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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荒地中的巨人續

空間好像在一瞬間被扭曲,撕裂空氣的聲音從哈德的四方八面迫近,有如是蜜蜂在耳邊不斷拍翼的響聲,有種自己正身處豪雨之中的錯覺。

五官無法跟上突如其來的變化,視線還來不及確認聲音的來源,聲音已經十分接近,只得一邊揮舞手上的長劍,一邊儘可能離開原地。

「怎,怎麼了…!?」

突然,持劍的手好像被無形的鎖鏈束縛住,完全無法動彈,更失去了自保的能力,危機意識讓哈德隨即慌張起來,不安的感覺漫延全身。

硬著頭皮用力抬頭,望向持劍的手無法動彈的原因。這才發現被綁住的不是自己的手,而是手上的劍。被一條又一條的樹枝纏住的劍,已經無法看到銀白色的劍身,樹枝甚至仍在不斷延伸,似乎想要抓住自己的手。

雖然當下的判斷是放開手上的長劍逃走,可是下一剎這個念頭已經因為受到更大的挫折而煙消雲散。

琥珀色的晶瑩瞳孔稍微移開一點點,只見離自己頭頂不遠的上方,正有成千上萬的樹枝,有如化成細針高速刺向自己,已經不是能用「多」字多形容,密集得好像編織成一匹畫上了不祥符咒的布。

掠過腦海的畫面,是自己的身體被無數枝幹貫穿,血花四濺的背景是綠意盎然的葉子,以及與綠色完全不搭調,一片滲白的迷霧。

雖然思緒中出現「害怕」的想法,可是這個訊息根本就來不及傳到腦部,枝幹就已經在自己的胸前準備好。

「…?」

然而,看似脆弱,但實際相當柔軟的枝幹,並沒有穿過自己的身體,反而在一瞬間轉向,緊緊纏住了自己的腰間和四肢,下一秒,旋即被吊起在十多米高的半空,好像想要用力一丟,把自己丟到外太空似的。即使沒有畏高,但如果被這樣雙腳浮浮地吊起在半空,相信任何也會打從心底覺得害怕-除了會飛的魅魔以外。

先不說自己將會被丟到外太空還是摔在地上,不過即使有辦法掙扎開,但光是從這裡掉下去,就已經足以令自己提早投胎過上新生。

哈德想到這裡,不由得冷汗直冒,心臟狂跳。

常言道,事態發展總是比想像中還要複雜,哈德才眨了眨眼,眼前的光景隨即由啡色枝幹組成的布匹,變成一片絕對的漆黑。

它是一個足以容納一隻大笨象的洞穴,位於樹幹的頂端,因為沒有光,無法看到裡面有什麼東西,宛如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山洞,正正就是這棵樹的「嘴巴」。

已經到了如此絕境,別無它法的哈德也不再悍衛那些無所謂的自尊,用力吸了一大口氣,不爭氣地放聲呼叫。

「薇,薇薇拉,救命啊!」

手舞足蹈地扭動身體,尋找那位冰冷的麗人,這才發現薇薇拉好像早就察覺到哈德的處境,不斷拍動小巧的翅膀,待在自己身前不遠的半空,右手伸出其令人聯想到動物獠牙的利爪。臉上並沒有害怕,也沒有慌張,而是一臉有氣無力的表情,看著被吊起的哈德。

很快地,便以精練的動作高速劃過半空,如同一顆掠過的漆黑流星,輕鬆地把綁住哈德的枝幹切斷。更以雙手抱住哈德,直至遠離那棵巨樹,朝四方八面伸出的枝幹也停止了追擊兩人,才讓他回到地上。

被薇薇拉有如公主般抱住的那段時間,本應是一個絕佳的窺探胸部時機。不過別說是這種下流的想法,哈德就連正眼也不敢望向薇薇拉一眼,連哼出一聲的勇氣也沒有,心裡只是想著「我這個男生還真是差勁到極點,竟然要被女生這住抱住救走…」,頓時感到無地自容,在心裡嘆了長長的一口大氣。

重新雙腳踏在地上的哈德,好像有種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薇薇拉的感覺,只是別過消沉的臉,悄悄說了一聲「謝謝」。

薇薇拉不知道是沒聽到,還是不接受哈德的道謝,沒有給予任何反應。另一方面,似乎是猜到哈德絕對會問「那是什麼」之類的問題,便率先說明起來。

「那是人稱獵獸樹的『半生植物』,意思就是介乎於植物和動物之間的生物,傳說是活過悠久時光的大樹,吸收了大量能量逐漸進化而成,雖不及生物般複雜,但似乎也擁有一定程度的意識。數量相當稀少,主要的食物是以果實或草葉作為主食的中型動物,它所散發的果香氣味,正正是誘騙動物接近的手段。」

「那個洞看起來好像嘴巴沒錯…如果掉進去的話會怎樣…?」

「落入它口中的獵物,隨即會被體內的消化酵素分解並液化,就算馬上把它砍掉,大概也只會剩下骨頭和衣服。」

「是這樣嗎…那還真是來得及時,不過幸好它沒有把獵物撕開來吃的習慣…」

「它們喜歡活生生抓住獵物,然後整個吞下,並不是沒有原因的。草食性動物大多比較膽小,疑心相對較重,如果身上沾上血惺氣味,很可能會嚇跑想要接近自己的動物,影響捕食的效率。而另外一個原因是會把大型的猛獸引過來,威脅自身的安全,所以會儘可能活捉獵物。」

所以你看到它的時候,就知道接下來會發生的事,知道我會被抓也不提醒我,然後到了最後一刻才救我,一切也在你的計劃之中進行,這是不是太過壞心眼了…

當然這只是哈德心裡的抱怨,他只能用力搖頭,把這個想法化成一抹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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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明明你先經過那棵樹的,為什麼它沒有襲擊你?」

「因為你的氣息告訴了它,你很弱,可以安心服用。」

即使是這種時候,還是坦蕩蕩地把事實道出,完全貫徹薇薇拉的風格。

雖然內心多少有點消沉下來,可是想到剛剛確實與它紏纏了好一陣子才被抓住,又有點沾沾自喜,嘴角更在不自覺間微微上揚。

然後薇薇拉就自顧自轉身繼續前進,不理會還沒回過神,仍然有點呆愣愣的哈德。

要說哈德有沒有因為薇薇拉這幾天的態度感到不耐煩或是不滿?其實一開始絕對是有的,即使這件事錯的是自己,可是多少也覺得她的反應太大,過於無理取鬧,沒必要鬧這樣大的脾氣。

可是這個想法,在啟程之前,已經有如是黎明之夢般杳無蹤影,完全沒在心裡留下一條不快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