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時甚少和人動手——廢話, 一般誰天天打打殺殺啊?
此刻卻是毫客氣地一腳踩在了人家背上,用了巧勁,將人死死地按在地上, 動彈得。他心裡有點小得意, 心想之虧得學點防身術的時候他忍著捱打堅持了下來,如今終於有了回報。
, 這就可以拿出來裝逼了嗎!
李文柏眼角一跳, 他實在是沒想到有人說動手就動手, 也沒有想到看似斯文孱弱南時手上功夫居然也弱, 更何況南時身後還隱隱約約浮現出兩道陰氣, 顯然他家的鬼僕也是跟著來的。
再這麼展下去, 肯定要出大事。
可有人比他上得更快, 只見有一個長相陰沉四五十歲男人擠開人群,對著南時拱了拱手:“這錢我們會退,您鬆開他吧。”
南時反問道:“你說的話管用嗎?”
南時對這人挺有好感, 這人長得行, 僕役宮卻飽滿, 是個在朋友上很有運道人, 一生多有貴人扶持,反推論,這人應該很講義氣。過這人和頭見過攤主一樣,都是陰德有虧,活不長久。
“管用。”對方答道。
被南時踩著那人叫了一聲:“大哥!我們憑什麼退錢!你幹嘛——”
他話未說完, 就叫南時一腳給踩沒了, 那男人低頭喝了一句:“你閉嘴!這裡輪得到你來說話?老六,這件事你做太過分了!……這位先生,我老楊一口唾沫一個釘, 來這裡都是李先生熟人,我這張老臉還是要。”
南時這才挪了尊腳:“行啊,既然你這麼說了,我就信你一回。”
地上那人罵罵咧咧的爬了起來,想說什麼,被老楊瞪了一眼,沒有再敢吭聲。
老楊對著南時點了點頭,立刻就走到了一旁找了鄒志東,拉著老六當場就把錢給退了。
鄒志東臉色實在是不算太好,他就這麼兩個孩子,鄒進是最小的那個,都說小兒子大孫子,老爺子心頭寶。要是這樣,他也上午叫鄒進去見南時,更不下午帶他來這裡——無他,叫這孩子長點見識,讓他知道這個世界是看上去那麼簡單。
沒想到自己把人帶來,轉手就把兒子給坑了,他臉色怎麼能好?
這五百萬他放在心上,但是那個自稱是他兒子朋友人說話確讓他很在意,他上問道:“你好,你是阿進他朋友吧?這次多謝你。”
南時搖了搖頭,轉而把鄒進叫了過來,他伸手在鄒進肩頭拍了兩下:“鄒先生,你帶鄒進快去廟裡拜一拜吧——記著,出了門不要回頭,誰叫你都別回頭。”
“好好!”鄒志東連聲應著。
這裡主人李文柏本就是玄乎的那一道上,鄒志東聽南時這麼說,當下就明悟過來南時應該也是這一道上,這種人的話他可不敢不聽。
後面這半句明顯是對鄒進說的,鄒進人都傻了,一起傻了有馮子恆:“哈……?南時,到底是怎麼回事啊?要去上香搞拜拜?”
“別多問!”鄒志東罵了一句兒子,轉而對著南時致謝:“多謝南先生,我現在就帶著這個兔崽子過去!回頭等我處理完阿進事情,再登門拜謝。”
“用這麼客氣。”南時回了一句,突然又想起來什麼,反就把機給掏了出來,露出了收款碼,對鄒進說:“來,給我一千塊錢,要多給,也要少給。”
這一千塊錢真算什麼,鄒進想問,被他老子踹了一腳,乖乖把錢付了。鄒志東點了點頭,拉著鄒進就走,邊走邊囑咐道:“聽見沒有,南先生讓你別回頭!一兒你要是敢回頭我弄死你……”
南時推了一下在一旁愣的馮子恆:“你也一起去,拜一拜沒壞處。”
“……哎好。”馮子恆猶豫了一下就應了下來,和在一旁圍觀親爹打了聲招呼,就急急的追過去了。
而另一頭李文柏見一樁事情平了下來,他也松了口氣,老楊是他熟人,他安撫了南時兩句,便悄悄把人拉到了一旁:“怎麼回事?老楊,怎麼鬧成這樣?”
“這事兒是我對不住你,回頭我訓一下老六。”老楊又瞪了一眼老六:“你也是,有什麼問題能問問你李哥?!至於做這種事情嗎?!”
老六叫屈:“大哥,我命都快沒了,講究這個?而且大哥你剛剛幹嘛要退錢!這符規矩!五百萬吶!整整五百萬!”
老楊罵道:“瞎了你狗眼,他是老四恩人!你忘了?!這才幾天!”
老六一怔:“哈?是他?!”
這事兒說來也簡單,他們兄弟一共六個,做點摸金校尉勾當,這年摺進去三個,剩下老楊這個大哥,他這個最小的,有個老四。但是老四他老孃當時生病動手術,老四花完了存款,借遍了兄弟們,差幾萬塊錢。
他們這個行當,說白了就是走地下交易,見得光東西,各色正規典當行是不能去。他們本來是等著李文柏這個交易來賣錢的,但是醫院催得緊,老四一咬牙,就趁著幾天出來擺攤,沒想到被盯著便衣給抓了。
當時他賣出去了一樣東西,整整五萬塊錢,雖說是便宜出手,但醫院也收明器不是?後面老四被抓進後按理這是贓款不能動,打了電話聯絡了買家,買家卻說是不要了,局子裡條子他老孃可憐,把這五萬給劃了出來替他交給了醫院,老四他老孃才給救了回來。
他們趁著大年夜那天裝作是老四親戚給老四來報好信的,才見了一面,老四就趁機說了這話。
他們幾人別的沒有,但就是講情義,否則早就折完了。
“真是瞎了你!那你也要挑對人,有你這樣壞你李哥的場子嗎?!”老楊作勢還要打,李文柏趕緊拉住了他:“別別別,大過年的犯不上,一件小事,我有事跟你講。”
他說到這裡,含蓄提點了一句:“老楊,我把話放這兒,你隨便聽聽……”
“我們兩誰跟誰?你說!”老楊十分豪爽的道。
“過我覺得你應該是看出來了。”李文柏瞧了一眼南時:“剛剛那個年輕人你別去招惹,人家背後不簡單。”
老楊這才有訝異道:“有這一著?我是真沒看出來。”
李文柏也有奇怪,平時老楊可不是個好性子人,南時要退錢可謂是踩在了行規上蹦迪,這話一出口被人打也稀奇,他以為老楊看出來南時不簡單所以才退讓了一步,原來是因為其他:“那你是為了什麼?”
老楊把老四事情簡單說了兩句,李文柏這才恍然大悟道:“要這樣,我做中,給你們兩拉個纖兒,你帶著老六去給人道個歉,這事兒就算是結了……我也蒙你,他中有一樣東西,很適合你們用。”
老楊想了想,狠狠地點頭了點頭:“行!”
這兒南時已經樂滋滋掏錢買了個挺好把件,是什麼古玩,是人家自己雕,但是料子選得好,取色也巧,是很貴,剛好踩在了南時的心理底線上,南時就下了,也算是填補之那條魚沒買到的遺憾。
這個交易人本來就多,這麼兒功夫已經換得買的差不多了,南時那個串也知道怎麼也沒人問價,他本著來逛逛心態,沒人買他也覺得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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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純粹是因為南時年輕,叫人一就覺得是跟著家裡長輩過來的,再加上剛剛鬧了一場,逼得老楊都退了錢,誰也想招惹這個刺頭。
已經有人陸陸續續告辭了,南時瞅著時間也差不多了,便也打算告辭,沒想到李文柏卻叫住了他:“南時,剛剛那事兒……”
南時以為李文柏是不滿他在他場子裡找事,仔細一想也覺得有點對住,就道:“對不住啊李哥,我也是故意挑事兒的,就是有點看過眼。你也懂,打眼這沒什麼,誰沒交過學費,但是交個學費要把命交上去那也太過分了一點。”
“是這個道理……我也是怪你,剛剛那個老楊託我做個中,想給你再道個歉。”李文柏道。
“是算了。”南時微微一想就拒絕了,那個老楊雖然對方對朋友講義氣,但也得是他朋友才行,而且那個‘老六’行為他就看上眼,並不太想與他們有什麼交際,便露出了一點非常官方的笑容:“我急著回家吃飯呢。”
“算我欠你一次,怎麼樣?”李文柏卻堅持道:“老楊對我有點恩情,你也得出來他們現在是個什麼狀況,到了這個份上,我無能為力,只好求到你這裡了。”
李文柏的人情……
南時猶豫了一下,便點頭道:“行吧。”
李文柏這才帶著他進了一個前面的廳堂裡,果然老楊和老六就已經在裡頭等著了,見南時進來便拱了拱手:“南先生。”
“用太客氣。”
南時隨手挑了一把椅子坐了,李文柏也坐下了,四人圍著一張八仙桌,老楊抬手倒了茶,又踩了老六一腳,便帶著他一道起身,端著茶彎腰向南時道歉:“剛剛老六有眼無珠,冒犯了南先生,我是他大哥,我以茶代酒,請南先生原諒。”
這是江湖上老規矩,接了茶就算是這一樁子事揭過了。
南時不太懂這,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別人端茶遞過來還把腰彎下來是在道歉意思,南時便接過了茶,低頭啜飲了一口,兩杯茶都喝過了,老楊又對著南時拱了拱手:“多謝南先生寬宏大量。”
南時也含糊,他既然是有意給李文柏做人情,便也磨嘰,當即仔細打量了一下老楊和老六:“雖然是李哥託我,但是該有規矩還是要。”
老楊愣了愣,點頭道:“應該的,應該的。”
他剛說完,就看見南時掏出了收款碼:“一千,兩個人就是兩千。”
老楊迷迷糊糊把錢付了,他以為南時是要他們賠禮——這也是正常的,光道歉就能完事兒,他這張臉還沒有那麼大,就是這個金額是不是有點太低了?就是平時託人買件東西給個抽成都不止這麼多。
他們已經不是過年前他們了,每個人身上窮得只剩幾十塊,交易過去,他們身上也有了二三百萬。
南時收了錢,這才道:“你好,以後金盆洗,把你那些錢捐了,以後還能好好過,你這個兄弟麼……不大好救,避一時不能避一世。”
老楊和老六都是一怔,下意識了李文柏,卻見李文柏微微搖頭,示意他們別聲張,應下去——他本意是想讓南時把那個串出給他們,沒想到南時竟然願意給他們看一命理,他之能看出來南時是學這一行當,卻不知道他水平如何,剛好趁著這個機會一。
老楊極有眼色的問:“那如果要救老六,有什麼法子嗎?避一時也是好。”
原來‘南先生’是這個‘先生’。
南時慢悠悠地看了老六一眼,問道:“生辰八字給我……還有你那塊玉,沒又賣了吧?”
“沒沒!”老六這下子也反應了過來,忙腳亂的把那塊要人命的東西給拿了出來,放在了桌上,又報了自己生日:“1945年6月21日,幾點生我太清楚。”
南時剛剛已經過了一回這玉佩,卻沒有細,這兒拿在手上仔細了,抬眼輕笑道:“這幾天都沒睡好吧?”
老六連連點頭:“是,南先生您真是神了!這幾天一到晚上就聽見有人在我耳邊說話,覺得有人跟著!幹他娘!我就知道那裡頭不乾淨東西跟著我了!過之有先生說我命硬,之熬幾天去廟裡上個香也就好了,沒想到這次拜了也管用!”
這玉佩上面陰氣很重,基本可以斷定是放在側墓室裡面的陪葬品,至少也是主人的隨身物品——其主人應該不是厲鬼,如果像他師兄那樣的話,這老六也活不到從墓裡出來。
大部分人去世後,是會去投胎的,當厲鬼又不是什麼好事,人人都要搶著上。
這老六應該是一開始拿到玉佩後就見獵心喜,給貼身戴在了自己身上,這人陽氣一弱,自然就能聽到一應該聽到的聲音。如果只是這樣就很好解決,但是問題在於他陰德虧得太嚴重了,死劫將至。
比如老楊也屬於這一掛,但是他情況比老六好少,以後金盆洗,把法所得全捐出去,幹撅人墳墓事情就沒什麼問題了,他這個做算命先生指點對方從此向善,天道爸爸也怎麼為難他。
但老六不同,如果只避這一劫,南時是好解決,但是這人該死而死,他要是真指點對方躲過這一劫,對方接著該幹嘛幹嘛,南時懷疑天道爸爸不把他揍個半死絕停,除非……
南時從兜裡面把銅錢摸了出來算了一卦,是算老六怎麼才能活,他起卦的內容是:要花多少錢才能彌補一下自己幫老六虧掉陰德,這個錢補給陽間或者陰間都行,但一定得補。
“很貴的。”
沒有給人人情反而把自己送進去的道理,他才從醫院出來呢!
老六沒說話,了老楊,老楊則是斟酌了一下:“我們手裡大概能拿出三百萬,您看呢?”
李文柏沒吭聲,玄門裡面有一個不成文規矩,算命的錢是不能問人借,或多或少,全看先生怎麼要。
南時也樂意多收人家,他大不了一份不要就是了:“兩百萬,能躲這一劫,但是日後你們要是堅持幹這一行,我就不能保證了。”
南時想了想,補充了一句:“今天死和明天死,差距也是很大。”
在場眾人都是臉色一變,老楊叫道:“怎麼這樣!我們一講規矩,開工做事一是我打頭,要死也是先到我才對!他怎麼這麼快!”
幹摸金校尉這一行當,要麼就是不信,要麼就是全信。地底下去多了,總能知道一點別人知道東西,老楊是全信,所以他做事一講規矩,次次取財物都點蠟燭詢問,要是滅了絕對是一件不取,如數奉,要是蠟燭滅,他才拿。
但就是再講規矩,他們也知道幹這一行鮮少有人能活得長久——要是活下去了,誰想幹這種缺德事兒?
“你如問問他?”南時還猶覺得足:“過你也別急,你也快了,要是他等一等你,你們倆能路上做個伴。”
李文柏遲疑問道:“……可以救嗎?老楊他女兒才三歲……”
南時把玩著銅錢,銅錢叮咚,在他掌中作響:“可以,剛剛就說了,只要做這一行就行。老楊八字我沒看過,好多說,但是老六,也就是這幾天的事情了,大不了等到過完正月十五,也就結了……舍得錢,就早點辦後事去吧,能留點給家裡人。”
老楊看了老六,怒罵道:“你到底做了什麼事兒?!老實交代了!”
老六張了張嘴,冷汗都下來了:“……我也沒……”
“說!”老楊指著桌上玉佩:“我上次我點了蠟燭,火苗小,就只拿了側墓室裡東西!側墓室裡我記得沒有這件東西!你哪弄來的?!”
“……我就是……”老六心虛說:“我覺得有點可惜,又返回去從人家身上摸的。”
老楊聽罷,瞪著他許久,才緩緩吐出一口氣,罵了一句髒話。
南時答道:“止吧。”
這話南時純粹詐他,這玉佩就是陰氣重,也沒有鬼跟著,他知道個錘子。
深冬臘月,老六覺得自己毛衣裡都是溼,耳旁又聽見了聲響,有模糊清,卻還是能聽得出來幾個字:“少爺……該……回……”
他驚恐尖叫了一聲,抱著頭鼠竄到了牆角,腳胡亂地蹬著:“別過來!別過來!我是故意的!要殺我!要殺我——!”
老楊看到這裡,就知道事情肯定沒有那麼簡單,他上幾步抓住了他肩膀使勁的晃了幾下:“你到底幹什麼了!”
老六又胡亂喊了兩句,這才恢復過來,他拉著老楊的臂急切道:“哥!哥我真是故意的!我哪知道那個罐子裡是酒啊!這麼幾百年都過去了那酒精還在呢!蠟燭沒拿穩,就給燒了!我真是故意的!”
南時聽到此處了李文柏,意思很明顯:這你要我救?
都放火燒墓了,想怎麼樣?八成墓主去投胎了,要然當場擰了他狗頭!
李文柏苦笑著對著南時拱了拱手,求他見諒。
老楊喝道:“那你把火滅了沒有?!”
老六又喊道:“滅了!我真滅了!就把棺材燒了一角!骨頭真沒有事!我特意脫了衣服蓋在了棺材上,算是我賠禮道歉!我真知道這樣啊!”
南時搖了搖頭,把衣服蓋在人家棺材上,生怕人家來找你麻煩是吧?
老楊拉著老六的衣領把他扯到了南時面前:“只要能保住他這條命,您怎麼說我就怎麼做,哪怕我替他死也行!”
替人擋災那就是歪門左道了,南時會也做,更何況老楊有幾條命能替他擋?
“你說這話那我就信了。”南時頷首道:“你出門就去買點紙錢,往東南方燒了,緊接著把老六的錢全部捐掉,一分都不能留。”
老楊目光灼灼的著南時:“就這麼簡單?”
“當然不,做完這,你讓他去把東西還了,在棺材面前跪十二個時辰。”南時道:“要是過了關,以後這種勾當是不能做了,老老實實找個正經工作吧,有有腳,餓不死。”
老六下意識問:“那要是沒過關呢?”
南時微微一笑:“那我豈是要砸了招牌?老實跪著,誰叫你起來你都別起來,你要是起來了,那我可就管不到你了。”
老楊重重地點了點頭:“您放心,到時候我帶他一起去!”
“好。”老楊當場跪了下來,給南時磕了三個響頭:“要是能救我兄弟一命,以後南先生有所求,我必應!”
“倒也必。”南時舉起了收款碼:“花錢消災,你我兩清。”
老楊利索轉了賬,南時方道:“這事兒宜早不宜晚,去吧。”
兩人便立刻出了門,李文柏對著南時拱了拱手:“有勞你了,南先生。”
“李哥,別啊……”南時話音未落,機就響了起來,點開一,機上就顯示出了鄒進哭唧唧的臉:“南時,我要是回頭了怎麼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