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李玥明都懂,但只是時間太晚了,再加上行業暴雷,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把未銷的學費全額退返,即使自己身負鉅債。
所以說,何清遠的評價一點都沒有錯,她是個有教育情懷的老闆。
和一心渴望賺錢的投資人理念並不相同。
理念不同但是並不影響當初的合作,畢竟成年人的世界是靠著共同的利益所維繫的,而不是所謂的“交情”。
“他把我場地的辦公室鎖上了,想要退股。”
“場地是他的,我現在進不去。”
說著說著,李玥明無奈地攤了攤手,賺錢的時候關係是一片祥和,虧損的時候,僵的好像是殺父仇人。
是這樣的。
“那你怎麼想的?”
何清遠收起餐具,往椅背上一靠,問道。
“我即使是要給他錢也要等一切都處理好的,我現在也沒有錢。”
“我是有些東西在辦公室,公司執照還有一些零零散散的東西,但是我都不想要了。”
“現在那執照就是一張廢紙,沒有用。”
李玥明放下快子,搖了搖頭,她有時有著壯士斷腕的勇氣。
“所以你就每天被不同的電話侵擾?”
李玥明一臉震驚,她以為何清遠並不知道,自己的手機為什麼總是在晚上關機。
“那孫子把我的號給賣了。”
李玥明罕見地吐出一句髒話,說完就捂著自己的嘴。
“等會我幫你解決了吧。”
何清遠撓了撓頭:
“現在你的問題就是我的問題了。”
……
吃過午飯,修整結束。何清遠帶著李玥明到了地下停車場B1層。
“我們車在樓下停著呢。”
李玥明提醒道。
“嗯,我知道,等會辦事咱們不開你的車。”
何清遠點了點頭,只是李玥明誤解了他的意思,她突然拉住何清遠的手。
“別衝動。”
“不會的。”
何清遠含笑點頭,然後對著入口的方向招了招手。
一輛懸掛著秦AE9999牌照的漆黑色新款路虎攬勝慢慢地靠了過來,像是一隻兇狠的勐獸停在身邊。
現代社會,車子已經代表了太多的含義,早已超越了交通工具的屬性,成為一種社交的名片,又或者是實力的體現。
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跳下車,恭敬地將車鑰匙遞給何清遠。
“何先生,車已經為您加滿油了,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透過扶手箱上的名片聯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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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您用車愉快。”
“好的,謝謝你。”
何清遠接過車鑰匙,禮貌地點頭示意。
“走吧,上車。”
轉身,何清遠一臉壞笑的幫著李玥明拉開車門。
……
“這是你的車?”
李玥明歪著腦袋一臉震驚的繫上安全帶,問道。
“不是,我借的。”
車子是何清遠用鑽石卡的權益跟著銀行合作的租車機構借出來的,一天租金大概…額,好像並不多。
不過沒有押金。
不過按照何清遠估計,應該能跑回本,如果他剛才對駕駛系統的猜測正確的話。
他的猜測是對的,漆黑的攬勝行駛出地庫,何清遠的視角裡,駕駛系統收益的金額裡跳出來個“3600”。
一公里大概3600華元。
果然是這樣。
何清遠無聲地笑了笑。
“給他打電話吧,我們去找他談談。”
何清遠輕輕地點了油門,漆黑攬勝猶如一頭壯碩的熊,碾碎了陰影處尚未消融的薄冰,暴怒著駛出環島路口。
……
望海西路153號,C棟。
一座白色的寫字樓下的地面車位上,停著一輛平京賓士的老GLK,車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在李玥明機構做投資人的周文卓。
他此時正跟著他的老婆王梅小聲商議著,早在十分鐘前,他接到李玥明的電話,要求見面談一談。
他當然迫不及待。事實上,他並沒有吃虧,在投資的這件事上。這些年每年的分紅收益都有五六十萬左右,遠遠的超過了他的承租收入。
但是人永遠是不知道滿足的,不知道是因為貪婪還是無腦妻子的攛掇,他還是選擇把手伸向不該伸的地方了。
“沒事的,那婆娘已經窮途末路了,一會等人到了,報價再高點。”
“我就不信她掏不出來,你算沒算過,她以前一年能掙多少錢?就咱們百分之三十的分紅就能分到四十多萬,她得佔了多少?”
王梅說著話,一臉的貪婪得意。
“我都打聽清楚了,她沒那營業執照申請不了破產保護,到時候欠的一屁股債遲早把她送進去!”
“哼哼,想換執照?那得拿錢來。”
“沒錢?哼哼,房子也行。”
“那怎麼現在才聯絡我?”
周文卓還是有腦子的,他還是帶著些疑惑。
“你傻啊,那婆娘也是窮途末路了唄。”
王梅嘴裡噴著吐沫,面色得意。
這倆兩口子學歷不高,但是命好,都是早些年西京城擴張,在望海路規劃的時候,從城中村出來的草根富豪。
可以說是時代風口吹起來的豬。
當年寫字樓剛出來的時候,說來也是巧,周文卓趁著價格最低的時候抄了底,買了一整層樓做生意。
但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斷斷續續的做了幾年生意,差不多把以前本金的都虧空了。
可以說,除了寫字樓這一層場地他什麼都沒有,但是隨著城市外擴,附近建起來了地鐵站,周圍的地價也跟著水漲船高,兩口子硬是靠著這層場地倒也過得滋潤。
但是三年前,隨著大環境實體經濟的市場低迷,場地的空置率也越來越高。轉眼間,兩口子的黃金時代過去了。
所謂窮生惡計,兩口子又把算盤,打到了李玥明身上。
只可惜,他們錯了。
四連號的路虎攬勝開進停車場,李玥明跟著何清遠指了指周文卓的老GLK,何清遠咧嘴一笑,然後輕輕地給了點油,路虎勐的一個加速,然後貼著GLK的邊停在了他的對面。
周文卓看著有車衝過來也是嚇了一跳,他以為李玥明這是買兇殺人了?但是轉念一想,那婆娘現在估計律師都請不起。
剛想放下車窗罵一嗓子,但是他看到那RANGE ROVER的車標,又掛著那非富即貴的車牌子,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誰知道下一秒,他看到李玥明推開車門下車,和她一起的,還有一個看著瘦高彪悍的年輕漢子,從攬勝的駕駛位走了下來。
那漢子,看著歲數不大,但是眼神陰鷙,留著這個季節很少見的露著青皮的寸頭。
這怕不是剛出來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的問題,周文卓餘光一瞥,似乎是看到對方對著他戲謔一笑,讓他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似乎不是錯覺,對方直奔著他的車走了過來。
周文卓給了老婆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計劃有變。
是的,計劃有變。
他們好像不是佔主動位置了吧?
是的吧?
是吧?
吧?
心裡還想著,那青皮漢子就已經走到車前,距離更近了,周文卓甚至看到對方陰鷙的眼神並不是光線的錯覺,而是實實在在的,暴戾。
其實真就是誤會了,何清遠剛剛在商場理了理頭髮,他留寸頭習慣了,至於眼神,嗯,GLK的機蓋子太晃眼了,也不知道是什麼鍍膜液保養的,質量真好,有點晃眼睛,他眯著眼睛走到前去。
誰知道周文卓被嚇傻了,呆在車裡一動不動的。
何清遠沒有辦法,就拍了拍GLK的機蓋,示意他下車。
而在周文卓看來,那青皮漢子直愣愣地走過來,二話不說,先拍打著車,然後一個聲音幽幽地傳了進來。
“周文卓?”
北方話,懂得都懂,喊人名字的時候,都多少帶著點狠厲的感覺,更何況何清遠是東遼人,這口音就更明顯了。
何清遠先是喊了一聲,見對方沒動靜,心裡有點不太樂意。
畢竟這本地人真是太不講禮貌了吧?
他皺著眉頭,加大了音量,周文卓還總算是被他喊下來了。
連帶著王梅。
倆人都是欺軟怕硬的主,儘管剛才計劃算盤打的崩崩響,但是現在真的被何清遠震住了。
“你就是周文卓?”
“我姐機構的投資人?”
何清遠先問了一句,然後又轉頭看著李玥明,李玥明在後面點點頭,何清遠確定就是了。
“我來找你談談。”
“聽說你扣了我姐的營業執照?”
“還要告我姐?”
周文卓腦子轉得飛快,一邊衡量著利弊,一邊打量著何清遠。
但是他看不出來深淺。
何清遠穿上衣服什麼都像,就是不像大學生。
“沒有的事,都是誤會。”
周文卓打了一個馬虎眼,然後給自己的老婆使了使顏色。
但是王梅似乎誤解了他的意思,她以為老公這是讓她自由發揮呢。
王梅有一股骨子裡的潑辣勁,只見她突然衝了過來,站在何清遠面前就開始發出爆破一般的輸出:
“你TM是誰啊,哪來的小X崽子?”
“這事輪到你來管,你是哪根xx !”
“我Z你M的,這事你管不著!”
……
王梅一頓輸出,氣勢磅礴,宛如春之急雨,生草量極大。
在場的幾個人都懵了,周文卓也懵了,這tm咋回事?
李玥明也是愣了一下,然後迅速反應過來衝上前。
何清遠眼疾手快,抱住她,又把她拉在身後。
等著王梅嘲諷技能cd,站在哪乾嚥吐沫,何清遠又戲謔地笑了笑:
“周先生,您能不能管一下您…您內人?”
似乎是觸發關鍵詞一般,王梅不咽吐沫了,接著輸出接著罵。
“別tm囉嗦了,你就直說你想要多少錢吧?”
何清遠氣沉丹田,對著她吼了一嗓子。
王梅獅子大開口:
“80萬!一分都不能少!”
“可以!我就問你,我姐的營業執照是不是在辦公室?”
王梅眼珠子一骨碌:
“在哪你管不著,你儘管拿錢來吧!”
何清遠裝作很憤怒的樣子,脖子上青筋暴起:
“80萬沒問題!”
“我tm告訴你,我姐要是因為這事有點差錯進去了,我饒不了你。”
“我tm現在就問你一句話,我姐營業執照在不在你這!”
王梅有點上頭了,畢竟何清遠的樣子演的太真實了。
於是,她喊了一嗓子:
“在!在我手裡!
我就告訴你,小崽子!你要麼拿錢要麼等著她進去吧!”
事情實際上,比想象中的,要順利的多。
主要是王梅真的沒有腦子,周文卓在電話裡威脅李玥明的時候,還知道扯著退股的藉口,但是也同樣是個法盲,投資人自負盈虧。
等到了王梅的時候,她真的,好坦誠,我哭死。
何清遠聽完王梅的話,不急不躁,突然鼓了鼓掌。
周文卓感覺大事不妙,只見何清遠從褲兜裡,掏出來手機,此時正在錄音工作。
何清遠當著兩口子的面,把手機舉起來,手動點按了暫停。
“別動,你們倆都別動。”
何清遠自顧自地收起手機,自言自語道:
“現在敲詐勒索罪最高量刑標準多少金額來著?”
“80萬夠不夠數額特別巨大?”
“嗷,對,我記得姐你有一張銀行卡在辦公室吧?”
何清遠突然轉過頭,對著李玥明眨了一下眼睛。
李玥明心領神會:
“卡裡面還有20萬。”
“那還不夠,等會我再給你打一百萬,咱們湊合吉利的數字。”
“哥們,這是給你長臉呢,你說萬一不小心進去了,就為了這80萬,說出來都讓人笑話。”
何清遠笑嘻嘻地說,周文卓感覺如芒在背,一旁的老婆還想說什麼,就被他給拉下來了。
“兄弟,沒必要做的這麼絕。”
“你姐營業執照還在我手裡。”
周文卓本著破罐子破摔,要死一起死的心態,說出了這句話。
只是對方聽了只是噗呲一聲笑。
“哥們,現在那執照就是廢紙一張,我朋友債務完全都處理完了,你不會不懂法吧?”
“你真可愛。”
何清遠又歪著腦袋,戲謔一笑。
“而且啥叫做的絕?”
“你說的做的絕是使一使陰招子嘛?”
“你除了會爆個電話號還會做啥?”
“哥們,你這都啥年代了?你這套都是玩剩下的。”
何清遠靠在路虎車前,對著周文卓踢了踢攬勝的牌照。
“你是本地人,我今年也本地人啦。”
“你知道啥叫new money不?”
“來新區,咱們碰一碰?”
何清遠尾音上調著質疑,對面卻沒了動靜。
周文卓失掉了自己最後的一張牌,而對方,死死地把他咬住了。
場面十分寂靜,沒了聲音,王梅再不聰明也知道現在的局勢不是她鬧一鬧就可以重新掌控的。
何清遠頓了頓,拉著李玥明的衣袖把她拽到身前。
“聽著,我現在給你們兩個選擇,一是咱們倆接著碰,你找律師,我也找律師,運氣好,你倆還能在裡面少待幾年,出來還能要個二胎?運氣不好,那你們倆等著出來後投身2077吧。”
“選擇二,你們倆跟我朋友道歉,如果我朋友原諒你們,我就既往不咎。但是我要提醒你,我朋友心善不代表我心善。”
“我這幾年沒送進去個十個也得有七八個了吧?”
何清遠說著,掰了掰手指頭。
周文卓是個憨貨,說到這,他的身體已經微微顫抖了。
“我二…我們選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