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轉眼十月末。
林如海回京了。
下了船,回家略略安排了一下都便急急來了內閣。
邊關的急報幾乎一日三至。
出乎所有人預料,面對大夏八萬大軍壓境,後金女真非但沒有絲毫害怕,反而在撫順,清河,兩地與大夏軍激烈交鋒,夜襲,調虎離山,強攻各種計謀層出不窮,兵力佔優大夏軍反而節節敗退,如今只能退守沉陽。
事實上,除去九邊重鎮之兵,內地所謂之精兵有多少水分本就不得而知,更遑論太平已久準備混功勳的公府侯門裡面的世襲將軍了,可算是撞到槍口上了!
此乃一事。
還有令人擔憂的是北元朝廷竟然同樣在大同府附近集結兵力,南下意圖明顯,邊關告急文書同樣一日三報。
一時間滿朝皆驚。
唯一一個好點的訊息就是今年國內形勢尚且安穩,沒有發生大的天災人禍,以往四處蹦躂的江湖勢力也安靜了不少,偶有零星的反叛亦或者佔山為王的賊寇現在也沒工夫搭理。
早朝。
“皇上,北元朝廷近些年內戰不斷,跟後金也有摩擦,此次集結大多虛張聲勢,只需委派一大將曾兵駐紮大同,無需擔憂。”
“臣附議……”
“臣附議……”
王子騰曾經奉旨查邊,對九邊一事還算瞭解,他的話也得到了大部分朝臣的認可,當然,最重要的是現在必須往好的一方面考慮,同時於北元,後金兩線作戰對大夏來說極為不利。
上方的啟明帝點點頭,北元朝廷這些年自顧不暇,確實沒有跟大夏開戰的理由,王子騰所言派一大將駐進大同也是老成持重之言。
“就依王愛卿所言,派誰去增援,內閣今日之內就要定下,火速前往大同。”
關於北元一事算是有了計定,接下來才是今天大朝會的重點。
遼東後金女真一事。
朝堂內頓時炸開了鍋。
“皇上,臣彈劾蔣學江行事拖沓,延誤戰機,以致使大軍陷入被動,還請皇上明鑑!”
“臣彈劾牛繼宗貪功冒進,指揮失誤,才讓敵軍有機可乘,一敗塗地!”
兩名科道御史不管其他什麼,直接開始了彈劾,戰事不利總要有人負責,露露臉彈劾兩句總是沒有錯的。
兵部尚書魏寶鳳出班道:“皇上,現在不是興師問罪之時,應火速派遣大軍支援遼東,還以顏色!”
“臣附議!”
“臣附議!”
與魏寶鳳一派系的群臣紛紛出列贊同,武勳一脈也多有出言附議,今次出征對武勳集團的打擊簡直是空前的,功勳沒混上不說,死傷慘重,如今想回都回不來了。
戶部尚書侯恂出班道:“皇上,萬萬不可,戶部銀兩已經見底,實在不足以支撐一場大戰了!”
“臣附議,如此大動干戈,實在勞民傷財之舉。”
魏寶鳳以及幾家勳貴看著侯恂厲聲道:“侯大人的意思是……求和?!”
侯恂寸步不讓:“魏大人,若兵部有財力能支援這一場大戰,在下自然願意揚我大夏神威,也不須很多,五百萬兩足以……”
“你!”
魏寶鳳氣的吹胡子瞪眼:“我兵部有錢還要你戶部作甚?一年幾千萬兩白銀進了戶部你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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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俸祿沒給你們兵部發?去年修皇陵八百萬兩你出的?修黃河五十萬兩你出的?賑災河南錢哪裡來的?”
兩位尚書大人朝堂之上互不相讓,吵的面紅耳赤。
各自親信也加入爭吵,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一時間朝堂之上亂哄哄彷彿成了菜市場。
“夠了!”
啟明帝狠狠地拍了桌子:“退朝!”
一旁侍立的太監小喜子忙尖著嗓子喊:“退朝……”
……
下朝回府。
林如海先到書房吃了杯茶。
北邊諸事他並沒有參與,因此也沒有過多的發言,不過事情走向他大概已經猜到。
牛繼宗毛溫龍他們雖然損兵折將,進攻不足,守住沉陽卻是綽綽有餘,大概就這麼跟後金僵持下去了,派兵增援的可能不大,至於武勳集團,啟明帝恨不得他們全軍覆沒在那邊才好呢。
西北方面北元朝廷南下可能也不大,朝廷派遣大將前去駐紮,應該也會僵持下去。
大夏,還需要休養生息幾年!
“爹爹……”
看著眼前眉眼如畫,含羞帶怯的女兒,林如海把煩心事拋在了腦後,露出了慈祥的笑。
女兒,都是爹爹的心頭肉啊,尤其是家中獨女。
好在賈環他也是從小看到大的,傾注了他不少心血,如今功成名就,也算配得上玉兒。
“準備的怎麼樣了?缺什麼,跟爹說。”
黛玉螓首微垂,微不可聞的道了一句:“女兒……都準備好了。”
“哈哈哈……”
林如海一陣大笑,笑著笑著心裡泛起了苦澀,女大不中留啊,早晚有嫁人的一天。
又想著女兒在那邊待了這麼些年,什麼都適應了,姐妹也熟絡了,嫁過去自然很快適應那邊的生活,不會有什麼煩憂,心情略好了一些。
又想著黛玉走後自己徹底孤家寡人了,又不免煩憂。
一時間五味雜陳。
黛玉拉著林如海的胳膊嬌嗔道:“爹,你笑什麼呢,那麼大聲!”
“好,好,爹不笑了。”看著宜嗔宜喜的女兒,林如海十分愛憐道:“在那邊受了什麼委屈,別藏在心裡,回家跟爹說!爹會給你做主的。”
“爹,女兒知道的!”
黛玉明白,再回到府裡,她就不是那個客居的林家姑娘了,要孝敬老祖宗,孝敬公婆,照顧小姑子,相夫教子,她的身份就像李紈,鳳姐一樣了。
“知道就好,想家了常回來看看……”
“爹……”
黛玉終於還是忍不住哭了。
她走了,家裡只剩下林如海孤家寡人了,雖有幾房妾室,終究無後。
黛玉知道,爹爹嘴上從未說過,心裡卻十分在意此事。
“家裡不必掛念,爹無事!”
……
十一月初二。
大吉,宜嫁娶,遠行。
林府從大門起,一路彩燈懸掛,枝頭樹梢上綁著各色燈籠綵帶,直到黛玉繡樓。
裡間,一身嫁衣的林黛玉端坐床前,似羞似喜的嬌顏,上了澹澹的妝容,眸如秋水,眉若遠黛。高高盤起的長髮,額前長長的劉海隨著鳳冠上的流蘇輕輕搖晃,晃得人心醉神怡。
清麗澹雅處如瑤池仙子,嫵媚妖嬈似巫山神女。
前面,四個陪嫁丫頭,亭亭玉立。
鴛鴦,紫娟,琥珀,雪雁。
穿了一模一樣的新衣裙,扎了一樣的雙環髻,澹澹的妝容,眉目如畫。
“姑娘今天真漂亮!”
“那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哎,姑爺怎麼還不到呀?”
對於她們來說,今天沒有一點兒壓力,就跟回孃家是一樣的。
對於床上端坐的黛玉來說,澹雅如仙的面容下,一顆小心兒怦怦跳的厲害,她想用雙手捂著胸口,怕她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