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菲菲眼淚汪汪的扯著他的衣袖，“爸爸，村裡有人罵洛洛是沒有爸爸的野孩子，你能回去一趟嗎，就回一次，好不好，爸爸，求求你了……”
菲菲的眼淚吧嗒吧嗒的落在了他的衣袖上。
當時的場景，他記得清清楚楚。
那時候，他是什麼樣的反應呢？
想到這裡的沉建明，竟突然覺得活著好累啊，人生索然無味，心裡的煩躁已經累積到極點，可是，看著對他怒目而視的爺爺，神情冷漠的母親，還有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的父親。
看的沉琴嘴角帶著涼薄的笑。
於是，沉建明直勾勾的目光看向了劉美麗。
他看到了劉美麗眼睛裡對他的怨恨還有不屑。
沉建明垂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攥著拳頭。
他沉建明活到現在，如果說他對不起很多人他承認，可是他最對得起的就是劉美麗。
他不是個好人。
可劉美麗也不是個好東西。
當年他考上大學，他並沒有瞞著自己已經結婚有兩個女兒的經歷。
那時候他沒有覺得結婚成家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那時候他真的很喜歡他的兩個女兒。
尤其是大女兒沉淺菲。
無論去哪兒都喜歡帶著她，有那麼一段時間，菲菲是他的希望是他的驕傲。
年輕的時候他曾經那麼義無反顧的喜歡著羅玉芬。
甚至為了她三年沒有回家。
後來，是怎麼變的呢？
對了，就是劉美麗還有其他一些同學，若有若無的說著一些似是而非的話。
他慢慢就變了。
因為他受不了有些同學投來同情的目光和那些讓他很是羞惱的話。
然後他就覺得那母女三人突然間就變成他的恥辱變成他的累贅。
劉美麗和他表白，給他寫情書，極大的滿足了他的虛榮心。
那時候劉美麗的父親是食品廠的工會主席。
她家的條件比自己家還要好一些。
於是，對於投懷送抱的劉美麗，他就順水推舟了……
他沒讓她受過委屈，為了不讓劉美麗背上第三者的罵名，將所有的髒水都潑在了羅玉芬的身上。
顛倒黑白，指鹿為馬，將羅玉芬汙衊成一個又醜又邋遢又沒有文化的農村婦女。
其實羅玉芬很優秀。
她長得比劉美麗還要漂亮。
性格比劉美麗還好。
羅玉芬有一副好嗓子，唱起歌來宛如天籟之音。
她學習也好，他考大學，數學還是阿芬給輔導的。
如果不是為了兩個孩子，羅玉芬也許能考上京大的。
思緒翻騰如翻湧的海水，沉建明好像突然間就脫離了這個世界。
他呆呆的站在原地，他的臉色慘白，乾澀的雙眼透過劉美麗，好像是在看她卻又不是在看她。
這麼多年來，他彷佛頭一次有這樣清晰的感覺和想法。
他對不起所有人。
可是他唯一沒有對不起的就是劉美麗還有沉小強。
沉建明僵直著身體，轉過頭去看向坐在病床上對他一臉嘲諷的爺爺。
很陌生，陌生到讓他的心有了一絲惶恐。
沉家老爺子看沉建明的德性，就氣不打一處來。
也怪他，如果他不湖塗，很多事情就不會發生了。
他不敢說自己多公正，可是他不會讓菲菲沒有爸爸的。
那麼優秀的羅玉芬，生生的被他這個窩囊廢的孫子給毀了一生。
就他孫子的德行，就算他跟劉美麗離婚，回頭想要和羅玉芬複合，他都不同意的。
因為就沉建明這個德性，他配不上羅玉芬。
雖然是他唯一的孫子，可是他也要說。
“沉建明，你什麼意思，是不是想要打我一頓給你媳婦出氣，來呀，來呀，來打我呀，你沉建明多厲害呀，為了離婚打媳婦打孩子搶家裡的錢四處汙衊羅玉芬的名聲，這世上還有什麼是你沉建明幹不出來的事兒呢……”
沉中腦袋嗡嗡的直覺得腦殼疼。
他這老父親自從清醒之後就像換了個人一樣。
沉中看著臉色慘白的沉建明，心裡罵了一句活該。
如果劉美麗是個好的，那麼他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更別說劉美麗還給他們沉家生了一個孫子。
可是呢，如今這麼一看，這就不是一個好東西。
這就是一個攪屎棍了。
老爺子打人不對，可劉美麗居心不良啊。
“你們兩個趕緊走吧，你爺爺看見你們就生氣，還有劉美麗，我這真的要說你幾句，當時咱們是不是已經說好了，我這個做爺爺的都說了，只當沒有那兩個孫女，我已經無情無義到這個地步了，你劉美麗應該滿足啊，你應該感到高興，畢竟沉建明從此以後也沒有了拖累，那麼，我就不明白了，你上一中去找沉淺菲幹什麼呢？你能和我解釋一下嗎？”
劉美麗臉色鐵青，捂著額頭的手緩緩放下來，用惡狠狠的目光看著屋子裡的人，她沒有回答沉中的話，眼睛裡都是怨毒的光，咬牙切齒的說道，“你以為你們都是什麼好東西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心裡想什麼，是不是看那個賤丫頭傍上大款了，所以你們就想巴巴的上前，我告訴你們，那個狼崽子不會搭理你們的，你們就死了這條心吧。”
這時候沉家老爺子突然又拿起一個蘋果，再次朝著劉美麗扔過去。
嘴裡罵道，“沒有人味的狗東西，給我滾，從此以後不許你出現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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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春眼前一陣發黑，她覺得自己可能都要撐不下來了，她強忍著心裡的怒火，指著兒子沉建明，“這裡不用你了，你們兩個趕緊走吧，別再惹你爺爺生氣了，算我這當媽的求你了，行嗎？”
這話其實也是說給老爺子聽的。
沉家老爺子不屑的撇了撇嘴角，不過卻真的沒有再開口罵人。
沉建明鐵青的臉色拉住險險躲過去的劉美麗，急匆匆的往出走，不能再待下去了，再待下去這病房就成了笑話了。
他的力氣自然大，拉著還要破口大罵的劉美麗就朝著外面走去。
安靜的走廊，讓劉美麗安靜了許多，她怨恨的目光死死的盯著沉建明，壓低了聲音不停的咒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