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寧一退出陣法空間,眼前的景色就變回了原來的樣子,青草依依,涼風習習。
還是一片寧靜的樣子。
什麼小王子,什麼丁小娘丁奎都已經消失不見。
現場,只留下一蓬蓬的鮮血,以及一塊塊的碎肉和一根根的斷裂肢體。
“姥姥的,我這是出了陣法呢,還是還有一個?”
徐寧看著腳下一圈黃沙疑惑。
他的腳下有一圈黃沙,然後不遠處還要幾個黃沙的圈子,圈子外圍,還有幾根不顯眼的樹枝以及一面面小小的綠色旗子。
這些東西都不大,不仔細看,還真的很容易忽略過去。
他沒有發現,太陽已經轉了半圈了!他在陣法中只覺得過了一會,實際上卻過了將近四個時辰。
宣城的兵馬戰敗了一回,又鼓足勇氣衝擊了一回。結果大敗而歸,兵馬損失將近五成!
“徐寧,你還在這裡做什麼?”
就在徐寧疑惑的時候,忽然有人輕聲問道。
徐寧嚇了一跳,扭頭看去,卻是一個頭上戴著斗笠的男人。
確定是男人,不是男人都不帶這麼平的飛機場的。而且,這人沒有喉結,手掌骨節粗大,應該就是一個男人。
“若是女人,我是一定會心軟得。我現在一點都沒有心軟,可見這就是一個女人。”徐寧打個響指,對自己判斷十分的佩服。
“喂,兄臺,你又在那裡做什麼?”徐寧問道。
有那麼一瞬間,斗笠人挺後悔救了這麼一個蠢貨的。但是下一刻他告訴自己,這都是偽裝。
天下無敵的徐寧,怎麼可能是這麼蠢的一個人呢?肯定不是!一定是偽裝。
“徐將軍。方才是我定住了陣法,這才叫徐將軍輕易的脫出樊籠。”斗笠人沉默一會,主動說道。
這句話是被逼出來的,人家都不感謝你,甚至假裝不知道你在幹什麼,那是不是要自我表彰一下,將人情落實下來?
徐寧哦了一聲,一臉的不在意。
他越是如此,斗笠人心裡就越發的後悔。以至於後半生他一直在半信半疑,自己究竟算不算救了徐寧,還是人家只是順手給了自己一個人情?
好在徐寧並不是有心的,他只是老老實實的哦了一聲,然後問道:“那我記住你的人情了。你放心,這個人情我一定會還。
這樣吧,你也算是對我有救命之恩了,我給你三千兩要不要?”
狗1日的徐寧,你這條命就三千兩啊?斗笠人氣得發抖。還是耐著性子說道:“徐將軍,我不要銀子。”
徐寧哦了一聲,道:“大恩大德,永世不忘。告辭!”
說完,轉身就走。
不走幹嘛呢?人家就是大俠!都不帶施恩圖報的!咱走得幹淨利落,才對得起人家的苦心啊!
然而並不是!
斗笠人在他走的那一刻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連忙叫道:“稍後!徐將軍稍後!!”
徐寧扭腰疑惑看著那人,一臉的不可思議,看得斗笠人一陣心虛。自己施恩圖報的樣子好像有些不好看啊。
“還有事?”
“咳咳,是這樣,因為徐將軍耽誤太久的緣故,那個,那個宣城的兵馬敗了。”
斗笠人不再企圖暗示,直接說道。
徐寧若有所思的看看髒兮兮的戰場,點頭道:“原來如此,我知道了。然後呢?”
然後你妹妹啊!!!斗笠人恨不得大叫。
“是這樣,丁奎帶著的三千人馬幾乎死光了。他們原本指望徐將軍出來救援的,奈何徐將軍看起來好像只是做壁上觀。因此他們敗陣之後又咬牙衝殺了一回……結果,被殺得七零八落。”
斗笠人好聲好氣,將自己看到的知道的說了個一清二楚。
徐寧瞪大眼睛:“還有這麼蠢的人?看我不救援就再衝一次,恨不得用自己的腦袋叫我可憐他?領兵的是誰?我非要教教他什麼叫做兵法不可!哪裡有將希望寄託於別人的憐憫的?”
他氣咻咻的左看右看。要是不小心那人還在這裡的話,恐怕會捱揍,狠狠的揍。
斗笠人沉默一會,道:“我並不認識他。不過不是丁小娘,丁奎兩人。是一個年輕人。”
“年輕人……”徐寧沉吟一會,宣城兵馬中都是年輕人好不好?你在逗我?
斗笠人被他看傻子的眼神看得好生尷尬,只好說道:“看起來不像是宣城的,倒像是在別的地方帶過來的。”
“這麼說來,你都認識了?”徐寧喃喃的說道,一邊說,一邊擺手:“你也別急著否認。這不是什麼大問題。只要在宣城待過一段時間,大概的將領都應該認識才對。哦哦哦,我明白了,你說的應該是王通。
哈,王通那小子簡直狗屁不通!混江湖就好好混江湖,來沙場做什麼?果然是該打!他在哪裡?”
徐寧笑嘻嘻的,心裡真的打算回去就好好教育教育王通。
打仗是這麼打的麼?這是送死啊傻瓜!
斗笠人又一次沉默。而且好久不說話。
徐寧忍不住說道:“你這人,有訊息你就說唄。我又不是不讓你說。都說記著你人情了。”
斗笠人好似抬頭看了他一眼,這才慢吞吞說道:“你說的王通,應該是戰死了。臨死之前,他還在看你。”
王通……死了?
徐寧渾身大震!腦海中翻騰出王通一個個樣貌來。
有羞澀的王通,一邊緊張的呆著,好像要為自己效力是一件很羞澀的事情。
有膽小的王通,丁小娘在教訓丐幫的人的時候,他就傻乎乎的在一邊害怕。
有咬著牙殺敵的王通,提著刀,眼睛裡都是淚水,卻將隊友牢牢地護住身後。
也有窘迫的王通,找自己借銀子似乎是寄回去給師妹,也不知道他師妹是不是很漂亮,竟然叫這個年輕人魂不守舍。
然而這些王通現在都是死人了,慘白著臉。
“他一定很恨我吧?”徐寧渾身都是殺氣,卻不知道該殺誰。只是喃喃的說了一句。
這句話原本只是他自言自語,斗笠人卻似乎很不贊同。
“我看,他不像是恨你,倒像是擔心你。畢竟,你不通陣法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
對,這真的是一件奇怪的事情。總所周知,徐寧既不知兵,也不通陣法,偏偏能打勝仗。
徐寧不通陣法的名聲和他天下無敵的名聲一樣的著名。
徐寧渾身一抖,低下頭道:“他小看我了,我怎麼會不通陣法呢?我打仗那麼厲害……”
他說不下去了。
斗笠人還在繼續。
“丁奎現在是凡夫俗子了。他的武功被廢了。看到王通在拼命的時候,他似乎有些激動,想要上去救援王通,結果被小王子一棍子打在肚子,丹田破碎,經脈破損。我想,這輩子他都不可能成為大俠了。”
徐寧也沉默,他沒有想到,油嘴滑舌,嬉皮笑臉的丁奎還有這一面。真是讓人想不到啊!
“誰說大俠必須要武功高了?”徐寧拍拍自己心口:“只要他心裡還有俠氣,那他遲早會成為大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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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模糊糊的,他好像記得某個人說過,俠之大者為國為民。雖然不是很贊同,但是不能不佩服這種人。
丁奎沒有武功也好,反正他的才能根本不在武藝上面。要是論武藝,徐寧一個指頭就可以打敗他。
斗笠人原本有心安慰,此刻見他這麼想得開倒是不好說什麼了。
清風吹過,將徐寧的眼睛都吹疼了,忍不住就落下了一滴淚水。
“哦,丁奎長進了……他們現在在哪裡呢?”徐寧低著頭,任由淚水落入草叢,給小草補充了養分。
斗笠人嘆息一聲道:“他們現在回宣城了。不得不回去。好像帶兵的沒有幾個了。不回去,還能幹嘛呢?”
不要以為帶兵的不重要。沒有百夫長千夫長,還有底層的軍官,這些士兵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領頭羊的作用很是巨大。
這時候的百姓幾乎不讀書,讀不起。百姓都是如此,這些士兵就更加如此了。他們沒有知識,也不會胡思亂想。
他們是最好的士兵,也是最差的士兵。
他們幾乎悍不畏死,只要有猛將帶著,他們幾乎所向無敵。可是沒有了將領,沒有了那些領袖,他們就會不知所措。
徐寧不再想這些,他只想早一點找到衛青,問問他,為何沒有下山。不過在這個之前,徐寧還有話要問。
“誰在刺殺我?”他問道。
這個問題他一直忍到了現在。因為他認為,自己被刺殺,是私人恩怨,沙場的事情才是最大的事情。
這是一個極為簡單的事情。既然你斗笠人幫了我,起碼也應該知道誰對我動手?
這是一個無恥的問題,因為幫你的未必知道。可徐寧卻一副你應該知道的樣子。
按常理,這個斗笠人應該生氣的離開,因為他被懷疑了。
然而並沒有。這次,徐寧猜測對了。動手的人他還真的知道!不但知道,還很熟。就是現在不能說。
“動手的人和我有關。有朝一日若是他們落在徐將軍手裡,還請徐將軍看在我的份上饒了他們一回。”
徐寧點點頭,道:“我明白了!咱們再會!”
說完,他背對著夕陽,朝著衛青等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