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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馬蹄聲達達,由遠而近。

三匹俊美無比的騾駒在直道上行進,馬上三名男女亦是令人移不開視線,外型相當出色。

為首的一人全身罩著冷肅,剛硬的線條襯托出冷峻的氣息,卻不損他英挺倨傲的容貌,一路趕來吸引不少女孩家的目光,藉故與之攀談。

他身後一男一女,男的高大俊逸,一表人才,對人和氣溫柔,不斷安慰被為首男子冷言喝斥的女子。

而女子一臉沉穆不發一言,眼光總是飛向為首的男子,深得叫人看不透。

“大哥,趕了好些天的路,咱們先歇歇腿喝口茶,揚州城只在幾里外了。”

應潮風看了看他後退:“沒人叫你跟。”

他一次數落了兩個人,一是應批風,一是他師父臨終託孤的師妹沈靜依。

他對她從來無意,若非師父去得太急來不及交代太多,他根本不想收留她在莊內,為自己多添一個包袱。

雖然家中長者早已將師父的託孤認定是許下承諾,不斷催促他早日迎圈妹入門,以承繼應家香火,但他仍三緘其口,不做任何表示。

即使師父臨終前拉著兩人的手交疊,意思十分明白,可他自始至終未曾開回答應。

並非她不美,而是他心中已有牽掛,再美的女子亦是枉然,無法進駐他的心。

“大哥所言差矣!小弟是替你評鑑未來嫂子,以免你腦筋太過陳舊,死守著承諾不肯回頭。”他純粹是來看笑話的。

他想瞧瞧是何方牛鬼蛇神,竟能抓住大哥那顆冷冰冰的心,這人真是偉大得可憐。

“我的事,幾時輪到你插手。”

“嘿!關心嘛!誰叫你是我大哥。”應批風脖子一縮,有點害怕被大哥的冷眼一瞅。

“哼!多事。”

三人騎在黃土坡道上奔騁,遠遠望見林子口有面“奉茶”的大旗幟張揚,他們頓感有些口渴而緩下座馬,決定計杯茶水喝。

一落馬走近,他們都為之一愕。

這是怎麼回事?

大大的旗幟下方,是一座頂寬敞的茶寮,茶水就擱在四方桌上。喉獨不見杯子。

但更叫他們詫然的是茶寮內盡是一排排的書,中間坐了位看似書生模樣的俊美公子,正搖頭晃腦地揹著書,無視他們三人的存在。

如此忘我的神態,世間思是少見。

應批風實在是渴得受不了,主動步入茶寮拱起雙手詢問。

“請問這位公子,這茶是否供給路人解渴?”

正在背誦詩經的冷謙羽不耐煩地回頭一凝。“你不識字嗎?”

“可是…沒有杯子如何飲?”這書生好大的火氣。

“沒杯子?你眼睛瞎了不成,那兒不正擺著一隻十文錢的杯子?”他將書卷成圓筒狀一比。

順著他指的方向,應批風為之怔然,那一堆黑不拉幾的小東西是杯子?

“這杯子…”

冷謙羽拍的丟下書,“要喝茶就買杯子,十文錢一隻,一碗茶五文,要喝就付錢,不然快滾,少擋公子我的光線。”

嗄?這不是免費的奉茶嗎?他用狐疑的眼神望向應嘲風冷靜的身影。

一旁趕路而來的老車伕取出自備的大碗,先投下幾文錢在茶水旁的大竹簡內,然後自動自發地倒著茶一飲。

解了渴,他回頭向幾位外鄉客解釋。

“這是莫家奉茶,特別生津止渴,不少人遠道至此一嘗莫家奉茶的獨特口味。”

應批風疑惑,“老丈,這位公子說一碗五文錢,怎地我只見你投下三文錢?”還得自個兒動手,這年頭怪事特多。

“喔!公子爺有所不知。我可是訂下契約的老主顧,每回趕車必在此歇腳,完全符合莫大小姐訂下的規矩。”

莫大小姐?

應嘲風甚感熟悉的眉頭一皺;這等“斂財”手法相當像她的作風,他正欲開口詢問,一道清脆的嘲諷聲已在耳畔響起。

他不及看清來者的容貌,只覺一抹淡紫的嬌小身影掠過身旁,霎時鼻翼嗅得一陣幽幽的女子體香,他的身體竟為之一顫,起了莫名騒動。

“死人頭,我要你看著莫氏奉茶,你的狗眼睛給我盯在什麼地方!”

“潑辣女,我想你那兩顆珍珠眼夠亮了,沒看見我在上進嗎?”他反諷她眼珠是死魚眼。

“好呀!給你三分顏色就畫起山水了。”女子收起怒色,笑得可人。

“好說,好說。”

“我家那沒用的丫鬟到底瞧上你哪一點,不就是吃軟飯的小白臉一個,有啥好寶貝的。”

冷謙羽語氣惡劣地說:“不許批評婉兒,不論容貌和內在,她都勝你千萬。”

“是呀!可惜紅顏薄命,好好的尚書千金淪為我家鋪床焚香的小丫鬟。”敢吼我?活膩了。

秋婉兒原本是尚書府的千金大小姐,不意尚書大人太不會做人,不懂得巴結權貴而得罪某些高官,因此仕途不順而鬱郁終了,家道至此敗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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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失勢,親朋好友跟著翻臉不念舊惠,以致她的娘親身染重病卻無銀可請大夫。

她一聽家中僅剩的老奴提起,莫氏當鋪什麼貨色都收,大到遏邏的大象,小至銀針一支,連人都可典當。

為了籌到一筆醫葯費,秋婉兒將自己典當三年為婢,以換取一百兩銀子為母治病。

“你…小氣財神,你不要欺人太甚,小心有報應。”人在屋簷下,為了心上人,冷謙羽只得低頭。

“放心,下雨打雷我一向足不出戶,何況我是大善人,雷神劈你不劈我。”

“喝!你是大善人?”她敢言他不敢聽。

女子撩撩耳後的珠飾。“我若不善良,早讓你給野狗啃了骨,丟到山溝裡生蛆長蟲。”

“哼!孔夫子有云:‘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他無法反駁,這條命確實為她所救。

見這兩人自顧自地鬥嘴,應嘲風不知為何有些醋味橫生的光火,很想介入兩人之間的交談。

“公子爺,別說小老兒沒提醒你,莫小姐若在氣頭上,你可別去招惹她。”老車伕看出他的意圖,出聲勸阻。

“哦——”應嘲風看著女子的背影回著老人家。“為什麼?”

“莫家是揚州首富,這所有的財富全是莫小姐一手堆積而成,你道她是簡單人物嗎?”他們揚州城百姓可怕她呀!

應批風倒是興昧十足的問道:“人道有才無貌,她可是無鹽之女。”

“人的美醜不就是這回事,莫小姐的容貌雖然比不上你身側這位姑娘,但是也算秀麗吧!”

“那小氣財神之名…”

老車伕笑道:“她是咱們揚州城三名勝之一,等你入了城便知,小老兒要趕車去了。”

三名勝…之一?

不只應批風困惑,應嘲風的眉頭也直打兩個結,心想會是那個嗜財如命的冷血小丫頭嗎?

“冷大公子,罵人何必扯到自身,你娘是個女人,不幸生下你這個小人頭已經夠可憐了、你就饒了她吧!”女子仍和冷謙羽在舌戰。

“莫瘋子,你…”

“少羅唆,臭書呆,本姑娘的時間比萬金還貴,何大、白二,把竹筒內的銀子數一數。”

她才說完,出現兩道駭人身影,嚇得沈靜衣連退三步,掩口驚呼。

“對不住,姑娘,下人面容可怖非蓄意,請多包涵。”女子聞聲轉過頭,沒啥誠意的話語輕出。

她莫迎歡最忌以貌取人的人,何大身長七尺,虎背熊腰壯如山,外表雖然難看了些,但有一手好廚藝,把她的胃照顧得服服帖帖。

白二人不及五尺,兩眼突如十五月,他手短、腳短活像個鞠球,可功夫卻是一流,有他的保護,她可以安心地收帳和欺壓“惡霸。”

這兩人本是世外高人,一次意外誤中毒草險些送命,是她抱來雲日初那愛哭神醫,花了七天七夜才將兩人救回。

兩位前輩欠了恩,自此甘心為奴為僕跟其左右效命,殊不知差點被剛曉醫事的雲日初醫死。

一切全是陰錯陽差,而她樂得當起恩人。

反正有便宜不佔非她莫迎歡的本性。

左系鐵算盤,右佩收銀袋。

清妍的五官並不出色,一雙亮如星辰的瞳眸卻讓失色容顏炫麗萬分,叫人只注意她變換多彩的神秘深潭。

由那只略先顯老舊的收銀袋,應嘲風的嘴角肌紋隱隱勾起一道暗弧,這個視錢如命的冷血小丫頭是長大了,而且更精於收集財富。

“我…我不是有意歧視他們,是一時之間…慌了手腳才…”沈靜依嚅嚅的解釋。

任誰突然間見到外表差異如此之大的異人,總會失去應有的應對,她承認是目已的不是,不該以外貌取人。

莫迎歡手一揮,笑意只達眼袋下。“哎呀!不必掛懷,他們是醜得嚇壞飛禽育走獸,是我當主人該向姑娘賠禮。”

“不,是我不對。”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瞼。

美人粉腮妮紅,不飲也醉。

此等美景卻無人欣賞,只因茶寮內的人各有所思,無心深擷一片美麗。

“你客氣了,他們醜就是醜,是人都會嫌棄,要不我叫他們向你賠罪,何大、白二…”

沈靜依連忙阻止。“不用了,是我失禮在先,姑娘不要拆煞奴家。”

“噢!”她的眼中有抹談談狡光。

“小氣財神莫要捉弄外地的傻子,損人不帶髒字是高明。”冷謙羽看不慣的出聲。

“冷謙羽,信不信我燒了這一地古聖賢者的曠世鉅作?”莫迎歡眼一掃,不帶好意地朝多話人冷笑。

冷謙羽絲毫不畏懼她的威脅。“要燒之前先考慮一下,它們值多少銀子。”

“你…”說到銀子她就落於下風。“山不轉路轉,大不了我回家找丫鬟出氣。”

莫迎歡說得雲淡風輕,氣定神困地等著看人抓狂。

“你敢動婉兒一根寒毛,我…我就踢破你家的門檻。”冷謙羽頓時氣到失去理智,口出令人發笑的字眼。

莫迎歡嗤笑一聲,“果真百無一用是書生,一點豪氣壯志少得讓人用一根針都挑不起。”她放作沉思道:“我想想怎麼訓練你的婉兒,這麼吧!就叫她丑時起床劈柴燒火,灑掃庭院,卯時將地窖裡的酒甕清掃一番,巳時…亥時就把一家子的衣物全洗淨…”

“你說夠了沒?”冷謙羽忍不住大吼。“是我不長眼得罪莫大小姐,你大人有大量高抬貴手。”

“是嗎?我記得剛才有人說我是小人耶!”看你囂張到哪去?

逮人弱點可是她的專長,但除了把銀子當愛人對待,她還沒惡毒到虐待丫鬟十二個時辰不休息,是他太不瞭解她的處世作風。

說起冷謙羽的身份,來頭倒是不小,父兄皆在朝為官,位居翰林院士,深受皇上器重。前途可說是如錦緞般光滑,一滑就滑上了榮華富貴。

偏他一身傲骨,以文人之氣不願入朝為官,不意得罪了十三皇子,被大內高手打得五臟俱傷,丟棄在洛陽城外一處臭溝渠。

正巧她採辦丫丫的嫁妝路過,二話不說地要白二渡氣護住他心脈,再命何大揹著他上雲家求醫。

還非常有良心地留下貼身丫環秋婉兒。

這一留,留出個兒女情長,她這個救命恩人及不上丫環溫婉的柔弱風情,就這麼給搭上了。

施恩不望報是君子所為,她是女人兼小人,怎會錯放賺錢的機會?

所以,莫氏奉茶便為他留了個空缺,以報她的救命大恩。

“都是我不好,害你們為我起爭執。”不明就裡的沈靜依還當兩人是為她而鬧僵。

“言重了。”你還不夠格。莫迎歡在心裡一道。

冷謙羽斜眼怒言。“笨女人,飛禽走獸是說刺你不是人,是禽獸畜生,你還當是讚美呀!”

全是她的錯,空長了一副好皮相,卻胸無點墨。

“嗄!你…你們…”沈靜依微露蒼色;

“嗄什麼,吞吞吐吐、不幹不脆,看了就討厭。”手一拍桌,冷謙羽沒了文人氣度。

他向來厭惡故作大家閻秀姿態的女人,美人故然賞心悅目,但沒有主見無個性的美女只是一朵多餘的牡丹花,看似嬌媚卻無生氣。

不像莫迎歡奸得真誠,擺明了她就是要錢,他是被克得死死的,想翻身都難。

若不是先愛上婉兒的溫柔和善解人意、他喜歡上的可能是率真的莫迎歡。但若是如此,恐怕今時今刻他的下場會很悽慘,因為她的眼中只有銀子,對他人愛慕之心皆視若無睹,叫人徒留一場遺恨。

“這位公子何必動怒,她只是一片善意。”看不下去的應批風笑著上前當起和事佬。

冷謙羽斜視他一眼,“這笨女人和你什麼關係?”

應批風忍住氣。“他是在下與家兄的小師妹。”

“我當是你們暖床的家妓呢,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拙相。”連人家的嘲諷都聽不懂。

孰可忍孰不可忍,應批風原本帶笑的俊顛霎然凝結成黑色的風暴,忍不住想抽出腰際的長劍教訓那家夥的妄言,可一隻手卻適時地壓住他拔劍的手背。

“大哥——”

此時的應嘲風仍是一股冷傲,眼底卻多了些難以察覺的笑意走上前。

“你不配當個文人。”

冷謙羽不在乎地翻開一本書。“誰說手中有書便是文人,迂腐。”

“在下的師妹不像閣下的心機如此深沉,自然聽不出隱諷的暗語,你的話說重了。”

炫然欲泣的沈靜依驚訝地收起欲流的淚,她沒想到師兄會為她出頭。

自從十一年前他拜在爹門下學藝,她那顆年少的赤子之心即心儀於他,至今仍不改初衷的愛慕他。

爹臨終前的託孤更讓她深信,兩人的未來必定同行,從此恩愛至白頭。

可是,來到冷月山在快三年,她由二八年華已後雙十“高齡”了,卻仍不見他有任何成親念頭,靜待年華消逝的她不由得心急如焚。

她很清楚莊裡上了早已當她是未來的莊主夫人,因此她也常以他未來妻子的身份自居,自動地打理起冷月山莊的大小事宜,好讓他無後顧之憂。

豈知那日一句話將她打人阿鼻地獄。

不甘心一番痴心沉入湖底,沈靜依難得任性一回,非要親眼瞧瞧他的未來娘子是否勝過她,否則一口氣難吐。

愛,就是這般為難女人。

“心機深沉的是揚州名勝,而且我不認為自己誤解了,一位單身女子與兩名男子並騎而行,若說清白誰能信之。”

應批風可不管兄長的阻止硬要出聲。“那個女人還不是和兩個醜人同行,並與男子唇槍舌劍,豈不是更加無名節可言。”

“哈…你慘了。”冷謙羽笑得眼淚都擠出眼眶。“莫大小姐,你的開胃菜來了!”

淡淡的笑渦浮上莫迎歡的兩腮,這人真是不怕死,敢當她的面毀她名譽。

若不玩死他,枉費“名勝”之盛名。

“公子,貴姓呀?”

“呃!在下姓應名批風。”奇怪,一個很普通的笑容他竟覺腳底發麻。

應批風!她眉微微一斂。“應公子,你初次蒞臨揚州城,一定沒聽過‘小氣財神’是吧!”

“小氣財神?”他斜瞄了應嘲風一眼。

見大哥悶不吭聲,他頓感有片馬雲遮住朗朗晴天,似要有慘絕人寰的悲劇將降臨。

“就是手心永遠向上翻,絕往下落。”接著她笑得好甜。“人欠我一分,千倍討回。”

“嗄!你是說…”他有些畏意地往應嘲風身後退。

不知為何,他竟怕起眼前這位高不及他肩的姑娘。

莫迎歡故意在他身上打量。“瞧你一身華服,一副小相公的模樣,應該值不少銀子。”

“我像小相公?”應批民為之低吼。

“你到揚州是尋人或是遊玩?”她自說自活的眼神很曖昧,就像個…老鴇。

心驚膽戰的應批風全身泛冷。“你…你管太多了吧!”

“所謂強龍莫壓地頭蛇,貪心的蛇可是能吞大象,你自個保重。”她說得輕如柳絮,讓他寒毛聳立。

“你…你在威…威脅我。”她好大的魄力,笑臉絲毫不輸大哥的冷麵。

“你去打聽打聽,莫家從不威脅人。”太小覷她了,她該再多學些人生經驗,才不會被看扁。

“是嗎?”怎麼他反而心更寒?

莫迎歡無心地卷弄垂在腮角的雲辮。“我們一向只付諸行動,威脅人太沒品,收不到賣質利益。”

她絕不做無謂之事。

“你好…恐…”恐怖!他自認不夠陰沉,還是不要跟她對上。“大哥,這茶別喝了,咱們先進城吧!”

應嘲風文風未動,冷眼直視莫迎歡,瞧得她心下不安,不自覺地摸摸右側的收錢袋。

銀子是她力量來源。

“奉茶是難喝了些,請到我們揚州城逛逛,莫家是不太長進,只擁有半個揚州城而已,可別走錯路,誤食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我很容易記恨的。”

應批風霎時瞠大了眼,這女人豈只恐怖,簡直是夜羅剎來投胎嘛!

“歡歡,你的壞習慣愈來愈嚴重了。”應嘲風充滿興味的說。

不只莫迎歡倏地眯得眼睛迸出利光,連一向與她作對的冷謙羽亦斂眉一視。

他似乎是…舊識?

她有片刻的心慌,心頭老是不規則地紊亂成結。

“我們還沒親到互稱暱名吧?”

“歡歡,依你的記性需要我提醒嗎?那只銀袋…”他盯著她多變的清眸道。

銀袋!她有不好的預感,小手趕緊寶貝地抓穩飽實的銀袋。

“要進城請早,我不留各位了”

“你幾時變成縮頭烏龜了?小錢精。”她這是像小時一般貪得可愛。

小女孩長大了,不帶稚氣的臉龐有著姑娘家的嬌羞,雖然不是美若天仙下凡,但自有一份冷靜的出塵美。

心中的愛戀已由年少的誓言變成浩瀚的波濤,只為她點滴凝聚。

“小錢精!”一道模糊的影子在莫迎歡腦中跳動。“我好像認識你。”

好久好久以前的小綽號,她都快忘得一乾二淨了,那是孩童時代的稱謂,成年之後早已丟棄,現在全揚州的百姓只知“小氣財神”這稱號。

因為實在太久遠,且又是和銀子無關的事物,所以通常很難在她記憶中留下痕跡。

“你不只是認識我,而且我們還關係密切。”看來,她是存心想忘了,好賴掉那件“典當品。”

應嘲風有一絲不悅,他的魅力還是比不上銀子的重要性。

“密切?”我和他?“你是不是搞措物件了?”她只和銀子關係密切。

“聽清楚,我是應嘲風,銀袋的主人,你的未…”他正要說個分明,忽地一道粉嫩的藕色身影哭著奔向他的“未婚妻。”

“嗚…歡歡…你要…嗚…救我啦!我…嗚…要要…不要…嗚…”

莫迎歡翻翻白眼拍拍差點按倒她的女孩,用感謝的眼神朝日二一投,沒有他適時以掌氣相託,兩人定跌得四腳朝天,難看極了。

“云云,誰欺負了你?”

雲日初只顧著抽搐,眼淚如波的嬌態不減胭脂的顏色,我見猶憐得叫人想去呵護她。

不包括莫迎歡和冷謙羽,以及何大及白二,他們都太瞭解她哭功的厲害處。

“歡歡,嗚…我爹…嗚…”雲日初哭得讓人聽不懂她口中的含糊詞。

莫迎歡嘆了一口氣。“你爹怎麼了,該不會駕鶴西歸,去蓬萊仙島當起逍遙散仙了吧!”

她怎麼老是口沒遮攔地詛咒別入的長輩。應嘲風深邃的眸中有一絲責備。

“不!不是啦!嗚…”雲日初猛搖頭,豆大的淚滴掛在白嫩的玉頰上。

“你好好說,我在聽。”

云云樣樣都好,就是天殺的愛哭。

丫丫、她和自己能結成生死之交,倒是物以類聚,全是吊詭的怪胎。莫迎歡在心裡輕嘆。

雲日初邊啼邊說:“爹他要…我嫁…嫁人。”

“嫁人是好事…什麼,雲老爹要你嫁人?”不會吧!是哪個倒黴鬼忘了燒香拜佛?

不是云云不夠好,而是她那哭功驚人,連自幼相處的玩伴都勉強忍受,何況是不明真相的可憐男子。

“歡…歡歡,你去和爹談談…他一向很佩服你…呃!的口才…”她哭到打了個嗝。

“斷人姻緣會七代窮,你不想和連祈風去行乞吧!”冷謙羽涼涼地說著美語。

嗯,莫迎歡打了個冷顫。人可以窮,但不能沒有銀子做伴,這種日子她連想都不敢想。

“云云呀!女孩子長大了終歸要嫁人,雲老爹真是個好父親,懂得為你做好打算。”免得她嫁不出去。

應嘲風眉一挑,聽出莫迎歡的口不對心。

“可是…我不想…嗚…嫁人…人家才…十七歲…”她還想多研究些醫理。

“什麼才十七,過了臘冬就十八了,再不嫁就老得沒人要了。”多個人來接受她的荼毒也不錯,省得一天到晚為她操心。

“你比我大兩…兩歲都未出閣…我捨不得…離開你…”

這…莫迎歡一下子面子掛不住地乾笑。

死小孩,沒事提起這碼事幹麼?她又不是不嫁人,全是為了她的銀袋…

咦!等等。

銀袋?

莫迎歡腦海突然閃過一個和銀袋有關的畫面,食指微顫地指著應嘲風,吶吶地說道:“你不會是他吧!”

應嘲風冷硬的黑瞳奇蹟似地有了笑意。

“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