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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人心險惡

雁山是大燕帝國最大的山脈,在這座山脈中有一座支脈叫做臥牛山。山腳下有一座只有幾十戶人家的小山村,名字就叫臥牛村。這個村莊隸屬於冀州蒼山縣管轄,過了蒼山縣界就是肅州。牛大壯的家就在臥牛村裡。

太陽升起的時候,下了一夜的雪停了。牛大壯兩口子被公雞打鳴的聲音吵醒。在這樣寒冷的天氣,心疼老婆的牛大壯每天第一個起床燒火燒水,直到屋裡暖和了才把春娘叫起來做飯。今天也是一樣,牛大壯早早起來,小心的穿好衣服,正要去燒火。卻被春娘溫潤的手拉住。

“大壯,天這麼冷,再睡會兒吧。”

“沒事,早點燒火,免得凍著你們娘倆,嘿嘿。”

牛大壯捏捏春娘光滑的臉蛋後轉身出去燒火。春娘媚眼如絲,滿心歡喜。有了兒子就是不一樣,大壯越來越知道疼人了。

牛大壯開啟房門正準備去抱柴火,沒想到剛一開門一個包裹從天而降,正好砸在他腦袋上。牛大壯哎呦一聲捂著腦袋蹲下,這下子真疼。

但是下一刻他就忘了疼,他看見眼前散開的包裹裡露出金燦燦銀晃晃的光芒。牛大壯打個激靈,迅速向左右鄰家看看。沒發現有人,就在他左右觀察的同時,也發現了扔在柴房門口的那只死狼。他抓起包裹回到屋裡。

“怎麼啦大壯?”

“噓,小聲點,你看這是什麼?”

包裹在炕上攤開,春娘眼發直、心發慌,渾身就像打擺子。她從被窩裡爬出來伸手摸著這一大包金銀,渾然忘了自己只穿著小衣。牛大壯趕緊給她披上衣服。摟著自己已經有痴呆跡象的老婆小聲的叫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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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壯,哪來這麼多錢,我害怕。老人說不義之財不可留,咱還是把這些錢交給村正吧。”

“你想啥呢,我覺得這一定是山神爺爺送來的。你想,就憑咱家大黃的機靈勁兒,有人進咱家院子,大黃一定會叫的。昨晚大黃多老實呀,這說明沒人來咱家,那這些錢一定是山神爺爺用法力送來的。”

“可我還是擔心。大壯,咱倆踏踏實實過日子,憑力氣掙本份錢,哪怕少掙點,心裡也踏實。”

“別怕,告訴你,那只死狼也在院裡。我殺狼的時候除了山神爺爺就沒別人知道。要是光有這些錢,我也不敢要,誰知道是啥錢呢?可是不僅有錢,還把那只死狼也送來了,這說明啥?說明山神爺爺知道咱是怎麼想的,也說明咱兒子是受山神爺爺保佑的。你把錢藏好,除了咱們仨誰也別告訴。財不露白這個道理你懂吧?再說這些錢是給咱兒子用的,趕緊數數收好。”

“嗯,你說得對,聽你的。”春娘趴在炕上數錢,牛大壯出去燒火收拾死狼。

牛大壯雖然沒啥學問,但也不是普通村夫。平日裡走街串巷替人殺豬宰羊,也是有些見識的。那一番話也是合情合理。春娘一想自家的兒子都是山神爺爺送來的,再送幾個錢也就不算啥了。不過牛大壯有句話說的不對,他殺狼的時候,燕輝也看見了,而且還幫了他一把。這時候燕輝早就醒了,正瞪著眼睛看春娘數錢。

“這到底是多少錢呀?這金子銀子到底值多少銅錢呀?還有這紙片片是啥,是錢嗎?哎呦我弄不清,還是等大壯回來吧。咦?兒子你醒啦。娘抱你尿尿。”春娘一看燕輝醒了,有多少錢都顧不得了。抱起燕輝衝著尿盆,嘴裡還不停的噓噓。心理年齡奔三的燕輝,禁不住仰天長嘆。想我燕輝也曾經是一代精英豪傑,如今還要靠娘抱著才能尿尿。憋屈,實在是憋屈。

在這山村裡別說金子,就算是大點的銀錠基本都用不上。鄉親們都用銅錢,最多用點散碎銀子,更別說那一沓銀票了。趁著春娘不注意,燕輝把大部分金錠、銀錠還有大額的銀票收進空間。不是他捨不得給養父養母用。要知道錢是好東西,錢也是禍根。山村不比城裡,各家各戶什麼家底相互之間都十分清楚。人心難測,你家突然暴富,就算鄉親們不找你借錢,私下裡胡猜亂說,也會招來禍根。不患寡而患不均的現象在古代一樣存在,還是穩妥些好。

燕輝躺在被窩裡,卻一直牽掛著親孃卓玉嬌。他從看到銀票的時候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因為在路上,洪叔沒死之前,就從卓玉嬌那裡拿過這樣的銀票去採購食品藥材。所以,燕輝一看這些銀票就知道這些錢一定是自己的親孃送來的。同時,他也明白了卓玉嬌的打算。燕輝的心在痛。娘,你一定要活著,要活著。您還沒看見您的兒子娶妻生子,您還沒享受過兒孫繞膝的滋味,您一定要活著。等著兒子,兒子一定讓您再不受半點委屈。

燕輝看看正在用熱水給自己洗臉洗手的春娘,這個娘雖說沒有自己的親孃那麼美,也沒有親孃那麼好的武功、那麼顯赫的家世。但是在這個娘的身邊確是很溫暖、很安寧。春娘發現兒子正看著自己,那雙眼睛特別亮,特別好看。看得春娘心裡軟軟的,母子倆在眼神的交匯溝通中,感情融在了一起。燕輝心想,從現在開始,我就有兩個爹、兩個娘。我既是燕輝也是牛天賜,我一定要讓爹孃們一生安寧,永不悲傷。

牛大壯進來的時候,看到自己的老婆正跟兒子啊啊哦哦的說著體己話。雖然自己聽不懂,但是可以看出來,娘倆個越來越親暱。牛大壯看了一眼炕上的錢就問:“咋還不收起來,待會有人來看見就不好了。”

“我數不清,還是你數吧。”

總共一千五百兩,換成銅錢是一千五百貫。一貫千錢,這筆錢放在京城算不得什麼,但是在這裡就算是一筆大錢了。這還是燕輝收起了七成之後留下的。透過牛大壯清點,燕輝總算明白了大燕帝國基本經濟狀況。對金銀的購買力有了初步認識。

像是牛大壯這樣的家庭,一年也用不了十兩銀子。這筆錢買上百畝好地,再把山神廟修修,翻蓋翻蓋房子還是有富裕的。

牛大壯留下一些散碎銀子,把剩下的錢放進一個盒子裡,摸著後腦勺四處踅摸合適的地方。看著他那為難樣兒,燕輝伸出小手指著房梁。那裡很隱蔽,而且有個洞,大小正好可以塞進這個盒子。牛大壯順著兒子的小手一看。嗯,合適那個洞是當初蓋房時留下的,錢盒放進去正合適,外面再擋上塊木頭誰也看不見。

一家三口收拾停當,春娘看家牛大壯去辦事。有兒子了,又快過年了,春娘裡裡外外忙碌著打掃屋子,準備著過年的吃食。正忙著就聽院門外有人喊她。

“大壯媳婦在家嗎?”

“哎呀,大叔來啦,快進來喝口熱水,這天寒地凍的,您老還出來遛彎呀?”

“光有熱水哪成呀?那可絕對不成。咱老牛家添丁進口了,怎麼也得辦桌酒吧,哈哈哈。”

隨著笑聲,一位健壯的白胡子老頭走進來。這位就是臥牛村牛氏族長兼村正牛山。老頭手裡拎著一罈酒和一籃雞蛋走進屋子,春娘趕緊接過東西,連聲道謝。

孫山:“一會你嬸子他們就過來幫你準備。你們呀真不懂事,這麼大的喜事不言不語的,那哪行啊?我碰到大壯了,叫幾個村老一起陪著他去山神廟上供。順便把我家的豬宰了,今天咱們多弄硬菜,好好樂呵樂呵。我孫子呢?讓我瞧瞧。哎呀,大孫子,爺爺抱抱,哎呦,多好的大胖小子呀。哈哈哈。”

被人誇是好事,可是被人誇的同時被摸牛牛,就不太令人滿意了。隨著一幫子嬸子、大娘、姑娘媳婦的到來。燕輝被每個人抱了個遍,也摸了個遍。好不容易回到炕上,卻發現一堆小姑娘圍著他看,還用手摸。一會摸摸臉,一會捏捏小手小腳,嘁嘁喳喳說笑不停。

燕輝對小蘿莉沒興趣,其實就算是有興趣也沒轍。在從前燕輝有一百種方法把這些蘿莉逗笑再逗哭然後再逗笑。可是現在這小小的身體限制了他的發揮。沒辦法,裝熊貓吧,還是可以免費又看又摸的熊貓。

燕輝自己翻了個身,不搭理一幫子蘿莉。可是他翻到這邊,一幫子蘿莉就跟著爬到這邊。來回折騰幾回燕輝煩了,閉上眼睛裝睡。他聽見一幫蘿莉再喊:“老嬸、老嬸,弟弟會翻身啦。弟弟會吐泡泡啦,弟弟睡著啦,弟弟在打拳。”那情景很像現在的實況轉播。

這會兒燕輝的意識已經進入了空間。他沒有修煉神龍訣,因為身體還小,這時候不適於提高境界。他只是利用金光帶動真氣一遍遍沖刷骨骼筋脈,穩固當前的境界,為將來能一飛沖天把基礎砸得更瓷實些。

此時的神龍訣在金光的引領下,已經能夠自己運轉,就算燕輝睡著了依然不停。如果大家仔細看就會發現,燕輝的身體比同齡的嬰兒要健壯很多。之所以看不出來,是因為冬天衣服被子比較厚,起到了掩人耳目的效果。

在空間裡燕輝沒閒著,不能練功就練習武藝,熟悉下套路。將來身體發育好了,就會事半功倍。意識和本體相連,燕輝在空間裡練習武藝,本體發生感應,小手小腳不停地揮舞,這也就是一幫蘿莉說弟弟在打拳的原因。

除了練習武藝,燕輝還按照《平戎武略》中的記載學習排兵佈陣。他用金銀錠代表雙方人馬,又用金光造出山川地形,指揮著雙方人馬往來廝殺。他玩的正高興,一不小心把一個陣亡的小金塊扔了出去,等他醒悟過來時已經晚了。小金塊已經掉到他庇股底下,還沒等燕輝把小金塊收回去。就見那幫蘿莉捂著鼻子跳下炕,一邊跑一邊喊:“老嬸老嬸,弟弟拉臭啦。”

燕輝剛想收回金塊,那金塊卻被一隻手抓起來,燕輝眼看著那金塊被扔進那人的袖子裡,隨後燕輝被那人抱起來。燕輝的意識有一種強烈的危險感覺。

抱著燕輝的是一個消瘦的中年媳婦,尖尖的臉是臘黃的顏色。面相說不上好看,但也不難看。主要是那雙細長的眼睛,讓燕輝很不舒服。那眼神是貪婪的,沒錯燕輝相信自己的判斷。這個媳婦眼中就是貪婪,如果說還有別的什麼,那就是陰險和狡猾。這絕對不是個好人,燕輝給出的判斷就是這樣。

春娘:“哎呦四嫂子,我來收拾吧,不好麻煩你。”

四嫂子:“都是本家,有啥麻煩不麻煩的。是怕我弄疼了你家天賜吧?”

春娘笑了笑接過燕輝,對這個四嫂子和她爺們是啥人性,春娘心知肚明。在村裡這兩口子就是好吃懶做,五毒俱全的代表。說白了就是佔便宜沒夠,不幹好事的人,只不過都是本家不好撕破麵皮。

“老四家的,這沒你事,出去幫著燒水。”牛山冷著臉吩咐,老四家的只好低著頭走出去。在她出門的一刻,燕輝看到她回頭看了自己一眼,那眼神比剛才更加惡毒。

酒席一連擺了四、五桌。鄉親們喝的高興,吃的滿意。牛大壯抱著燕輝出來給鄉親們敬酒,鄉親們齊聲誇讚,都說牛天賜長得壯實漂亮。

“嘿嘿,不錯,是壯實漂亮。可是我看著咋不像你兩口子呢?自己生不出來從別處抱個野種冒充牛家子孫,你兩口子真是孝順啊。”一個尖嘴猴腮的男子一邊喝酒一邊陰陽怪氣的說著。

“大壯~~~~。”春娘拉著牛大壯的手眼淚汪汪,她最怕別人說這個。要知道在古代生不出孩子的女子下場是極悲慘的。被夫家休了還算是好的,成天被人戳脊梁骨才是最不能忍受的。

“春娘抱好天賜,有我在別怕。四哥,看在莊親的份上我叫你一聲四哥,還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你不會說人話就別說,這麼胡言亂語當我怕你不成。告訴你我家天賜是山神爺爺送給我的,你這麼說不怕得罪山神爺爺嗎?不就是想把你兒子過繼給我家嗎。告訴你,別說現在我有兒子了,就是沒有兒子我也不要你家的。你們兩口子有本事生沒本事養啊?算盤打得挺精細呀。怎地,不服氣。不服氣咱倆打一架,把我打服了你說咋地就咋地。說,你敢不敢?”

牛大壯怒目橫眉,粗壯的手指頭點著老四的鼻子。這個動作凡是有血性的漢子都受不了,但是老四縮在那裡低著頭喝酒不言語了。燕輝一見心中讚歎:老爹威武,老爹霸氣。

牛山:“大壯坐下,都有兒子了還動不動就打架,你這脾氣得改改。我說牛童啊,今兒是大壯兩口子擺的喜酒。大壯家添丁進口,這不僅是大壯家的喜事,也是咱老牛家的喜事。今天我把話說明白,牛天賜就是大壯兩口子的親兒子,是我的親孫子。誰要是敢胡嚼舌頭根子,就別怪我老頭子心狠,把他趕出老牛家,趕出臥牛村。牛童?四小子,我的話你聽明白沒?不能喝就別喝,喝好了就給我滾。”

牛老爺子連嚇唬帶斥責,最後也還是給了牛童個臺階下。那兩口子連連告饒,灰溜溜的走了。大家都知道這兩口子啥人性,看他們吃鱉心裡那叫一個痛快,沒一個同情倆人的。

牛山:“好啦。大壯家的別生氣。為那倆貨犯不著,只要你兩口子把日子過好比啥都強。到時候氣死那倆恨人有笑人無的倒黴玩意兒。”

“鄉親們愣著幹啥,喝酒喝酒。我孫子的喜酒必須喝。”隨著牛山的鼓動,氣氛又熱烈起來。

酒宴散盡,收拾好杯盤桌椅,牛山還有幾家和大壯兩口子關係親密的鄉親留在這嘮嗑。女人、孩子們都進了裡屋坐上炕頭,圍著牛天賜聊天。嬸子大娘們和春娘一邊聊一邊做著小衣服。這叫百家衣,為的是給新生兒圖個吉利,保佑他順利長大。做衣服的布是鄉親們一家一塊湊起來的。

牛大壯:“叔、哥,今天你們也都看見了,那兩口子忒不地道了,這還有點人性沒有?我是不怕他們,可是萬一我不在家,這兩口子找事兒怎麼辦?春娘性子軟,又不會跟人吵架,不是等著挨欺負嗎?叔,您老得替我們做主。我爹孃走的早,是您和我嬸一手把我拉扯大的,這事您不能不管。”

“我的兒不用怕,晾那倆玩意兒也翻不出大天去。大虎,你和大壯是鄰居,平時你兩口子多照應著點。大壯,明天就跟我去縣裡上戶籍,再把丁口田領了把地契辦了,心裡就踏實了。”

牛山說的大虎名叫牛大虎,是牛山的大兒子。從小和牛大壯一起長大,倆人又是鄰居,關係比親兄弟還親。牛大虎拍著胸脯保證一定照顧好大壯一家。其他幾個關係近的人也都表示要幫襯大壯,這樣一來,牛大壯兩口子就放心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即便是這個小山村也一樣。牛童兩口子回到家裡,看著自己家冷鍋涼灶、破屋爛炕。孩子們衣不遮體,心裡那叫一個堵。有些人知道自己不如人家,不是去努力改變超過人家,而是恨人家、想辦法禍害人家。很不巧,牛童兩口子就是這樣的人。

“當家的,你看這是啥?”牛童老婆攥著那一小塊金子給牛童看。

“金子!哪來的?”牛童雙眼放綠光,伸手就要搶,他老婆卻一下子把金子塞進自己胸口。

“別搶,聽我說。這金子是那個野種拉出來的。你說那小子是不是妖怪?”

聽了這話牛童一愣,他多少比他老婆明白些。這金子絕對不是拉出來的。看來那個野種必然有來頭。突然牛童想到一件事,於是對他老婆說:“前幾天我到縣城裡遇到縣衙的丁班頭。他告訴我,現在官府的人在找和太子同一天出生的孩子,說是怕和太子犯衝。好多那天出生的孩子都登記在冊,據說將來要送進宮裡的。為這不少人家都花錢賄賂官府的人,把孩子的生日都改了。所以,官府懸賞讓舉報呢,發現一個賞銀十兩。你看咱們是不是,啊?”

“我看行,看那兩口子拿野種當寶貝的樣子就噁心,就算不是也給他們添添堵,讓他們破財,也出我一口惡氣。行,當家的你這就去找丁班頭。”

牛童一伸手說:“想要拿賞錢,先得打點丁班頭。再說那金子在這也花不了,我到城裡換成銅錢。哎,別墨跡啦,快給我。”

牛童老婆不情願的拿出金子交給牛童。

“你到城裡給我買只簪子,就像春娘那樣的就行。還有在給我買點胭脂水粉。要香味坊的,那的東西好。”

“娘我餓。”三個破衣爛衫流著鼻涕的孩子叫著說。

“別叫,一個個餓死鬼託生的。你再買點點心和肉回來。”

牛童連聲答應著出了家門,直奔縣城而去。他不知道他們兩口子的對話,讓隔壁的孤老太太王氏聽得真真兒的。老太太一邊唸叨著作孽呦、作孽呦。一邊拄著柺杖,邁著小腳直奔牛大壯家。(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