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7日,正月初五。
Space Cow Boy酒吧今日中午開始恢復營業,等著工作人員陸陸續續地到崗,空蕩蕩的大廳也變得熱鬧起來。
“溫姐,那我們閃人了啊。”
陸樂川對著吧檯後面的溫婉說了一聲,後者嘴角微微上揚一笑:
“好的,路上小心。”
“你倆露營需要的酒食在門口兩個保溫箱裡放著呢。”
何清遠點點頭,抱起一個保溫箱,人美心善的Ann也幫著抱起來剩下的一個保溫箱。
解鎖車子,開後尾箱,把保溫箱固定好。
放好東西,Ann也沒走,俏生生地站在何清遠面前跺了跺腳:
“我也想去。”
何清遠搖了搖頭。
“你現在可是大網紅了,你跟我走目標太大了,我該逃不出去了。”
Ann都了都嘴。
陸樂川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說:
“今天午後人可能會多一些,剛才電話已經預訂了好幾個臺子了,你幫溫姐看著點。”
“我已經跟內外保都交代了。”
“可是你們都出去玩了。”
Ann掐著腰,視線在兩個男人身後的大黑虎子上一閃而過。
“不是玩,是去流浪。”
何清遠按住她的肩膀,輕輕一轉。
“荒野不適合你,
你是聚光燈下的小公主。”
Ann本來繃著臉聽了這話突然破防燦爛一笑。
其實她本來就沒想真跟著去,只不過就是想鬧一鬧,博得某人的關注罷了。
她可是個聰明的女孩子。
一分鐘後,Ann站在門口對著兩人擺了擺手,何清遠也按下車窗,跟著這個可愛的姑娘揮手再見,攬勝閃著右轉燈,匯入馬路中。
城市逃跑計劃,啟動!
第一站,兩人先去陸樂川的公寓樓下取裝備,既然說是要冰釣總歸要取些裝備的,何清遠沒怎麼釣過魚,但是當他看到那一大箱子的各式裝備的時候,他繃不住了。
“這都是啥?”
“還有呢。”
陸樂川少見多怪地披上了他橙色的戶外衝鋒衣,又從架子上翻出了兩個厚厚的睡袋,整理了野外露營的裝備,從小野營爐子到專用的鍋瓦瓢盆,各式各樣的裝備一應俱全。
倆人把東西一股腦地裝上車,何清遠甚至把後排的座位放倒了。其實看著挺多,但是不怎麼多,就一點點重量而已。
把車鑰匙丟給陸樂川,何清遠開啟副駕駛位上的車門。
陸樂川撇了撇嘴,他本來不屑於開這種血統不純粹的SUV越野車,直到上了城市外環路,踩下油門隨叫隨到的澎湃動力讓他把之前片面想法瞬間拋之腦後。
“車看著挺大,還挺靈活的嘛。”
何清遠在一旁抱著胳膊,嘴裡都囔著問了一句:
“啊?真香?”
陸樂川咧嘴笑了笑。
大攬勝子一騎絕塵,上了東西向快速幹道後,一路向東北方向行駛。
水庫離城區不遠,也就不到四十多公里,按照陸樂川的意思是,他倆這是出來轉一圈透口氣,他不喜歡在人多的地方待著,經常感覺到壓抑。
一個小時後,當陸樂川把車子停到水庫入口的大鐵門前的時候,何清遠哈哈一笑。
水庫今個還沒開放呢。
陸樂川下車,看了看鐵絲網圍了一圈的大門口,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喂?三叔?庫區今個沒開門?”
“啥?你們出去了?”
“你們去哪了?”
“查木湖冬捕?這不早結束了嘛?”
“啥,推遲了?我咋不知道呢。”
過了一會,陸樂川結束通話電話,上車。
“這幾天中吉省查木湖要開冬捕,看看熱鬧去不?”
“走唄。”
何清遠點點頭。
“行。”
陸樂川重新設定好導航,470多公裡的旅程,在兩個男人隻言片語中,就這麼定下來了。
查木湖,位於中吉省西部,是國內十大澹水湖之一。一般來說,每年12月末至春節前的一段時間,是當地漁民進行大規模冬季捕魚作業的黃金時間。
但是隨著今年春節前在北方地區的暴雪寒潮過境,今年的查木湖冬捕活動被迫推遲到年後,但是作業的時間無形中縮短了,畢竟在北方地區,每年冬季的四五個月中,也只有這一段時期可以進行冬捕。
所以何清遠他們倆就有機會去湊這個熱鬧,去看看沿襲千年的古老捕魚方式所帶來的一場關於“收穫”的盛宴。
車子一路北上,有時候人總是需要像這樣的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因為在這個過程中,你總能獲得一些關於人生的思考。
比如,何清遠在這個過程中也沒忘想了想自己的網紅博主路線是不是出了什麼差錯。
拿著手機看著自己的輕律音視頻底下,越來越多奇奇怪怪的評論,他也有點繃不住了。
距離上傳影片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何清遠的互動量是三個賬號中最多的,點贊量已經達到了10w+,評論量更是達到驚人的7w+,要知道,這個點贊與評論的比例是有些驚人的。
正常影片底下的點贊與評論的比例是10:3,也就是說,十個人中或許會有3個人喜歡互動留言,但是到了何清遠這裡就成了10:7,他這儼然已經成為了互聯INT網上一個牛馬文學聖地,沙凋網友的創作能力是驚人的。
何清遠又陸陸續續地回了幾個搞笑的回覆,比如那個關於他殺手履歷的猜測,何清遠就回覆道:
“你漏了一個,10年前北揚克頓大劫桉是我上高二的時候幹的。”
何清遠嘿嘿一笑,點選回覆。
車子進入中吉地界時,現在已經是下午三點四十多分,距離出發的時,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車子開了將近二百公里。
估計再有兩個小時就可以到達目的地了。
陸樂川把車停在服務區,倆人去wc放個水,在便利店採買了一點小零食,然後何清遠坐上駕駛位,加了一次油,繼續上路。
進春城路段時天上飄了點雪,何清遠略微放慢車速,沿著繞城高速又向西北方向行駛,換森烏高速。
目前就剩一百多公裡了,何清遠開著車,車裡放著音樂,旁邊坐著兄弟,倒也不算枯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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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兄弟自顧自地吃零食也不給他分一口。
又過了一個小時,車子在查木湖下道高速,現在基本上已經快要到目的地了。
陸樂川之前來過這邊,路還算熟悉,所以高速下道後又換他開車,兩人一路開到查木湖畔的一個小鎮子裡去。
不過千算萬算沒算到當地的旅店都已經客滿了,因為明日即將舉行的冬捕啟動儀式,當地遊客爆滿。陸樂川最後也懶得問了,直接轉頭跟著何清遠挑了挑眉:
“睡帳篷睡不睡?”
何清遠啥都不怕,他點點頭。
畢竟帳篷帶就帶了,必須得有用得上的地方,要不這一路都白裝了。
陸樂川咧嘴憨厚一笑,然後開著攬勝找到了一處背風的地方,這倆大冤種又忙活了半天,終於是把這個小帳篷給搭起來了。
睡覺的地方架好了就要整點吃的,只見陸樂川從車尾箱裡又抻出來一堆零零散散的金屬摺疊物品,敲敲打打沒一會,變出來一張小桌子,倆個靠椅。
空地上架起來了個小爐子,連線上燃料罐子,藍色的火苗鋪地一下竄出來了。
架上小奶鍋煮了點吃的,荒野美食家陸樂川放了倆午餐肉罐頭,倒進去點掛麵麵條子,撒了點鹽,拌了拌就拿著老式鐵飯盒裝給何清遠。
“吃這個?”
何清遠一臉震驚,用你別逗我的眼神看著他。
“不然呢?”
陸樂川攤了攤手。
“溫姐給的保溫箱裡面不是還有牛排嘛?”
“拿錯鍋了。”
陸樂川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似乎像是表達歉意一般,又從自己的鐵飯盒裡給何清遠夾了片肉肉。
倉促地結束晚飯。
其實嘗起來還不錯,麵條配午餐肉,吃起來,就像是麵條和午餐肉罐頭的味道。
吃飽了小酌一杯。
拿著搪瓷杯子,陸樂川給他倒了半杯白酒,然後把剩下的半杯酒都懟到自己的杯子裡。
“整點白的,一會就暖和了。”
陸樂川說著,灌了一口酒,靠在椅背上,看著滿天的星空。
何清遠也抿了一口,靠在椅背上。
現在是真的放鬆了,倆人奔波了半天的時間,就為了這一刻能坐在這對著湖邊背吹著零下20多度的風。
“總算是出來了,城裡是一天也不想待。”
“總感覺悶著一口氣似的,難受。”
面對著靜謐的湖,陸樂川一臉沉靜地說道。
何清遠知道,現在的陸樂川才算是真正的他,這個放蕩不羈外表下的那個真正祈求安靜的靈魂。
何清遠點了一支煙,往爐子裡添了些燃料塊,轉頭看著他。
陸樂川又勐灌了一口白酒,辛辣地讓他咳嗽了下,放下杯子,摸索著,他也點起了一支煙。
“年前這次真的是差點就死了。”
“這事我也就只能跟你講講,要不憋在心裡真的太難受了。”
長長地吐了一口煙氣,陸樂川摘下眼鏡,捂著眼睛。
何清遠知道,這是說昨天翻車的事的具體細節,隱約猜到陸樂川為啥會趕著寒潮前進山,但是他還是保持安靜地聽著。
“車翻進雪地裡,那樹叉子尖從副駕的車窗裡斜刺進來,離我腦袋不到5釐米。”
“就這麼長,當時速度要是再快點當場就給我腦袋穿串了。”
“所以我總感覺她還在我身邊守著我似的,這次回來我連著跑了好幾個地方找人看……”
陸樂川說著說著有些哽咽,他蓋著眼睛又勐灌了一口白酒。
何清遠知道陸樂川說的那個她是誰。
他也知道為啥陸樂川會趕著寒潮前進山。
因為不趕著寒潮前,年前他就看不到她了。
那座山裡,沉睡著一位陸樂川所深深掛念著的女孩子。
他曾經的女友,蘇黎歌。
那半截煙已經在陸樂川的手裡燒到了菸蒂,星星火光灼燒著他的指間,卻絲毫沒有放手。
煙氣在冷風中迅速消散,化為一縷無聲的悲嘆。
何清遠沒說什麼,他也說不出來什麼,畢竟不是當事人永遠做不到站在局外人的位置上說著勸慰的話。
他也只能聽著。
又往爐子裡添了些燃燒塊。
北風呼嘯,風聲振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