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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衝突

“廣東大戰”因為東西兩位主將資訊不通,互相算計而被清廷兩位藩王,一位提督意外誤會的時候,為這場戰爭提供了大量兵源,民夫和武器裝備的湖南,各地正因為春耕水源,耕牛的分配和使用問題,積壓已久的矛盾衝突不斷。

孫徵淇半夜被叫醒,現在正徒步趕往寧鄉城外的營莊,路邊不時傳來公雞打鳴的聲音,四周的田野上還籠罩著薄薄的霧氣。

上次去借糧的時候,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後才藉助新兵們的威懾,從劉家那裡借到糧,他那時就想到了早晚會出事。

為了確保李定國能夠最快攻克堅城,現在民間幾乎所有的馬匹,騾驢都被徵做官府運輸的畜力,像他這種小吏,辦事往往只能徒步。

湖南雖然已經有了大量營莊,但是基本都是建立在荒地,軍戶和自耕農所有的土地上,其中不少軍戶的土地還牽扯到了換地問題。

如果不是孫可望預設了那些鄉紳地主,宗族力量對數萬頃拋荒地的兼併,還動用新兵為他們修水利,以此作為政治支援和借糧行動的一部分交換,或許湖南早就出事了。

這個時期,土地問題,稅收問題向來複雜,更何況孫可望到目前為止不過在湖南主政了幾個月,更不可能一勞永逸地解決,只能是在不斷的利益交換和妥協中維持穩定,確保大軍供應。

但這也就導致了營莊和鄉紳地主,宗族力量的土地犬牙交錯,問題不斷,最嚴重的當屬灌既水源的使用。

孫徵淇被半夜叫醒,便是因為當地一個營莊和王姓宗族的田地因為用水問題爆發了衝突,原本只是口頭爭執,但很快就愈演愈烈,變成了聚眾對抗,還吸引來了其他的地方鄉紳參與。

這樣的事情最近到處都是,孫徵淇作為新來的外鄉人,處理這樣的事情經驗不足,所以等到縣衙裡的衙役都被派完出去了,最後才是他。

衝突的導火索是用水,但朝廷因為借糧,徵召民夫,軍戶特權等等措施和地方之間積壓的矛盾其實才是根本,孫徵淇也是能想明白的。他跟在高桂英身邊許久,聽了不少李自成和大順軍當年的故事,那時候只是故事。可現在,當他親身進入到縣鄉,很多事情一對比,就能想明白了。

這些地方上的糧食,水源,土地,民夫徭役問題,其實就是一團亂麻:直接承認現狀很容易,全盤否定也很容易,但既不能承認現狀,也沒有足夠的實力全盤否定的情況下,那便是困難重重了。

這個時候,孫徵淇反而有些理解父親為什麼要派他下來了,作為長子,他自然毫不懷疑自己將來會繼承大統——父親這是在培養自己啊!

等孫可望到得那片田地的時候,水渠邊上,兩批人馬早已經烏壓壓站了一堆,吵吵嚷嚷,叫罵喧譁聲不斷。

營莊這邊在管莊和退役老兵的帶領下,有五十幾個農兵手持長槍刀盾,唐大升也在其中,手中緊緊握著一杆長槍。不過比起正規軍,他們的裝備還是非常簡陋的,除了那個退役老兵,其他人都沒有披甲。

而鄉紳宗族這邊,也毫不示弱,幾十個人手持刀槍,甚至還有一把火銃,湖南多年戰亂,武器散落四處,雖然殘破不堪,難以上戰場,但宗族械鬥還是綽綽有餘的。

這些手持兵刃的農兵和鄉勇們的身後,還有更多人手持木棍鋤頭,針鋒相對,械鬥似乎一觸即發。

雖然現在雙方還沒有徹底鬧翻,但人群中已然是叫罵聲一片,群情洶湧,管莊和對面的宗族代表正在談判,稍微緩和一些。

孫徵淇看著眼前的人群,微微嘆了口氣,扭頭看見了遠處一直跟著他的騎兵,然後才從人群外面擠了進去。縣城裡那二十個披堅執銳的甲兵都是他的親衛,為了掩人耳目,無論孫徵淇是否下鄉,每日都會派人出城。

等孫徵淇擠到人群中間的時候,看到鄉紳宗族這邊居然有之前他被迫幫著評理的王家少爺,心中暗歎不好,但這個時候也不能再退了,更何況他還是官府的人。

那管莊看到終於有官府的人來了,更加趾高氣昂起來,朝著孫徵淇拱了拱手,又看向了對面的一個老者:“王老爺,現在官府的人來了,咱們讓官府的人評評理!”

管莊是大西軍體系裡的人,現在官府又是為大西軍效力的,他自然覺得來的這個小吏是幫著自己說話的,已經不打算再和對面爭什麼了!

“對,讓官府的人評評理,這些人不守規矩,偷水,還想打人。那水渠是朝廷派新兵修的,規定了大夥輪流用,難道我們軍戶都不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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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管莊把手伸到後面扯了扯身後的人,那人當即喧譁起來。孫徵淇跟著那些老油條學了很多,眼神也變得異常毒辣,早就看到了這一切。

“俺們糧食都被徵完了,全族不到一百個男丁,被你們徵走了十五個去服徭役,要是沒水澆地,過幾個月吃啥,你們不用被徵糧的說話當然輕巧!”

“誰說俺們不用,俺們大多是軍戶,誰家沒有兄弟當兵賣命去了,再出男丁,是想要俺們絕戶嗎?你們偷水的怎麼還有理了?”

“什麼叫偷水,你們先用的水,到我們的時候水少了,流得慢,我們還沒澆完,為什麼不能繼續澆?”

“到了時間不讓我們用,這不就是偷水嗎?當初說好了到了時間就得停,這水渠是我們軍戶的兒子修的......”

“那你們打人怎麼說?拿那鋤頭就往人頭上砸,是需要打死人,好佔咱們的地嗎?”

“是你們先打的,你看這頭上的血,就是被活生生打出來的......”

在雙方代表的暗示指使下,那些農戶又開始對罵起來,一個說對方偷水,一個說對方用水太多,一個說自己被搶光了,這是應得的,一個說自己兄弟兒子去賣命了,還有打人的,誰先打的誰如今也根本就是各執一詞,爭論不休......

孫徵淇知道這種時候,其實很難說誰對誰錯,王縣丞也說了遇到這種事情,除非無可爭議,不然不要管誰對誰錯,各打五十大板,把事情平息了最重要。

隨即,孫徵淇朝兩邊管事的代表使了個眼神,暗示對方平息吵鬧。管莊自覺優勢在他,而宗族這邊也不太願意得罪官府,便都喝了一聲,兩邊就立即安靜了下來。

“你們都記住了,朝廷那是借糧,不是搶糧,以後會透過各種形式還給諸位的,諸位切不可誹謗朝廷,要是被別有用心的人聽去了,告到朝廷上面去,追究起來,誰也擔待不了。”

孫徵淇站到兩隊人馬的中間,開始了平息這種糾紛的慣用話術,經過這段時間的耳濡目染,這些事情該怎麼處理,怎麼說話,他早就瞭解得一清二楚了。

“現在知縣大人派我來處理這件事,必然是為了給大家一個公道的,這個大家放心。水源的使用問題向來複雜,大家都得好好協商,還有打人的,這原本是你們的家事,可若是管不住,那可就是公事了,犯了王法,就可不是一個人的事情了,要牽連家人族人的......”

那管莊一聽,似乎明白了孫徵淇的態度,臉色頓時冷了下來,他雖然也算是官家的人,但這畢竟是湖南,上面多次勒令不準與地方鄉紳為敵,他也不好驕橫。

“那這事該如何處理?他們不守規矩,偷水是事實,我們原本也不打算計較太多的,可把人給打傷了,這就欺人太甚了!”那管莊憤怒道。

王家老爺知道對面兩個都是官家的人,他也不敢太得罪,若是把事情鬧大了,說不定真的和其他地方一樣,要被砍頭發配的。但現在他身後那麼多人,若是直接認慫了,今後他就沒了威信了,這也是萬萬不可的。

“你們仗著自己是攝政王的人,處處打壓我們這些老百姓,水你們先用,我們這些普通老百姓地都沒澆完,就不準我們用了,到了秋收,又要繳那麼多糧食,你讓我們怎麼活?”那王老爺開始訴苦,眼淚都快擠出來了:

“我不信這是攝政王的意思,我不信攝政王不管我們這些老百姓的死活了,你是縣衙的人,你評評理,又打人,又不讓用水,還讓不讓我們活了?”

鄉紳農戶一邊群情激憤,兩邊又開始吵了起來,別說是孫徵淇這個沒什麼威望的人了,便是最有經驗的班頭過來,此時也無濟於事。

鬧了一會,兩邊的主使人再次發話,眾人才又消停了下來,管莊和王老爺都有著不小的威望,而孫徵淇畢竟是縣衙的人,他們兩個也不敢太過放肆。

剛剛消停一陣,兩邊在孫徵淇的調解下剛有點談判的勢頭,又有個年輕的佃戶上來罵道:“你們這些人不只是霸著水,還搶我們的柴火,我爹去打柴,好的樹枝都被你們砍了,和你們爭了幾句,你們這些人就是仗著有當兵的撐腰,使勁欺負我爹......”

當孫可望給某一部分人特殊待遇,將他們組織起來,讓他們死心塌地為自己賣命的時候,他便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會多次勒令,盡可能減少雙方的矛盾。

但是,孫徵淇初來乍到,哪裡知道這種事情啊!不過,他也不關心對錯了,現在一聽說,正準備以此為突破口,拿捏那個管莊,然後要他爆出鄉紳這邊的問題,到時兩邊的把柄都在自己手裡,事情自然就好處理了。

“此事當真?”孫徵淇扭頭盯著那管莊,質問道:“攝政王可是親自發了旨意,不準軍戶橫行鄉裡,我們縣衙都專門提過此事。”

那佃戶見勢,以為孫徵淇傾向自己這邊,又馬上說道:“官老爺,他們幹的壞事還不止這個呢!”

營莊這邊的軍戶聽罷,也不管那麼多了,開始直接大罵起來,兩邊的人這時候都異常激動,推推搡搡,倒是那些拿著武器兵刃的,不敢隨便上前。畢竟官家的人在這裡,要是鬧起來,出了人命,誰都不好過。

局勢很快不受控制,忽然有女人大叫起來,似乎是被扯斷了一大把頭髮,孫徵淇竭力阻止,但雙方的推搡很快升級,場面開始崩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