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媛起身點燈,從屋外看去,屋內兩個女子身影清晰可見。
一位長髮垂肩,一位高挽宮髻。
墨蘭蓉蓉:不管你耍什麼花招,我都要殺了你。
沈媛一手端起燭臺,“總要讓我看看你長什麼樣子,是人是鬼。”
說話間把燈往前湊了湊,一看之下,咦了一聲,“還真的是墨蘭蓉蓉,你們是雙胞胎?”
沈媛說點燈要看看墨蘭蓉蓉是不是真的,在她看清楚對方面孔的同時,對方也看清了她的。
同時也“呀!”了一聲。
真的是酷似帝姬的一張臉,她從小對著這張臉的畫像長大,她生來每日非人般訓練就是為了有一天能殺了這張臉的主人。
她生,是為了她死。
如今站在眼前的這個女子,和當年的畫像有八分相似,然而人俏麗更加奪目,明豔不可方物。
她要殺了她。
墨蘭蓉蓉出手。
“來真的呀!權大人不要我這張底牌了嗎?”沈媛一邊笨拙的躲開,一邊喊。
沈媛突然後悔,懷疑自己猜錯了,或許權文田根本沒想留著自己這個帝姬對抗嶺南,萬一他的策略是能滅掉一個滅一個呢?
滅霸啊!滅霸也沒啥好下場啊!
帝姬真真假假,只要人心不滅,帝姬還不是要多少能找來多少,哪裡就多她這一個真的了。
真是的!
可是現在說什麼也來不及了,真的是像小翠說的那樣,跟這些人沒道理可將,那就只能打。
“嘭!”
一道火光。
墨蘭蓉蓉應聲倒下。
沈媛站在一旁,吹吹手裡的黑槍管。一臉歉意。
她不會打,她只會殺人。
霍傑的武器這一版改良了不少。
可是她也不想說對不起,哪裡有人招呼都不打,二半夜的跑來殺人。
這權文田到底養了多少個墨蘭蓉蓉。
“咳!”有人聲,一個男人。
沈媛唰的一下血液倒流,汗毛倒立。
這個人剛剛一點氣息也無,以至於沈媛根本沒察覺來的竟然不是一個人。
而她的黑管槍,卻只相當於是一次性的!
沈媛本能的往後面床的方向退,“誰?”
“我剛剛看了姑娘的一招半式,還納悶,以你這功夫,別說殺墨蘭蓉蓉,能殺了那個普通的影衛就已經很讓人費解,原來是如此。”
沈媛:“如此不如此,閣下可以試試,就會知道了。”
男人:“你以為我不敢嗎?”語氣中滿是輕蔑。
沈媛並不敢激怒此人,卻也不萬不能露怯。
一時間只能不動,不語。
良久,那男聲說道,“有趣!在寫勒山,先告辭了。我們……後會有期。”便走了。
確認人走了,沈媛一下子癱軟在床上,這才發覺冷汗已經浸溼了衣衫。
此人到底是敵是友,如若是於暗夜殺手一同而來,為何不出手?
沈媛百思不得其解。她哪裡想到,一盤雙方都心照不宣的棋局,就讓後宮那個瘋婆子給攪和亂了。
勒山自會去覆命。
權文田:“可交手?”
勒山:“沒有。”
權文田:“沒有?”
勒山:“我還沒來得及阻止,墨蘭蓉蓉就被她殺了。”
權文田點點頭道,她一向殺人不眨眼,如今大了武功大有精進也是應該的。
勒山想說什麼卻沒有說。
權文田:“她是個怎樣的人?”
勒山想了想,“很厲害,也很有趣,還很漂亮。”
權文田就朗聲笑了:“哈哈,聽起來倒是很適合當帝姬。”
勒山:“看來嶺南軍中的那個是假的。”
權文田:“那倒也不一定,有時候越是假的反倒越像真的,真的反而看著有點假。”
……
沈媛突然從黑暗中睜開眼睛,“走!馬上就走!”
起身叫小翠。
三更半夜,小翠聽了忙慌亂收拾東西,一點質疑都沒有。
沈媛:“什麼都不要收拾了,現在就走。”
小翠馬上就停手了,只拎著已經包好的一個揹包,叉著手點頭就說“小姐我好了。”
沈媛拉著小翠就出了門。
小翠:“小姐你殺人啦!”
沈媛回頭看小翠一眼,“你怎麼知道?”
小翠也一瞪眼,“真噠!”
靠!沈媛翻白眼,敢情這是個誇張比喻句嗎?
小翠:“要不為啥二半夜我們跑路。”
沈媛:“只有這半個晚上的時間可以跑,等他們反應過來,咱們就再也出不了城了。”
小翠說哦,腿腳還挺利索的跟上。
這邊勒山退下,權文田閉目凝神一刻,突然睜開眼,叫林傑,“別怕打草驚蛇了,蛇已經驚了,直接秘密抓起來先關著。”
葛毅道,“她未必就肯束手就擒。”
林傑揮揮手,毫不在意的說,“那可由不得她。”說著就急急的調派人去了。
葛毅鄙視的低聲道,“只怕也由不得你。”
京郊城外,沈媛帶著小翠和翠姑,三人在官道旁的牛肉鋪子正做著吃刀削牛肉麵。
“打草驚蛇,我就是那個蛇,本來這條蛇一直在那好好的,突然要打我的人意識到我已經被驚了,你們說會怎麼樣?”
小翠:“趕緊打。”
沈媛:“不對,是趕緊抓起來,別讓蛇跑了。”說著用手在桌子上畫了一個圈兒,等把蛇關到籠子裡了,就想什麼時候打,就什麼時候打,想什麼時候殺,就什麼時候殺。”
小翠一哆嗦,低頭飛快扒拉兩口碗裡的牛肉麵,“小姐,咱們還是快跑吧。”
“走吧。”沈媛抹抹嘴,三個女人站起來。
其餘的人三三兩兩的,看著並不是一對人,只是也陸陸續續站起來,在三個女人的前前後後走著。
有挑著擔子的窮貨郎,也有拖家帶口逃荒的,還有一對看似年輕的私奔小夫妻,也有富貴人家的商隊,運藥材的……
小張哥和霍傑都在,小張哥大鬍子粘的不是很好,翹起了一角。小翠發現了,路上還藉著去借碗水喝的機會,提醒了他一下。
……
秋收之季,哀鴻遍野。
鎮江本是魚米富庶之地,如今兩軍對戰僵持於此,百姓惶惶不可終日。
“今年的米收不回來,這個冬天可就難過了。”當家的嘆氣。現在家家老百姓都躲到山上去,眼看著秋收的糧食就要這麼糟蹋了。
“何止今年冬天會難過,估計連年饑荒的日子要來了。”有老人家說。
“爹,要不明天我帶著四娃他們下山還是打一些糧食,不然莊家都糟蹋了,再說之後……大家也要吃飯。”
莊稼,就是農家人的命啊!
這裡離兩軍交戰處甚遠,其實已經算是鎮江的邊界。
一眾百姓正扛著鋤頭飛快收割。
轟隆隆!轟隆隆!
馬蹄聲震得大地都跟著顫了顫。
“快跑啊!有兵來啦!”有人大聲喊。
還有不少人發愣,怎麼就打到這裡來了!
正在走山路的沈媛也一愣,怎麼就打到這裡來了。
他們已經一避再避,要躲過林傑刑部派出的追捕,又不想捲入兩軍對戰區域,又要儘快到達涿州,才迫不得已選擇了鎮江和巫溪交界處這一偏僻又不大好走的山路。
結果……
沈媛:“吩咐下去,大家先停一停,靜靜的不要慌。”
走到這樣偏僻的山路上的,其實都是白蓮教的自己人了,還有霍傑的十幾個人,大家也就都不掩飾了。一眾人晃晃蕩蕩,大約有二百人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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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爺和劉老大夫都是聽命先一批撤離的,白蓮教現在下面還剩下的一個年長頭領叫成元,對沈媛也很是敬重。
按照沈媛的話吩咐下去。大家都靜靜的或站或坐,成元就坐在沈媛身邊,悄悄問,“用不用派人去打探一下。”
沈媛一開始覺得不用,可是看到有農民在田地裡,又開始著急。
沈媛:“怎麼這個時候還在莊稼地?”
成元:“秋收,打仗歸打仗,這裡偏遠,打著膽子收麥子,不然不戰死也餓死了。”
本來就只是一個小山頭,沈媛他們看下面看的很清楚。
遠處來的是嶺南軍,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想來是包抄或者打探地形。
幾十個莊稼漢杵在地頭,不知如何是好。
然後就發現從另外一個方向,迅速殺過來一對大周朝的士兵,打著“楚屏東”的大旗,人數是嶺南軍的兩倍。
雙方陷入激戰。
這也是沈媛第一次近距離看古代作戰……
沒有殺人時的心驚肉跳,戰場上人命如草芥,沈媛只覺得自己的血忽的熱了,上湧,又忽的冷了。
完全都是單純的步兵作戰,笨拙而又持久,因為持久所以顯得格外殘酷和無力。
“一將功成萬骨枯。”沈媛道。
突然木然的跟身邊的霍傑道:“把我們的傢伙裝出來十臺,揹著。”
霍傑點點頭答應,拉著鄭工一起去了。
他們的火炮車一共帶來二十臺,都是分拆運輸的。好在組裝人員都是提前訓練好的,很快備好了十臺,每臺車配了十顆火彈。
沈媛緊張的看著山下情況,嶺南軍節節敗退,大周的軍隊大有成包圍之勢,將其一網打盡。
又過了一會,戰爭結束。喊聲、殺聲也不見了。
大周的軍隊大獲全勝,活著的,慶幸著,一邊打掃戰場。救扶自己軍中的傷員,同時抓了嶺南軍好些俘虜。
“還有這幾個人,說自己是這附近的農民,在割麥子。”一個小頭領跟將軍彙報。
那是之前在這裡收麥子的人,如今只剩下七八個。
“殺了吧。”將軍道。
大周軍浩浩蕩蕩回去覆命。
一切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四周大地一般沉靜,只留下秋風嗚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