。

吃完早飯,阿奶與措那母親拿起扁擔去抬水,雖然自來水已經接入家中,但新年抬水的習俗卻不能改。她們剛走,門口便有暄鬧聲音傳來,那森知道喝串寨酒的男人們過來了,笑眯眯的吩咐措那開門。

陸芙蓉抽個空子,小聲跟那森說道:“阿爺,我要去桃花那裡了。桂兒說今天是新年,外地旅遊者和花迷都來得不少,恐怕人多紛亂,讓我特別要保護好桃花。”

那森聽說仙娘有命,哪有不讓的,他連忙說道:“快去快去,家裡的事你不用管。”陸芙蓉看門口措那一眼,他正跟阿爸一起招呼來喝串寨酒的房族兄弟們,便不叫他,自顧從後門出去了。

蚩寨短短數月間,在驢友們讚不絕口的宣傳、網路力量的影響以及花迷會成員愛屋及烏的讚揚之下,早已經成為旅遊者新的旅遊勝地。這次聽說蚩寨有苗歷新年與漢族新年二合為一勝大歡慶,寨子裡早已經住滿了全國各地及至國外的旅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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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芙蓉穿著苗族傳統盛裝,一身銀鉓叮噹做響穿行在中群中。她面如芙蓉膚如玉,身材妖嬈,吸引了許多驢行者好奇驚豔的眼光。陸芙蓉懶得理他們,艱難地從幾個渾身烏黑的老外身邊擠過,又穿過一群風塵僕僕的背包客,擦過一位雞皮鶴髮駐著拐仗臉色陰沉地老頭兒,快步走到了桃花客棧門前。

桃花客棧是桂兒給起的名字,為了應景,她還吩咐族人在門前空地裡滿滿栽上十幾株桃花。陸芙蓉不耐煩地撥開幾個天天蹲守在桃花客棧裡看桃花的面熟傢伙,徑直走到穿著苗族傳統盛裝、正用結結巴巴英文跟老外客人對話,忙得滿頭大汗的前臺服務員前,問道:“桃花呢?”

“仙娘來了,老闆娘在樓上陪她說話。”服務員見是陸芙蓉,連忙答道。苗家人不習慣叫經理,還是以老闆娘相稱。

陸芙蓉點點頭,踩著厚實地土板,便往樓上員工休息室走去。她一推開門,只見巫桂兒朱顏正跟桃花坐在床邊聊天。

巫桂兒見陸芙蓉一身苗女打扮,與平日比有種不同異樣風情,調笑道:“這回可真是我們苗家的媳婦了。”

“你的意思是想要我天天見了你就拜吧?想得美!”陸芙蓉一拳輕輕打在她的肩上,桃花知道她們交情好,不過看見陸芙蓉居然敢打仙娘,還是被唬得眼睛都瞪圓了。

“就這些要注意的事情。這次網上的花迷大概有數千人會陸續前來,不過有陸芙蓉保護你,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但你自己也要小心些。”桂兒笑笑接著跟桃花說。

桃花“嗯”點點頭,轉而又苦惱地說:“仙娘,這些人天天跟著我,我就象被折斷了腿麻拐,掉了毛的野雞,到哪裡都有人看著,什麼事也做不了。好生沒意思。”

“是不是很煩?”巫桂兒問道。桃花忙不迭地點點頭。

巫桂兒轉頭瞪朱顏一眼:“你惹的麻煩,你來解決。”

朱顏輕笑道:“開始也是想為寨子增加點人氣,所以辛苦桃花了。但我沒想到桃花的魅力居然這麼大,這些人好久都不煩,瘋狂追逐勁頭顯然有愈演愈烈的趨勢。我呆會跟花迷會長說說,讓他跟大家交交心,自由的桃花不希望被這樣打擾,否則一定會瘋掉,也是大家不願意見到的。每月只要有幾個人來拍拍相片和影片傳到網上給大家看就行了。至於那些什麼娛樂公司的,陸芙蓉你不讓他們靠近桃花,只說有事找經濟人,也就是我來商量就行了。我有辦法讓他們灰溜溜回去。”

桂兒看著狡黠神色的朱顏:“我不管,反正過完年後,你就把這件事情搞定,讓桃花恢復回自在生活。”

桃花見朱顏胸有成竹地點頭,心裡大石放了下來,展顏一笑跟朱顏行個禮:“謝謝朱顏娘娘。”

這時樓下有許多人大聲叫道:“桃花!桃花!快出來唱歌玩!”

又來了,桃花無可奈何地看看仙娘,脆生生應道:“馬上就來!”叮噹作響一陣風似的出去了。

陸芙蓉連忙跟著跑了出去,走到門口,又想起什麼似的回頭跟巫桂兒說道:“你讓我轉告那森阿爺的話,我已經說了。不過看他樣子,好象不怎麼情願,這事你自己心裡有個底。”

巫桂兒看著陸芙蓉消逝背影,無可奈何搖搖頭:“那個倔老頭兒。”

朱顏幸災樂禍地輕笑:“拜奉仙娘,是大家的心願,也是這個新年最嚴肅的重頭戲,你想免掉,別說那森,就連村民們也不會同意的。”

“唉,只是這樣做未免太過驚世駭俗了一些。”巫桂兒皺著眉頭,心裡有點不安感覺。

“這是大家的心願,你就從了吧。”朱顏知道桂兒不願意暴露在外人關注的目光之下,安慰她道:“我已經跟那森說過,對外就說是一種儀式,象漢族人拜觀音一樣,只說你是裝成觀音的普通苗女。這樣外人應該可以理解。再說往上有張縣長把著,這事情應該也不會傳得太遠太誇張。”

桂兒點點頭,嘆道:“也只能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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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開始補稿,這章是補九月一號的。

繼續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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