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河擲地有聲，胸有成竹。
“勞煩萬鬼姐姐您了。”青河鞠了一躬，他的正面是一個黑衣白髮的陰鬱女人，臉上蒙著面巾，眼神犀利，若有似無的殺氣寒意徹骨，一看便知不好惹。
女人名號萬鬼魔尊，是魔道數一數二的強者。沒有歸順龍游山莊之前，萬鬼魔尊可是正道魔道都得頭疼的人物。
“無妨。”萬鬼魔尊素手輕揚，撲通一聲，一物掉落在她的腳邊，仔細一瞧，是一個被捆仙繩綁成木乃伊狀的惡鬼。
那是鬼物，萬鬼魔尊以馭鬼聞名天下。
恨天淡淡掃了一眼，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上。
“大膽，區區一隻小竟敢來離天道宮撒野，找死。”恨天義正言辭說了一通，隨即抬手，看似輕描淡寫，實則一出手便是十死無生的禁忌除鬼法術，青河四人佈下的結界都擋不下來。
轟，兩股力量相撞，風浪強勁。
“你……。”恨天怒不可遏，“尊者，你是何意？”
“本尊者怎麼了？”姬小小一臉的無辜。
“尊者，你為何出手阻攔我？我看那萬鬼黑氣纏身，靈體黑中帶紫，生前必然是大奸大惡之人。你可是堂堂的尊者，正道楷模，你此番作為，真是令同道中人心寒。”
惡鬼可歸入必除妖邪一類，它們生前作惡多端，死後仍舊不知悔改，此妖邪不除，難以平息天怒人怨。
姬小小撇撇嘴，這人舌燦蓮花，口才不是一般的好，腦子又機靈，及時把握任何機會，不遺餘力編排她。
“恨天，是你心急了。任何冤魂厲鬼在萬鬼魔尊的面前，又能耍出什麼花招。”姬小小朝著萬鬼魔尊使了個眼色，萬鬼魔尊心領神會，她喃喃幾聲，捆仙繩自動解開。
捆仙繩解開，露出惡鬼全部面貌，惡鬼老態龍鍾，死氣沉沉，血腥的臭味濃重而刺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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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惡鬼生前到底殺了多少人，魂魄帶有血腥紅光，那可是天道親自罰下的【一線牽】。”
“【一線牽】，一線牽千世，千世為豬為狗，幾近永墮畜生道。我只在典籍上看過，今日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
“那惡鬼，死在他手中之人恐怕有十萬之數了。”
吸氣聲一致響起，這惡鬼生前為人，卻手刃同類十萬，心性可見惡毒，七七八八的魔道之人都難以望其項背。
有些心懷慈悲的修道者開始唸誦《往生經》。
“喂。”萬鬼魔尊踢了踢似乎被嚇傻的惡鬼，“投胎轉世。”
惡鬼回過神來，哀怨喊道，“老祖宗。”
這一聲【老祖宗】，顯而易見是聶臻呼喚恨天。
恨天皺起眉頭，眼睛轉動，不知打什麼鬼算盤。
青河高聲道，“此惡鬼生前名為聶臻，聶家族長，恨天的血親。”
“老祖宗救我，老祖宗救我。”
聶臻的反應從側面證實了青河的話。
“不用求他了，如果不是尊者出手，你剛才可就魂飛魄散了。”萬鬼魔尊魅惑一笑，漫不經心離間聶臻好恨天。
聶臻打了個冷顫，深以為然。
“你想投胎轉世，如今只能靠我們。”萬鬼魔尊道。
聶臻思前想後，如夢初醒，一個跪拜，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還有，恨天還親自殺了一些人，有普通人類，也有修道者。那好像是一百年前，我家中鬧鬼，家宅不寧，我記得很清楚。那個時候，恨天很生氣，好像是受了重傷，惡狠狠地咒罵靜雲道長和一個叫憫天的糟老頭。”
事已至此，大多數人的把矛頭對準了恨天。
“恨天，憫天是你殺的嗎？”
“恨天，你說話啊？”
質問恨天的人是離天道宮的太上長老。
恨天沉默不言。
“你為什麼不說話？”
“為什麼？還能為什麼，因為他無話可說。”姬小小道，“本尊者知道，你們心底仍有懷疑，懷疑是本尊者不計成本，費了大氣力誣陷恨天。”
姬小小的一句話說到了眾人的心坎裡。
可不是這樣嗎，你們龍游山莊的人看不得我們離天道宮好不容易出來一位尊者，便用盡各種辦法抹黑恨天，讓天下之人群起而攻之，你們則是坐享其成，長長久久是高貴尊者。
姬小小深吸一口氣，自剖傷口，問道，“那如果我告訴你們，我也是受害者之一，你們相信嗎？”
什麼意思？
姬小小沒有解釋，而是看向了聶臻，“聶臻，你可還記得我？”
聶臻順聲看去，膽大妄為盯著姬小小半晌。
“你是，你是樓語。”聶臻驚恐道，“靜雲和懷空那兩個廢物沒有除掉你？”
“我不是好好站在這裡嗎！”
姬小小唇角一勾，聶臻覺得自己被野獸一口吞入腹中，黑暗籠罩，胃酸一點一滴腐蝕消化他的身體，他不能喊不能叫，更不能逃之夭夭，只能靜靜等待死亡。
“我當初是一名普通的農戶之女，在嫁人的前夜，聶臻……。”姬小小一五一十道出原主的坎坷身世。
聶臻捂著頭，偷偷瞥了姬小小一眼，神情癲狂。
眾人半信半疑，他們不相信的是眼前的尊者百年之前真的是一個普通女人，一個冤死厲鬼？
姬小小拿出一物，擲到了離天道宮太上長老那處。
“這是靜雲道長臨死之前給我的。”
離天道宮的開天太上長老伸手朝天一抓，玉佩被緊緊捏在掌中，他慢慢放下手，手指摩挲玉佩，反覆再三確認無誤，這個玉佩確實出自憫天之手，屬於他的小弟子靜雲。
“千真萬確？”
開天鄭重點點頭，“不僅如此，裡面還有一段影像，應該是靜雲死前緊急錄下的。”
開天以秘法解開玉佩封印，玉佩飄上中空，光芒大作，四散開來，又一寸一寸匯聚成一道一人寬的光束，光束之內出現一人，赫然是死了百年之久的靜雲道長。
影像裡的靜雲道長臉色蒼白，跌坐在地上，頭髮凌亂，非常狼狽，明眼人一瞧心知肚明這是靈力耗盡的表現。
“貧道乃是離天道宮憫天太上長老的弟子，奉家師之命前來縣調查聶家。聶家表面上是名揚千里的大善之家，實則專幹殺人放火之事，他們與恨天聯手，在聶家地下建立地宮，坑殺萬人，隨之封入牆壁。恨天再布以陣法，化靈魂之力為己用。貧道不知自己此次能否死裡逃生，於託付樓語女施主將此物交還離天道宮，望宮中前輩得知真相，清理門戶。”
畫面一閃一閃，出現了靈魂狀態的【樓語】和旱魃。
“這下你們該相信了吧？”姬小小得意洋洋道。
容天饒有興致地昂著頭笑看姬小小一舉一動，她眉目清秀，傳神動人，尤其是她在算計他人成功之時，那得意中夾雜的小俏皮，要命地吸引他。
容天向來敢想敢做，拉著姬小小的放了下來。
“你……。”這會兒輪到姬小小無語了。
“你在做什麼呢？”姬小小嗔怪道。
容天但笑不語。
姬小小咬了咬唇，傳音給萬鬼魔尊，“萬鬼。”
“屬下知道了。”萬鬼魔尊口中振振有詞，陰風陣陣，天倏忽黑沉，一個巨大的石門出現在眾人眼前，石門開啟，陰冷的黑氣撲面而來，修為不精者當場凍成冰棒。
冥界大門開啟，黑白無常飄了過來。
“大人，喚我等前來所為何事？”白無常道。
萬鬼魔尊把聶臻一腳踢到黑白無常的身邊，“他是聶臻。”
“殺十二萬三千六百一十四人的聶臻？”黑無常問道。
萬鬼魔尊不清楚聶臻殺人的具體數字，但能幹出如此喪盡天良的事來，一定是同一個人。
“好，多謝大人此次相助，這小鬼狡猾得很，我和七哥數次前去抓拿，他總有辦法事先逃脫，躲躲藏藏，煩人得很。”黑無常真心感謝萬鬼魔尊。
“無事。”
黑白無常用鐵鏈拴住聶臻，拖著把人倒入地府。
“尊者，魔尊，我們可是說好了，我一五一十實話實說，你們幫我投胎轉世。”聶臻急得大喊。
姬小小道，“我不是幫你投胎轉世了嗎，你耐心等著，畜生道的人不多，很快就能輪到你了。”
“畜生道？”聶臻意識到自己被人欺騙了，“我不要。”
冥界大門合上，轉眼風消雲散。
“恨天，輪到你了。”姬小小時刻注意警戒恨天，恨天狂笑一聲，打破了青河他們設下的結界，緩緩從深坑裡走出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恨天道。
人算不如天算，百萬性命無故消逝，恨天從未覺得自己能隱瞞一輩子，今日之事，他早有預料。
恨天抬起頭來，視線落在姬小小和容天身上。
“你們很強，我不是你們的對手。”
“那就乖乖束手就擒。”姬小小腰板挺直。
“呵。”恨天譏諷道，“我雖不是你們的對手，但我要走，沒人可以攔得住我。”
“那你便試試看。”姬小小冷聲道。
恨天的選擇是正確而明智的，她和容天具是尊者，他們兩人聯手，恨天毫無勝算。他選擇退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來日不愁沒有可能雪恥今日之恥。
“攔住他。”萬鬼魔尊感覺到恨天周身的靈氣變動，他這是要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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