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後花園的池塘邊，龍興榮一把把的往水裡撒著拌好的酒麴，餓了很久的魚兒們紛紛冒出頭來爭搶著美味。龍興榮抄起一根魚竿就甩了下去，沒用多大功夫一條魚撲撲楞楞的就被釣了上來。龍興榮得意的回頭想要顯擺一下，可是當他回頭一看的時候，卻見牛天賜正舉著一個網兜東一下西一下，一抄子下去就是好幾條。再看王猛這傢伙乾脆拎著一片漁網撒了下去，那意思是想一網打盡。
“大哥、三弟，你們這是投機取巧，哪有這樣釣魚的。”
“二哥，說好了看誰弄的魚多，可沒說必須用魚竿呀。嘿嘿，二哥你輸定了。”
“好你們等著，看我的本事。桃花，拿顆霹靂彈來。”
桃花轉身要跑，卻被高平攔住。高平笑著指指站在岸邊亭子裡的肅正帝和皇后，桃花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說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肅正帝笑著走過來說：“釣魚講的是情調，這冬天釣魚領略的是獨釣寒江的境界。你們三個一個以餌誘惑想要立竿見影，一個趁機混水摸魚，想要一舉建功。哈哈哈，王猛你是要一網打盡，那明年你吃什麼呢？到底是年輕，需知做事不可操之過急，更不能急功近利，你們三個都需磨練啊。”
“兒臣（臣）謹遵陛下教誨。”
“嗯，好了。隨我去書房，朕有話問你們。”
哥仨隨著肅正帝和皇后向書房走去，肅正帝看著正襟危坐的牛天賜和王猛讚許的點了點頭。
“天賜，你離開京城之時，身邊只有王猛一人，如今卻已是擁兵十幾萬，節制四州。你沒讓朕失望，如今大燕內亂不斷，朕希望你能再接再厲替朕平定叛亂。想必太子已經把朕的意思告訴你了，朕想問問你有何良策？”
“啟稟陛下，太子殿下已經和臣說過此事，臣並無疑義。臣以為平定叛亂當先北後南，北方一旦平定，南方指日可下。”
“如果北方平叛時間較長，南方的實力不是更加雄厚了嗎？”
“臣以為未必，南方反叛勢力眾多，互不統屬，各自為政。如果此時我們不攻擊江南之地，各派勢力就會互相傾軋，你爭我奪形成混戰。如此一來江南實力必定下降，待到北方平定，我們再經略江南便可無後患之憂。”
“嗯，說的不錯。不過江南善於水戰，北方將士卻恰恰相反，如何突破清江天險，你有何妙計？”
“臣打算和江南勢力沿江對峙，做出要攻擊江南的姿態，並佈置種種假象，使得江南勢力摸不清我的進攻重點，藉此吸引江南重兵沿江佈防。而臣卻要另闢蹊徑，攻其項背。”
“你是說從江南的後背打過去嗎？你怎麼把軍隊運過去？”
龍興榮饒有興趣的問到。
“攻其項背可實可虛，項背受襲，江南必會發兵救援，到那時我軍橫渡清江猛攻對岸。若江南一味死守沿江防線，那麼攻其項背就由虛變實，高歌猛進攻城掠地，這樣一來沿江防線不戰自亂。如此就將江南勢力置於首尾難顧的兩難境地，何時戰、怎麼戰的主動權完全在我軍掌控之中，焉能不勝？”
“哈哈哈，好。不愧是牛天賜，朕感興趣的是你怎麼攻擊江南項背。”
“臣要遼州水師，而且還要擴建水師，增加大型戰船。”
“準。還有什麼需要？”
“臣率軍平叛，遠東勿必要穩定，請陛下嚴令軍之子即刻發起對戎部的清剿。冬季正是戎部貓冬的季節，人員相對集中，現在消滅掉一個部落相當於來年少了一個千人隊。這段時間不能白白浪費。”
“準。還有嗎？”
“太子殿下自請鎮守草原，應等到開春之後。否則龍衛軍不適應草原氣候難免未戰折損兵力，所以換防時間應該在春季。而且臣必須親自向殿下交接。如果可以臣願將鐵臂軍、攻堅軍劃歸殿下麾下，協助殿下堅守烏拉坎。”
肅正帝仔細看著牛天賜的臉色，牛天賜臉色如常彷彿說的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平常事。統兵大將誰願意放棄到手的兵力，牛天賜居然說出要把鐵臂軍和攻堅軍劃給龍衛軍，肅正帝覺得除了是因為牛天賜不放心太子之外，是不是還有別的原因。
“嗯，換防時間就依你所言定在春天，只是這鐵臂軍和攻堅軍就不必劃歸龍衛軍了。你率軍平叛不能沒有自己的部隊，飛虎軍朕是捨不得動的，就留在遼東吧，如果遠東一旦有事飛虎軍也可迅速支援。豹騎軍就駐紮在遼州吧，鐵臂軍和攻堅軍就駐紮在冀州，將來你率軍平叛的時候，也方便開拔。朕想你坐鎮晉陽，晉陽是龍家祖脈所在之地，不可有半點閃失。快快平定叛亂，叛亂一日不平，朕就一日寢食難安。”
“臣定當效死以報陛下知遇之恩。”
回到後宮皇後問肅正帝，為何牛天賜提出把兩軍劃給龍興榮時，肅正帝沒有答應。肅正帝幽幽的說：“天賜本意是好的，是為榮兒的安全考慮。但是榮兒麾下的龍衛軍和飛虎軍團的兵將比起來相差太遠，一旦兩軍劃入龍衛軍，那些經驗豐富的軍官會立刻嶄露頭角變成龍衛軍的各級指揮官，如此一來龍衛軍還是龍衛軍嗎？牛天賜可能沒這麼想，榮兒卻想到了。你沒看見天賜提出來的時候，榮兒一直沒說話嗎？榮兒是不願意了。”
“那就多派些軍隊給榮兒，那個高贊不是已經建了一支軍隊叫什麼花臂軍嗎？一起劃給榮兒吧。”
“呵呵，五千人也無甚大用，再說那花臂軍震懾地方還能勉強，上陣打仗還是差強人意，不如讓他們給榮兒當親衛吧。”
“陛下，臣妾覺得榮兒和天賜似乎不太親近了，這好還是不好呢？”
“沒什麼好不好的，榮兒必須這麼做。否則難免養虎為患，牛天賜是一隻猛虎，目前看來還是忠誠的，但是在權力面前又有幾個禁得住誘惑呢。榮兒是想讓牛天賜明白，離開了他榮兒照樣可以成為有為之君。但牛天賜離開了榮兒就會寸步難行。榮兒能想到這些，說明他已經長大了、成熟了，已經開始嘗試御下了。皇后，抽時間把田煙翠召進宮中，厚加賞賜。王猛心思單純，榮兒又為他解決了賜婚這件事帶來的困擾，所以王猛和田煙翠必定會對榮兒感恩戴德，最好讓他對榮兒產生依賴。這樣將來牛天賜就算大權在握，有王猛在一旁掣肘，榮兒也會高枕無憂。呵呵，這也是朕把王猛的爵位提的和天賜一樣高的原因。可惜呀嬈兒太小，否則賜婚的該是她和天賜才對。”
“好，這件事就交給臣妾吧。呵呵，沒想到本是為嬈兒做個鋪墊，卻無心插柳，讓榮兒施恩於王猛，陛下真是好算計。”
皇后走了之後，肅正帝招來高平，屏退左右。高平看著一臉嚴肅的肅正帝，不由得兩腿一軟跪在地上。
“王猛一出生就被人拋棄在梵林禪寺山門處，當時狂風大雪肆虐，而恰在此時，無塵大師迴歸寺院撿到王猛。就在無塵大師回寺之後，有人從山門頂上縱身離開，此人身法矯健，快若遊龍。可惜依舊被旁人發現。高平，你不想和朕說點什麼嗎？”
“陛下，老奴不知該說什麼？”
“那你為何屢屢袒護王猛，此戰遠東王猛戰功卓著不假，但也不至於一舉封侯。而你卻屢次建議朕將其封侯，還堅持要封為遼東候，如果說沒有私心隱情，朕是不信的。說吧，難道你想讓朕永遠矇在鼓裡嗎？”
“陛下，老奴該死，事到如今老奴就實話告訴陛下。送王猛到梵林禪寺的人就是老奴，王猛是曹妃和陛下的兒子。”
肅正帝看著趴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得高平，卻一臉的平靜。
“朕早就猜到了，從看到王猛的那一刻朕心裡就有感覺。王猛的眉目間有她的影子。好，這是一個好消息。猛兒，父皇真的很高興。起來吧高平，你是朕最貼心的人，朕和曹妃謝謝你。這件事不要外傳，也不能讓皇后知道。高平，我想見見猛兒。”
“陛下，老奴安排一下，陛下莫急。”
時近年關，各家各戶都在採買過年的物品，雖說叛亂未平，貨物較往年少了不少，價格也高了一成。但年還是要過的，畢竟這是京城，還是要比別處繁華得多。牛天賜和溫柔兒去拜訪燕王龍昌壽，王猛和煙翠小兩口在家待不住，而且煙翠也很想和王猛一起逛逛京城，於是小兩口帶著僕人隨從趕著馬車去了西市。
倆人逛了半天，煙翠買了一推東西，家裡的老老少少都想到了。後來倆人逛到一家皮貨店，煙翠一眼看中了一條雪白的狐皮披肩。王猛是最見不得煙翠喜歡又捨不得掏錢的樣子，他拉著煙翠走進店裡指著披肩就喊：“老闆，這條披肩我要了，馬上給我取下來。”
掌櫃的殷勤的跑過來取下披肩恭敬的送給王猛，王猛把披肩披在煙翠的肩上。煙翠本就長得美豔，現在被這披肩一襯，更是美中帶著貴氣，把個王猛看得雙眼變紅心，只知道咧著嘴傻笑。
“老闆，多少錢？”
“呵呵，回稟遼東候，已經有人替您付過賬了。”
“啥？付過了，是誰呀？”
“侯爺請隨我來。”
王猛讓丫鬟們陪著煙翠再看看有沒有其他喜歡的，自己跟著掌櫃的上了二樓。那掌櫃的推開一間雅室的門，躬身請王猛進去。王猛走進屋內大聲說到：“不是哪位朋友替在下會賬，在下先謝過了。但不知朋友為何如，咦，陛下，原來是您。”
王猛正要大禮參拜，肅正帝卻把他攔住。肅正帝仔細看著王猛，一隻手有些發抖的摸摸王猛的腦袋。
“如今又不是和尚了，為何還要光頭呢？”
“陛下，臣不耐麻煩，再加上戰場上難免會受傷，光著頭也容易治傷，所以就一直剃光頭。”
“坐吧，離朕近些。高平去弄些吃的，再熱壺酒來。哦，去把遼東候夫人也請上來吧。”
不一會的功夫，煙翠興沖沖拿著一頂海虎皮的帽子跑進來。
“猛子猛子，你看這帽子多好，你老是光著頭，戴上這個就不怕著涼了。呀，陛下，妾身田氏拜見陛下。”
“呵呵，免禮。坐吧，不要拘束，這又不是在朝上，不必拘禮。就管我叫伯父~~~吧。我能看看這帽子嗎？”
煙翠笑著把帽子遞過去，肅正帝接在手中仔細看看，連連點頭表示滿意，還一個勁的誇煙翠好眼力。當煙翠告訴肅正帝自己和掌櫃的侃了半天價，那掌櫃的才給打了八折的時候，肅正帝不禁哈哈大笑。
“這海虎皮產自遠東海域，捕捉十分不易，八折已經是沒多少利潤了。也就是你吧，換做別人不給加價就不錯了。呵呵呵。”
高平親自端著一大盤食物走進來，王猛起身就要去接，高平卻急忙攔住。
“遼東候不必客氣，伺候您是應該的。”
“呵呵，大家都別客氣，吃飽了我跟你們一起去逛街好不好？”
“那自然好，陛下哦不伯父，您喜歡什麼告訴我，我給您買。”
煙翠嘴上說著，眼睛卻和王猛一樣被豐盛的美食吸引了。肅正帝一見煙翠和王猛的樣子，不禁笑得更開心，就連高平也笑得滿臉的褶子如同盛開的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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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吧吃吧，不要客氣。王猛嚐嚐這桂花酥，當年你，你伯母就最喜歡吃這個。”
“嗯，好吃，真是又香又甜，我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點心。”
王猛一句話差點讓肅正帝掉下眼淚，他喝了一口酒之後問到：“寺院清苦，這些年你是怎麼過來的？”
“我師父對我可好了，什麼好吃的都想著我，只是寺院裡不能吃肉。有時候饞了我就和師弟一起去下河摸魚蝦，上樹捉鳥，野雞野兔什麼的也沒少吃，就連蛇都吃過。就是必須瞞著師傅，要不然師傅會罰我抄佛經。後來認識翠兒之後，經常是翠兒給我送好吃的，她家的豆幹豆皮可好吃了，我可以吃到飽，嘿嘿嘿。”
王猛看著煙翠笑得傻傻的，煙翠紅著臉白了王猛一眼。高平轉過身去悄悄的擦著雙眼，肅正帝一邊笑著一邊舉起袖子。
“呵呵呵，有意思，真有意思，我的眼淚都笑出來了。看來朕給你們賜婚是對的。煙翠，你對王猛是真心實意，我很高興。這塊玉牌你拿好，將來有事拿著這塊牌子來找我。不管什麼事，我給你，給你們做主。”
潔白的龍紋玉牌，就像一輪皎潔的明月放射著柔和的光芒。即便是王猛和煙翠這樣對玉石不在行的人人也知道，這塊牌子價值不菲。何況這玉牌上還雕著龍紋，在大燕除了皇家誰敢用這樣的紋飾，所以這價值就更加不可估量了。
四人吃飽之後去逛街，沒一會的功夫，肅正帝就和王猛一樣，一手拿著肉餅，一手拿著肘子邊走邊吃，這副樣子看得煙翠直發笑。王猛見肅正帝光著頭覺得不好，就把已經被自己的大光頭捂熱的海虎皮帽子，戴在肅正帝腦袋上。肅正帝歪戴著帽子，啃著肉餅的樣子像極了一個地主老財，這讓高平看得眼圈一陣陣發燙。
臨分別時，煙翠買了一大包東西送給肅正帝，一個下午的接觸，煙翠已經把肅正帝當成鄰家大叔看待。什麼手圍子、皮圍脖甚至荷包零食啥的也買了不少。
肅正帝依依不捨的看著手拉著手遠去的小兩口，把皮圍脖圍在脖子上，又把手擦得乾乾淨淨塞進手圍子裡。
“高平，朕的樣子是不是很滑稽。”
“不，陛下的樣子很慈祥。老奴，老奴想哭。”
“呵呵，朕也是。”
第二天肅正帝的旨意到了遼東侯府，賜芮國公田齊夫婦良田兩千畝田莊一座，晉田煙翠從二品誥命夫人，加遼東候食邑三千戶。這道旨意引來了人們的注意，遼東侯府和蒼山候府成了京城中最耀眼的兩座府邸。（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