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姐自然而然地從門口離開，順帶關上了屋子的門。
她現在要去為之後請何深過來上課做準備。
最起碼，知道這個人喜歡什麼。
不然突然衝上門，對著人家說要上課，然後用錢砸過去，也太沒有素質了。
或者說，太土鱉了。
何深對此完全不知情，根本不知道計夢婷的影片，在其他人那邊瘋狂傳閱，最終找到了他。
他現在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帶著計夢婷認真的學習與思考，為之後的比賽做準備。
所以，等到了第二天早上，其他同學去華國音樂學院準備他們的比賽之時，何深帶著計夢婷，還有倒一倒二那倆倒黴孩子，來到了他們學校租的琴房處。
倒一倒二這兩倒黴孩子，他們比賽的時間是得要等到今天的晚上，完全沒有必要現在就過去，在比賽場地瞎等。
因此，他們便直接跟著計夢婷，一起來到這個琴房，跟著何深上課。
就算是臨時抱佛腳，也最起碼得要去抱一下。
不奢求自己突然有個什麼特別大的提升，但是自己的彈琴水平能稍微高那麼一點點，就是一點點。
說不定就是這個一點點，讓他們晉級下一輪了呢？
何深自然不會趕走這倒一倒二倆倒黴孩子，他們要跟著，就隨便他們繼續跟著。
眾人來到了琴房，跟著前面琴房負責人確定了他們預定的琴房後，找到了一間三角鋼琴教室。
這件琴房，或者教室裡面放著一臺雅馬哈的SK-I。
比何深租在自己家裡的那一臺，要便宜許多。
鋼琴並不是特別的好，可有鋼琴，總比沒有鋼琴要好，好上很多很多。
雖然對此稍微有點嫌棄，可為了練琴上課，眾人也沒有多說什麼。
計夢婷掃了一眼房間後，直接走到鋼琴邊上，將自己的樂譜拿了兩份，一份放在鋼琴上，另外一份遞給何深。
“老師，樂譜。”
何深接過樂譜，掃了一眼。
果不其然，這個譜子跟之前的一模一樣，也是Urtext，純淨版。
一份就是要幾百塊的那種譜子。
何深捏了捏譜子的封面，感受著那特別順滑的手感，原本古井無波的心境，頓時再次產生了一絲絲的波動。
為什麼，他的學生，每一個，都比他有錢？
計夢婷並沒有感受到何深心境的波動，她快速地在鋼琴上檢查了一番，大概瞭解這臺鋼琴的手感後，對著何深點了點頭。
“老師，我好了。”
“嗯……”
何深默默點頭，將手從譜子的封面上拿下，嘆了一口氣，看向了譜子上的名字，開口問道。
“你在下一輪要演奏什麼作品？這一首？”
“對的老師！就是這一首。”
“肖邦的奏鳴曲。”
計夢婷點了點頭，指著何深面前的譜子說道。
“下一回合，我們所要演奏的作品，全部都是奏鳴曲。”
“第一回合是自選作品，選一首你自己認為，最能代表自己的作品，最好可以代表你本身最高練度的作品。”
“因為老師你沒有跟我講太多的，關於樂曲的東西，所以我並沒有一首特別高練度的作品，只能拿了那一首作品出來。”
“還好，並沒有在第一輪被淘汰，只不過可惜，沒有拿到第一名的成績。”
說到這個地方，計夢婷很明顯，有那麼很深的遺憾。
如果她那一首，完全沒有任何老師教的作品，去拿到第一輪開幕式第一名的話，那麼自己老師的強大之處，將會展露無遺。
到時候所有人都會震驚於自己老師的強大實力！
可惜，自己的實力不夠，還是差了那麼一點點。
就是差了那麼一點點！
如果自己當時再稍微努力一點點，說不定……
計夢婷想要這個地方的時候，她不由得咬了咬自己的嘴唇，露出了遺憾的神情。
可惜啊，就差了那麼一點點。
何深視角的餘光立刻注意到計夢婷的神情，大概猜到了她的想法，搖了搖頭。
“不，沒事，這不怪你，我沒有教你太過關於樂曲的東西罷了，不過……”
“就算現在再開始，我們也還來得及。”
說罷，何深走到一邊，靠著琴房的吸音棉，對著計夢婷伸手示意道。
“既然如此，那麼我們現在開始，抓緊時間。”
“好的老師！”
計夢婷猛地點了點頭，轉過身，看向面前的鋼琴，手指放在鋼琴鍵盤之上。
對著何深無比認真地開口。
“肖邦，第二鋼琴奏鳴曲！”
“，Piano Sonata No.2 in B-falt Minor Op35。”
話音落下，她的手猛地落下。
梆……
2/2拍，極慢板！
聲音在她手指落下的瞬間，迸發而出！
何深略微皺著眉頭，看向計夢婷的演奏，並沒有說什麼，而是等待著她的繼續演奏。
計夢婷她或許是成長了許多，見到何深不再跟她多說多少東西的時候，也不再緊張，而是直接繼續演奏。
音樂的完整性，必然是要在第一的位置。
完整性要比其他的一切都更加重要。
沒有完整性的作品，還不如不演奏。
計夢婷在被何深教訓過後，深刻意識到這一點。
因此，她所有的作品，都以完整性位第一目標。
等到她自己能夠徹底搞定音樂的完整性後，才回去繼續整理其他的東西。
這也就是為什麼，計夢婷的手，一直在鋼琴鍵盤上快速跑動。
不管何深有沒有喊停，她的手，都在跑動。
隨著第一樂章的緩緩結束，計夢婷的手，終於從鋼琴上抬了起來，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她的自我感覺很好。
裡面的所有音，所有連線她都做到了。
所以，她無比期待地看向何深。
可惜，何深並沒有露出讚許的目光，而是十分平靜地看著她，見到她的手拿下來後，才開口道。
“說說吧，你這一首的問題在哪裡？其他人也說說。”
其他人，也就是倒一倒二那倆倒黴孩子，看著計夢婷的演奏，自然而然地不太清楚問題在哪裡。
畢竟他們都不是以肖邦擅長，他們最擅長的還是其他作品。
他們現在跟著何深練習的，也只是基本功。
因此，他們的目光不由得露出一絲膽怯，訕笑道。
“老師，我們覺得計夢婷演奏的很好啊。”
“沒錯啊，我們沒辦法聽出來計夢婷演奏中的錯誤，她的音，好像沒有地方出錯，所有地方都是正常的音，很正常啊……”
“對對對，老師，我剛剛特地拿了譜子看了一眼，她沒有錯音。”
他們說著說著，逐漸開始說不下去了，看著何深沒有任何變化的眼神，一時間有那麼一點點的尷尬，撓了撓自己的腦袋，向著後面退了退。
他們是真的說不出計夢婷有什麼地方不太行。
因此，他們只能把舞臺交還給計夢婷跟何深。
在這個舞臺之上，他們就是普通的配角，沒有必要跟著主角搶光芒。
何深看著這倆滾刀肉，只是略微皺眉，並沒有說什麼。
他將自己的目光看向計夢婷，對著她點了點頭，隨口問道。
“所以呢？你也是這麼想的是嗎？”
“……”
計夢婷沒有回答，而是立刻開始反思自己剛剛哪個地方彈得不好。
最起碼，自己的音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在上課之前，她不知道聽了自己的演奏多少次，如果自己的音有錯誤，她早就可以聽出來。
畢竟在上課之前，讓一首作品完整，是必要的條件。
上課那麼寶貴的時間，讓老師去幫你糾正錯音，這個是多麼浪費時間，浪費精力的一件事？
這種事情，能自己做好，那麼就自己做好。
千萬不要讓老師再來幫你做。
既然如此，何深老師對著自己提問的，應該是自己演奏方面的問題。
比如，音樂性？
計夢婷立刻想到了之前，何深在給趙紫彤上課的時候，特別提到的那一點，就是在演奏音樂的時候，要時刻注意自己演奏的是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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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最後結尾的休止符，也要透過身體的律動，將這個音樂給演繹出來。
這個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千萬不能忽略！
所以，計夢婷試探性地看了一眼何深，小心翼翼地問道。
“老師，是我的音樂性方面，做的東西不夠！我音樂性太少了，並且表達的，不夠正確。”
“對。”
何深點頭，將手中的樂譜翻開，指著開頭的第一顆音，開口道。
“第一顆音，計夢婷，你再來一遍，你們所有人都要注意聽。”
“好！”
計夢婷以及倒一倒二倆倒黴孩子立刻點頭。
計夢婷的手抬起，放在半空中，用力砸下。
梆……
演奏完之後，她小心翼翼地看向何深，試探性地問道。
“老師，這樣？”
“不是這樣。”
何深搖頭，走到鋼琴處，計夢婷瞬間明白了何深的想法，立刻將位置讓開，讓給他。
何深坐下，也沒有調整位置。
畢竟這一首作品，他很熟悉，加上這只是上課，所以根本不需要調整位置。
何深就只是將自己的手抬高，放在鋼琴之上，然後讓手指自由落下，砸下。
轟……
這個聲音？
計夢婷，倒一倒二倆倒黴孩子突然愣住了，這個聲音，太恐怖了！
只是一個非常簡單的單音。
但是……這個聲音裡面傳達出來的情緒，簡直讓人不由得為之震撼。
緊張，害怕，迷茫，恐懼……
這種複雜的情緒，全部混合在第一顆音裡面，順著第一顆的出現，流向了周圍。
“老師，等等，我好像感受到了這個音……”
計夢婷似乎抓到了什麼，又似乎沒有抓到什麼，好奇地看向何深。谷
何深從座位上起身，將位置讓給計夢婷，淡淡地開口道。
“這個音，你感覺我跟你之間的差距，是什麼？有多少？”
“……”
計夢婷沉默，過了好久，才回答道。
“差距是天壤之別……”
“那麼，如何才能達到這顆音的音質？”
何深的語氣依舊沒有變化，淡淡地啟示著計夢婷。
計夢婷低頭開始思考。
她也知道，何深肯定不是跟著她炫耀自己彈的多厲害。
畢竟她彈得好，對何深也有好處。
所以……
現在問題就在這裡，她應該如何將這一顆音彈得跟何深差不多呢？
計夢婷開始思考。
倒一那倒黴孩子開始思考。
倒二那倒黴孩子，也開始思考。
門外，好不容易找到何深，準備問他有沒有時間上課的李姐，也靜靜地站在門口，停下了她準備敲門的手。
她也開始思考。
她為了徐鈺綺，必須對何深進行仔仔細細地分析思考，思考何深的實力，以及何深的為人。
雖然知道何深很強，但是這個是她第一次聽到何深本人開始彈琴。
也是第一次見到何深上課。
她小心翼翼地躲到一邊，將耳朵靠著牆，偷聽著何深的上課。
計夢婷想了一會兒後，將自己的手，放在鋼琴上，緩緩按下。
梆……
鋼琴一聲響起。
計夢婷立刻搖頭。
不，這個聲音不對，可是哪裡不對？
計夢婷猶豫了一下，手抬起，再此按下。
梆……
又是一聲鋼琴。
這一次的聲音，跟上次有很大的區別。
但是，還是差了很多。
這個聲音不對，究竟是哪裡不對？
計夢婷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個迷局之中。
她能看到終點，但是她不知道應該怎麼才能達到這個終點。
前面一大堆的地方給她去試驗，可是很多的試驗，全部都會無果而終。
那麼，這一首作品的開頭，應該如何彈呢？
計夢婷緊緊咬著自己的下嘴唇，看著自己的手，一時間陷入了懷疑。
“包起一點，露出來太多了。”
何深嘆了一口氣，緩緩開口。
“肖邦，他是多愁善感的，他會悲傷，會痛苦，會難受，但是不會如同女生一般將這個感情肆意的放出，而是需要將這個感覺，放在自己的心裡。”
“他讓自己沉浸在這份情感之中，讓音樂溫潤著自己的情緒。”
包裹著這份情感，讓自己的情緒，不要過多的溢位？
計夢婷感覺自己似乎掌握到了那麼一點點感覺，可是……
還是差了一點。
這一點是什麼……
包住，包住……
計夢婷的將自己的手抬起來，讓其順著重力，直接落下。
但是在落下的那一剎那。
手的力量瞬間給出。
一個向上的力量。
一個於重力相反的力量。
上方，給予重力。
下方，給予支撐力。
讓手指在落下的那一瞬間，兩個力度相互抵消，只剩了最後的一點點。
這個聲音的感覺！！！
有了那種感覺了！！！
聲音，好像被包起來的感覺！！！
計夢婷的眼睛猛地睜大！
倒數第一那倒黴孩子的眼睛猛地睜大！
倒數第二那倒黴孩子的眼睛猛地睜大！
門外的李姐眼睛猛地睜大！
這個聲音！
果然，她的方向沒有錯！
就在計夢婷即將露出喜悅神情的時候，她突然停住，看向自己的演奏，再次皺眉。
不，不對……
這個聲音，跟著何深的演奏，還是差了那麼很大的一段距離。
但是……
很接近了！
就是這個感覺！
沒錯，就是這種感覺！
計夢婷立刻思考著自己之前的演奏，目光逐漸亮起。
她似乎掌握到了這一首作品的演奏的感覺。
釋放，但是不要完全的釋放。
情緒，要不安，但是不能太過於不安。
過滿則溢。
自己剛剛太過於想要強調那種感覺了。
太過於想要強調悲傷。
既然自己剛剛太過了，那麼自己需要回收那麼一點點感覺。
讓一切，都處於將溢未溢的感覺。
所以……
計夢婷的手再此抬起，猛地向下砸去。
梆……
梆……
梆……
……
她手指一次接著一次地向著鋼琴上砸去，那種感覺，越來越強，她感覺自己正在逐漸接近，何深隨意一彈的時候，給出來的情緒。
終於……
轟！
一股情緒，明明沒有宣洩出來，但是在這個瞬間，向著所有人迸射而出！
這股緊張不安的情緒，瞬間影響了所有人！
“這！”
“這個音！”
“這個開頭！”
倒一倒二那倆倒黴孩子徹底傻了，他們本來以為計夢婷徹底理解這一首作品，可能需要很久。
但是沒有想到，她只用了那麼一點點的時間。
在一次次的試錯之中，找到了這一首作品應該有的那種感覺。
不，應該不止是她！
倆倒黴孩子將自己的目光，看向何深。
之前計夢婷完全找不到這種感覺，何深他只是隨便的一點，瞬間點透了計夢婷所要演奏的感覺。
那麼的話……
他們將自己的目光，繼續看向計夢婷。
果不其然，計夢婷只是稍微停頓了一下後，她的手，繼續按下。
後面的音，繼續流淌而出。
這個感覺，跟她之前演奏的感覺完全不同。
之前她演奏，是沒有問題。
不過，也只能說沒有問題，除了沒有問題之外，其他的，都是問題。
跟現在對比看來，到處都是問題。
每一個地方，都有問題。
完全沒有辦法展現出這一首作品的感覺。
現在，經過了何深的點撥，雖然她還稍微有那麼一點點稚嫩，但是很明顯，她開始走在正確的路上了！
計夢婷的手指在鋼琴上快速的跑動，她的目光越來越亮。
她感覺到，自己這一首作品，正在跑向一個她從來沒有接觸過的層次。
經過了何深的基礎訓練，她在練習這一首作品的時候，完成完整性的時候，完全沒有任何一點點的阻礙。
現在，她開始深究細節的時候，經過何深的點播，她也同樣沒有任何一點點的阻礙。
這種感覺……
簡直太棒了！
梆……
她最後的和絃按下，目光中透漏著震撼。
雖然剛剛演奏的作品，還不夠成熟，沒有達到最成熟的作品階段。
可是……
她真的沒有辦法想象，剛剛的那首作品，居然是自己演奏的？
自己，居然這麼強？
她想到了自己昨天演奏的作品，臉不由得的一紅。
果然，自己昨天的演奏，太爛了。
現在如果讓她去跟著那個易文再打一把，再次同臺對戰，就只是純粹的比拼作品！
就這麼說，她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超過昨天的易文！
現在的自己，前所未有的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