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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1章 雞飛蛋打

早朝。

朝拜過後,陳總管大聲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按照規矩,一般朝中大小事情,都是上奏到六部,然後到內閣讓閣老們總和、批閱,最後再讓皇帝或者太上皇硃批。

所以早朝上一般都是討論一些前些時日未決之事,要是有其他人未奏直接在朝堂上報,那就是不講規矩。

這種不講規矩之事,很大可能一般都互相攻訐。

這天下雖大,但掌控權力的高位就那麼多,那些人不下去,其他人怎麼上來?

若不是因為此,歷朝歷代,哪裡來的那麼多黨爭。

權力動人心啊。

片刻後,忠順王站出來:“稟報陛下,兩淮鹽運使林如海,治鹽完成,為朝廷一年新增稅收五百餘萬兩,有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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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小王來看,林大人於財務管理分撥上,才能超群,可提拔為戶部尚書,管理天下財政。”

慶帝點點頭。

聽到這話,有些人急了。戶部尚書乃正二品大員,掌著百官,乃至於地方、軍隊所有人的錢袋子。如此職位若是交給人,那他們還有什麼優勢?

北靜王連忙出列:“稟王兄,戶部王尚書年紀雖大,但老當益壯,主持戶部這些年,勞苦功高,且沒有半點錯漏之處。直接罷黜於情於理都是不合。

而且林大人的兩淮鹽運總使一職,每年為朝廷財政提供大量錢銀,貿然調離,新任總使若是處置不當,豈不是我朝廷損失?”

“哼,你這說的什麼話?合著幹得好,就讓他一直幹是吧?

如今聖天子在朝,有過必罰,有功必賞,你如此作為豈不是讓能者蒙塵,庸者居上?

北靜王,你是何居心!”忠順王不滿道。

北靜王笑道:“忠順王爺,我北靜王府與國同修,論對天下,對朝廷的忠貞和關心,絕對不在你之下。

我的意思是,這林如海大人既然在辦實事上能力突出,為天下計,為百姓計,為何不讓他牧守一方。如此一來,其去的其所,也能建功立業?

而讓他到戶部來,因為不熟流程業務,不但可能導致我朝財政受損,另一個還可能蹉跎歲月。”

“是啊,......”立即有大臣出來附和。

在北靜王一系人的眼裡,你林如海不管去哪裡都行,反正別來京都。

太上皇已經八十餘歲的年紀,雖然前幾天還能出來走動,但明眼人地看出來,每一天都可能是他殯天的日子。

所以他們必須要保證京都有足夠的人手,而當今的人都不在才行。

最關鍵的是那賈敏,雖然戰績大可能是以訛傳訛,但盛名之下無虛士,一手高強武藝肯定是有的。

關鍵時刻,武力才能爭取到說話的權利。

討論一會,見百官態度堅決,忠順王最終退一步:“那便提拔為兩淮總督好了。”

聽到兩淮總督這個職位,大家都愣了下。

總督,乃封疆大吏,官居從一品,總管一地軍民政務,可以說是位高權重。

而且如此職位,平常地方也不會設用,除非當地有叛軍或者治安混亂,才會提拔一人為總督。

這樣所有事情一言而決,才能快速平亂。一般的都有兩江總督,湖廣總督,陝甘總督。

這兩淮乃魚米之鄉,不管是再亂再苦,當地人總有一口吃的,根本不會有叛亂,哪裡需要設定總督。

關鍵是林如海在兩淮本就聲勢浩大,從者雲集,再加個總督,那天下財政的十之八九不是都在慶帝手上了?

吏部尚書出列大聲道:“陛下,兩淮設定總督,於情於理都不合。而且,按制,林大人如此高位,本不應當繼續留在兩淮。下官以為兩廣總督很是合適。”

聽到這話,不少官員都是點頭,甚至有官員直接站出來。

“微臣附議。”

這林如海簡在帝心,看今天的情況提拔是必須的,但具體往哪裡派就很重要。

而古來已有的規矩,就是不能讓一個人一直在一個地方執掌大權。這樣當地上下官員都是他提拔任命的。關鍵時刻,那些人聽的是皇命,還是那人的命令?

而兩廣山高林密,部族眾多,毒蟲瘴氣,根本不適合大軍開拔。

再加上當地部族意識強,族長的意志甚至凌駕於皇權之上,走私、鬥毆、殺官都是常用的事。

將林如海派到那裡去,能解決問題最好。若是事成剛好摘桃子,若不能解決問題,甚至死在那更是再好不過。

這太上皇到底什麼時候駕崩啊,他們已經等了一年又一年了!已經八十餘歲,怎麼還能活,甚至還能站起來走。

“行,那就兩廣總督吧。”慶帝直接決斷。

北靜王一系都是一愣,今天怎麼這麼好說話了?

難道這兩廣之地有什麼特殊的地方?那破地方除了靠海能打點魚,還能做什麼?

“吾皇聖明!”

說都說了,不管怎麼想,這件事都是利大於弊,百官乾脆附和。

……

御書房。

慶帝負手而立,遙看宮外。

自古以來,華夏人都是中庸的,你若是想開一扇窗戶,不妨先提出為了能更好地曬到太陽,要掀屋頂。

而將林如海外派自然附合他的目標,一個是名正言順地提拔自己人到高位的機會。從一品,這個官階可能是絕大多數官員一輩子都不可企及的程度。

另一個就是,表面上來看朝中他的人越少,那些人的膽子才會越大。

膽子一大,人就越發膨脹,就會授人以柄。

當然,也和他最近休息不好有一點點關係。

不知道為何,這賈敏母女一起住在林家的院子,他總感覺那兒就像存放著幾千斤炸藥一般,隨時會爆炸,炸的這京都天翻地覆。

乾脆眼不見為淨。

出去禍害其他人吧,好嗎?

……

林府,一大早便是門庭若市。

這世上,雪中送炭少,錦上添花多。

大家聽說這林如海有望提到權重錢多的戶部,一個個趕忙舔著臉上來。

人活在世,權和錢,幾乎就是最重要的兩個。

客廳中,賈母正在和賈敏敘舊,母女兩個聊得喜笑顏開。

得勢的時候,大家才會發現,原來這個世界到處都充滿善意。

跟著來的賈寶玉應付姑父兩句問候,便開始到處打量,甚至起身逛來逛去。

姑父才是三品,大伯卻是一品將軍,而大伯母是一品誥命,在這林府,賈寶玉自然不會有任何怯場。

不自覺走到門口,便看到一個壯漢正畢恭畢敬扶著一位少女下來,正是孫紹祖和賈迎春。

往日裡唯唯諾諾的少女,如今容光煥發,眼睛有神,不時看向自己夫君,溫潤如水。

“迎春姐姐。”賈寶玉高興道。

只要看到美麗好看的少女,他就格外開心。

賈迎春抬頭,微微一笑:“寶玉,你怎麼也在這?”

“母親非要我來的,說是看看姑父。結果姑父一直追著我問科舉,學問,真的是不勝其煩,我就跑出來了!”賈寶玉很是鬱悶。

孫紹祖詫異看這小子,就如同看一個煞筆?

當朝探花郎,實權三品大員,指點你學問,你卻這個態度?你了不起!

“寶玉,這是我家夫君,禁軍指揮,孫紹祖。聽說姑父和姑母回來,特地來探望。

他們現在在哪裡了,你給我帶帶路。”

迎春介紹自己的夫君很是用心。

除了結婚當晚,她的生活一直很和諧。每日裡夫君盡心盡力伺候自己,府裡的大小財務也都她來掌管,在家裡說一不二,自然舒服。

賈寶玉有點不耐:“又是個攀附權貴的,無聊!再說林姑父才三品而已,還沒我大伯的品級高呢,怎麼連祖母也敢貼著過來。”

孫紹祖:......

以前他還以為同僚說的那些二世祖蠢,他還以為是開玩笑的,畢竟人家從小就有最好的教育,請的最好的老師。

如今他是見識了,這傢伙真的腦袋缺根弦,那明亮的眼神中,是清澈見底的愚蠢。

和這種人說話得太多,他都怕自己兒孫會受到影響。

“走吧,我們先進去拜訪姑父要緊。”孫紹祖乾脆直接拉著迎春進門。

那一天,他那麼低聲下氣求娶迎春的理由是什麼?不就是為了能攀富貴。

朝廷百官都認為當今是個擺設,如今六部基本都站在前任太子義忠親王和北靜王那邊,所以來林家這個當今嫡系家裡的人並不多。

但在禁衛當值這些時日,仔細觀察、分析,他才漸漸體會到當今真正實力的冰山一角。

藏而不露,這才是梟雄。

見迎春夫婦不理會自己,賈寶玉嘆口氣,這世上怎麼就有那麼多人看不清呢。

功利名祿這些東西,真的有那麼好嗎?

百年後大家都是一捧黃土,爭這些又有什麼意義?活得快活才是要緊。

讀書?讀個屁的書。

“哎,寶二哥,你怎麼也在這?”一個錦衣公子站在門口大大咧咧招呼道。

“薛蟠,好久不見。”賈寶玉很是驚喜。

至今為止,所有朋友中,他最喜歡的還是薛蟠。仗義疏財,愛玩,會玩。

之前那一段日子,他和薛蟠在一起才體會到真正的人間極樂。

一見面,兩人直接擁抱在一起,互訴衷腸。

而且一個被妹夫關在府裡讀大半年書,一個被父親關在院裡和丫鬟玩大半年,更是有不少共同語言。

寒暄一會,薛蟠大聲道:“林妹妹在家不,我這次來找我家香菱的!”

薛蟠這番話說得毫不客氣。當年為香菱他可以打死人,自然對那個丫頭很是在意。

而且如今他的身份已是不同,乃堂堂北靜王的小舅子,皇親國戚,誰敢惹他?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自然是要出一口惡氣!

來找碴的?

賈寶玉頓時有些激動,這些時日裡,老太太和老爹天天在家裡說教,比較的物件大多是林妹妹。

那女孩文采脫俗,就算有權有勢也安然待在家裡,若她是男子比自己強十倍、百倍。

但他還是不服,那些詩詞在他看來和自己也差不多啊,有哪裡比他強了。

“走,我帶你去!”

“寶二哥,不愧是你,我的好兄弟。走,等帶回香菱,咱們一起享用!”薛蟠高興道。

他這人,沒說的,仗義。

賈寶玉連忙搖頭:“那算了,怎麼能壞了女兒家的清白,到時候你納她為妾便是。”

薛蟠一愣,這傢伙竟然不願意和一起他成為同道中人?

……

院內,孫紹祖正在恭恭敬敬拜見林如海還有金吾衛千戶賈敏。

薛蟠大搖大擺走了進來,斜著身子,隨便抱拳:“林姑父也在呢?我找林妹妹,她把我家侍女香菱要去了,到現在沒有還我。”

林如海一愣。

孫紹祖眼睛一亮,這不就是表現的機會,還沒等薛蟠繼續說話,過去就是一拳。

“砰~”

“哪裡來的小兒,真是放肆!林縣主超然物外,義薄雲天,潔身自好,會在乎你一個侍女?

就算那侍女是你家的,也是棄暗投明!”孫紹祖一邊打一邊罵道。

薛蟠後面跟著的幾個護衛看到主人被打,連忙上前幫忙。

不一會就變成孫紹祖被好幾個人一起打。

孫紹祖:......

“北靜王府,長史大人到!”突然門外有人大喊。

薛蟠和幾個護衛一頓,噤如寒蟬,連忙站到一邊。

那長史進來,抱拳,彎腰作揖:“拜見林大人,拜見林夫人,賈老太君。”

林如海微微頷首。

長史看了看左右,笑道:“林大人,王府管教不力,讓您看了笑話,抱歉。”

說著,老者一揮手,幾個一身鎧甲的軍士,拿著棍子將薛蟠和幾個薛家護衛圍了起來。

“你們幹什麼?我姐是你們王妃!我是北靜王的小舅子,你們沒資格打我!”薛蟠瘋狂叫囂道。

他這人唯一的優點就是頭鐵。

“砰!砰~”

孫紹祖起身,沒有猶豫也加了進去,隨後對著這小子的胯下就是一腳。

“啪~”雞飛蛋打。

“啊!”悽慘的叫聲,讓在場男人都是心中一寒。

長史笑而不語。

王爺是要成大事的人,不需要弱點。

而且,此次也能讓林如海這種有濟世之才的人,看到北靜王府的誠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