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秋幻之殤
第一百九十四章 秋幻之殤
“尊勝大力金剛佛在上，小僧來遲一步，不知施主可願均幾個座兒來？”
人影未至先聞聲，天花亂墜，地湧金蓮，佛音嫋嫋，震懾八方。隨裘萬法同來的諸多金淵門弟子雙目茫然，膝蓋一軟，便跪了下去，帖服在地面。
古銅光芒漸漸消散，三名身寬體盤、著大紅袈裟的光頭和尚出現在眾人眼前。
“好跋扈的大和尚，一來就施下馬威，這是赤luo裸地打臉啊！”
被這蘊含法力奧秘的聲浪波及，即便以陳少白淬氣二重的修為，也不由覺得有些手足乏力，他心神一凜，暗暗收攝心神，運起精氣仙瞳中的精意法門守護意志，才不露聲色地抵擋下來。
分出一縷心神掠過身旁，只見花無夜雖然勉強抵擋下來，但面色卻蒼白猶若金紙，似乎只要被風一吹，就要倒下去似的，而裘萬法雖然無甚大礙，面色卻顯得極為難看。
金淵門這些弟子都是他帶來的，現在對方一出現，就被壓地跪下，要他顏面何存？
“未夢、未圓、未覺，你們這三個密宗的酒肉和尚，不呆在懸空山好生修持，來這裡作甚！”裘萬法音色冷淡，周身氣機暴虐，現在不出手，只是礙於正道風度罷了。
“懸空山分兩宗，禪宗修心，密宗煉體，這未夢、未圓、未覺三人，實力只是淬氣三重，怎麼有膽量敢和裘萬法叫板？”陳少白並不做聲，眼觀鼻鼻觀心，靜觀事態發展。
修成真傳，第一次替宗門執行任務，就連連遇到了金淵門和懸空山的高手，大大地拓展了他的眼界。但這些對於他來說，還遠遠不夠，他更渴望與高手過招，多積累一些經驗，體悟道法，儘量用最短的速度修成最高的境界，所以心底隱隱有些期待戰端的開啟。
裘萬法表態，周圍三名光頭和尚頓時收斂了囂張氣息，他們雙手合十，變得寶相莊嚴，和藹可親起來，異口同聲答道：“我等目的與閣下一樣，只是不願像其他門派的同道那般，被裘道友趕走，不得已而為之罷了。”
此言既出，陳少白便明白，為何迎接昊天門來人的隊伍並不龐大了——裘萬法提前運作，實力不濟的，都不敢來這裡自討沒趣。
若不是花無夜跟裘萬法有些交情，恐怕他們兩個清玄門的後進真傳也是要被下驅逐令的。
“我道怎的，原來你們三個修成了《靈犀羅漢陣》，難怪敢在我面前放肆！”裘萬法眼神冷如冰刀，懸空山密宗的這三名同輩大和尚，修成秘術，心有靈犀，真靈分身溝通一氣，戰力驟增十倍，的確有資格挑戰淬氣四重煉陣境的高手了。
“我承認你們有資格站在這裡，但……”
裘萬法話鋒一轉，場中氣氛頓時變得略顯焦灼起來：“來而不往非禮也，你們欺侮了我金淵門弟子，駁了我的麵皮，我若不做點什麼，傳出去。豈不是要人笑話我裘萬法是個軟骨頭了！”
話音既落，他體表瞬間浮現出三百餘枚五顏六色的靈銘文字，相互構築凝聚，色彩變幻，瞬息之間，便成為一具黃玉寶鑑，向未夢未圓未覺三人破空襲去。
其速之快無與倫比，以陳少白的眼裡來看，也只能勉強捕捉到一絲殘影，如果沒有仙風雲體術傍身，他甚至連在這一招下逃命的把握都沒有，只能祭出半殘的混沌鍾硬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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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是煉陣境的真實實力麼？太強了！我現在和他正面對上，最多只有一成勝算。”陳少白同花無夜一起將那些神志不清的金淵門弟子送到安全區域，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四人的戰鬥，心中飛快地計算、分析著。
黃玉寶鑑透出，周圍的空氣彷彿一塊易碎的玻璃被人一拳轟碎，形成數百個微型漩渦，不斷糾結著。周圍原本做好的佈置，諸多靈果佳餚，皆被毀地一片狼藉。
首當其衝的三名密宗和尚卻是不慌不忙地盤坐下來，用腹語低聲吟唱著佛家經文，周身浮現出燦爛耀眼的金色光芒。這些光華融匯在一起，凝聚成為一尊面如滿月、光頭闊口、身材豐盈、手持法寶的存在，抵擋在他們身前。
那偉岸光影探出一隻大手，便將那攻勢凌厲如彗星擊日的黃玉寶鑑抵擋下來。
二者相撞，杏黃與耀金光華四處濺射開來，將靈木摧毀，寶草湮滅，山峰削平。須臾之間，小半座秋幻山便被毀地處處狼藉。
陳少白祭出霹靂如意，凝成一片紫色筋斗祥雲，將金淵門眾人移開到更遠的地帶，自己卻靠地更近了：“這是！傳說中尊勝大力金剛佛的投影化形！仙道十大宗門，果然沒有一個底蘊淺薄的！”
“是啊……每個屹立不倒的門派，崛起、衰退、中興，都有著各自的精彩故事和傳奇人物。就算只是一名劍種境的真傳弟子身上，也有著濃重清晰的門派印記，裘萬法之前試探你，還不是想從你這裡挖掘出一些清玄門的神通路數，為日後衝突作鋪墊計較？”
不知何時，花無夜已經來到了陳少白身邊，他無聲地笑了笑，以秘法傳音。
兩人現在所處的地域，雖然離戰鬥中心約有四五裡的模樣，但亦可謂是危險至極，稍有不慎，就可能被遷卷進去。被這種級別的戰鬥波及，身受重傷影響修煉事小，若是不謹小慎微、如履薄冰地對待，身死道消亦有可能。
金淵門和懸空山入室對決，兩個清玄門的真傳來湊熱鬧，死了也是白死。法不責眾，雖然林遠兮行事護短，卻也沒有能力同時向兩大仙門挑釁。
陳少白回望一眼，讀出對方眼中那同樣燃燒著的野心，會心一笑：“如果你跟玄雨堂沒關係的話，我們或許能成為不錯的朋友。”
花無夜聳了聳肩：“如果你有能力保證我修到淬氣十重，凝成劍丹命丸，我叛出峰頭也不是不能考慮……”
非議師尊，乃是大不敬，流傳出去，一經證實，被廢掉修為都是輕的。自知說漏了嘴，花無夜連忙閉口不言，屏息凝神地觀看起四人對絕來。
未夢未圓未覺三個密宗和尚聯手觀想出了尊勝大力金剛佛的投影，顯得有恃無恐：“裘道友，你我雙方都奈何不了彼此，這樣下去只是徒損力量罷了，多日苦心佈置毀於一旦，何必呢？何苦呢？”
裘萬法的性子並不如陳少白想象的那般軟弱，聽到這般合情合理的勸解，他並沒有借梯下，反倒噴出一口精血，雙手交錯翻飛，融入真靈法力，將其凝聚成為一枚蜜桃大小的絳紅符籙。
“欲練靈犀，必先忘機，你們這樣神魂媾和，連清醒自我意識都沒有的怪胎，還不配和我論道攀友！”
“你們大抵是以為，我被方唐鏡打壓，遠交近攻，就是那種空有境界沒有心性的無能廢柴了？今天我裘萬法就把話撂在這兒，你們錯了！”
“諸天浮屠道！”
隨著裘萬法的一聲爆喝，絳紅符籙化為殘霞沒入黃玉寶鑑之中。
異變徒生。
原本肉質圓滑的黃玉寶鑑，像是被滴入墨汁的清泉般，迅速染上一片硃紅，彷彿孕育著一尊絕世胚胎，撲通撲通地跳躍著，散發著強烈而詭秘的生命氣息，成為一條青泓軟劍的模樣。
不分妖魔，不分仙佛，萬靈皆殺，掠其精血為己有，這，才是裘萬法本命煉陣浮屠道的真面目！
“不好！他竟然掀底牌了！唵！嘛！呢！叭！咪！吽！金剛**大手印！”
未夢未圓未覺三人同心協力，瞬間爆發龐**力。
尊勝大力金剛佛光影面容上露出一絲微笑，左手拈花，右手拇指緊扣，平平穩穩一掌按出，凝實的古銅掌印漂了出來。
法似山巒喜不平，雖然金剛大手印初現之時看似波瀾無奇，但每離開手掌一寸，就會擴大一分，掌印中每一條紋路上，都蘊藏著一道驚世劍氣，還未曾與諸天浮屠道真正發生碰撞，手印蘊含的氣息威壓已經將整座秋幻山衝地破碎開來。
“我在這個世界上的故鄉，已經沒有了啊……”
陳少白浮在萬丈高空，俯瞰大地，秋幻村的居民們早已四散逃逸，而村莊中所熟悉的一草一木，皆被崩碎的山巒巨石摧毀。
稻穀草米的味道，柔軟而堅實的大地，苗語琴溫柔的笑顏，山中的獵物……
往事如前塵憶夢，一件件消失在手邊。
“都不復存在了……”
忽然間，陳少白有些心煩意亂起來，胸口間存有一股鬱結之氣，難以化開。
摘下葫蘆，一飲而盡，辛辣的酒液化為火焰，順著食管一直燃燒到胃底。
暴虐狠戾的味道心頭醞釀著，蛻變著……
現在的陳少白，如同一頭欲擇人而噬的絕世兇獸，只要受到一星半點刺激，就要騰身暴起。
唰！
諸天浮屠道所化的青泓長劍將金剛**大手印徹底破開，斬碎了大佛投影，而其自身也漸漸塌陷起來。
裘萬法以一敵三，雖然受了些反噬，暫時無法恢復過來，但他畢竟是取得了勝利。
直到大佛破碎，未夢、未覺、未圓三人臉上才第一次出現不同的表情，他們之間的靈犀羈絆，似乎都被裘萬法那一劍所斷。
“這傢伙把我們當成方唐鏡，徹底地入魔了！他現在就是個人型妖魔！快！把這兩個清玄門的後輩度化為信徒，祭獻給佛祖，咱們還有翻盤的機會！”
感受到裘萬法身上的腥濃煞氣，三名大和尚頓時明白過來，轉而將如意算盤打在了陳少白和花無夜二人身上。(未完待續。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