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莊園，書房外，莎爾薇拉守在門邊，視線透過過道的窗戶，望向遠處的藍天。
身後書房內，老爺凱奧斯正在和客人商談，似乎是個10萬魔券以上、涉及到侯爵的大生意。
她倒不太在意老爺談的具體是什麼生意，反正這些她也幫不上忙。
她關注的，是老爺的安危、老爺的健康、老爺的心情，反正現在只要老爺好好地在後面書房，她站在這裡就會很安心。
她現在不再是穿著之前那套黑色的精良級鎧甲，而是一套同樣黑色，但看起來就跟貴族裝飾皮甲似的、護著胸和肩等重要部位的稀有級皮甲。
是的，老爺又給她升級裝備了……
這套稀有級皮甲，很明顯是給貴族小姐們穿著顯擺用的，在滿足稀有級裝備的功能性基礎上，還有非常強的設計感，據說還是出自一位有男爵頭銜的貴族設計師之手。
老爺買到手後，還讓他現在手底下的“技術團隊”做了改造，增加了防禦強度和一些實用性的附魔。
現在這套皮甲，穿在身上就跟沒有重量似的，非常貼合自身，在使用靈氣時會自動給予增益，預先儲能的話，甚至在遇敵遭遇攻擊時，能自動開啟一個魔法屏障，阻擋物理傷害，相當於隨身帶著一個中階魔法師給施加增益魔法，所以雖然是皮甲，但物理防禦也不比之前的全金屬鎧甲差。
而且就算是以她自認為沒什麼審美的眼光來看，這套皮甲也非常好看，哦，因為這套皮甲不是覆滿全身，所以老爺還專門找人為她設計了一套“戰衣”，還分春夏款和秋冬款，還有騎馬時的披風……
搞的她之前和老爺進城的時候，甚至被人誤以為是貴族小姐。
這套稀有級的皮甲是老爺花多少魔券收的？她不知道，就算問了老爺肯定也不會告訴她。
但她推測，至少應該在一萬魔券以上，還不算後來請“技術團隊”加新功能、新附魔的花費。
而且……
她現在身上不止這件皮甲是稀有級，她那把長柄大刀原本就是精良級武器，兩個月前被老爺拿去給“技術團隊”進行改造，現在威力又上了一大臺階，她懷疑如果評級，也能達到稀有級了。
另外她左手上還有一個金屬手鐲，也是稀有級裝備，開啟後能直接召喚一個同時具備高階靈氣士、高階魔法師實力的土元素傀儡進行短暫的輔助戰鬥。
除此外，一些零零散散的魔法卷軸、精良級的手指虎、一次性的魔法暗器之類，也是陸陸續續會塞給她，讓她自己“斟酌情況看帶哪些”——是的，多到她都沒法一次性帶齊了。
用老爺的話說，這是把她“武裝到牙齒”了。
最開始她是有些惶恐的，穿著那件稀有級的皮甲時，都有點擔心弄壞，覺得自己配不上那麼好的裝備。
甚至她覺得自己的身價都遠遠比不上這件皮甲。
不過後來凱奧斯的話讓她釋然了：
“薇拉，你現在就像我的手臂，你變得強大，就是我變得強大，你實力越強，我就越安全，你實力越強，我底氣就越足，明白嗎？我武裝你，就是在武裝我自己。”
是的，她和老爺是一體的。
但老實說……她有時想起自己的身份，也會有些疑惑。
她現在和老爺已經沒有靈魂從屬契約了，之前是因為要答應關曜星的條件，為了幫她快速突破到10級高階，現在她已經是10級高階靈氣士了，關曜星也已經不在，她也提出過跟老爺從新建立靈魂從屬契約，可老爺卻並不同意。
老爺說怕建立靈魂從屬契約影響她實力繼續提升，反正有沒有契約，他都會絕對信任自己。
莎爾薇拉後來想想，也確實，不論有沒有靈魂契約，都不會影響她對老爺的忠誠。
可是沒有契約，老爺卻如此信任她，也更讓她有種……很難言說的感覺。
窗外，北山莊園中，一隊剛剛從訓練場訓練完畢的靈氣士，正結隊返回住所。
莎爾薇拉知道，老爺這段時間其實給所有的契約僕從都提升了裝備，像哈維、魯鎬，也都拿到了不止一件精良級裝備，其他有天賦的、表現較好的侍衛或魔法師，同樣被配備了最少優秀級的武器。
當然，暫時還沒人像她一樣得了稀有級裝備。
要在其他領主那裡，稀有級的裝備別說是高階靈氣士了，就是頂階聖靈衛，甚至超階武聖都未必能有。
就算有，基本上也都是自己攢魔券去買。
另外，凱奧斯還從領地提拔了十幾個有天賦的少年進入訓練營，又從其他地方購買了十幾位年輕的契約僕從，其中大都以初階魔法師為主。
莎爾薇拉可以感覺到，老爺有緊迫感。
不過這緊迫感是來自於鋼心侯爵的壓力還是其他地方，她就不太清楚了。
反正她現在能做的，就是盡力地提升自己的實力，讓自己能配得上這麼多稀有級的裝備，也讓自己能力成為老爺的左膀右臂，保護老爺，把那些膽敢忤逆老爺的渣滓噼成碎片。
嗯，碾成碎片。
……
書房內，正在和凱奧斯進行“大生意商議”的，正是休斯伯爵。
其實幾個月前，休斯去“創造者銷售中心”巧遇鋼心侯爵的查恩管家那天，他並不是去買“煉魔系統”的。
不過他說已經全款買了10套，倒也不是假話，只不過買“煉魔系統”，並不需要他親至，之前他就已經讓他的契約僕從過來訂好了。
那天他過去，其實是去談別的生意，剛好遇到了查恩一行人。
其實在查恩、帕布林他們離開後沒多久，凱奧斯就到了。
休斯之所以到成略廠這邊來談合作，是因為他要談的是原材料供應的生意。
大多數的經濟領地，都是需要人為後天改造的，比如魔植農場，普通作物的農場，工廠，魚塘，等等。
但還有一些經濟領地，是天生就能夠有高價值產出，比如一些能找到特殊魔植的山林、海島、湖泊之類。
休斯手裡就有大片這類經濟領地，凱奧斯因為從一開始就魔券充足，所以很早就是超大批量地採購所需原材料，幾個月前，和休斯伯爵間，就已經是上六位數魔券的交易了。
今天休斯又到北山莊園來，是要談更全面、更大規模的魔法材料採購交易，甚至凱奧斯還要委託他們去進行新魔法材料的開採、批次收集，涉及的金額不是莎爾薇拉猜測的10萬級，而是至少50萬級。
當然，這也不是休斯自己能吃下的大單，說是“他們”，是這筆單子後面還會涉及好幾位領主，包括那位與休斯伯爵關係緊密的格蘭特侯爵。
而且這個合作會持續很長時間，最終的金額遠不止50萬也有可能。
基本商定得差不多後，休斯伯爵有些感慨地說道：“凱奧斯男爵真是讓人讚歎，短短半年時間，就已經做到了這等規模。”
凱奧斯笑道：“我這是正巧撞上了聖佑宮推出新魔植，產量大幅躍升，又有貴人提攜，還有諸位朋友們幫襯，正正好站在風口上，才能成事。”
休斯伯爵搖頭：“這風口，可不是每個人都能找準的。不過凱奧斯男爵，我有點不太明白，既然你有那麼大的材料需求，又有沃克斯伯爵支援，不缺魔券，為什麼不乾脆自己去買經濟領地，自己來供材料？就算不全部自己供，也能供個一半左右？”
凱奧斯笑道：“術業有專攻，就算有足夠魔券，要重頭開始鋪攤子，也不是那麼快就能形成穩定產出的，這時間對我來說，更加重要。何況，魔券也不是一個人能賺完的，參與的人越多，盤子越大嘛。”
休斯笑著點頭：“凱奧斯男爵大氣。”
他說著，想起了什麼，眉頭微皺，猶豫了下，還是問道：“凱奧斯男爵，有個問題，可能不太合適，但我還是忍不住想問下……”
“休斯伯爵真是客氣，有什麼問題儘管問，只要我知道的，沒有不能說的。”凱奧斯很是豪爽地說道。
“凱奧斯男爵，我聽我的契約僕從約克……噢，就是今天跟我來的，現在在樓下的那個魔導師，他對法陣，對煉器、鍊金也都有點研究，之前我不是從你這買了10套‘煉魔系統’嗎？他看了那套系統運轉的過程，就說這價格太便宜了，肯定要虧本，3500魔券，都不夠成本價的。凱奧斯男爵，你這如果真的是賠本在賣，那不如我那10套……我把魔券補足，至少夠個成本……”
凱奧斯笑道：“休斯伯爵誤會了，我現在光成略廠一個月就要出貨近百套，兩個月後奧茲城那邊的青陽廠也要開工，一個月也是三十套左右的出貨，不說虧多吧，一套就虧個100魔券，我一個月都得虧一萬多魔券，要是一套真虧個兩三千，那豈不是我一個月就要虧三四十萬魔券？哦，這還是算的所有人都付全款的情況下，但實際上有一半以上都是租的，所以我甚至一個月就要虧五十萬魔券？”
其實類似的問題，在幾個月前，多米尼克就憂心忡忡地過來問過他了。
當凱奧斯聽到多米尼克言之鑿鑿地說他一套“煉魔系統”要虧3000魔券的時候，著實是有些驚訝不解。
但多米尼克表示，有好幾位領主的契約僕從都做了判斷，“煉魔系統”那個配置，讓他們做的話，造價從5000~7000的都有，總歸是不可能3500。
凱奧斯當時的第一反應是……這些契約僕從開價也太狠了，這是想賺領主的差價？
不過隨即他就明白不可能，在這個有靈魂從屬契約的世界，哪有那麼多契約僕從敢吃領主的差價。
但這個成本核算，也著實是有些超出凱奧斯預料了，就算他因為大批量採購原材料，成本能壓的比較低，也沒有說會差出這麼多的，那些領主們的契約僕從到底是怎麼判斷的？
不過後來他又和自己的幾位契約僕從魔法師交流了一番，才赫然發現，他們估算出來的成本價，也天差地別，雖然比外面那些人估算的要低，但也都在4000以上，最靠譜的都認為3500的售價就是成本。
要知道，他們雖然沒有直接參與“煉魔系統”的研發和生產，但整個生產過程和原材料的採購，卻都是知道的。
凱奧斯也是費了一番功夫，才算是發現他們為什麼都會把成本算高了那麼多。
書房中，凱奧斯拿起旁邊碟子裡的一個糕點，用之前給多米尼克解釋過的那套話術，對休斯伯爵說道：
“您看，這個糕點，就像我們的‘煉魔系統’，麵粉、雞蛋、牛奶這些，就是休斯伯爵您提供的材料。您覺得，要從原材料變成這塊糕點，需要怎麼做？”
不過他還沒等休斯伯爵回答，便直接說道：“我知道伯爵大人您沒做過糕點，首先我們要把麵粉、雞蛋、牛奶、糖之類原料攪拌，打泡，然後倒模，放進烤爐烘烤，時間到了，就有香噴噴的糕點出爐了。如果需要的糕點比較多，我們可以多叫點僕人來，換大點的鍋，換大點的烤爐。如果一次還是無法烤完，就多分幾次烤，多分幾次做。不論怎麼變，人工、烤爐、鍋、柴火、麵粉雞蛋之類的成本都是可以算出來的。”
休斯伯爵若有所思：“所以，凱奧斯男爵，您做‘糕點’，用的並不是普通的鍋、普通的爐？”
“不錯。”凱奧斯說道，“在我這裡，我做了個能自動攪拌、打泡的巨大魔法容器，又做了個自動倒模的魔法裝置，再做了個有多少糕點都能一次烤完的巨大烤爐。他們搞不明白，這個魔法容器、魔法裝置、巨大烤爐要多少成本，因為沒見過，沒算過。”
休斯伯爵似懂又非懂地點頭，大概明白了凱奧斯的意思，但又產生了更多的疑問，不過他也知道，問到這裡已經到極限了，再多就要涉及人家的生產秘密了。
沒想到的是，凱奧斯卻繼續說道：“這個魔法容器、魔法裝置、巨大烤爐，其實就是魔法陣。休斯伯爵，在做‘煉魔系統’的時候，每批材料需要預處理時，我都會有一個專用的大型魔法陣來進行批次處理，這就是其他人算不清我的成本的原因。”
休斯伯爵聽得一呆：“專用魔法陣？”
“不錯，專用魔法陣。‘封魔揹簍’在製造過程中，所有的部件要用到總共八個專用魔法陣，‘煉魔器’要用到九個專用魔法陣，不過其中有兩個魔法陣是共用的，所以為了造‘煉魔系統’，我一共做了十五個大型魔法陣。”凱奧斯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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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其他魔法師的角度，去逆向分解“煉魔系統”的各個部件，會很自然地用他們理解的、通用的方式來腦補所有部件的處理步驟。
那些材料，有很多個步驟都需要魔力進行煉化和附魔，每一道程式，要麼需要魔法師手動操作，要麼需要工人用附魔臺操作。
魔法師操作的話，一是沒那麼多魔法師，二是等階不高的魔法師控制魔力沒那麼穩，很容易失敗，浪費材料，但等階高的魔法師更少，也不可能去幹這種活，所以基本上都是用附魔臺。
用附魔臺就要消耗魔力棒，這就是一個可以估算的消耗，一個無法避免的成本。
可是凱奧斯處理魔法材料，卻不是用這種一件件處理的方式，而是讓他的團隊專門設計了針對某種材料的大型法陣，直接進行批次處理。
如果只處理一件，這法陣的成本就嚇死人，只處理一批，依然高到無法接受，但若是一批接一批地處理，成本就會不斷下降。
而凱奧斯從一開始，就是大批量地生產，所以從一開始成本就不高，更不用說現在了。
當外面的魔法師們都在猜“煉魔系統”的成本在6000甚至往上的時候，他的成本早已從最開始的2500，打到了2200左右。
凱奧斯也是很快就明白，這個世界雖然有很多工廠，但這些說是工廠，不如說是規模不一的作坊。
這世界的領主、貴族們開設工廠，進行生產流程設計的時候，都是一個理念：
能人力幹的就儘量別耗魔力，特別是那些普通領民的人力。
像專門為處理某個材料、某種物件建一個專用的法陣這種事情，除非是人力用附魔臺完全不可能做到，否則絕對不會考慮，想都不敢想。
所以更多的依然是0.1到0.5到1這樣一步步加工的理念，大部分魔法產品，就算像學凱奧斯這套方法都做不到——到了半成品的時候，不同材料混雜在一起，不同的附魔間會產生相互影響。
但凱奧斯當初在設計這套“煉魔系統”的時候，就已經想好要這麼做了，早就做好各個部件分別加工後組裝處理的安排，是0.1+0.1+……+0.1=1的方式。
凱奧斯本以為這種生產方式應該算不上多特別，他也開放了成略廠的裝配車間給來購買“煉魔系統”的貴族們參觀過，就算沒看到處理材料的法陣，看裝配應該很容易看出來。
但沒想到的是，即便那些公認的鍊金、煉器大師，都算錯了他的成本。
凱奧斯也因此意識到，這套生產方法，在這個時代理念上的先進意義，於是毫不猶豫地在另外一座主城奧茲城外也開了座裝配工廠，繼續加快生產速度，加快“煉魔系統”的普及。
書房中，凱奧斯不僅告訴了休斯伯爵自己做的十五個專屬魔法陣分別處理什麼材料、什麼結構部件，甚至還提出要帶休斯去親眼看看那幾個魔法陣。
休斯沒想到，凱奧斯剛剛那句“只要我知道的，沒有不能說的”居然是真的，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趕忙說道：
“凱奧斯男爵，這些都是‘創造者’的核心機密，帶我去看……不太合適吧。”
凱奧斯卻笑道：“這確實是機密，如果是其他人，自然是不能給他們看的，但休斯伯爵你可不一樣，你可是我的重要合作伙伴。而且……你之前不是有說過，你和格蘭特侯爵也考慮過做類似的產品，只是考慮過成本後才作罷嗎？如果我告訴你，‘煉魔系統’的成本在3000券以下，你們有興趣做麼……”
最後一句話就好像魔鬼的囈語般在休斯耳畔縈繞，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凱奧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