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下了城樓，何凡隨著嶽琳，一起走過熙熙攘攘的街道。
嶽琳此時有心事，何凡也沒有打擾她，兩個人就這麼靜靜的走著。
直到走到一座院子前面，嶽琳才停了下來，何凡抬頭，只見院子的大門上寫著兩個字——墓園。
這座院子看起來有些年歲了，而且即使是白天，都有些陰森森的，讓人感覺到一陣透心涼。
推開大門，走過一個小小的院落，正對著大門的房屋上面，掛著一塊“英烈祠”牌匾。
到了此時，何凡心中已經有了一些猜測。
果然，進入房屋之內，裡面擺滿了密密麻麻的靈位，一眼望去，起碼有數千之多。
何凡在其中，看到了嶽穆的靈位，擺在靠中間的位置，此外還有很多靈位，何凡根本不認識。
最關鍵的是，何凡發現裡面大部分靈位，寫的並不是某一個人的名字，而是寫著某場戰爭中陣亡的所有將士。
比如，甲午年落鳳谷之戰陣亡將士之靈位，正是上次嶽琳出征之時，所被埋伏的地方。
一場戰爭下來，少則戰死數百人，多則上萬，也就是說這裡擺放的靈位，人數根本難以估量，但肯定是一個巨大的數字。
“這是王朝建立以來，所有陣亡將士的靈位。”
嶽琳在前方的香爐裡，點燃了一炷香之後，才淡淡的開口。
何凡沒有說話，同樣的點了一炷香，插在了香爐裡面。
何凡與這些軍士並不相識，但他也敬佩這些軍士，為了自己的國家，這些軍士拋頭顱灑熱血，最終將自己的生命獻給了國家，換來了其他人的安寧。
“何公子，你說人類為什麼會有戰爭？”嶽琳突然回頭，問何凡道。
何凡想了想，才開口說道：“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利益，有了利益就會產生衝突，這種衝突在個人之間就是私仇，但到了兩個國家，就成了戰爭。”
其實無論是凡俗國度，還是修行者的世界，他們都是一樣，都有利益之爭，都有需要自己守護的東西，侵佔與守護本就是不可調和的矛盾。
“是啊，父親曾經說過，如果王朝與大周朝統一了，變成了一個國家，也許就不會有戰爭了。”嶽琳看著嶽穆的靈位，頗為感嘆的說道。
“所以你父親才一直想要統一大周朝？而你又繼承了他的遺願？”
“不錯。”嶽琳點了點頭，頓了頓接著道：“可是我現在又有些矛盾，即使王朝統一了大周朝，戰爭真的可以避免嗎？”
“而且，在這統一的過程中，又會戰死多少將士？恐怕這英烈祠也會再增加無數靈位吧？”
“你心中矛盾的原因恐怕還有一部分是因為王上吧？”何凡盯著嶽琳，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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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胸無大志，貪圖享樂，喜歡阿諛奉承之輩，不愛忠貞直諫之人，而且生性多疑，卻非明君。”這裡沒有外人，嶽琳不需要迴避，可以說出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
何凡從這次王上裝病就可以看出，王上這人確實不怎麼樣。
“秦王呢，我覺得他還不錯，你為何不支援他當王上？”
“秦王是有君主之能，可是他太孝順，除非是王上主動自願退位，否則秦王是不會採取強硬手段的。”
“可是他今天還是來找我了，我看得出來，他很關心你的。”何凡接著說道。
“他是秦王，我最多只是把他當成普通朋友，何公子不要誤會。”嶽琳很怕何凡誤會自己與秦王的關係，趕緊開口解釋。
“算了，我們去後面走走吧。”嶽琳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害怕何凡會真的誤會。
嶽琳自己也不知道，為何自己會這麼在意何凡心中對自己的看法？
英烈祠後面，是一大片墓地，每塊墓地前都豎著一塊墓碑，一眼望去，更是讓人心中震撼。
這些墳墓，有些埋的是真人，有些僅僅是衣冠冢。
望著這些墓地，何凡心中也是一陣感慨，無論是一名普通的軍士，還是戰功赫赫的將軍，到頭來都還不是一樣，成為了一抔黃土。
他們靜靜的躺在這裡，只有一塊墓碑代表了他們的一切，歲月和土地終將消融一切。
多少年後，又有誰人還會記得他們當初的奉獻？
想到這裡，何凡不禁又想到了燕雲州，想到了鐵牛、方雲還有丁玲，還有自己的父親以及小河村的相親，不知他們現在過得怎麼樣？
等到何凡回過神來之時，發現嶽琳已經到了一座墳墓上，正在拔出上面的雜草。
“王朝嶽穆將軍之墓！”
何凡走了過去，看清墓碑上的字樣，蹲下身子，也跟著拔起草來。
“我聽說嶽穆將軍身前為王朝奉獻了一生，最後卻被王上解除了兵權，導致嶽穆將軍最後鬱鬱而終，這也是你對王上有所怨恨的原因吧？”一邊拔著草，何凡一邊說道。
“怨恨王上倒也談不上，只不過就是覺得父親太不值得了，從父親去世到現在，也就只有秦王來過，王室其他成員都從未來過這裡。”嶽琳語氣平淡，顯然是已經看淡了。
“現在的父親，恐怕連屍身都已經瓦解了吧？”嶽琳拍了拍墳墓上的土，不由得感嘆道。
“瓦解？”
“是啊，父親已經去世快五年了，埋葬在土裡，肯定會被慢慢消亡和瓦解。”嶽琳雖然不知道何凡為何會這麼問，但還是開口解釋，自顧自的說道。
當初嶽穆剛去世的時候，嶽琳確實很傷心，不過這麼多年過去，嶽琳總算接受了現實，只不過還有一些懷戀罷了。
嶽琳的話，不斷的在何凡的腦海中迴響。
“土，埋葬，瓦解……”何凡彷彿抓住了什麼，陷入了沉思。
嶽琳並沒有注意到何凡，依舊低著頭拔除墳上的雜草，只不過何凡沒有回話，嶽琳也沒有繼續開口。
何凡沉思了半天，不自覺的站起身來，看著墓園大大小小的墳堆，心中一陣明悟。
這些雖然是墳堆，裡面雖然埋著不同的人和物，但隨著歲月的變遷，裡面所有的一切都將被瓦解，最終變為塵土的一部分。
而且，何凡還想到，不僅僅是這裡的墳墓，就算是其他的地方，只要是被土地淹沒的東西，最終都會化為塵土。
埋葬萬物，消融瓦解，這代表的是消亡！
在這一刻，何凡終於想明白了，再次感悟到了土屬性的含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