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突如其來的鄭重讓氣氛有些微妙的變化，李大為放下筷子，王勝男抬頭，兩人對視了眼。
因為沒有事前商量，李詩情也不知道他想說什麼，心裡陡地有點慌，還有點…期待？
“小葉, 什麼事？這麼認真？”李大為微笑道，措辭嚴謹又不會生硬。
成熟人的口吻、思緒和年輕人就不一樣。
葉一雲要對學校男生這樣說，大多的男生都會拍著胸脯說‘什麼事，只管說’。
“其實也沒什麼。”葉一雲綻開笑容，像是不好意思，看了眼身邊的李詩情, 繼續道，“上次打賭輸給妙妙, 本來是句玩笑話, 不過我沒失信的習慣，嗯…這個暑假，我會和妙妙一起到江影一位配音老師那兒學習配音，具體課程我已做了預約，詳細的資訊可以提供，叔叔阿姨，您們看…”
這番話，交代了拜託的前因和內容，雖然前因是胡扯的。
但李大為和王勝男真不好拒絕，要是拒絕倒讓小葉成了失信的人。
夫妻倆再次對視。
其實這事…怎麼講？
就算不告訴他們，暑假裡，閨女定時定點地往外跑, 他們也不會太過問多少。
實實在在地提前向他們說明, 這份誠實是相當賺好感的。
至於這件事…
“什麼時候的事？怎麼沒聽妙妙提呢？”王勝男一下找到切入口。
直接從葉一雲這邊正面‘進攻’, 效果多數不理想；從自己閨女這兒…
“哦，就上個月的事, 賭的這次期中考成績。”她哪裡知道知道自己閨女給某人薰陶得, 張口就來早不是什麼多難的事。
王勝男看李詩情鎮定，嘴角揚著一絲得意，一下被迷惑。
李大為猜出這裡面有那麼點貓膩，不過這也不算什麼事。
“暑假嘛，培養點興趣愛好也好，那小葉，回頭你把課程的資訊發給我，費用我給你轉過去。”他這算是變相拍板，王勝男心裡是有那麼點異議的，可不管是出於閨女的成績，還是對葉一雲的熟悉，這事她真找不到甩臉子搞一言堂的點。
“不用，叔叔，願賭服輸，沒多少錢。”葉一雲露出笑容，輕輕擺手。
李詩情也跟著幫腔，“爸，狗大戶錢多著呢, 您不用給他省。”
這腔幫得本來口吻怪怪的, 可‘狗大戶’這詞瞬間打消李大為和王勝男的疑慮。
“什麼狗…李詩情, 你注意點, 姑娘家家的。”
“會不會禮貌點？嗯？”
所以，這個話題以李詩情被王勝男和李大為‘混合雙打’結束。
……
下午，午飯稍作休息後
“路上小心點。”
“又不是第一次，走啦，你快點，葉壯壯。”
“…”
站在門口，看著兩個年輕的身影消失在樓梯轉角，樓梯中輕輕迴盪兩年輕人交流的笑語聲。
不約而同地，王勝男和李大為有些不適滋味，有種閨女和男朋友出去玩的錯覺。
兩人對視了眼，各自都不太想讓對方察覺自己的不舒服，但有些事，也該核實核實，尤其是閨女遭欺負的事。
“你給唐元明打個電話，他這小姨夫怎麼當的？”心裡那點氣有了發洩的口子，王勝男語氣恢復以往的火爆。
“好好，我打，你喝口水，緩一緩。”李大為掏出手機，先做安撫，後給連襟找補道，“人唐元明好歹還在高三一線呢，哪能時時刻刻注意著詩情？再說，女生宿舍那點，你不清楚？”
他說得挺有邏輯，王勝男柳眉一豎，瞪過來，蠻脾氣上來，“你打不打？”
李大為頓時語塞，根本是秀才遇上兵嘛。
“打打，我打。”他認輸求饒地連連點頭。
10來分鐘後，王勝男一臉複雜表情，緩緩坐下。
李大為撂了電話，靠過來坐下。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梁雲舒和韋昕迪的事，老趙當時是沒追究，但也沒有這麼稀裡糊塗地揭過。
即使查不出個詳細，從能收集到的零碎資訊和前後一個牌子的錄音筆，老趙和老謝一致認為這裡面有葉一雲的手筆。
最後按著沒繼續往下追究，除了找不到最直接的證據，更因為那些話確確實實是梁雲舒和韋昕迪說的。
尋根究底，到底是自己先出了錯，也別怪別人利用這些錯誤。
這年頭，罵人也是要罰款的啊。
“真是小葉做的嗎？”好一會，王勝男心中的震驚不減，問道。
李大為起身，給她倒了杯水，端著遞過去，語氣輕鬆地寬解道，“是不是，小葉不是幫咱閨女嗎？捕風捉影的事別放心上。”
“話是這話，可…小葉沒道理無緣無故這麼幫妙妙啊，這要是給人查出來，那…”王勝男一陣心驚後怕，也不知她是替自己閨女後怕，還是替葉一雲後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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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為略無語地皺眉，“你啊，少往複雜了想，唐元明說得明白，這事已經了結，那兩女生老實點還好，不老實，有那錄音，我們家不找她們家麻煩算好的，倆孩子不懂事，家長不懂事。”
“你…你少給我打岔，這些用你說？明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些。”王勝男瞪過去。
李大為輕嘆了聲，無奈道，“我說你想複雜，你還不聽，那幫就幫唄，兩孩子是朋友啊，小葉不說了嘛，詩情也是他為數不多的朋友，人小葉珍惜詩情這個朋友唄。”
他一嘴的心大，在王勝男看來，就是：吃的燈草灰，說的輕巧話。
“只是朋友？我看不止吧？”好在李詩情沒遺傳王勝男這股梗勁，卯上後，多少有點失了智。
露出苦笑，李大為想了想，問道，“楊絳知道嗎？”
“少拽文的啊，打擊我？”王勝男跟刺蝟似的。
李大為雖是理科出身，但身上的文藝範是當初俘獲王勝男的關鍵。
李大為傻眼了半秒，隨即認輸地點頭，“行行，是我囉嗦，楊絳老師有句話：你喜歡草莓，你會毫不猶豫買下它，如果你不喜歡香蕉，但考慮到香蕉幫助消化，你還是會買下它，這說明個很簡單的道理，你知道是什麼嗎？”
同時間，正當午被陽光包裹的公交車上
葉一雲看向身邊的李詩情，問道，“所以，楊絳老師的話說明了什麼，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