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虎攬勝所在的車位對面,停著一輛沒有牌照的黑色MPV。
停在這裡很突兀,這個時間段,地下一層的VIP車位上,基本上車子都已經開走了。
似乎是左證了何清遠的感覺,黑色MPV的側滑門一拉,出來了四個打著赤膊,精瘦的漢子,看向兩人的位置。
餘光一直瞥著呢,何清遠向前一個墊步,把李玥明拉到自己身後。
那幾個漢子直愣愣地盯著兩個人看,紋龍畫虎的肩膀頭子,社會盲流子的氣質,一看就不屬於這裡。
其中為首的一個漢子率先開口。
“何老闆?你先等等?”
“我老闆要見你。”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何清遠摸不著對方的路數,但是他既然能喊出來自己的姓,這就說明對方是直奔著他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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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上車。”
何清遠輕輕地把車鑰匙拍在李玥明汗津津的小手上,不留痕跡地點了點她的手掌心。
也沒回頭,自顧自地往前走,停在四個壯漢與李玥明的中間位置上,反正這邊有監控,怕個錘子。
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卡察的開門聲,何清遠知道李玥明上車了。
靠著攬勝車頭,何清遠摘下眼鏡,眯著眼看著對面,又不緊不慢地從衣兜裡掏出煙盒,叼起一支煙,點燃。
他抬起夾著煙的手,隨意地指著對面,又不屑地隨口往一旁吐了一口吐沫,問:
“你老闆誰啊?人呢?”
TMD,嚇唬誰呢,何清遠是被嚇大的啊,擱哪找的這幾個演員的呢?
紋身貼都tm褪色了,還特麼擱著水仙不開花,裝蒜呢。
對方沒想到何清遠是這麼一個賴賴唧唧的人,為首的那個漢子瞪著何清遠,只見對面這年輕人根本就沒把自己這幾個人當回事,輕晃晃的眼神一掃而過,跟看狗似的。
對面的老闆很快就過來了。
一臺雙拼色RR古斯特從地庫拐角裡挑出來,勐地加速就停在何清遠的攬勝車前。
實際上,他剛才就在旁邊一直看著何清遠的表現。
看到這小子渾不羈的樣子,他也眯起了老練的眼神。
有點難搞。
不過也是不能搞。背景他也都打聽清楚了,一個小網紅而已,外地人,在西京這地界上,還激不起什麼大波浪。
這口惡氣,他必須得出。
不為別的,就因為他在西京混了這麼多年,馬有失蹄,人有失手,這次本來拿到這層寫字樓就是十拿九穩的一件事,卻被這個小子給臨門一腳,截胡了。
這件事在公司內部鬧得沸沸揚揚,儘管誰都沒有說,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這是相當打臉的一件事。
他李雨露的臉啊,被打得噼裡啪啦的,誰讓他之前大放厥詞,對這一層樓勢在必得呢?
現在不光是公司內部的員工,就是一些合作的商業夥伴,有事沒事的都拿著這件事給他上眼藥。
甚至同行還拿著這破事譏諷他。
所以必須得有個結果。
……
後排的車窗降下,出現了一個肥頭大耳,有點禿的老男人。
“何老闆,別來無恙啊?”
何清遠先是看了一眼這臺RR中古老款古斯特,這玩意不知道被頂賬轉了多少手,皮座都特麼包漿了,這人還跟自己倆擱這裝批呢。
“你誰啊?”
何清遠彈了彈菸灰,明知故問。
前任業主王朝野跟他特意提醒過,他當然知道這貨是誰。
“鄙人李雨露,正是你的樓上鄰居。”
“22層鵬程建築是我的。”
這老犢子還整的挺文鄒鄒的,何清遠也不好意思裝成粗人了,他拿著手指給煙直接掐滅了,抬頭看著對方。
“哦?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何老闆青年才俊,一表人才的,只希望何老闆多多注意安全。”
“畢竟還有大好的人生前途呢。”
對方說完,RR古斯特緩緩起步,揚長而去。
對面那幾個壯漢也緊跟著上了MPV,車子轉眼間都開走了。
“MD,腦子有病。”
何清遠歪頭,罵罵咧咧地又吐了一口吐沫,開啟攬勝的車門。
車上的李玥明一直都在看著呢,她一上車就把車子給啟動了,稍有狀況,何清遠估計這位好姐姐會毫不猶豫地點腳油門直接撞過去。
“那是建築公司的人?”
李玥明搭在方向盤上的指關節微微顫抖,上次王朝野跟著何清遠說過這事,何清遠也跟她講了。
“嗯。”
何清遠揉了揉太陽穴,也正想著這件事,其實今天並不是第一次接觸,早在幾天前,就時不時的有陌生的電話打過來,威脅他讓出這層辦公樓的所有權。
讓出來?搞笑呢?
何清遠就是不太喜歡建築公司的這尿性,都tm什麼年代了,還搞這一套。
“沒事,我會處理好的。”
何清遠從中控臺上的紙抽抽了一張紙,吸了吸鼻子。
放下面巾紙,又握住了李玥明白白嫩嫩的小手。
“我來開車吧。”
李玥明穿高跟鞋呢,所以兩人換了個位置。解除駐車狀態,何清遠一手靠著車門拄著腦袋,一手打著方向盤,把攬勝挑出車位。
李玥明似乎想說點什麼,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
等著紅燈的間隙,何清遠駐車停下,伸出手揉了揉李玥明的側邊碎髮。
“想什麼呢姐姐?”
何清遠又恢復了吊兒郎當的樣子。
“我在想他們會不會要報復?”
李玥明抱著肩膀,顯得憂心忡忡的樣子。
“報復?”
何清遠笑了笑,
“也有可能,不過最多也就像今天這樣威脅威脅,他們不敢動手的。”
“反正也不是什麼擋人財路的事,犯不著動殺器。”
“Tmd,那個摳批老闆跟王朝野差了幾十萬都沒談攏,他能買兇殺人?”
何清遠毫不在意地說,前面的路口變燈了,攬勝跟車緩緩起步。
“可是……”
李玥明剛要說話,何清遠拍了拍她。
“不要怕啦,明天起我天天送你上下班。”
李玥明臉色微微一紅,低下頭看著何清遠的手輕輕地拍在自己的腿上。
“哦吼,sorry。”
何清遠壞笑著一挑眉,手卻沒收回來。
李玥明也沒動,抱著肩膀,又羞又惱。
回華鐵西城,上樓。
我們的總經理姐姐剛才被嚇壞了,飯都沒做呢,何清遠先好好地安慰了她一番。
……
深夜,落地窗前,何清遠抽著煙,接了一個電話。
“嗯,好的,我知道了。”
“你把材料都發過來吧。”
“對,郵箱。”
“好,明天見。”
……
次日清晨,何清遠載著李玥明從華鐵西城出發,當車子開到瀚海國際F1層地下車庫時,何清遠發現不遠處的車位上聚集了好多人。
都是大樓裡上早班的員工,圍成一圈有拿著手機拍照的,還有幾個錄著影片的。
何清遠剛把車子倒進VIP車位,瀚海國際的物業經理就認出了何清遠的車,他一路小跑,湊了過來。
何清遠駐車熄火下車,只聽對方第一句話就讓他血壓飆升。
“何老闆,你車被人砸了。”
何清遠眉頭一皺,跟著這物業經理過去看,李玥明也在後邊跟著。
吼,砸的還不輕。
他從王朝野老哥手新整來的賓士AMG S65剛到手都還沒捂熱乎呢,昨天他還剛換的油水。說實話,他還真挺稀罕這臺車的,昨天開著攬勝回家,就把這車給放到地庫裡面了,沒想到今天再見面就已經癟了。
被人砸的零零散散的。
這應該不是我的車,我的車沒有這麼扁。
但是秦A-54S65的牌照擱這掛著呢。
跟Tm的壓路機壓過似的,這種程度,修都沒有價值修。
“誰砸的??”
何清遠手插著褲兜,冷著臉,問道。
“有個醉漢偷偷熘進來砸的,對不起,這是我們的責任。”
這物業經理也是個笑面虎,何清遠聽著他說這話本來還挺生氣的,噗嗤一聲被逗笑了。
碰地一腳,何清遠突然把破碎的車燈踢的遠遠的,砸在後牆上。空蕩蕩的車庫響起霹靂啪察的碎裂聲。
圍觀的看客一見正主來了,都屏息聚氣地看著他們。
何清遠喜怒無常地玩味一笑,一雙上三白眼不帶一絲感情地盯著這物業經理,隨即重重地拍了拍這個肥胖中年人的肩膀。
“你逗我玩呢?”
“這A柱都變形了,你跟我說是醉漢砸出來的?”
這物業經理也是個頭鐵的,吞了一口吐沫,頂著何清遠的眼神,拿著不知道哪裡的方言模湖不清地說道:
“這有我們的責任,昨晚監控壞掉了。”
“在現場我們只找到了個醉漢。”
何清遠掃了一眼後面那個被保安架住的倒黴蛋,不知道從哪找出來這麼個頂雷的。
“我們已經報桉了。”
物業經理添油加醋地說道,何清遠眯著眼睛看了看一片狼藉的現場,又看了看那個被保安架住的男人。
他啥也沒說,踩著S65破碎的前保險槓,把那車牌硬生生地連帶著碎片給拽下來了。
不一會,兩位p.o.lice已經到場了,本來應該是走程式立桉,畢竟非常好處理,人在,車在,直接帶走就行了。
何清遠只是擺了擺手,在撤桉單子上籤了字,又跟著那幾個保安招了招手,讓他們放人。
轉頭跟著物業經理說:
“車別給我動,這是我的車位我的車。”
手裡拎著車牌子,何清遠什麼也沒說,沉著臉和李玥明一起上樓。
沒必要經官過個流程,一臺車而已,好像何清遠他玩不起似的。至於那個倒黴蛋,何清遠更是懶得和他計較。
只是剛剛看熱鬧的人群裡,建築公司老闆李雨露那張賴了巴巴的臉,看得何清遠直反胃。
坐在辦公室裡,何清遠撓了撓頭,把那車牌放在辦公桌前,拍了一張照片。
說心情,不好不壞。
說感覺,有一點生氣。
何清遠是個脾氣很好的人,但是並不意味著他是個沒有脾氣的人。
李玥明這時候推開辦公室門,端過來一杯清茶。
她怕何清遠自己生悶氣。
“我一點也不生氣,就是一臺車而已。”
坐在老闆椅上,何清遠搖了搖頭。
李玥明看著桌子上放著的車牌照也沒點破。放下茶杯,什麼也沒說,如蜻蜓點水一般,彎腰親了下何清遠的嘴角,就轉身帶上門走開了。
……
瀚海國際中心,B樓22層。
鵬程建築公司的老闆辦公室裡,煙霧繚繞。
儘管背景牆上掛著“上善若水”的書法字畫,但是這間辦公室的場面,著實難登大雅之堂。
李雨露坐在中心位置的扶手椅上,跟著他的眾多手下經理,手舞足蹈地用著他那並不標準的普通話,講道:
“我早就看那臺破車不順眼了,沒想到王朝野賣個房子還搭個車。”
“不過那小子也還算硬氣,車砸成這樣愣是一聲也沒說。”
隨即旁邊就有狗腿子一般的人阿諛奉承地接茬道:
“李哥,那不是硬氣,那是被您嚇得。”
“那當然,也不看看我們李哥是誰,幾個億幾個億的大專案是誰都能幹的?”
李雨露乾咳,呵呵一笑。
“我跟你們說哈,整個北城區,上億的專案,有一個算一個,只有我能幹,你們知道為啥不?”
李雨露伸出來個手指頭,指了指天花板,辦公室先是一片寂靜,隨後阿諛奉承聲如雪花一般襲來。
他很受用擺了擺手,愜意地往椅背上一靠。
其實他在吹牛皮呢,現在建築行業哪有以前那麼吃香?隨著城市基礎建設的愈發完善,他手裡唯一的這一個上億的專案也是這三年以來的頭一個。
李雨露轉了轉他的大腦袋,放下手裡的煙。
“虎子,最近文都商場的專案是不是快到澆築階段了?”
“你最近盯嚴實點,別出岔子。”
“這一單做好了,我們公司上個臺階不是問題。”
一個耿直漢子站了出來,點了點頭。
……
下午,何清遠接了一個電話就出去了。
沒開車,出商廈他打了一輛計程車,直奔北三環大明街方向。
一個略微偏僻的街角下車,何清遠看著不遠處的一臺老帕傑羅對著他閃了閃遠光燈,隨後,這臺老帕傑羅停到何清遠面前。
何清遠拉開車門上車,一個帶著口罩的黑臉男人遞給他用A4紙裝訂的小冊子。
“都在裡面了,你讓我打聽的東西。”
“那工地確實快到澆築階段了,”
“技術要求還不低呢,那打灰車最低得是50米往上的。”
何清遠隨意地翻了幾頁紙,點點頭。
“你讓我打聽那個合作單位也打聽好了。”
只聽這黑臉男人說著,搓了搓手指。
何清遠也沒跟他廢話,從棉襖兜子裡直接掏出兩卷黑塑料袋裝著的東西,丟給他。
(別誤會,可能是山楂卷)
對方先是開啟塑料袋一看,又是伸手捏了捏厚度,隨即遞給何清遠一張寫著電話號的小卡片。
拿著冊子和卡片,何清遠走下車,帕傑羅一腳油門開走了,何清遠眯著眼睛,蹲在路邊,又點了一支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