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雲道長手甩拂塵，驅散一寸之地兇邪之氣，空氣凜冽清新。
“冤冤相報何時了，樓語女施主，你還是安心去投胎轉世，貧道可為你超度。”靜雲道長好聲道。
瞭解女鬼樓語所作所為是情有可原，靜雲道長不忍心痛下殺手，苦口婆心勸導姬小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姬小小哈的笑了一聲，“仇人未死，尚且近在眼前，牛鼻子道士，你讓我放下怨恨，投胎轉世，真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原主心願之一便是手刃聶臻，報仇雪恨，姬小小奉命行事，擊殺聶臻的決心，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樓語女施主，還請你好生考慮。”靜雲道長手持桃木劍，無聲威脅姬小小好自為之，千千萬萬不要自尋死路。
“靜雲道長。”懷空大師出聲道，“心口怨氣未消，冤魂厲鬼如何魂入地府，投胎轉世，靜雲道長你此言所謂何意？”
懷空大師微微不悅，冤魂厲鬼只有消除心口怨氣，才能離開人間，這是修道之人的常識。靜雲道長乃是當世奇人，不該犯這種常識性的小錯誤。
難道靜雲道長是明知卻故意為難女鬼？
懷空大師不動聲色觀察注意靜雲道長的一舉一動。
“這裡一共有一萬三千五十六慘死之人的屍骨，他們都死在聶家之人的手中，有些是他們的至親，有些是素未蒙面的陌生人，有些是對他們有大恩大義的恩人，全無意外死在此地。”
一萬三千五十六，這是一個多麼可怕，多麼震撼人心的數字。姬小小每每口中念出一次，靈魂便止不住顫抖，聶家的百年興旺是建立在鮮血和皚皚白骨之上，並且死亡與日俱增。
“死後埋入牆壁之下，枉死之人死後怨念難消，化為厲鬼，卻被以天地靈氣鎮壓，古往今來一百餘年，他們陸陸續續魂飛魄散，一萬多人竟再無輪迴轉世，消弭於無形。”
聶家為人做事狠辣至極，生前不給活路，死後不留餘地，以天地靈氣鎮壓驅滅冤魂厲鬼，生生斷絕他們的投胎轉世之路。原主也是機緣巧合下，這才壯大自身，突破流雲院的束縛。
“樓語女施主，那一萬多人慘死，貧道深表同情，但這不是你逗留人間，危害世人的原因。塵歸塵，土歸土，你既然已死，自當魂歸地府，等待轉世的機會，而不是留在人間，給世人帶來災難和死亡。”靜雲道長好言相勸道。
鬼有地府桎梏，人歸朝廷官府管束，他們分屬兩個世界，各司其職，各安其好，各得其樂，互不打擾侵犯，才是順應天理。
“順應天理？狗屁，你們修道之人便是逆天而行，為何偏生要我順應天理？”姬小小怒道。
典型的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姬小小說不通靜雲道長，靜雲道長感化不了姬小小，兩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地宮震動，自上而下散落粉塵細石。
地宮是姬小小的地盤，姬小小驅使萬具骷髏與靜雲道長對抗，靜雲道長寡不敵眾，漸漸露出敗勢。懷空大師念其是同道中人，便出手相助靜雲道長，分擔了萬具骷髏一半壓力。
姬小小飄在萬具骷髏身後，冷靜淡定指揮作戰，頗與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裡之外的智者有一二分相似。
“這個是？”聶臻的小動作，沒有逃過姬小小的法眼。聶臻在地宮敲敲摸摸，好像啟動了地宮裡的某個機關。
姬小小淡定轉移視線，完全不管聶臻。反正只要有靜雲道長和懷空大師在，她根本傷不了聶臻。
地宮南邊牆角。
“找到了。”聶臻驚喜小聲喊道。
他如同作奸犯科之輩，小心翼翼躲藏官府搜查，稍有風吹草動，便隱沒田野。聶臻看了看打得正酣的靜雲道長他們，飛快地搬離腳邊鬆動的青石磚。青石磚下中空，僅有一個黝黑腐朽的圓形拉環。聶臻拉動圓形拉環，地宮劇烈震動。
靜雲道長和懷空大師身形搖晃，差點栽倒在地。
“怎麼回事兒？”靜雲道長說完話，猛地瞪大雙眼，眼珠子凸起，驚恐之色難掩。
懷空大師找尋異動來源，沒有發現靜雲道長的異樣。反倒是姬小小，靜雲道長的一系列變化，她盡收眼底。
“看來他知道聶家地宮的一些事情。”
姬小小頭轉到地宮南邊在牆角，聶臻站了起來，腳步飛快地往地宮出口而去。
“聶老爺。”懷空大師發現了聶臻。
聶臻聞言，身體一頓，便更快地拔腿飛奔。越過地宮的出口，他按下一個機關，一塊巨石轟隆落下，阻斷了逃生之路。
巨石落下，地宮內漸漸恢復平靜。牆壁四周的油燈晃了晃，一盞盞接連熄滅，黑暗侵襲兩位世外高人。
“你們好像被拋棄了。”姬小小笑道。
“妖孽。”譁的一聲，靜雲道長以黃符為燈芯，以靈力為燈油，光明再臨，“妖孽，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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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雲道長面目可憎，哪還有一點兒世外高人雲淡風輕範兒。
“靜雲道長，你的心亂了。”懷空大師的一聲話猶如雷響，靜雲道長身體一個哆嗦，心情慢慢平靜下來。
靜雲道長垂下高貴的頭，向懷空大師道了一聲謝。如果不是懷空大師及時出言阻止，他現在恐怕是深陷魔障，不能自拔，危及自己的道心和根基，稍有不慎極有可能墮入魔道。
懷空大師走到出口附近，伸手觸控巨石。
“這塊是石頭？”懷空大師淡定收回手，“它居然是稀世罕見的斷龍絕靈石。”
“斷龍絕靈石！”靜雲道長驚呼道。
斷龍絕靈石有斷龍石之效，重達千斤萬斤，一旦落下，墓門既閉，自此陰陽兩隔，凡人手段難以改變困境。而絕靈石專對付修道之人，修道之人觸之，輕則手腳無力，重則靈力全無。斷龍石和絕靈石二者合一，他們逃出去的機會微乎其微。
“聶家人，不愧是聶家人。”靜雲道長瘋瘋癲癲道。
懷空大師感覺不對，問道，“靜雲道長，你與聶家人有何瓜葛？”不然，靜雲道長絕不會用這種理所當然的語氣。
靜雲道長深吸一口氣，道，“離天道宮共有十二位太上長老，他們是離天道宮的支柱，修為逼近天人之境。三十年前，十二位太上長老之一的恨天太上長老突破地元境界，進入天人之境。”
“天人之境？”懷空大師驚愕道。
這個世上，修道之人的等級分為人和之境，地元之境，天人之境，其中三種境界更可細分為三品九等，上品下品中品，一等至九等。傳聞，修道之人突破上品九等天人之境，便可得道成仙，飛昇上界，永世脫離輪迴之苦。
“可聶家之事與離天道宮的恨天太上長老有何關係？”天人之境的高人雖然鳳毛麟角，但普淨寺便有兩位，懷空大師算是見怪不怪，愣怔一會兒，繼續問道。
靜雲道長盤腿坐下，懷空大師亦有樣學樣，兩人促膝長談，好似忘卻了姬小小的存在。
“恨天太上長老未拜入離天道宮之前，他凡塵俗世之姓為聶。”靜雲道長漫不經心說著嚇人心膽欲裂的話。
懷空大師道，“他是聶家之人？”
靜雲道長鄭重點點頭。
“貧道乃是離天道宮憫天太上長老弟子，此次出來便是奉家師之命前來調查聶家。”靜雲道長眉眼緊皺，略顯恐慌，“三十年前，恨天太上長老突然突破，家師懷疑恨天太上長老動用了某種禁術，藉以外力突破境界修為。”
懷空大師若有所思，掃視了一圈地宮。
姬小小聽了他們的話，插嘴道，“難道這地宮，難道我們的死，全是那個什麼恨天在背後指使？他才是幕後黑手？”
姬小小情緒激動萬分，是原主殘留感情的影響。
她的死不是偶然，是必然所致，原主怎能不恨。
靜雲道長泰然處之，道，“現在冷靜細細觀察，貧道發現這地宮處處隱藏陣法，陣法精妙無比，出自貧道師門離天道宮。而若問貧道師門中，最為精通陣法之人，便是那恨天太上長老了。”
再聯絡出口處的稀世罕見的斷龍絕靈石，此地宮出自於誰人手筆不言而喻。
姬小小罵罵咧咧，詛咒勞什子恨天不得好死。懷空大師和靜雲道長安安靜靜，閉目養神，不曾打斷姬小小。
兩人一鬼，平靜地度過了一天。
時間匆匆而過，轉眼過了七天。
第八天，懷空大師和靜雲道長漸感無力。他們身處兇邪之氣的巢穴，邪氣入體，又無靈氣補充自身所需，單方面的損耗，讓他們露出疲憊。
“恨天因其一己之私，坑害一萬多名無辜之人。若是貧道今日藏身此處，不能通知師門，恐怕今後還會有出現更多的傷亡者。”
人的慾望是沒有底線的，越是強大的人，為滿足自己的慾望，他們可以不擇手段，一旦下定決心，必將生靈塗炭。
“樓語女施主，貧道可以拜託你嗎？”靜雲道長道。
姬小小搖搖頭，手指著頭頂，頭頂是一個隱隱發光的八卦。
“以我如今之力，根本破解不了這個八卦陣。”
所以，你的拜託就找別人去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