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賈府諸人暫且不提。
且說寶玉知道今日是放榜之期,見寶釵黛玉湘雲迎春探春等人一大早急不可耐去賈環那邊,心裡豈能自在?
“罷罷,眼不見心不煩……”
“二爺,你要去哪?”襲人急急的追到門口。
寶玉冷笑:“自然是出去了,難道還等著一會見‘老爺’不成?”
一個‘老爺’還不夠煩的,賈環居然從外面又折騰來了一個老爺,還真是物以類聚,“老爺”也紮起堆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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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園子,恰巧遇上了準備外出的薛蟠。
“薛大哥要去哪?”
薛蟠左右看了看,嘿嘿一笑:“馮紫英他們幾個要去城外打獵射箭,你去不去?”
寶玉眼睛一亮,頓時忘記了什麼“老爺”,什麼進士,跟著薛蟠一熘煙去了。
彼時,馮紫英,薛蟠,秦鍾,寶玉,柳湘蓮,陳也輝,裘三,張魯風等幾家的公子王孫共計十餘人鮮衣怒馬,浩浩蕩蕩一路往西城門奔去。
“哈哈,痛快,駕駕!”
“嘿,你們可知道今日是什麼日子?”
“什麼日子?”
“聽說是會試放榜……”
“哈哈,管他們呢,要我說咱們今日也定個榜如何?”
眾人一下來了興趣,都問道:“怎麼定?”
其中一人道:“也定個前三甲如何?射的最多的乃狀元,射的第二乃榜眼,射的第三乃探花。”
“好!”薛蟠大聲叫好,意氣風發道:“狀元,捨我其誰??”
又有人大聲道:“好,狀元讓於你又如何?我只要探花!”
“那第四呢?”
“那可就是二甲了……”
……
榮禧堂的西院建起了一個嶄新的小佛堂,供著的佛也已經換了新的,王夫人正呆呆的看著新佛像一動不動,手上的念珠也停了。
王夫人固然是一個念舊的,她也很不捨的以前那一尊金佛,畢竟跟了她三十多年了——但是!
那佛明顯不跟她一條心!
前院此起彼伏的捷報喧囂聲傳到這裡聲音已經很小了,但還是隱隱能夠聽到。
“捷報:貴府老爺賈環高中乙丑科會試第一名會元……”
“捷報:貴府老爺賈環……”
“捷報:老爺賈環……”
十四歲的進士啊,還是會元!
我的老天爺,如來佛祖,觀世音菩薩,你們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還有沒有天理?
幾百年上千年遇不到的天才給我做兒子,偏偏不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
為什麼?
為什麼!
誰能告訴她為什麼!
世間那麼多人,讀一輩子書都中不了秀才,縣試,府試,鄉試,一道道關卡,只要賈環落榜一次,她就能用手中權勢將賈環打落深淵!
可是一次也沒有,彷彿賈環就是天定的文曲星,逢考必過,次次第一!
文曲星下凡……
居然生在了賤妾肚子裡!
王夫人很想笑,偏偏笑不出來!
寶玉啊,你的“寶玉”是幹什麼的??
難道就僅僅是用來摔的?
“咳咳……”
“太太,您注意身子……”
張財家的在旁邊小心翼翼的安慰了一句,雖然面上恭敬,心思卻早就活絡了起來。
事到如今,眼見賈環已經勢不可擋,一飛沖天,寶玉還跟個傻蛋一樣,整日裡傻笑呆哭,不是跟鳥說話就是跟魚談心——也不止她一個人看著寶玉傻,除了老太太,太太,別人都看出來了,只是不說罷了。
她感覺自己至少應該做點什麼,比如:悄悄的對趙姨娘賣好……
王夫人自然不知道對她一向忠貞不二的手下已經起了不一樣的心思,揮了揮手不耐道:“走吧,咱們也去老太太那裡,給環兒道喜!”
使勁折騰吧,使勁蹦躂吧,你不是文曲星下凡嗎?不是很能折騰嗎?到時候自然叫你知道厲害!
她可不是一個人,寶玉也不是一個人,寶玉的親舅舅,她的親哥哥!
王子騰!
年前剛剛升了九省都檢點,位高權重,若是她哥哥出把力,把賈環弄到雲南去當個知縣……
想著想著,她突然笑了,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的笑跟以前不一樣了……
……
榮國府大門處,幾個門子今日已經得了賈璉吩咐,中門大開,喜迎八方,但凡來客不可以阻攔分豪。
所以,此刻前院前來報喜的,討賞的已經把大廳堂擠滿了,後來的不得不在廊下或者院子裡隨便找個地方坐了。
“二爺,二爺,錦鄉伯世子來了,在偏廳等著……”
“二爺,二爺,賞錢不夠了……”
“二爺,二爺,鎮國公府二公子來了……”
“二爺,二爺,北靜王爺來了……”
賈璉頓時一個頭兩個大,偏偏賈環那挨千刀的連個面都不露,寶玉更不用說了,早跑沒影了,無奈只能把賈琮,賈薔,賈芸暫時找來幫襯著。
“見過王爺……”
“哎,璉兄不必多禮,你家三弟呢,這麼多年我都沒見過幾面,眼下功成名就,該走出“閨閣”了吧?”
其餘人都笑道:“哈哈,是啊,論說咱們都是世交,見個面不過分吧?上次就沒見上人。”
賈璉無法,只能陪著笑道:“馬上還有殿試要參加,他現在哪有空閒,等過些時日再擺酒請王爺與諸位兄弟!”
“好好,這話我們幾個記下了,下次見不著可別怪我們要闖後院把他從“閨房”裡揪出來了!”
賈璉陪著笑道:“到時你們不去我也必須去揪他出來!”
不提賈璉在前院應付諸多公府侯門的青年才俊,後院賈母住處,王夫人來了之後發現不說座位,連站位都快沒了……
清一色公府侯門的誥命夫人,輩分高的南安太妃,北靜王妃,鎮國公老夫人,齊國公老夫人,理國公老夫人,修國公夫人等,全是四王八公的世交親卷。
寶釵,黛玉,湘雲,寶琴,探春等被賈母安排在一旁偏廳陪著各位誥命帶來的姑娘小姐。
十幾位王府公府侯府的千金小姐姑娘圍了大大的一桌,大眼瞪小眼,有熟悉的說著悄悄話,不熟悉的點頭微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心思自然不在這邊——
一旁大廳,一眾誥命夫人可就沒那麼含蓄了,十四歲的會元,沒有定親!
不要說十四了,就是四十沒定親也是香餑餑!
榜下捉婿是必須的!
但是畢竟是親戚,先來探個口風……
“老姐妹,你把人看的是真緊,咱們新科會元老爺呢?叫出來我們見見唄。”
“就是啊,藏著掖著的,上次來也沒見著人……”
“哈哈,對啊,這次見不著人是不走了,賴在這吃老姐妹幾頓酒也就罷了。”
賈母很無奈,苦笑道:“我也沒見著人,你們誰見了?”
寶釵黛玉湘雲探春都搖頭。
仰天大笑出門去了,誰知道去哪了……
當然,就只知道也不可能說的!
賈環!
別回來別回來別回來別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