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御書房。垀
慶帝批閱各地奏呈上來的奏摺，一天到晚，有時候甚至需要忙到深夜。
有的官員洋洋灑灑幾百上千字，幾乎可以濃縮成一句話：聖上，你好嗎？
好你媽！
每次費盡心思看完長長的一本這樣的奏摺，慶帝忍住怒氣，只能在後面回覆三個字：我很好。
有些官員更是離譜，三天兩頭報告他們那邊下雨了，問上京有沒有下雨，還有問他要不要芒果吃，要不要玩一玩食鐵獸，食鐵獸幼崽很可愛。
更有一些官員攀誣別人都不考慮緣由的，比如那個揚州的汪春，說朝廷任命的巡鹽御史林如海，屁事不幹，整天就問那瘦馬的事。
關鍵還說那林如海家中有秘藥，就算是夜夜笙歌也能腎槍體壯，夜御五女，七進七出，打的別人丟盔棄甲狼狽逃竄。別說，描述得頭頭是道，彷彿就像真的一樣。垀
有這種藥嗎？他怎麼不知道？而且那林如海就是個文弱書生，哪有這本事？
慶帝隨手用硃筆在上面回覆：放你狗屁！
“報告陛下，金吾衛揚州統領，林落楓求見。”
“宣！”
“微臣拜見陛下，陛下萬安。”林落楓進來，單膝跪地拜道。
“朕安。
說說吧，揚州鹽務怎麼樣了？”慶帝一邊翻閱奏摺，隨口問道。垀
林統領連忙道：“稟報陛下，根據御史林大人多方查探，彙總，兩淮鹽務的賬目虧空可以說是觸目驚心。
而且當地上下官員，相互包庇，沆瀣一氣。那林大人至今連賬單都看不到，其人還遭到多次刺殺暗算，好幾次要不是有秘藥和屬下護衛，那林如海家卷早已經魂歸地下。”
慶帝點頭，滿意道：“辛苦了，說說，那些碩鼠到底貪朝廷多少錢，還有那林如海關於床底之間的傳聞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落楓並沒有多少激動，他從小和皇帝一起長大，該有的都有，此身唯一的目標就是為陛下辦事。
若是幸運，老了還能頤養天年，或者為子孫掙一個富貴。若是不幸，可能就成為被退出去的替罪羊。
雖早已經料到這個結果，但林落楓也甘願。
人活一世，為什麼不活得精彩點？等未來陛下徹底掌握權力，誰敢站在他面前大聲說話？垀
從懷裡拿出一個賬本，遞給旁邊服侍的太監，林統領解釋道：“這是林大人藉助各個小商戶家中私賬的彙總，預計二十年來，兩淮鹽業賬務虧空加一起差不多有兩千多萬兩。”
聽到兩千萬兩，慶佳帝筆下一頓，抬起頭，似乎覺得有些沒聽清：“你說，多少？”
“兩千多萬兩！”林統領再次重複道。
慶帝隨手將硃筆扔到桌上，來回走了幾圈。
我刀呢？
好一會，他才冷靜下來。
“碩鼠，蛀蟲，國之大害，當誅，當誅！”說到最後，皇帝眼睛都開始通紅。垀
他一個皇帝容易嗎？
治河，賑災，邊軍軍費，國庫是年年虧空，內庫還被太上皇把持著。到最後他甚至一頓只吃四個菜，龍袍都是縫縫補補，後宮伺候的宮女都被他發配出去一大半。
結果那揚州一地，竟然從他手裡偷偷挖走兩千多萬兩？那可是整整一國兩年多的總收入。
接過賬本，慶帝隨手翻了翻，砰一聲，直接砸在桌上。
“陛下息怒啊，龍體重要！”旁邊的服侍的陳總管連忙跪下，磕頭道。
不一會，林統領眼睜睜看到他額頭通紅，幾乎磕出血了。
慶帝不耐煩看了他一眼，一腳踹過去，笑罵道：“磕什麼磕？我還沒死呢，滾出去找御醫看看！”垀
“嘿嘿，謝陛下。”陳總管起身直接翻滾著出去，在大門口還撞了一下，哎喲一聲。
“哈哈～這傢伙！”慶帝也是被他給逗笑了。
林統領也想笑，但努力憋住，片刻後卻是想到什麼，心中一沉。
早就聽說這陳飛總管很得皇帝看中，幾乎掌控後宮大小事務。
今天來看，此人幾乎可以說是徹底把聖上的心思給摸透了。短短時間，幾個動作，既讓聖上調節心情，又讓聖上心疼他。
雖然沒有體面，但在聖上面前，聖心才是最重要之事。
體面？只要聖上關照，其他所有人會給你體面！垀
慶帝回到座位看著那賬本，搖搖頭，當皇帝這些年，這種碩鼠他看得太多，只不過這次比較大而已。
“說說，那林如海這些天在揚州都做了什麼？”
“是！”
金吾衛負責的本就是情報，林落楓此去出去護衛，當然也有收集情報之用。
“陛下，那林如海……”
聽著手下介紹，慶帝順手看著桌上的奏摺，若是今天的不批閱完，第二天可能就被太上皇叫過去批評一頓。
手上沒有兵權，說話他都硬氣不起來。垀
“後面有傳說，這林如海家有秘藥，夜御五女，日夜不歇，第二天還能巡查鹽場，和同僚詢問那揚州三絕之一的‘口絕’：楊小寶……”
聽到這，慶帝一怔，心中一動，抬手打斷林統領的話：“你等等，那林家的秘藥是怎麼回事？”
二十多歲繼位以來，他現在已經快到三十歲。
年輕時候可能對漂亮的女人很有興趣，而且那些草原部落上貢的公主、郡主更是別有特色，有的天生異香，有的光陰流水。
但，見識得多，深入瞭解得越多，他對那種事也漸漸厭倦。特別是隨著年紀增大，每次結束，都是身心俱疲，甚至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生命在消逝。
作為皇帝，宮裡自然有一些虎狼之藥，但那些藥太醫說過其實就是在透支生命，他可不敢服用。
好不容坐上至高無上的尊位，若是死在女人肚皮上，那不是千古笑柄？垀
他要名留青史，做一個千古名君！
聽到聖上詢問秘藥之事，林統領老臉一紅，猶豫下，還是從懷裡掏出一個玉瓶，呈上。
“稟陛下，微臣當時因為好奇，也找那林大人要了幾顆。隨後抱著驗證此藥真假的謹慎態度，還找一個衣衫襤褸，因為父親賭博、家庭貧困需要資助的女人，試驗一番。”
“哦，效果怎麼樣？”慶帝來了興趣。
這男人嘛，這輩子關注的事情也就那麼多，大部分都是兩個字：樂子。
林統領沒有猶豫，坦白道：“陛下是知道的，微臣從小練武，其他一概不懂，只知道埋頭苦幹，隨後就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至於具體效果不太清楚。
但事後，那窮苦女孩不但沒要微臣的錢，還給了我兩百文，甚至還想要自己贖身，嫁給我做妾。垀
而且，連續三次後，屬下功力不但沒有退步，反而精進了些許。”
慶帝：？？？
沉思許久，慶帝有些猶豫。
在他看來，這帝皇只要像那太上皇一般，沉迷什麼祥瑞、丹藥岐黃、修行，那就離昏君不遠矣。
但這藥若是真有這麼神奇的話，說實話，他也想試試。當然，不是因為他好女色，只是單純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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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藥真的有這麼厲害嗎？
沉思的時間很久，有整整兩個多呼吸的時間。垀
“補藥不能亂吃，把藥呈過來，我派人給你試試藥效。”慶帝吩咐道。
林落楓：......
等了一會，慶帝抬頭，有點好笑：“怎麼，還捨不得？朕富有四海，想要什麼藥沒有？如果有效果，我下旨讓林如海再送來幾十顆，到時候分你一半。”
慶帝大氣道。
聽到這話，林統領連忙遞給新來的隨侍太監：“陛下，此藥有如此藥效，所配藥材自然是世間難尋。據林大人所言，其中百年份以上藥材就有十幾味，而且還有一味龍涎如今已經消失。
這幾顆藥，還是他祖上傳下來的。”
“哦？”慶帝來了興趣，等太監檢查完，接過藥瓶端詳一會，開啟。垀
一股異香瞬間瀰漫口鼻，精神一振，整個人都輕鬆許多。
“好藥！”
……
賈府，晚膳。
覺察到眾人看自己女兒的眼神不對，賈敏笑著解釋道：“這樂樂啊，比我家大人的命根子還重要，所以在我們家一般都緊挨著他先吃。”
聽到這話，賈母心中更是不屑。
玩物喪志，那林如海虧還是讀書人，竟然沉迷於養貓。垀
身為朝廷官員，上報聖君，下安黎民才是正事。如此一看，這林如海在官場上，走不遠！
虧自己當時還力排眾議，將女兒嫁給他。
哎，看走眼了！
還沒等賈母教訓，只聽外面一陣腳步響，丫鬟進來笑道：“寶玉來了！”
丫鬟話未報完，已進來了一位年輕的公子：頭戴紫金冠，齊眉勒著二龍搶珠金抹額，眉如墨畫，面如桃瓣，像個女人。
黛玉一見，心下想道：“好生奇怪，這男孩看起來好弱，怎麼感覺連自己一拳都抵不住？”
只見這寶玉向賈母請了安，賈母便命：“去見你姑媽。”垀
寶玉連忙作揖：“林姑媽，林妹妹。”
招呼完，寶玉看向還在喂貓的黛玉，笑道：“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
賈母嗔道：“可又是胡說，你又何曾見過他？”
對於自己最疼的孫子，老太太從來沒說過什麼硬氣話。
寶玉笑道：“雖然未曾見過他，讓我看著面善，心裡就算是舊相識，今日只作遠別重逢，亦未為不可。”
賈母笑道：“更好，更好，若如此，更相和睦了。”
寶玉便走近黛玉身邊坐下，又細細打量一番，因問：“妹妹可曾讀書？”垀
黛玉道：“讀了一些。”
寶玉又道：“妹妹尊名是哪兩個字？”
黛玉便說了名。寶玉又問表字。黛玉道：“無字。”
寶玉笑道：“我送妹妹一妙字，莫若‘顰顰’二字極妙。”探春便問何出。
寶玉道：“《古今人物通考》上說：‘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畫眉之墨。’況這林妹妹眉尖若蹙，用取這兩個字，豈不兩妙！”
探春笑道：“只恐又是你的杜撰。”
寶玉笑道：“除《四書》外，杜撰得太多，偏只我是杜撰不成？”垀
又問黛玉：“可也有玉沒有？”
眾人不解其語，黛玉便忖度著因他有玉，故問我也有無，因答道：“我沒有那個。想來那玉是一件罕物，豈能人人有的。”
寶玉聽了，登時發作起痴狂病來，摘下腰間靈玉，抬手，就想狠命摔去，罵道：“什麼稀罕物，連人之高低不擇，還說‘通靈’不‘通靈’呢！我也不要這勞什子了！”
這嚇得眾人一擁爭去拾玉。
賈母上前急得摟了寶玉道：“孽障！你生氣，要打罵人容易，何苦摔那命根子！”
寶玉滿面淚痕泣道：“家裡姐姐妹妹都沒有，單我有，我說沒趣，如今來了這麼一個神仙似的妹妹也沒有，可知這不是個好東西。”
聽到這話，眾人有些懵，這是什麼道理？垀
賈敏起身，上前，推開賈母，一把奪過玉，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賈寶玉被一巴掌扇地轉了三轉，直接倒在地上，眼冒金星，腦袋發昏。
俯視地上的侄兒，賈敏罵道：“賈家世襲三公，公侯望族，你身為賈家子孫不思進取不說，還頑劣任性。你如此作為，讓老太太那麼大年紀，憂心苦楚，覺得自己做得對嗎？
而且，看看你身上服飾，穿金戴銀佩玉，但你相比外面那些人，你除了衣裳，比他們優秀到哪裡？
長得好看？還是身子比他們弱？還是讀書、練武任何一個都不如人家？
沒用的東西！”垀
此時此刻，賈敏站在中堂上，氣勢迫人，霸氣外露，眾女看去就像面對的是一頭吃人勐獅，都嚇得喘不過氣來。
賈寶玉趴在地上嗚咽，也被罵得不敢再出聲。
以前仗著有賈母照顧，他可肆意妄為，但看這情況，姑媽似乎不怕奶奶啊！
好一會，賈母才哭著上前將寶玉扶起來，上前端詳，摸著被打腫的臉，很是心疼，隨後轉身就對賈敏大罵。
“好你個瘋丫頭，怎麼一回家就對侄子動手，他可是我的寶貝孫子，還要你教不成？”
賈敏搖搖頭，一個小孩子如此溺愛，哪能教得好。
這賈家，要完。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