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時自然不會和他立刻就打起來, 對方膝蓋剛受傷,想要衝來也是難度的,他便微微一笑, 打聲招呼:“巧啊, 走錯門。”
“巧你媽!”老六躥起來,緊接著就因為膝蓋受傷而又跌回座, 被這傷痛一刺, 他臉嫌惡之色愈發濃重起來, 指著南時的鼻子道:“南先生是吧!哈……!爸爸還想找你算賬呢!是巧!”
南時提著椰奶, 面露出一恰到處的驚異:“找我算什麼賬?我不叫你跪下謝我已經是很給李哥面子。”
“你娘的狗屁!”老六罵一句, 對著對桌的人道:“這就是那個裝神弄鬼的先生, 哥幾個幫個忙!回頭討回錢我給你們發紅包!”
他對桌原來不是一個人, 而是兩個,這兩人光坐著就比普通人要高半個頭,兩人擠一條長凳, 長凳佔得滿滿當當的, 一看就知道是幹體力活出身。
其中一人看一老六, 起身對著南時說:“聽見六哥的話沒?趕緊的, 看你這個小身板,別逼我們動手啊!你把錢退,再給六哥倒兩杯酒賠個禮,這事兒就算是結束!”
“哼!”老六嗤笑一聲,只聽他陰陽怪氣的說:“這哪能啊!南先生之前是怎麼讓我大哥賠禮道歉的, 您照樣來一套, 再陪我醫藥費,我就不計較!”
這一聲讓南時尤為覺得不舒服,下意識的就皺皺眉——他發他不是很愛聽人用這種音調發出類似的音節, 這樣的聲音,他向來只聽池幽發出過。
也不知道為什麼,南時無端的就想起池幽,再下來便是打心裡浮出一行字:他也配?
這樣的混混也配和他師兄相提並論?
南時擰開瓶蓋,直接一瓶帶著冰渣子的椰奶當頭給人澆下去:“你也配這麼和我說話?”
那幾人一愣,似乎是沒想到南時敢直接動手。
過杏仙方聽到什麼‘倒酒賠禮’就已經出來,看見南時如此行事都些驚呆:“南小時?”
“嗯?”南時側過臉來看過杏仙,神冰冷而平靜,一下子就與平裡的模樣拉開極大的差距,過杏仙一怔,便連忙前拉住南時的胳膊:“你幹什麼呢你!怎麼還跟人槓?”
南時微微一思索,微笑道:“我樂意。”
那幾人反應過來,嘴裡罵著娘就要來拉扯南時,南時帶著過杏仙後退一步,避開對方的拳頭,順手把一旁的桌子的餐盤給拂到地,只聽見一陣叮鈴哐啷,整個店裡頭的人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
過杏仙常年健身,中間跟健身房的大哥還學過幾招,真不怕這麼兩個大漢,見他們要衝來,便扯著一個人的胳膊就來個過肩摔,這一下子就更不得,店裡的食客也坐不住,連忙後退散到一旁,生怕殃及池魚。
南時也不會全靠過杏仙,他的招式更陰狠一些,他體力不行,所以家裡都是往如何能一招制敵方向的,怎麼才能最快的制服對方,用最小的力氣造成最大的傷害,南時學得可溜。
這會兒傾影和晴嵐不方便動手,她們也知道就這麼幾個人想要給南時造成傷害困難,南時一向是知情識趣,真的需要幫助從不吝嗇開口。
南時一手錯過對方毆來的拳頭,五指一扣就扣住對方的手腕,腳下毫不猶豫的踢向對方的膝蓋之下——小腿骨也叫當面骨,這裡皮肉極薄,沒什麼脂肪掩蓋,只要卯足力氣往踢,就極易骨折。1
果不其然對方慘叫一聲,南時順勢對方的手腕往反方向一折,隨即一推對方推出去。老六想要來幫忙,自腿腳沒站不住,只能靠砸酒瓶子這種暗器來助攻。
一時間酒瓶與竹籤齊飛,慘叫和喝罵並茂。
一個深青色的酒瓶帶著小半瓶沒喝完的啤酒飛向南時,南時神之又神的側臉避開,順手一撈酒瓶子撈在掌中,往一旁的桌一敲,酒瓶炸裂開來,露出鋒銳的玻璃片,反手擲向老六。
老六連忙一撐桌子逼開來,那酒瓶貼著他的臉頰直直地插-入身後的牆壁中,他再一回頭,就看見一根尖銳的竹籤頭對著他的球,再進一分就能扎進來。
南時手持竹籤,微笑著說:“你再動試試?”
老六滿頭都是冷汗,他坐在原地看得可太清楚,這個看似斯文瘦弱的先生就像是知道誰會從哪裡出拳哪裡又會飛來酒瓶一樣,每一次都是恰到處的避開來,明明一個人專門盯著他,卻還是讓他神不知鬼不覺的到自面前。
“那什麼,南先生……誤會……”老六吞口口水,屈辱的道。
一時間場面人都停手,靜靜地看著這一幕,膽小的旁觀者都驚叫出聲。
“誤會?”南時平淡的說:“那很。”
他手裡那根竹籤子作勢就要刺下去,突然就聽後面人大喝道:“幹什麼呢!不準打架!都停手!警察——!”
幾個人衝進店門口,說來也巧,這是一群刑警,哥幾個下班打算一起吃頓飯,結果剛在門外的散桌坐下,就聽見裡頭一片喧譁,老闆哆哆嗦嗦的想要報警,說裡面要殺人!
這還等什麼?啊!
南時見想等的人到,便也撒手,規規矩矩的竹籤插回筷子筒裡,舉手報告:“警察!他們敲詐勒索!故意鬧事!”
過杏仙喘著氣在一旁說:“對啊!我們就坐在他們隔壁,聽他們說什麼吃完飯要幹一票!要跟著我們出來打劫!”
傾影和晴嵐——沒戶口,這事兒到派出所就一定會要報身份證,兩人沒,故而想要添油加火都只能憋屈的忍下。
不得不說,這個時候外貌真的非常佔優勢,光南時和過杏仙往那兒一站就覺得兩人是家底殷實育優秀剛畢業的三青年,和另外凶神惡煞的三人成明顯的對比,幾個刑警下意識的就偏向南時和過杏仙兩人。
“都不許動!跟我們回局子裡再說!”為首的那個掏出一個警官證給他們看看,隨即就要前抓人。一般這種情況都是以調解為主,不過他們幾個出手太兇,顯然不是簡單調解能解決的。
老六這會兒看見刑警進來已經慌得不行——他可是案底的!光看前頭哥剛剛被逮進去,就知道條子盯著他們時間不短!
這一去就是去無回啊!
他連忙道:“誤會,都是誤會!我們可以私下和解!這大過年的就不要鬧得這麼晦氣!我們私下和解就行!”
南時和過杏仙已經非常配合的站到警察那邊去,過杏仙在一旁添油加醋的說:“我們不怕!又不是我們惹事的!我剛剛還聽見那個坐著的男的!對就是那個!他剛剛說什麼奇奇怪怪的幹哪個行當來錢快又輕鬆,還要帶另外兩個人一起幹!一聽就知道不是人!”
“到公安局去論一論!到底誰對誰錯!要是我們錯我們賠錢!”
這年頭是個人都知道,來錢快又輕鬆的路子一般都寫在《刑》裡。
幾個刑警也嚴肅起來,他們對犯罪者超出一般人的直覺,過杏仙這番話只不過是給他們一個合理把人帶回去的理:“既然一方不願意和解,那都跟我們走一趟吧!”
幾人前,老六一看人數再看自的腿腳就知道沒希望逃跑,只能一味的狡辯,偏偏身邊兩個人二話不說的直接賣他:“警官,我就是聽六哥的話幫他訓一下這個人而已!除這事兒我們沒幹什麼違的事情啊!我們老下小怎麼會去幹那種行當呢!”
豁,,聽到這裡已經可以全部帶走。
南時和一旁的刑警打個招呼,這裡的老闆和他們熟,他直接招招手把老闆叫過來,估摸一下今天的損失把錢打給人家:“不意思啊,鬧這麼一樁事兒,店裡頭的損失我賠,還打翻的東西,客人要是願意留下,老闆你再給人原樣再一份,要是不樂意,這一頓當我請。”
老闆連連頭,小聲說:“小南啊,你今天怎麼招惹這幾個人啊,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人!”
一旁的刑警側目:“你認識他們?”
他指指南時和過杏仙。
老闆連連頭說:“認識啊,小南和小過都是隔壁s大畢業的學生,他們兩都是本地人,學那會兒就經常一個寢室都來我們這裡吃飯!”
“的,謝謝。”刑警頭,給老闆道謝。
一行人被刑警帶出燒烤店,南時臨走還照一聲晴嵐和傾影,讓她們‘先回家’,免得太晚路不安全,等到幾個刑警的車旁邊,還因為人數過多,主動提議讓刑警開他們的車,分散帶回去,等到回頭出來也方便他們不用再回來取車。
幾人猶豫一下,還是拒絕,他們已經叫局子裡的車過來,倒不是不放心南時他們,而是不放心老六他們——一輛轎車限坐五個人,三個大漢加兩個警察,其中一個警察還要開車,這個配置太危險。
他們在外頭站一會兒,很快車就來,幾人都被塞車,帶回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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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警察局,第一件事就是身份證,南時和過杏仙以及兩個馬仔毫不猶豫的掏出自的身份證,唯老六支支吾吾一會兒說沒帶,一會兒說不記得號碼,警察們對視一,在科技發達,只要他臉是真的,查身份證也就是時間問題。
幾個警察都悄悄地圍在老六的身邊,以防他什麼不對勁就立刻按下。
下面的程式就很順利,等到機器發出警報,幾人立刻就老六制止住,一旦確認其中一方犯罪分子,這事兒就特別簡單利索,於什麼算命的問題老六倒是想提,卻沒人相信,警告南時和過杏仙以後不要這麼衝動再下次就要拘留就完事兒。
過杏仙和南時並肩走出警察局,兩人沒叫車,過杏仙看著已經叼一支煙的南時,問道:“南時,你是不是哪裡不開心?”
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南時情緒明顯不太對。南時脾氣一向,認識這麼多年,過杏仙都沒見過他和誰打過架,更別說下手這麼不留情面。
南時煩躁地擺擺手:“是,不過和你沒什麼系,你別多想。”
“那是怎麼回事兒?!”過杏仙把手架南時的肩頭:“就我們兩的系,一起讀過書,一起睡過覺,一起吃過飯,一起嫖過娼……哦這個沒,但是我們一起進過局子啊,還什麼不能說的?說吧,爸爸給你參考一下也啊!”
南時仍舊不答。
這話他要怎麼說。
哪怕身後沒晴嵐和傾影跟著,他難道跟過杏仙說他對他師兄池幽起色-心?
他不是很確定是不是動感情,但是色-心是一定起的。前兩天他師兄隨手拍拍他的臉他都覺得難堪得不像話,如果只是難堪,那還能說是才做過夢比較尷尬也是正常。但當時他要不是還算能裝模作樣,他的小兄弟當場就能站起來和池幽打招呼。
他沒字母圈的愛,疼痛和屈辱不會引發出任何快-感。
各人各人的難處,說過杏仙或許來一句喜歡就去追,他難道就真的去追?年前的事情還歷歷在目,池幽誤以為他喜歡他,就能直接回陵墓避而不見,要不是他當時真的問心無愧直接就追過去問,這會兒估計已經和他冷淡。
南時的心情很複雜,他不斷地告訴自,哪怕真的就是動心,也沒系,一時的悸動罷。等過一陣、或許再找到一個物件,這種不該的感情也就風過無痕。
或許很多年後他還能坦然的和池幽打趣說:當年我還喜歡過師兄呢!還你師弟我把持得住!師兄你是不是得誇我一下?!
但是想得通不代表他就不煩。
他他媽的煩透!
這種感情一定要摁下去,不然以池幽的敏銳,他遲早一天會被發,到那時一定不是他想要的結局。
傾影突然前一步,低聲道:“少爺,山主來接您。”
“……哈?”南時下意識的反問一句,前方就出一架馬車,過杏仙見南時倏地抬頭看向前方,推推他的胳膊:“你看啥?你倒是說啊!”
南時答非所問道:“你先回去吧,我師兄來接我。”
過杏仙順著南時的目光瞅一,的,啥也沒看見,頓時反應過來他師兄出行估計不會像晴嵐或者傾影這樣故意身,頭道:“……吧,那我走,你也別想太多,什麼不開心的事情過段時間也就。”
“謝謝,兄弟。”南時拍拍過杏仙的肩膀,心下甚至還心思調侃一下過杏仙:說不定你以後比我更糾結呢,那可是你貨真價實的乾爹,乾爹想搞你,你讓不讓搞?
過杏仙擺擺手走,南時立在原地抽著那剩下的半根煙,馬車角銀鈴叮咚,緩步而來,沒一會兒就停在南時的面前,池幽掀開簾子:“來吧。”
“謝師兄。”南時把煙踩滅,車,剛想強行弄出個笑臉來應付池幽,就聽池幽含笑道:“出息,都會和人打架?說說。”
“……”南時無奈的說:“沒什麼事兒,就是之前指個人,在又反悔而已……我一直會和人打架啊。”
池幽一手支頤,悠悠的道:“那可不是南先生的子,今的事情晴嵐報過,是誰招惹你不開心?”
“這麼事,也需要你親自與人動手?”池幽又道:“我你的,你學到狗身去?”
“晴嵐的嘴也真夠大的,怪不得從警局出來見過她。”南時喃喃一句,他總不說對方一瞬間說話的語氣像池幽招惹他不耐煩吧?這話是他能說的嗎?!
他隨便編個理:“也沒什麼,就是覺著自脾氣反覆,一會兒救人一會兒害人的,我以前像不是這樣的……”
池幽聽罷便是一笑:“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我的話……你這麼快就忘記?”
“您說一念之間,無需考慮太多。”南時立刻答道:“……但是我做完還是後悔,早知道不多事。”
“這什麼?”池幽漫不經心的道:“阿南,此間因果與你何幹?你入招搖山那一刻起,你便已不是局中人。”
“你富貴榮華在我,我生死命在天?2”南時下意識的冒出一句。
池幽一怔,含笑一南時的額頭:“錯……你生死命,在你。天要你的命,也得看你願不願意這個頭。”
南時瞅池幽半晌,突然提一個扎心的問題:“所以這就是師兄你當年自盡的原因?”
池幽頷首,向來平靜從容的眉宇之間流露出一抹隱而不露的鋒銳之色,他看向窗外黑漆漆的天空:“是,天要亡我招搖山一脈,我偏要逆天而行,我命我,天讓我活到九十九,我偏不肯,他又能奈我何?”
南時:怪不得天道爸爸雷就非要劈他師兄,這麼個刺頭,換在誰手裡都他媽糟心啊!
池幽又接著道:“不過如今想來當年也是年少輕狂……不過那又如何,做也就做,我擔著便是。”
南時也不知道說什麼,突然頜下橫來一,他的下巴挑起來——是池幽的扇子。池幽漫漫地道:“阿南,你什麼都,偏偏就是陳規舊矩束縛……不過也是正常。”
南時下巴抵著池幽的玉扇:“話說,師兄你拿扇子幹什麼?大冬天的你帶扇子不冷嗎?”
“你這張嘴,真不如閉著。”池幽忍不住一笑,反手以玉扇在南時頭一敲:“我今你一條道理,你做,那就做,你想做,便去做……結局如何,你能擔著便擔著,你若不能,我自然替你擔著。世人光算什麼?待你活久便知道,什麼都抵不自的暢快!”
南時一時語滯,呆呆地看著池幽。池幽一語撥,倒是讓他胸中鬱氣散大半。偏偏就是池幽對他太,讓他越發覺得自不是個東西。
他擁去,把自埋在池幽懷裡,含含糊糊的說:“師兄你可對我太……”
……就這一次,放肆一下。
池幽嫌棄地用扇子推推他的肩膀:“多大的人……下去。”
“哦。”南時乖巧的鬆手,心念一動,已經定下一步應該如何走。
池幽本來就是亦正亦邪的人,如果說非生死無大事,這些可能也不在他中。南時其實沒特別把他的話聽進去,他的理念也很簡單——作奸犯科,那是不行的,但是在此之外,他或許能夠更放肆一些。
“師兄,我想把我的南辰閣開起來,以後可能會忙一陣子,等到春暖花開我再和您去旅遊。”
“嗯。”池幽也不意外,南時對他的那個破鋪子執念一向深沉。
“我還想等過完年和過杏仙再去進一批貨。”
池幽手中玉扇一轉:“你願意去就去,帶人便是。”
“,多謝師兄。”
南時在心裡悄悄地松一口氣,池幽這一過。等過完年,他就忙起來,先是一週在南辰閣住一天,再慢慢地拉長在外留宿的時間,家裡是不住,回家必定是要見池幽的,總之,在他緩下來之前,儘量少見池幽吧。
這樣的處理方式和池幽之前異曲同工之妙。
狹小的馬車裡充斥著池幽慣用的香料的氣味,若隱若的,卻又極其馥郁的,總是在一陣風鑽進來的時候叫南時聞見,卻又來不及細品又消失去。
南時本想再看看池幽,轉念一想卻又乾脆大大方方的看他。
池幽闔目小憩,低聲問:“看我作甚?”
南時笑嘻嘻的回答道:“看我師兄看!”
“師兄啊,你餓不餓,回家我們吃火鍋吧!”
池幽淡淡的說:“要吃回你的院子裡吃。”
“一個人吃很沒意思啊!”南時道。
“我不餓。”池幽直接堵死南時的提議,為防南時再多嘴,池幽問道:“昨叫你看的,可看完?聽晴嵐說你今與人打架頗為利索,既然如此,那便多學。”
南時就是隨隨便便想要吃個夜宵,結果夜宵沒吃到還撈一堆作業,當即人都傻:“那什麼……當我沒說過還來得及嗎?”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