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順陽緩緩轉回身。他看到，幾種不同的情緒同時出現在她的臉上。他能看到的，有焦急，也有驚訝。他已經記不得，上一次看見她這個樣子是什麼時候的事了。他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我估計，最晚這兩天，蒼巖和西涼兩行省都會全面戒嚴。每一個城鎮、每一個村落都會增派一定數量的兵力。西涼行省那邊已經釋出了臨時禁海令，暫時禁止軍船以外的一切船隻出海航行。西涼海域的海軍大概會在這幾天暫時封鎖通往堅巖國那邊的一切航道，禁止一切航船通航。”
“禁海令？為什麼？”柳熙瑩問。
“副帥猜測，五獸幫的後臺是堅巖國的‘暗靈’邪術靈師部隊，”曹順陽說，“他們極有可能透過西涼海域的海路給‘暗靈’通風報信。”
柳熙瑩輕輕地搖了搖頭，沒說什麼。
曹順陽往前走兩步，站到她面前，靜靜地注視著她紫黑色的雙瞳。
“主帥說，我們需要派人去西涼海域那邊，輔助海軍部隊禁海。‘暗靈’部隊有可能會派人偷渡過防線。”
“需要我去嗎？”柳熙瑩感到有點意外。
“是的，”曹順陽點頭，“主帥和軍委都讓你去。我現在走不開。”
柳熙瑩輕輕扭過頭，看向另一邊。
“你不放心‘她’嗎？我理解你。換成我也一樣。但‘她’畢竟還太小，需要時間去消化和吸收這份力量。再說了，主帥在這裡，不會有任何問題的。”
柳熙瑩只是點了點頭，坐回到石凳上。
“你不想報仇嗎？”曹順陽再次繞到她面前，“為了他，也為了你自己？”
“我以前確實想過。”柳熙瑩的語氣像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女孩。
“現在不正是機會嗎？”曹順陽有點急了，“熙瑩，你應該知道，你我的肩膀上都承擔著什麼……”
“我知道。”
柳熙瑩緩緩從石凳上站起來，注視著曹順陽的眼眸。她用力地注視著那一對金黃色的、炯炯有神的眼珠，像是要把它們刻在自己的腦海裡一般。
“如果不是黑暗之核選擇了我，我會以為自己已經死了。我很多次都想過放棄，但最後都忍住了。我就是為了他和她，才堅持到現在。”
她慢慢地走到石門邊上，抬起手，拉開石門。厚重的石門在她手裡跟一張輕飄飄的紙沒啥區別，一拉就開了。
“主帥說過讓我什麼時候走嗎？”
“最好現在就去，”曹順陽淡淡地說，“直接去平陵港。中央已經派通訊靈師過去給西涼行省政府和西涼海軍發消息了。你最好馬上過去。堅巖國的情報系統和參謀部也不是吃幹飯的。他們如果要行動，就一定會快速行動。”
柳熙瑩回過頭，淡淡的笑了笑。不再是那種悽慘的苦笑。她重新戴上面紗，走出石洞，向地面上升去。
曹順陽坐到石桌上，緩緩地攤開右手。五道金光從他的右手五指指尖射出，照亮了整個石洞。石桌中央的蠟燭瞬間熄滅。
平原行省與蒼巖行省交界處。
幾朵形狀和厚薄各異的雲漂浮在天空中，互相擠佔著地方的地盤。整個天空像是一件打了很多個補丁的舊衣服，灰一塊白一塊，只不過有的灰色深一點，有的灰色淺一點而已。雖然雪暫時停了，但這種不灰不白的天空仍然會讓人感到壓抑。
一支部隊正在穿過兩行省邊界線的大路上行軍。從上空往下看，整支隊伍如同一條長龍一般。整條大路上基本看不到趕路的平民，只有這一支軍隊在行軍。自從戰爭爆發以後，前往西北地區三行省的普通平民已經很少了。
這支軍隊的佇列很奇怪，士兵們不是排成整行或者整列行軍，而是以班或者小隊為單位站成圓圈狀行軍。這些“圓圈”的大小都不完全一樣：每個小“圓圈”一般由七個人或者八個人組成，中間是一名指揮官；每個大“圓圈”一般由十幾個人或者幾十個人組成，分成裡外雙層或者內中外三層，中間是一名指揮官帶著兩名副官。整支隊伍就是這樣的幾百個“圓圈”，由隊伍最中央的那個最大的四層“圓圈”統一指揮。
稍微有點感知能力的人都能看出，這支部隊的大部分士兵都只是擁有微弱靈力的普通人。但所有站在“圓圈”中央的指揮官基本都是靈師。每一個士兵都全副武裝，不僅身穿全套的重盔甲，還各揹著一門比他們的胳膊還要粗上幾分的大口徑火槍。每一件盔甲上都鑲滿了用特殊金屬製成的金屬片，關鍵部位上還鑲嵌著形態、大小各異的海藍色晶石。每一片金屬片、每一顆晶石都散發出柔和的靈力波動，把每一個戰士們連接成一個整體。每一門火槍的槍口也都釋放著微弱的靈力波動，以及淡淡的金屬氣息。這些靈力波動全都是純粹的無屬性靈力，跟純粹的天地元力無異。可能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這些士兵的行軍速度比一般的士兵全速跑步的速度都要快一些。
康隆騎著一匹青色的馬，緩緩地走在最大的四層“圓圈”中間。一件寬大的黑色罩袍遮住了他的全身，包括他身上的鎧甲和肩膀上的將星。他的目光仍然如潭水般深邃，但髮型卻更亂了，看上去活像一個被風吹亂的鳥窩。
天空中，一顆白色光點正從南邊飛來。這顆光點飛行的速度很快，在三十秒之內就飛到了隊伍中央的四層“圓圈”外圍。他是一名全身白衣的純速度型靈師。在蒼靈國的通訊靈師部隊裡，他這樣的純速度型靈師是最吃香的，因為送信或者傳遞重要物品的速度最快。他停滯在半空中，向康隆敬了一個禮。
康隆面無表情地回禮，並招了招手。白衣靈師立刻從制服口袋裡掏出一封施加了靈力封印的信，抬手將其平推出去。
薄薄的白色信封打著旋飄落到康隆的手裡。他抬手解開封印，拿出信，迅速地讀了兩遍。
“我知道了。你回去傳個信，就說靈核谷方面已經派人去蒼巖、西涼兩邊支援了。我們這邊三路部隊的行軍速度會加快的。”
“是，將軍。”白衣靈師再次敬禮，瞬間化為一道白光，原路返回。
康隆右手一攥，把信連同信封一起捏在手裡。一團海藍色光芒立刻從他的右拳上釋放出來，把信和信封一點點地化成水。
“加快速度。高速跑步前進。”
蒼青城。安全廳。地下審訊室。重犯審訊室。
靈芝平躺在審訊室中央的巨大金屬平臺上，一動也不動。四個結實的圓形鐵銬分別鎖住了她的四肢，將她牢牢地固定在冰冷的金屬平臺上。兩層靈力封印分別封印住她體內的一半靈脈，使她一點靈力都使用不了。一件粗糙而又寬厚的囚衣像裝貨一樣包裹著她的身體。
她閉著眼睛，歪著頭，一點聲音都不出。除了呼吸和心跳，她體內的其他所有生命跡象似乎都消失了。
黃義雄、楊廳長和桑國正分別站在金屬平臺的三面，注視著臺上的這個女犯人。三隊靈師和十幾名工作人員分別圍在他們身後。
“都檢查過了嗎？”黃義雄轉過頭，問自己左手邊的一位女靈師。
“是的，總督先生，”女靈師回答，“她就是付國平小組和謝寶小組的上線，那個代號叫‘靈芝’的女人。她的武靈是玉如意，靈力級別是四階二級。她的靈力本來是光明屬性，但後來誤入了邪惡靈師組織，受邪術和禁藥影響，再加上修煉走火入魔，就變成了罕見的光明邪惡靈師。”
“我們剛才已經對她進行了搜身，”另一位女靈師回答，“她身上不只是有五獸幫的紋身，還有代表著堅巖國‘暗靈’部隊的鬼臉圖案。這完全證明，五獸幫已經變成了受‘暗靈’部隊指使的間諜組織。”
黃義雄的臉色立刻變得難看起來。他快步往前走了兩步，一把拉開靈芝身上的麻袋狀囚衣。這身囚衣的左右兩邊有兩道大豁口，可以從左右兩邊拉開。他看到了靈芝身上的兩個紋身圖案。
“總督先生，”站在另一邊的一位戴眼鏡的工作人員說，“她體內的靈脈全都在邪術的作用下乾癟了下去，有的甚至都快要斷裂了。她的思維也開始混亂了。我們剛才試著訊問她，她幾乎都說不出幾句完整的話來。我們現在不敢馬上對她用催眠術，怕弄破她的靈脈。對她而言，靈脈破損或者斷裂有致命危險。”
“是啊，”楊廳長捋了捋鬍子，“她是我們目前所掌握的最重要的線索。我們還得快點。五獸幫的人很狡猾，我們稍微慢一點，他們就很有可能轉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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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吧。”桑國正快步走到金屬臺前面。
“桑院長，您打算用什麼辦法？”楊廳長問。
桑國正沒有說話，只是抬起了右手，用掌心對準被束縛在金屬臺上的靈芝。一股濃郁的生命氣息瞬間從他體內釋放而出，充滿整個審訊室。一股草綠色的靈力波動從他掌心緩緩湧出，釋放出陣陣青草般的清新香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