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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作為一個基佬,南時也挺絕望的。

尤其是過杏仙死活要洗澡的時候。

“我是一個基佬哎!你能不能注意一點?”南時實在是沒忍住,提著淋浴頭道:“你能不能擔心一下你自己的菊花?”

過杏仙沉進熱水裡,恨不得把頭都埋進去:“那我在你眼裡是不是等於絕世美女?看我洗澡你是不是雞兒梆硬?”

他做了一個健美先生的標準姿勢,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八塊腹肌和人魚線。

“……想太多是病。”

“那沒事了,南師傅,麻煩給我搓個背哈!”過杏仙表示道:“頭髮洗兩遍!謝謝!”

南時恨恨地把淋浴頭對準了他的頭:“閉肛!”

可能是得益於過杏仙是一個健身房常客的關係,只要大仙收了神通,這一通折騰下來人精神還是倍兒棒,再吃了一頓泡麵加火腿腸的夜宵後,就跟沒事人一樣了,完全看不出來一個小時前還是發高燒的人。

南時要是想不開現在和他打一架,應該能被打到黏在牆上摳都摳不下來。

要打馬賽克的那種黏。

現在距離天亮還有兩個小時,兩人卻沒有了再補個覺的心思,坐在客廳裡看電視。

南時一邊摳著腳一邊道:“你以前回來給你乾爹上供都供點啥?”

“蠟燭,水果,糕餅,再上兩炷香。”過杏仙盯著電視的視線有點飄忽,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包煙,給自己點了一根,又遞向了南時:“抽一根?”

剛剛發燒的時候他是燒得有點糊塗了,但是他也確定他聽見了南時唸叨的東西,也確定在南時唸叨完之後他身上驟然消失的壓力不是他的錯覺。

南時順手接了一根點燃了,慢慢地抽了一口,讓煙霧充斥了他的肺部。過杏仙這一副三觀碎成渣渣的表情他是熟得不能再熟了:“不行,家裡有紙錢嗎?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還能使磨推鬼,仙家同理。”

過杏仙喃喃的說:“仙家要算的話不是妖精嗎?也和鬼一樣用紙錢的?”

南時聽了感覺居然還挺有道理,但是本著寧可錯燒不可漏放的原則:“燒人民幣犯法……反正燒一點唄,心意到了就行了。”

“也是,你等著,我去翻翻……”過杏仙說著,就去翻箱倒櫃了,半道還喊了一聲:“我那個行李箱裡有糕餅和水果,你幫我看一下能不能給行!”

南時應了一聲,開啟行李箱一看,頓時覺得他乾爹沒打死他算是他爹脾氣好到天上去了:瞧瞧,他帶了點啥!

糕餅——盼盼小麵包、桃李奶黃麵包、蛋黃酥。

水果——黃桃罐頭、梨罐頭、蘋果罐頭。

哦,黃桃罐頭還吃了一半,這個南時有記憶,他也吃了兩塊。

仔細一看三種小麵包還是臨期的,再過十幾天就要過期了。

“家裡沒有紙錢,咋整?”過杏仙從櫃子裡扒拉出一袋子香燭,喊道。

南時擼了一把自己的頭毛,開始感覺到頭有點疼了:“你先過來……你就給你乾爹準備這?”

過杏仙看了一眼:“不然呢?那種新鮮的糕餅水果不好帶也不好儲存,真空的不是挺好嗎?供過了也不能再吃了吧?又是香灰又是土的,選個臨期的扔掉也不可惜吧!”

供品在上供完了是可以再吃的!甚至吃了還能得到仙人(先人)保佑!

“……”南時一臉慈愛的愛撫了一下過杏仙的狗頭,哄道:“乖,去一邊吃棒棒糖吧。”

“你什麼意思?”

“大概就是你乾爹對你這麼好,建議直接和他結婚。”南時隨便代入了一下,自己要是給師兄上供的時候敢這麼搞,八成當天就暴斃,魂飛魄散連個渣渣都不會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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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杏仙一副‘你怎麼能這麼喪心病狂’的模樣看向了南時:“……南小時,你不對勁!”

南時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馬上四點了,你們村兒有沒有哪戶人家早起的,你去人家家裡問問有沒有,……總有早餐店出攤吧?買兩個肉包子都比你這靠譜。”

南時補充了一句,有點害怕直男過杏仙真就只買兩個:“算了,這樣吧,我去買包子,你去買紙錢和水果,村頭集合。”

“行。”過杏仙發了兩個定位給南時,所幸嶺南村不是那種與世隔絕的小村莊,該有的還是有的,就是遠了點。南時直接打車去了早市,剛好還看見了一家喪葬用品的店鋪,乾脆候著等人開門,花了整整三百買了一大包各類紙錢,本來還想買兩個紙人丫頭,但是想起清河說這玩意兒比較邪性,就沒買。

等到天色亮了,南時也剛好和過杏仙碰了頭,過杏仙手裡也提了一大包水果和紙錢,甚至還有幾個碩大的饅頭,饅頭中心用筷子點了梅花狀的紅點,像是要辦喜事才用得到的。

見南時不解,過杏仙解釋道:“剛好隔壁鄰居家裡親戚家要辦喜事,蒸了饅頭,聽說我要去拜杏仙就又幫我點了紅點。”

過杏仙還借了倆小電驢,這下子可方便了太多了,南時坐在了後座上,手上拎著大包小包,還不忘提醒道:“過兒,你往小路上走,走大路我怕咱兩被警察叔叔攔下來罰款。”

“大清早的沒警察好嘛!”過杏仙和他鬥了兩句嘴,還沒開出多久,南時就見著了一棟紅牆圍起來的建築,四四方方,中間則是矗立著一棵大樹,一樹鮮紅如血的花冠開得滿滿當當,讓人看著就覺得心頭一跳。

有一說一,現在可是十二月!

初陽已經從雲端的一側朦朦朧朧的探出了柔和的光輝,淡金色光芒照拂在這一束殷紅的花冠之上,妖異得令人驚心動魄。

南時吞了吞口水,有點不敢進去:“過兒,你家乾爹的花一直這麼開著啊?現在可是一月啊。”

過杏仙停好車接了他手上的東西,看了一眼花冠,顯然很習慣的樣子:“是啊,我幹……爹一直都是一月就開花了,我每次回來都開花的。”

“等到天完全亮了,會更好看。”過杏仙道:“晚上的時候就有點嚇……”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南時一肘子打到了胸口:“閉嘴,在你爹門外呢!上仙這個花真是……豔冠天下。”

過杏仙無語,本來想噴一句南時太慫了,又想到昨天半夜的事情,徹底不敢吱聲了。

兩人進了門,杏樹極高,至少有十多米,樹幹虯結,上面還掛了不少藤蔓,有的枯死了,有的則是還鮮活著,長著幾片綠葉子。杏樹被欄杆圍了起來,前頭還有個巨大的香鼎和供案,香鼎裡殘餘著不少灰燼和香梗,顯然是常有人來上香的樣子。

南時上前把盤子拿了出來,將果品糕點累成了塔狀,支起了蠟燭,這才拉著過杏仙過來磕頭,他是個不吝嗇的,過杏仙跪下之後他也跟著跪了下來,點了兩炷香分了他一束,道:“杏華上仙金安,我帶著過……仙兒來向您磕頭賠罪了,這兔崽子不知好歹,不分上下尊卑,還請您見在他年紀小的份上,饒了他一回。”

南時想著村裡人對著過杏仙的稱謂,想是怕名字相同衝撞了這位杏華上仙,也改成了這個稱呼。

“回頭我一定稟告他父母,叫他們好好教訓這兔崽子一頓。”

南時說罷,側臉看向過杏仙:“愣著幹什麼!磕頭,道歉!”

過杏仙除了小時候認乾親的時候還真沒有給這棵杏樹磕過頭,他琢磨著磕了三個,就想起來上香,結果被南時一把摁住了脖子,硬生生又磕了六個,湊足了極數,這才放他起來將香火插入了香鼎。

過杏仙投完香火,拿著紙錢開始往香鼎裡塞,打火機在上頭燎了好幾下,愣是沒點著。錫制的邊緣出現了一條紅線,以極慢的速度燒著,卻不見有任何火苗冒出來。

他試了好幾回,每次他以為點著了,投入香鼎又是無事發生。

南時見狀,拉著過杏仙再到前面去磕頭:“你去老老實實給你乾爹跪著認錯,我來點。”

過杏仙小聲的說:“……我都磕頭了,還不算完?”

“說點吉祥話你會嗎?”

“……會。”過杏仙去跪著了,嘴裡喃喃的也不知道在說點什麼,南時取了一個銀元寶,估摸著過杏仙能叨完一段兒了,這才按下了打火機。

啪嗒。

燃了。

火苗一下子就躥了起來,落入香鼎之後更是如烈火烹油一般轟得一聲佔滿了整個空間,南時見狀松了口氣——還好,沒猜錯,人家真是好脾氣的。

等到紙錢化完了,南時這才示意過杏仙可以起來了。

兩人又向杏樹拜了拜,便告辭離去了。

過杏仙一邊走一邊小聲的問:“真是我道歉後就點燃了啊?是不是也太……那什麼了?”

“你乾爹脾氣好,以後對他尊重著點。”南時說道。

兩人踏出門檻後,南時不知怎麼的心中一動,扭頭去看庭中杏樹,只見一個身頎長的紅衣美人站在杏樹之下,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們的背影,見南時回頭望來,甚至對他悠然一笑。

媽耶,這也太像紅衣厲鬼了。

南時抖了抖,露出了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然後回過頭去跟過杏仙走了。

“你剛剛在看什麼?”過杏仙問道。

“沒什麼,隨便看看。”南時心想我總不能說看見你乾爹了吧?

這一樁心頭大事了了,過杏仙顯得也輕鬆了很多,帶著南時去還電驢,兩人到了鄰居家門口,見兩個男人正在家門口懸掛白燈籠,就有些奇怪:“你剛剛不是說鄰居家要辦喜事嗎?”

“對啊,他們是說辦喜事啊……”過杏仙也很疑惑。

鄰居家的男主人見過杏仙來了,便放下了手裡的活計迎了出來:“仙兒,你來還車了?”

“謝謝叔……”過杏仙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您之前不是說,要辦喜事嗎?怎麼就……”

男主人摸了摸袖子上別的黑布:“哦,這事兒啊,有點複雜……”

他回頭看了看後頭,見沒人,這才小聲說:“這次過世的是我小舅子,身體一直都不太好,我丈人家裡給他尋了個物件,大家都是沒成婚就過去的,結個婚到了下面也好一起走,就兩件事一起辦了。”

“我跟你講,這姑娘的……”他說到這裡含糊了一下:“……那什麼八成是買的,也不知道從哪買來的……不過是我老丈人家,我也不好說,你別說出去哈!”

過杏仙眉頭皺了皺,連連點頭:“我知道了,叔你忙吧!”

說著,他還掏了兩千塊錢給他:“回頭還是請你幫著給我家裡通通風,曬曬什麼的,我一會兒就和我朋友回城裡了……”

“行行!一句話的事情!”

南時在一旁看著這男主人的面相。

是死相。

他的目光越過了他,越過了過杏仙,落在了還在高梯上掛燈籠的男人和裡面拿著一簸箕饅頭走出來的女人身上。

他們全都是——死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