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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洞泫七子,徐北涼

一道紅色的身影,穿過茂密的松林,翻過涼亭山的埡口,順著一條蜿蜒小路,一路下行。

一株株山中的綠樹,與他擦肩而過。

棵棵蒼松,好似撐天的巨傘,重重疊疊的枝椏,只漏下斑斑點點的細碎日影,灑落在那人被風吹起的紅衣之上。

紅衣人穿行在林中,一群不知名的小鳥,忽遠忽近地閃爍鳴叫,陣陣山風吹過,樹幹發出的吱嘎、吱嘎的聲音……一切都是那樣地靜謐安祥,透著一種沒有煙火味的世外清淨。

紅衣人停下了身形,讓他停止身形的不是這世外桃源的清淨風光,而是十二支懸浮在空中的細小飛劍。

“黃龍仕雅敬紅衣閻羅,三盞花酒。”

飄忽的聲音在小路上悠然迴盪,十二支懸浮於空中的飛劍裡面,有三支小劍,乍然而動,凌厲刁鑽的射向帶著閻羅面具的紅衣人。

一襲紅衣,無風自舞。頃刻間,四支飛劍便被他踩在了腳下,錚鳴不已,就像四個被欺負了的孩子,雖然被人按在地上動彈不得,卻猶自口中不服,叫囂不已。

“不是三盞花酒嗎?怎麼除了酸梅、晚露、梨花、連秋水也來湊熱鬧了啊?”紅衣人對著身前一顆不到一丈遠的老松說道。

“哈哈哈,閻羅莫怪,酒雖三盞,但也要講個好事成雙嘛。”

一個年約三十的長髯白衫男子,從老松的樹冠裡飄然落下。

“黃龍仕,你無恥的樣子,和我一位好友頗有七分神似啊,問你一件事?”

紅衣人抬腳放了那四支飛劍脫困,四支被叫做酸梅、晚露、梨花、秋水的小家夥,沒有再戀戰,而是飛回到黃龍仕的身邊,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見到父親一樣,盤旋飛繞,嗚鳴泣泣。

“閻羅但問無妨?”黃龍仕揮了揮袍袖,將四支飛劍收入袖中。

“你剛才在樹冠裡呆著,不扎得慌嗎?”

紅衣人抬手指了指剛剛黃龍仕藏身的那棵老松,松針如刺啊。

“呃,你這麼皮,你家老師知道嗎?”

黃龍仕是個不吃虧的性格,被紅衣閻羅給閃了一下,立即就還了一句俏皮話兒回去。

“一年前的今日,閻羅在匡山給黃某留了三問。一年期滿,黃某今日特來還你一個三答。”

黃龍仕和紅衣閻羅,兩人一年前在匡山五老峰偶遇,彼此互相看著不順眼,就掐了一架,結果是不分勝負。

紅衣閻羅調侃黃龍仕,既然號稱無所不知,敢不敢回答自己三個問題。黃龍仕當即點頭應允。

紅就閻羅留下的三個問題是“我是誰?我在哪?我是誰?”並給了黃龍仕一年的時間,來尋思考這三個問題的答案。

“黃先生今日能出現在此,前兩問的迷底,必然是找到了。就是不知,第三問,你能不能答的上來了。”

紅衣閻羅大袖一擺,把兩支想要偷襲他的飛劍抽出了老遠,然後衝著黃龍仕亮了亮藏在袖中的六寸短刀,意思是你再這麼不要個老臉的偷襲,我就拿刀捅你了哦。’

“小孩子見獵心喜,和閻羅親近一下,溫掌櫃你又何必較真兒呢。”

黃龍仕一語點破了紅衣人的身份,紅衣人也沒有抵賴不認,隨手就摘下了臉上的閻羅面具,真的就是義縣溫家酒樓,那個和徐從小一起長大的死黨,被他稱做溫面瓜的溫和溫掌櫃。

俗話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既然黃龍仕知道了紅衣閻羅就是溫和,那麼也自然知道他在哪了,錦州義縣的溫家酒樓唄。

“五百年前,呂祖座下有七名弟子,世稱洞泫七子,七子無名,世人以其所擅之武稱之,前六子分別是照金吾、前池水、拍手笑、君不見、白河愁。而第七子。。。。。。”

“不是前六子嗎?怎麼才五個?”溫和打斷黃龍仕的話,問道。

“第五子,除了呂祖這個師父說過他名叫不可說,是個男兒以外,其相貌、功法、兵器,天下無人知曉。”

黃龍仕在心裡對這個呂祖座下第五徒,也是十分好奇,奈何他用盡千般辦法、萬種手段,也查不出有關這個‘不可說’的半點蛛絲馬跡。

“第七子名叫無人問。七子之中,唯他一人不是以武為名。“

“此人琴、棋、書、畫、醫、卜、雜學,皆能以術入武,怎奈每一種武功,他都只為七子第二,有道是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武道一途,不為第一,縱是天下第二也無人問津。因此,他才稱自己為無人問。”

“只是世人不知,這無人問能以百術化武,不是因為他天縱奇才,無所不精。”

“而是他有一門自創的功法,名為《四向風》,也叫《東南西北風》,有風起四方,包容萬物之意。”

“在匡山,你問了我兩次,你是誰。一問今生,二問前世,今生的你是溫和,前世的你則是無人問。七師弟,三師兄我對你,可甚是想念啊。”

黃龍仕氣定神閒、智珠在握,無論是前世的拍手笑,還是今生的黃龍仕,他都是算、無、遺、策。

“沒想到五百年前的拍手笑,五百年後竟然在算策一道上,更上層樓,佩服、佩服、精彩、精彩。”溫和神情摯誠的擊掌讚歎道。

“哪裡、哪裡,師弟,過譽了,師兄我。。。。。。”黃龍仕擺出一副謙和有禮的樣子,其實他心裡十分的痛快。

“不過,你猜錯了。和閻羅稱兄道弟,不怕折壽嗎?”

“念你我前世相識一場,我就再給你一年的時間。下次要是再答錯了,你那十二支小家夥可就歸我了哦。”

溫和重新戴上了閻羅面具,身形拔起,如一朵紅雲飄然而去。

只留下黃龍仕站在原地,苦苦思索,他相信溫和不會騙他,他不是前世的小師弟無人問,卻又自承前世與自己相識,那這個紅衣閻羅的前世到底是誰呢?

十二支飛劍在黃龍仕的身前左右懸浮輕鳴,好像在對黃龍仕說,它們不想離開他呀。

漓陽國都,閆京城,

“什麼墨家鉅子,我還拿他當了個寶,想把他舉薦給太子殿下,虧得先和大姐你通了個氣,要不然,我傻不愣登的把他直接推薦給了太子殿子,又該被岑溪等人,恥笑我是不學無術、百無一用之人了。”

“昨日那廝,讓我一頓好罵,就他那德性,也只能去錦州邊境,去糊弄一下那裡的山野村夫和軍中粗漢。”

一個滿身綾羅的紈絝少年和自己貴為漓陽太子正妃的姐姐,不停的傾倒著肚子裡的苦水。

“其實,也不怪小弟你孟浪,那人是千年以來,唯一被墨家掃地出門的鉅子,號稱墨家創始至今最荒誕無稽之人。”

“剛開始,天下世家,覺得墨家說他製作之物無用,是墨家的眼界太高,所以才瞧不上。”

“但墨家瞧不上,在其他世家那裡或許就是件寶物。結果大家都錯了,他製做的那些東西,真的就是百無一用。”

“小弟你平時不關注天下大事,這次也讓你長個記性,從明日起,每日去元先生那裡,請他為你講一個時辰的《天下》”

漓陽太子妃看著坐在自己前面,猶自生著悶氣的同胞弟弟,儘管在心裡面怒其不爭。

可一想到自己父母早亡、大哥已死,現在只剩下這麼一個血脈至親,也只能奈下心來慢慢勸導了,希望元先生不要把自己這個弟弟治得太狠吧。

“姐,我可是你親弟弟啊!你竟然要把我交給那個半片唇元本奚?”

“你就是打死我,我都不會去的。”紈絝少年誓死不從。

“明日起,給你月錢加倍。”太子妃奠出‘錢能通神’的大必殺。

“明天我去元先生家,用不用帶點禮物登門?”財有大善,紈絝少年從善如流。

殘陽落寞,徐赤著腳,孤身一人走出了涼亭山。

辛無愧的屍體,被他暫時放入一棵枯死老樹的樹洞裡,以免曝屍荒野,讓山中野獸將屍骨叼走。等回頭找個人去錦州府通知他的家人來把屍骨收斂,也算還了他給自己二十息先行進山的因果。

之前沒來得及撿回的清水箭,也都拾了回來。徐良給他的那雙鞋,他還用油布包著,帶在身上。

徐知道,救自己的是一個紅衣人,他是急火攻心一口怨氣憋堵在了胸口,並不是真的昏了過去。

朦朦朧朧間,他看到了紅衣人一刀割斷辛無愧的脖子,也看到紅衣人喂自己藥吃,等他胸口那股怨氣散開之後,身體就恢復了知覺。

徐當時在心裡幻想過,那個戴著閻羅面具的人,或許是義父徐良假扮的。他之前做的那些是另有苦衷,最後危急關頭,義父還是來救自己了。

紅衣人喂徐藥吃的時候,徐看到了紅衣人的手,那是一雙年輕人的手,那個紅衣人不是徐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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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間,徐沿著一條無名小路,走進了一片松林,林中有一間小木屋,徐良當時就是在這裡發現徐一家三口的。

徐推門而入,木屋裡非常簡陋,除了一張用樹樁子和木板‘簡易拼搭’的床和一口舊鐵鍋之外,再沒有什麼其它多餘的物件。

徐走到床前,把床上的木板移開後,伸手往床尾一根木樁子下面摸去,這根木樁子的根部,被他和徐良掏了一個小洞,兩人用樹皮把洞口貼住之後,就成了一個小暗格。

徐斷定徐良一定會給他留下一封信或是別的什麼,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自己,他肯定是另有苦衷的。

暗格裡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徐瘋了一樣把所有的木樁都給挪了出來,一根根的分辨,一根根的查詢。也許他又在其它木樁上做了新的暗格呢?

結果依然是一無所獲。

他又仔細的察看地面,想看看徐良是不是把留給自己的信,埋在地裡了,還是依然無獲。

徐癱坐在地上,雙眼渙散無神,時而迷茫呆滯,時而皺眉苦思,焦慮煩燥。

靈光一閃,徐忽然想到了什麼,猛的一躍而起,翻找著最開始時,被他隨手疊放在地上的木板。

果然,在木板的背面找到了徐良給他留下的信,一封用小刀刻在木板上的信。

徐見字如面,我留此信,只因心中有愧,卻無可細言之人,唯篆刻於木,說與你之未散亡魂一聽。

若事有萬一,你死中得活,必想知我為何下毒害你。

然而,此刻你我相見,我為斬滅心魔,必取汝之性命。你我父子十六年,不是親人,勝似親人,我負你在先,心中有愧,故你若託天之幸,死中得活,徐某便再給你留下一線生機。

你我見面之日,延到三年以後。屆時,情斷仇在,生死各安天命。

十六年來,我一直沒與你講過我之過往,今天就將前塵往事和今日因果,一併都告與你知。

我本京西真定府人氏,家中雖非高門顯貴,但祖上亦隨太祖開疆拓土,留下一份餘蔭。十六歲,我修練家傳《三千抱朴訣》大成,蒙祖上餘蔭,以三品武師之身入漓陽大內密衙任職。

歷經九年,個中艱辛難與人言。所幸終是出人頭地,位至三品白龍衛,與另外兩人,共掌大內密衙,彼時,我雖僅是三品武師,卻敗二品宗師如探囊取物。

可惜少年得志,不免張狂,成了朝堂黨爭之奠品。

人言“背靠大樹好乘涼”我的大樹,就是如今那個‘往來皆黃紫,談笑金闕內。’的龍虎山張氏一族。十六年前,朝堂上,南北兩黨勢若水火。

當今陛下,引龍虎山張氏入京,欲以三足鼎力之法,來平衡南北兩黨之爭。龍虎山雖有陛下撐腰,怎奈初入京城,根基尚淺,而我,就成了南北兩黨對龍虎山,以點破面的那個點。

那時,我本已身陷絕境,必死無疑。是我父以李代桃僵之策,替我擔下所有罪名。並持太祖所賜丹書鐵券,碰死在金殿玉柱之上,才保下我之性命。

其後,我將手中權位、親信和家中祖產,盡數讓與南黨,換來了南黨與龍虎山結盟。

我將父親與早亡的母合葬後,孤身離京至錦州義縣,名為隱居,實為替龍虎山張氏在此看守一件未出世的異寶。

當初衝關二品,我並未失敗,之所以功力全失,是我在助龍虎山張氏取那件異寶時,被護寶靈獸重傷所致。

再之後,每年龍虎山張氏奠祖之前,我都會送上一塊將九千六百字《正一盟威二十四品法》用‘微雕法’雕刻而成的平安無事牌。

辭官讓權、傾盡祖產、廢功獻寶、年年請安、我臥薪嚐膽十六年,以此向龍虎山證明,我徐良是他們門下最忠誠可用之人。因為只有靠他們,我才鬥得過當年陷害我之人。

你武道天賦非常出眾,這些年我之所以只傳你《三千抱朴訣》基礎心法,就是想為你夯實基礎,讓你能厚積薄發,一飛沖天。

我心中只有復仇,早就絕了娶妻的念頭,我曾想,等將來你娶妻生子以後,過繼一個子到我門下,為我徐家延續香火,

反正一筆寫不出兩個徐字,你也不用給孩子改姓,也算是我對徐家列祖列宗的一點慰藉。

不久之前,我終於等到被龍虎山復啟的一刻。我當時還想,你知道這些之後,一定會和我一起入京,咱們父子同心,必然其利斷金。

可事情,壞就壞在你這張嘴上。

我早誡告於你,禍從口出,謹言慎行,若有一日你飛黃騰達,這張沒個把門的嘴,能給你招惹好多飛來橫禍。

你在溫家酒樓,調侃雅言大家唐寶寶那番話,被雅間裡的龍虎山小天師張澤,聽了個一清二楚。

那位唐寶寶是小天師的紅顏知己,你在背後調侃她不要緊,可被小天師聽到,就絕非小事。

我也曾在小天師面前跪地為你求情。

小天師讓我二選其一,一是對你既往不咎,但我須放棄龍虎山準備給我恢復功力的金丹、讓我官復原職的權位,一生一世守在這小小縣城,老死於此。

二是由武道二品的辛無愧,出手殺你,我只需給你下毒,讓你運轉功力時,會慢慢骨軟體虛。

如果這樣,你還能逃過一劫,小天師便不再對你出手。

二品殺四品,還要給你下軟骨化功之毒,甚至殺你時,還會利用我給你下毒一事,毀你心神。

必死之局,不過如此。什麼所謂此事過後,便不再對你出手,都是故作大度之言而已。

徐,說句誅心之言,你我有十六年父子之情不假。可我父養育我二十五年,你只是我義子,他卻是我親父。你若是我,會如何取捨?

徐,你若未死,就去錦州邊軍投軍。小天師雖言,此事過後,便不再對你出手。但當初你只調侃他的紅顏知己,他便要置你以死。

你若未死,等同於落了他的臉面,他必不饒你。

現下,只有錦州邊軍,是龍虎山不能染指之地。你去那裡,既可保你不被其所害,也能讓你在與突厥生死作戰之時,武功進境一日千里。

我需用時三年,穩固二品之境。三年之後,你我再見之時,我便會親手取你性命。

因我徐良對你徐心中有愧,心愧則生魔,魔若不除,我此生將止步二品,再無可能登頂武道巔峰。若無絕對武力,何來滔天權勢?

若你徐有一品修為,那小天師又怎敢害你性命?

我不想有遭一日,亦受你徐今日之禍,因此,便唯有殺你,以除我之心魔。

你此前曾讓我幫你想一表字,我已想好。

為插翅猛虎。錦州乃四戰之地,山黑雪白,北地蒼涼,我為你取字北涼,願你這頭插翅虎,能夠如虎添翼,嘯傲北涼。

前因件件,後事種種,我都已對你言清。

徐北涼,三年之後,你我再見之時,既斷前情,也決生死。

義縣徐良,斷情留箋。

後續:三泰武莊,被漓陽邊軍揖諜司查明,全莊上下皆為突厥細作,除伏塗、伏省去向不明,其餘人等皆被盡數剿滅。

徐投軍,義縣十位鄉紳族老為他聯名作保。戶籍上,徐良的名字被標註為在兩日前病逝。

據說,這是一位來自京城的三品高官,親自夜訪縣衙,讓縣令如此標註的。

也有人說,在那晚看到一個和徐良長得極像的大官,被縣令恭恭敬敬送出了縣衙。

徐在大雪營外,看了好一會兒漫天翻卷的雪花,抬手抹去了眼角的雪水以後,背弓挎刀入營。

三年之後,既斷前情,也決生死!

徐北涼,翹首以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