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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人似草木,皆有私心

“明日就是秋神祭了,州牧大人請了雅言大家唐寶寶。出席獻藝。”

“現在去錦州府,還來得及見你那夢中仙子一面。”

徐終於想起把這件從丁潢的寶貝兒子那裡聽來的訊息,轉告給了溫和。

“小豆子,你現在就去車馬市僱一輛最快的馬車,天黑之前,東家我出發去錦州府。”

溫和一改平日裡的斯文,高聲呼喊著讓夥計小豆子,讓他去車馬市僱車。

徐調侃溫和“江湖傳言,唐寶寶是什麼天上謫仙一樣的仙子美人,她再怎麼仙子美人,不也得如廁嘛,她還能沒有五穀輪迴之物啊。”

“徐,你真是個粗坯,你這麼一說,我都不想去了。”溫和笑罵道。

“有辱斯文。”

這時,張鉅鹿從後院來到了前廳,正好聽到徐之前,仙子如廁的調侃,板著臉教訓徐道。

“喲,解元公,酒醒了啊?”

張鉅鹿臉色一紅,低頭核兌起櫃上的賬目,不理徐。

”我一粗魯獵戶,也不是考了功名的讀書人,有辱哪的斯文了?”

“倒是你張倔驢,放著科舉的聖賢書不讀,三天兩頭兒,抄什麼龍虎山的《黃紫增壽經》賺錢,你才是有辱斯文呢。”

“你不好好的溫書備考,抄那龍虎山的破經幹什麼?”

“是溫面瓜短了你的工錢?還是我徐少了你的食補?”

“我可聽說了,那龍虎山,除掌教老爺齊玄真,是個沒二話的人物,其他的張姓天師老爺,那都是小孩兒撒尿、澆上不澆下的主兒。”(交上不交下)

這些話,在徐心裡憋了不是一天兩天了,這幾天先是退親沈家、又和丁潢鬥箭、還有漁龍老莊主出殯,事兒都趕到一塊兒去了。

今天可算是有了時間,非得好好直溜直溜這頭倔驢不可。

“我抄書,一為存錢自用,二為寬博眼界,何辱之有?”

“君子相交,雖有通財之義,但親兄弟,還得明算帳呢。”

“溫和收留我在後院溫書,每日只需一刻不到的時間,幫忙攏賬,工錢卻按三個賬房先生的月錢給我。”

“你徐更是把辛苦獵來的肉食,送到這裡給我開小灶。”

“二位,張鉅鹿若是心安理得受著你們的好,你們覺得,我會心中無愧嗎?”

“溫和給我工錢,我要。你徐給我的肉食,我吃。”

“但我用抄書得來的錢,買的冬靴綿衣,你倆也得收!”

張鉅鹿放下了手上算盤,緊握雙拳,梗梗著脖子,進入了和徐平日鬥嘴的戰鬥狀態。

“今日,是你這解元老爺贏了。徐某,甘拜下風。”

“你和溫面瓜,都是文人雅士,您二位就在這慢慢以文會友吧。我去後院給老吳送壺酒,謝謝他平時起夜給你開的小灶。”

徐衝著張鉅鹿做了一個鬼臉兒,嬉皮笑臉的從櫃檯上拎了一壺酒,溜進了後院。

徐走後,溫和告訴張鉅鹿,前幾天,徐在山裡獵了兩頭獾子,剝皮剃肉,煉了兩罐兒專治凍傷的獾油,送到了自己這裡,給他冬天讀書時,塗抹防凍的。

溫和笑言,你二人自小為鄰,小時候,你在書院被人欺負,都是徐替你出頭,徐讀書認字也是你教的。可你們兩個怎麼老是一見面就掐啊?

張鉅鹿板著臉說道“認字是我教他的。讀書,呵呵,你溫和不要糟踐這兩個字好嗎?”

溫和莞爾一笑,不再說話。他覺得張鉅鹿和徐,其實是同一類人,嘴冷心熱骨頭硬。

有道是“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剛剛徐那些仙子也要如廁的調侃,本是他與溫和,朋友間的玩笑之言,卻讓二樓雅間裡的一位客人甚是不悅。

雅間內,一個中年漢子看到坐在那裡的貴人面色不悅,就要出去教訓徐,卻被另一個侍奉在屋內的老人攔了下來,不僅如此,老人還向那位貴人為徐求情。

“貴人息怒,這鄉野之地,多是粗俗之人,和那樣的人計較,憑白失了貴人的身份。”

“小人在此地也算有幾分薄面,必然替貴人好好給那粗漢長長教訓。”

老人向那位坐著的貴人,深鞠一躬,長揖不起。

“你也算是我家的忠僕,咱們就不用像外人那樣客套了。先把臉上的東西摘了吧,然後說說,你和那人有何關係?”

那位貴人夾起了一塊拌筍乾兒,看了一眼,又放回到盤裡。

老人摘下臉上的人皮面具,赫然意是徐那個功力全失的‘義父’徐良!

“他叫徐,是老奴收養的孤兒,也是我的義子。“徐良恭謹的答道。

“十六年了,家裡今非昔比,父親也誇你,是為家裡盡心做事的忠僕。這裡有兩枚丹藥,一枚能讓你功力恢復到二品。一枚能讓你那個義子,體麻骨軟,內力漸失。”

“畢竟是跟你相處了十六年的義子,我就不讓你親自動手了。”

“藥,內服外用都同樣有效,你自己想辦法,用它去招待你那個義子。”

“其它的事,就交給這位二品中境的辛掌門。人家可是做夢都想給他那個遲遲衝不上二品的兒子,求一顆這桌上的金丹啊。”

“你要能做,就把這杯酒喝了。”

“當然,我也不會勉強於你。大不了,我回去和父親說,你現在只想有子陪伴、頤養天年。別說什麼能恢復你二品修為的金丹,就是三品白龍衛的位置,你都無心回去做了。”

老人內心煎熬,猶豫再三之後,顫顫巍巍捧起了桌上的酒杯,將杯中苦酒,合著兩行老淚,一飲而盡。

第二天,徐早上起床之後,徐良拿出一雙新鞋讓他換上。

徐笑嘻嘻的和徐良說“老爹,我今年已經十六歲了,前幾天聽張鉅鹿說,按咱們漓陽的禮法,男子二十歲就要請長者賜名表字,您不是總說自己年輕時文武雙全嘛。”

“那您現在就好好的想想,別等我二十歲的時候,一時想不出來,可就丟臉了。”

徐良很認真的說“義父今天就給你想出一個與你本名配襯的表字。”

“著啥急,離我二十歲,還有四年呢。”

徐美滋滋地穿上了徐良給他做的那雙新鞋,興高采烈地出了門。

徐良張口想叫住徐,嘴張得老大,卻始終沒發出任何的聲音,看著徐走出了小院,走出了自己的視野。

小院裡有棵梨樹,今年長得慢了不少,春夏兩季大旱,這梨樹為了自身存活生長,斷了給枝枝杈杈的養份,滿樹枯枝,主幹獨活。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人似草木,皆有私心。

徐離開家後,又去了溫家酒樓,溫和昨日午後乘馬車去了錦州府城。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見到那位江南道的雅言大家唐寶寶?

如果見到了,他會不會暗中幻想那位如謫仙人一樣的玉美人,也會有五穀輪迴的時候。徐感覺,自己一不小心,在溫和心中那個梅寒蘭雅的清夢裡面,扔了一把掛泥帶水的爛菜葉子。

一個中年人從溫家酒樓裡走出來,讓徐自斷一臂。

“啥?”

你和徐爺這麼說話,你家裡知道嗎?

徐今天穿了義父給他的新鞋,心裡特別高興,沒想到剛出門,就遇到一個這麼猖狂的好漢。

“給你三息時間考慮清楚,自斷一臂,或者被我擰掉你的腦袋。”

中年人手中的短刀,離鞘而出,殺氣撲面。

一開始,徐還以為這是個想踩自己上位立威的大齡後起之秀。可當他感受到中年男子那賽過山中虎狼的殺氣,他就知道,自己碰見茬子了。

徐二話不說一抖袖子,袖子裡暗藏的石灰粉,鋪天蓋地的打向了中年男子,然後徐也不看石灰粉有沒有打中中年男子,掉頭就跑。

開玩笑,從始至終,徐都沒看出對方功力的深淺。那就證明對方的武功,比自己高出不是一星半點兒。

不跑?

不跑留下,等著挨刀嗎?

中年男子,輕輕推出一掌,一股罡風吹散了迎面打來的石灰粉。內氣外發,他的武道修為赫然竟是二品宗師的境界。

徐把全身功力都用在了兩條腿上,身後刺骨的殺氣離自己越來越近了,再這麼下去,用不了一時半刻,就會被對方追上。

他一擰身,鑽進了一家藥鋪,中年人緊隨其後,也追進了藥鋪。

追進藥鋪的中年人,愣了一下,徐沒有穿堂過院,翻牆逃走。而是,一手抓著個茶壺,一手拎著副字畫,氣定神閒的坐在藥鋪裡,

藥鋪裡的掌櫃和夥計,慌恐驚怒的瞪著徐手裡的茶壺和字畫。

“我勸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徐的語氣裡透著勝券在握的味道,這讓中年人一時之間,也不敢輕舉妄動。

中年人突然有些後悔,剛才怎麼沒有一開始就發動全力去追這小子呢?

自己本想貓戲老鼠一樣,先追得他走投無路,這樣沒準兒還能讓那位貴人的心情更好上一些,現在看來是有些弄巧成拙了啊。

看中年人沒有輕舉妄動,徐繼續說道。

“這副雪夜送藥圖,是三年前錦州爆發寒疫,白家藥鋪的老東家,掏空了自家十七座藥倉,贈藥救人。有位路過此地的道長,欽佩白老東家的仁義善舉,作了此畫,贈與白家的。”

“那位道長就是武當掌教三豐真人座下的大弟子王重陽道長。

中年人皺了皺眉,這件事他知道,當時寒疫雖然只是在義縣一地爆發,但稍有遲緩,就會波及到整個錦州府。

是義縣白家藥鋪的老東家白本草,當機立斷,把白家本來已經收了訂金,準備送往漓陽各州府的十七座藥倉裡的藥材,全部獻了出來,用以煮藥救人。

這才沒讓那場寒疫在整個錦州府爆發開來,而當時提供藥方的人,就是雲遊路經此地的武當大師兄王重陽。

“這副畫要是毀了,你猜王真人會不會怪你?”

“就算他不怪你,其他的武當弟子會不會怪你無故殺人,還毀了他們武當大師兄的墨寶?”

“我聽說武當有位叫王小平的二品宗師,特別敬重這位武當大師兄,我還聽說那王小平不僅劍厲害、他的脾氣比他的劍法更厲害。”

此時此刻,徐已經確定這個無緣無故追殺自己的中年人,肯定也是一位二品高手,就是不知道和那位說書先生口中的武當第一劍法大家王小平相比,孰高孰低?

“老天保佑,希望那位王真人的‘名頭’能壓得住這人。”徐心裡暗暗祈禱。

“你就有話直說吧。”

中年人覺得,武當的面子還是給上一些的。雖說他們武當奈何不了那位貴人,可那不代表人家收拾不了自己啊。

唉,都說打狗要看主人,自己在江湖上,也算是有名有姓的一號人物。卻還不如徐良那個功力全失的老家夥。

至少人家還是那位貴人家裡的一條老狗,而自己,連做狗的資格都還沒混上呢。中年人的心也是感慨良多。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殺我,但我知道你肯定不會放過我。”

“咱們打個商量,離這十幾裡之外,有座涼亭山,我八歲開始,就在山裡打獵採藥。你放我進山,在山裡你若能宰了我,我徐死而無憾。”

徐沒有異想天開的提出讓這個追殺自己的中年人,揮刀自盡。也沒有求那個中年人放自己一條生路。

他能感覺到,這個中年人對自己沒有絲毫怨恨。也就是說對方是受了別人的指派,奉命前來殺自己的。

能讓一個二品宗師放下武者尊嚴,出手擊殺自己這麼一個沒名沒號的四品武者,那種大人物下的命令,不是自己靠著一副畫就能改變的。

“好,在你進山之前,我會把功力壓制在和你同一境的四品來追你。如果你在進山之前還是被我追到,那就是天要亡你了。”

”痛快,就這麼定了。“徐把手裡的畫,放在了桌子上。

“你就不怕出了這間藥鋪後,我出爾反爾?”

中年人有些好奇,這小子怎麼敢如此肯定自己不會在他放下畫以後,出爾反爾。

“山裡的獵戶,對殺氣特別敏感,我能感受到,你對我的必殺之心。也能感受到,你對我沒有一點怨恨之意。”

“這說明,你我之間並沒有仇恨過節。你要殺我,是受命於人,或者你有求於真正想殺我的人,一個能使喚得動二品宗師的大人物,必然十分在意名聲。”

“如果你出爾反爾,那位大人物肯定不會開心,他會覺得‘你壞了他的名聲。”

“而且,你能耐心聽我說這麼多話,說明你投鼠忌器,惹不起武當。”

“所以,你在已經賣了武當一個人情面子之後,就不會再言而無信,做反覆小人,去浪費了你剛剛賣給武當的人情面子。”

徐分析得頭頭是道,中年人心裡暗自佩服。自己和他從見面到現在,連一柱香的時間都沒到,他就能把前因後果,猜了個八九不離十。還能透過蛛絲馬跡,猜中自己所有的心思。

臨危不亂,洞若觀火,若是這小子能成長起來,十年之後,必是一號人物。

可惜啊,禍從口出,年輕人就是不知道謹言慎行,才是安身立命的不二法門。

“你很聰明,下輩子投胎記住,禍從口出,謹言慎行這八個字,希望你來世,不會再做一個短命的鬼。開始吧,我讓你先跑二十息的路程。”

中年人本來想說十息,話到嘴邊,他又給徐多加了一倍的時間,是兔死狐悲、也是心中有愧。

那一日,錦州義縣的百姓,都看見徐被一個手提短刀的中年漢子,一路追進了涼亭山。

有武林人士認出了那個中年漢子,錦州府城裡的二品宗師‘神刀太保’辛無愧。

辛無愧在山林追殺了徐三日,他本以為自己一個二品宗師打殺一個四品武者,簡直是手到擒來,沒想到那小子憑藉山中巖洞、林中地道,愣是足足與自己周旋了三天。

幸虧自己為防萬一,在與那小子剛一見面的時候,就在他身上留下了尋跡粉,否則的話,這三天自己又怎能一次次地找到那個徐泥鰍還滑的小子。

不過,那小子也真是機警,自己剛找到他一次,他就把身上的衣服都脫下來扔到一處陷阱上面,也不知道他從哪裡弄了一套緊袖束腰的水靠,或許是他以前在山林深潭裡,下潛漁獵準備下的吧。

而且,那小子還在水潭裡呆了不少時間,他以為尋跡粉是那麼容易就能被水沖洗掉的嗎?

另一方面,徐也感覺到自己的身子越來越虛弱。在從城裡奔向涼亭山的路上,他就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出了問題。

內息不暢,氣血不濟。

這三天,徐是靠著以前埋在山林裡的藥酒,還有時不時的給自己放血,才一直支撐到現在。

那藥酒是徐用虎骨、熊膽、蛇膽、山蟻、林蛙油、蜂王蜜、斷涯老藤、配上火氣十足的高梁新酒泡製而成,藥補、酒更烈。

是給功力全失後,體虛氣弱的徐良滋補身子用的。他本打算把酒埋在山林背陰處,窖藏一年,去了藥酒中的火冽之氣,等到明年開春,再給義父徐良飲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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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幸虧這酒只埋了半年左右,藥力和酒力,剛好都是最濃烈的時候,再加上這三天裡,他不知生嚼硬嚥了多少蛇膽和蛇血,清肝解醉,寧神驅毒。

最後一罈酒,昨晚已經喝完了,最後一支箭,剛剛也射偏了。

滿身的草刺山土,一臉的泥汗血汙。徐被辛無愧堵在了一處水潭邊上。

辛無愧有些意外,他本以為,這小子至少還能憑著地利,再與自己糾纏半日。

辛無愧盯著赤腳站在水潭邊的徐,他手裡拎著一張沒了清水箭的黃塵弓,一個鞋子狀的油布包,被他用豹筋纏在腰上。

是認命放棄,想死個痛快?

還是示敵以弱、背水一戰?

“昨晚你那一箭差一點點就能射殺我。”

辛無愧有些慶幸,又有些替徐惋惜,但心中卻沒有一點兒二品宗師,被一個小小的四品武者所殺的羞惱。

這三天,兩人在山林中的生死逃殺中,二品之境的辛無愧對徐這個四品武者,由最開始的不屑一顧,到後來欽佩敬重,個中緣由,大概也只有他們自己,才能說得清楚。

可惜,四品武者的氣力,終究還是比不過二品宗師。

徐沒有說話,只是抓緊每一刻的時間,來調均呼吸,積蓄體力。昨晚那一箭,雖說只是差了一絲一毫,但沒射中就是沒射中,沒必要去為差得少了,而沾沾自喜。

“其實若不是你的身體......”

這一刻,辛無愧突然想把事情的真相,全都告訴這個比自己兒子大不了幾歲,又比自己兒子強了不知多少的少年,他不想讓徐做一個糊塗鬼。

‘我若有子如此,夫復何求啊!’

“住口!徐大好頭顱在此,要殺就殺,別說些有的沒的,讓我小看了你!”

徐一聲厲喝,打斷了辛無愧還沒說出口的話,他從換下身上衣服的那一刻,就知道了一些他不願面對和承認的殘酷。

“辛某活到今日,在三日之前,雖不敢自誇是什麼仁義大俠,但行俠仗義,扶危濟困的事情也做了不少,擔得起被人贊上一聲好漢子。

你我之間,無冤無仇,辛某之前打聽過,你非但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還做了不少讓我也要擊掌欽佩的好事,可我卻要取你項上人頭。”

“辛某有愧於義,有愧於心,有愧於你。”

“心魔已成,這二品境界,不出半年,就該留不住了。”

“仁義俠名,武功性命,辛某都可以捨棄,因為和我兒子的前程相比,那些東西,辛某都可以棄如弊履。”

“而你落得現在這個下場,其因有三,就是你不夠強、不夠惡,最重要的是。。。後養不如親生。”

“啊!!!”

徐仰天長嘯、拼命發出了一聲怒吼,他想用這一聲怒吼,打斷辛無愧後面要說的話!

他想用自己的吼聲蓋過辛無愧的聲音,不讓他把自己最不想面對的殘酷給說出來。

他想用這聲怒吼,問問老天爺和那個人,為什麼要如此狠心的對他?

徐氣怒交加、毒氣攻心‘轟’的一聲,仰面栽倒在了地上。

辛無愧,走到徐面前,原本他神色間的慚愧、欽佩、同情、遺憾,全都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嘲諷、不屑、殘忍、惡毒。

從昨天徐一箭差點兒要了他的命開始,他就打定主意,要智取徐。否則的話,時間拖得久了,惹得那位貴人不快,他可就因小失大了。

所以,從昨天開始,他在追殺徐的過程中,就有意而為的手下留情,其實他自己知道,就算不留情,也殺不了徐,

但這麼一手下留情,無形中就降低了徐的戒備之心,也讓徐一直緊繃的神經得到了放鬆,這正中了辛無愧的下懷。

辛無愧知道,要是一直不讓徐放鬆的話,人在絕境之下,往往會爆發出超越極限的潛力。

可這一放鬆,徐體內的毒、三日三夜的勞累、再加上心裡遭受的打擊,就會爆發出來。

最後,他再火上澆油的揭開徐最不願面對的殘酷真相。

於是,毒火攻心,徐昏了過去。

“小小一個四品武者,讓辛某費了如此多的心思力氣,你也應該死而無憾了。黃泉路上,莫忘了辛某之前對你說的話,禍從口出、謹言慎行......”

一個臉上戴著閻王面具的紅衣人,如鬼魅一般的出現在了還在洋洋自得,說個不停的辛無愧身後。

一把六寸長的短刀,如風一樣,無聲無息的劃斷了辛無愧的脖子。

風吹葉落,刀過人亡。

紅衣人飄到徐面前,掰開徐的嘴,扔了一顆棗子大小的藥丸進去,然後身形一閃,消失在了原地。

“一尺新來一尺命,一時陰來一時晴。”

紅衣人嘶啞的聲音在山林中迴響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