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德田掀開門簾，發現鐵蛋在裡屋的炕沿旁坐著，他感到有些疑惑，問道：“你是什麼時候進來的，一個小孩子家獨自守著一個不會說話的病人，有什麼好玩的？”
康兒搶著回答父親的問話：“剛才進屋點燈時，他跟著進屋就再也沒有出去，”康兒轉身問鐵蛋：“這麼長時間你就一個人這樣呆坐著，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鐵蛋並沒有回答宋德田父子的問話，見眾人進屋，起身站在一旁，兩眼仍一眨不眨的看著躺在炕上的爺爺。
先生見鐵蛋的樣子，心生感慨，料想此時鐵蛋的內心不知承受多大的痛苦，他不想看到因宋德田父子的問話而使鐵蛋犯難，忙說道：“將油燈端至跟前，我仔細觀察下老爺子的病情！”
宋德田的父親靠在土炕的東側半躺著，對於眾人的到來沒有絲毫反應，先生上至土炕上，康兒端著油燈緊隨其後，藉著昏暗的燈光，先生仔細觀察，宋德田的父親除了一臉的呆滯外，與常人沒有什麼區別，先生用讚譽的口氣說：“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老爺子是一位病人，乍一觀察，你根本分不出眼前躺著的是一位癱瘓在床九年的病人，所有這一切都是你們做子女的盡心侍奉的結果！”
康兒答道：“十里八村，父親的孝心是出了名的！”
先生問：“老爺子不能言語，對於我們的問話有沒有反應？比如說，搖頭或眨眼睛？”
宋德田說：“沒有，什麼知覺也沒有，餵飯時，勺子碰到嘴邊也不知張嘴，這些年，吃飯喝水總是用筷子撬開嘴後，再一勺一勺往裡送！”
先生仔細觀察一番後，重新回到外屋，與眾人討論老爺子的病情。
鐵蛋一同跟了出來。
先生問：“以前用過藥沒有？”
“前幾年用過，效果不是很好，近幾年就再也沒有用，中醫、西醫都看過，我是盡了力，平時我給他做些推拿按摩，夏天到外面曬曬太陽！”
“他出去後，對周圍的一切有沒有反應？”先生問道。
宋德田有些興奮的答道：“有，有，只有一次，我抱他到外面曬太陽，在西屋藥房門口，他流過淚，我還以為他看到西屋內的藥櫃感到傷心才流淚，以後我抱他到西屋藥房多次，再也沒有任何反應！”
先生說：“從老爺子的氣色、脈相看，五臟六腑的功能都很正常，從常理來說，過度的悲傷，氣火攻心損及大腦導致中風，但是腦部的損傷常常是只侷限於一個區域，自從西醫傳入中國後，做為一名中醫，我也曾瞭解一些西醫治病的原理與方法，西醫將人的大腦分為幾個不同的功能區，不同區域掌管著人不同的行為，比如說小腦，我們常說的後腦勺裡面的部分在西醫上稱為小腦，它主要掌管身體協調運動，還有掌管思維的、語言的、辨別方向及顏色的區域，從老爺子的身體狀況看，他的大腦不像是中風的症狀，倒像是一個從睡夢中還沒有醒來的正常人，你們看，他的心跳均勻而有力，神情雖然呆滯但面色中卻透著紅潤，從脈相上分析，各臟器的功能像是六十歲左右的人具有的，這固然與你們盡心的侍奉有著密切的關係，從另一個角度看問題，如果人為地將各個器官調至靜止修養狀態，也會出現同樣的結果！”
宋德田說：“先生你是說，我父親人為地將自己封閉在這種昏睡的狀態而不聞世事？這不可能！我們家都窮困到這種地步，他怎麼能忍心如此做呢？”
先生解釋說：“我並不是說老爺子有意如此做，如果一個人遭受的打擊太大，人的身心在重壓之下，會瞬間陷入一種類似深度睡眠狀態，這個在西醫上被稱為應急反應，比如說，我們用一根針去刺胳膊上暴露的血管，這根血管在受到外界的刺激後，可以不受大腦的指揮而自行躲避這種來自外部的傷害！老爺子的病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中風導致身體現在的狀況，另一種是老爺子的大腦處於一種應急的、深度修養狀態，只可惜，我沒有神醫華佗那樣高超的開顱醫術，可惜依靠儀器診斷病的西醫還沒有發明出能看到大腦裡面病變的儀器！”
老吳用讚歎的口吻說：“我雖然聽不懂先生講的關於醫學的知識，但我感覺先生每一句話都很有道理，在我老家鄰村有一個人，也是因為悲傷過度導致雙目失明，人們猜測是因為整日哭泣所致，其實不然，這人意志過於堅強，事後並未經常哭泣，此人失明後，曾一度被傳是鬼在作祟，多方醫治不見好轉，一年夏天的一個驚天的炸雷使他失明多年的雙眼重見光明，你們說，神奇不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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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三搶著說：“我也聽說過，從小聾啞的人不知什麼原因突然有一天開口說話！”
宋德田雙手合十，口中唸唸有詞：“老天有眼，讓我爹醒來吧！”
先生說：“或許奇蹟真能在你家老爺子身上發生，既然以前的藥物治療沒有起什麼作用，我們就按第二種假設給老爺子治病！”
聽先生一席話，宋德田頓時興奮了許多，欣喜的說道：“我活至如此歲數，還是頭一次聽到這些！”
鐵蛋急切地說：“先生，用什麼方法能使爺爺醒來呢？快給他治病吧！”
先生雖然說出了兩種假設，但他內心並未有具體治療老爺子病的良方，鐵蛋焦急的樣子，提醒了先生，治療老爺子的病必須有鐵蛋的參與，只是閃念之間，先生就心生妙計，他將鐵蛋叫至屋外，如此這般囑咐了鐵蛋，爾後兩人返回屋內，看到兩人輕鬆、胸有成竹的樣子，姜三、老吳心想，先生一定有了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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