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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茶客

不一會兒,清兵衛和三木就帶著幾十名腳伕將上千捆金木棉絲運送過來。清點完數目錢貨兩清之後,杜飛突然想起了什麼:“您是不是叫愛利卡恩啊?”

“是啊,怎麼了?”

杜飛一拍腦門說道:“我差點把大事忘了!”

說著他從自己的衣袋中掏出那封九目長惠託付給他的信來,交給了愛利卡恩:“對不起,我差點給忘了~~”

“呵呵,沒什麼的~估計他找我也沒什麼正經事~~”說完愛利卡恩當著杜飛的面把信開啟,他看完後喃喃自語的說道:“他要買名叫‘珠光小茄子’的茶具~可是那個東西我早就賣給這裡的茶人千宗易了~~這可怎麼辦~~九目是我的好朋友啊~真不想讓他失望~”

他看了一眼杜飛,眼珠一轉突然訕笑著說道:“這位年輕的朋友~你可不可以幫我解決這個難題那?您能不能去跟茶人千宗易交涉一下,把東西從他那裡買回~”

杜飛一聽就愣在了那裡:這算是什麼要求啊!已經賣出去的東西卻要買回~虧他想得出來!

“你不知道~”愛利卡恩低下頭去嘆了口氣:“幾年前我到九州去找另一名南蠻商人米蘭達時,在路上遇到了一群兇殘的盜匪的搶劫。其實搶劫我已經司空見慣了,被劫去點錢財倒沒什麼,但是沒想到那夥人不光要圖財,還要害命!就在千鈞一髮之際,是九目先生及時出現打退了盜賊救了我的命~所以說,我欠他一個若大的人情~他提出的要求~我還真是不好回絕。~但是,我自己賣出的東西要是我自己去買回來,顯得很荒唐很失禮,對我的信譽也會造成影響,所以懇請你去千宗易的茶具屋,假裝對那個茶具感興趣,無論價格如何都要將其買下!”

“原來是這樣!”杜飛問清緣由之後覺得愛利卡恩這個人挺不錯的,於是決定幫其一把,他認為只不過是買把茶壺而已,應該不會太難。

於是他將其餘的事情交代給清兵衛和三木,自己按照愛利卡恩的指引來到了位於界町偏僻處的千宗易的茶屋。

只見此處顯得十分的清雅利落,一座尖頂的木屋後有一座不停旋轉的水車,有一條細細的水道從附近山上引過來,水車上流的都是清澈的泉水。

屋子裡似乎有人在輕聲吟念著什麼~~似乎是佛經。屋裡的人背誦的極為虔誠,聲音抑揚頓挫,感情飽滿自然,沒有半點的做作,聽的本不信佛的杜飛在門外有些惶惶忽忽~他舉在半空欲敲門的手停了下來。

只聽屋內有一個平靜柔和的聲音說道:“朋友,既然來了還在屋外等什麼?請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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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飛輕輕地拉開了紙推門,只見屋裡的光線半明半暗,但是屋內的裝飾以及佈局都不自覺地透著一股靈秀之氣。

他小心翼翼的脫去了鞋,走了進去。

剛進屋子就聞到一股淡淡的茶香,那股茶香似有似乎,但是一旦他豎起鼻子使勁用心去聞時,那股味道似乎又消失了~

“呵呵,年輕人,喝茶時不要刻意地去品它的香~跟做人的道理一樣~”屋子裡的大屏風後面突然有人輕輕地說道。

杜飛慢慢的渡著步繞過了屏風,只見屏風後的坐墊上坐著一個四十歲左右,臉色白淨,氣質儒雅的中年人。此時他正雙眼緊閉,似乎正在冥思著什麼。

“請問,您就是千宗易嗎?”杜飛對其恭敬地行禮後問道。

那個男人微微的躬身還禮:“請您坐下吧”說完他拉出一個小坐墊放在自己對面,距離不願也不近,正好是最舒服的位置。

杜飛緩緩的坐下,對方的見他坐下後,一面用及其利落雅緻的手法點燃地爐,一邊說道:“在下就是千宗易~請問朋友您是喝茶,還是學習茶道那?”

杜飛心想:不能一上來就說要買人家的茶器啊!起碼得跟人家攀談一番再說別的~

“您就是大名鼎鼎的茶人千宗易啊!我一直想來您的茶屋品茗,但是苦於一直沒有機緣~今日得以相見,先生之風采氣度,實在是令在下佩服啊!”杜飛這些恭維話裡其實有很多是由衷而發。

“呵呵~那就是品茗了~”只見千宗易緩緩起身,一舉一動都帶著類似於演舞的動作,動作優雅的拉開了自己身後的櫃子,周到的詢問道:“請問閣下想用名品茶具,還是由再下來選擇哪?”

杜飛連忙說道:“請用珠光小茄子吧!我一直想見識此茶器,可惜一直沒有機緣~”

“閣下真是行家啊~佩服佩服~”千宗易將手伸到櫃子的上格,小心翼翼的將珠光小茄子這件茶器端下來。

只見此茶器外表塗著一層滴水不沾的硃紅色塗層,在半明半暗的查無中不停的散發著異樣的光彩,整個茶屋頓時都籠罩在這種光彩之中。茶器的外形非常像一個長得很飽滿的茄子,估計是因此而得名吧。

只見千宗易熟練的將釜注滿清澈的泉水,將特殊處理過的茶葉一點點均勻的撒在裡面。每撒一次,他都要用一個特製的小勺將其中的一些比較薄的茶葉舀出。緊接著,他蓋上了釜蓋,開始於杜飛攀談起來。

杜飛這是第一次體會日本的茶道,很多規矩都不大懂,本以為日本茶道很多都是借鑑的昔日中土大唐的一些禮儀和技法,會跟中土的茶道相差無幾。沒想到今日親身來體會,才發覺出這裡的茶道已經走上了一條截然相反的路子。茶道不僅僅是為了品茗和談天說地,還特別的注重茶器的欣賞和製作。不僅如此,在喝茶的過程中,千宗易還不斷的根據杜飛的而反應和喜好來講述一些古代典故和茶道的歷史。杜飛非常奇怪千宗易能夠準確的判斷出自己對某個話題的興趣程度,一旦自己對某個話題有些感到生澀和厭煩時,他立刻就會換個話題繼續談下去,並且還不斷地誘導杜飛敘說自己的心事。

杜飛一開始有些心不在焉,還有一些防備心,但是在不知不覺中卻被千宗易風趣和溫和的講述和勸說漸漸的卸去了防備。他開始向千宗易敘說自己來到日本後的見聞與感觸。千宗易始終在他身旁以一個溫厚長者的姿態傾聽著,時不時的給他一句鼓勵或是安慰。杜飛頓時覺得心裡好像燒起了一團篝火似地,情緒立刻變得溫存,寧靜起來。

就在此時,水開了,茶葉也煮好了。

千宗易優雅的將釜中的水大部分都倒出,只留最上一格的水和煮好的茶葉小心的放置在珠光小茄子中。

然後就開始進行點香,去噪,最後倒出一碗‘出江茶’之後,給杜飛敬上第一道茶。

此時的杯中之茶經過幾個步驟已經將茶香封住,杜飛一開啟茶杯蓋,立刻就問到一股撲鼻的馨香。那種香味及其極其濃郁,但是卻又一閃而逝。

“請品第一道茶,沉香”千宗易見茶已到了火候,連忙說道。

杜飛學著千宗易的樣子,一手端住茶杯底部小碟,一邊用茶杯蓋輕拂茶麵,緩緩地喝下一小口。

初入口時,杜飛並沒有覺出什麼特殊的味道,但是待他用舌頭攪動幾下之後,一股馨人心脾的感覺撒滿他的口齒,咽喉,和腹中。

當他接過千宗易的第二道茶時,還沒掀開杯蓋就聞到一股似乎是蜜桔的味道。

他雙手端著茶杯詫異的問道:“請問這是?”

“請品第二道茶,青橘”千宗易雙手合十然後再分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杜飛此時已經顧不得什麼禮數了,他大口大口的將散發著濃郁蜜桔味的第二道茶喝完。

喝完之後他有些後悔自己喝得太急,因為那股蜜桔的味道好像是隨著二道茶牽進腹中,一點餘味都沒有留下。

當第三道茶端來時,他打定主意一定要慢飲,誰知千宗易突然低聲提醒道:“一飲而盡吧!”

他遲疑著將其一飲而盡!之後忍不住“啊”了一聲!喉嚨間似乎有一股清澈的泉水沸騰一般來回滾動著!似乎有點類似豪飲美酒的感覺!一時之間一股指點江山的豪氣在他的心中盪漾著!使得他原本平復的內心變得波濤洶湧!

“閣下原來是個一心嚮往權勢的人~真是沒看出啊~”千宗易臉上似乎留露出一絲失望。

杜飛擦擦嘴角:“師傅是如何看出的?可是我若干年來一直是清心寡慾,得過且過,並沒有什麼狼子野心啊!”

“有時候一個人的本性是會被什麼事情和什麼記憶所壓抑,一旦衝破這個壓抑~你還會是以前的你~大地上的血雨腥風還是會颳起~在下數十年來以茶會友,除了一個人還真沒有見過像你那樣懷有吞天之野心的人!”千宗易的面色依舊和藹,但是說話的聲音卻不由得變得僵硬。

“噢?居然有人跟我有一樣的性格?那個人是誰?”杜飛對千宗易說的話將信將疑,他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茶具。

只見千宗易沉思良久,嘴裡輕輕說出一個名字,卻驚得杜飛一個激靈站了起來。

“織田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