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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去而復返

龍小寶蹲下來眯眼看著地上幾塊斑駁烏黑乾涸的血跡,確認這便是當日胡青牛夫婦“假死”嘔出的毒血。www.tsxsw.com儘管已經過去了十幾天,從被毒血侵蝕而同樣變得烏黑的土地下面依舊散發出微不可察的古怪氣味。

只是這麼一絲近乎虛無的毒素氣味就令龍小寶微覺頭暈,可想而知那秘藥的毒性該是何等猛烈![]

龍小寶起身,走開幾乎呼吸了兩口新鮮空氣,心中委實不解何以如此決絕的天下至毒,卻偏偏只能是胡青牛夫婦用來瞞天過海的“道具”!

解藥、配藥、輔藥、和藥……每一樣恐怕都是冠絕天下的極品!

想到此處,小寶忍不住悠然神往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達到胡青牛和王難姑這般神乎其技的高深境界!

無聲輕嘆向“蝴蝶谷”內走去,進入幽谷花海前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全無內勁時在此用竹棒狠抽某女渾圓結實的臀部一幕,這貨忍不住很是得意的笑出聲來。暗自回味某種只能意會的無聊惡趣不知不覺走到了一片樹林前,轉出鮮花錦簇的圍牆,龍小寶腦海中浮現出的某些不雅畫面頓時粉碎千萬,目瞪口呆望著前方,極度震驚下久久不語!

大到兩人合抱,小到碗口粗細的樹木七扭八歪倒成一片,斷口處的平滑如鏡告訴他那便是天下第一神劍的驚世威力!

無數枯敗不再翠綠的落葉,短短十數日便盡數枯死醜陋的幾棵樹幹,無一不在悲鳴慘遭來自西方星宿海某個化形神仙的暴戾之徒無情“毒害”時的痛苦與淒涼!

眼前彷彿出現兩道模糊的身影在遮天蔽日的樹林中電逸飛馳,劍光一閃便有一棵參天大樹被攔腰斬斷,轟鳴而倒;大袖輕拂間,便有無數枝葉瞬間決斷生機悲涼散落。而後那曾歷經塵世歲月侵蝕,風霜雨雪猶自生機盎然的主幹開始迅速乾涸枯萎,便如人死後經脈臟腑漸漸腐朽化為泥土重歸大地。

滅絕師太無情的眸子,星宿老怪陰毒的笑意——倚天長劍,化功**,正邪之戰,孰勝孰敗?

龍小寶想象著那一夜當世兩大高手的生死對決,忽覺自己竟與那些抹殺良心,只知厚顏拍馬,大吹法螺的星宿派弟子一樣不過都是苟活於世的螻蟻!

原來無論是在哪一個世界,叢林法則無處不在,只有強大的實力才能決定一切!

歐陽鋒那一掌不曾令他洩氣,華山山腹內的飢渴黑暗未曾令他絕望,只是此時的他忽然生出強烈到無以復加的恨意!

痛恨自己為何到了今日仍舊羸弱得不堪一擊!

若是那日丁敏君對自己早有戒心,那麼任憑手上的招數千變萬化,人家全力催動內勁施展峨眉劍法,鬼知道自己能撐幾招,多半除了落荒而逃又能如何?

怕是只能用力拍打自己的肥屁股快馬加鞭!

龍小寶胡思亂想了半天,忍不住低聲爆了句粗口,好心情不翼而飛,黑著一張胖圓臉朝生活了半年之久的茅屋方向慢慢踱去……

遠遠望見孤寂存在的茅屋,小寶暗想還好那群雜碎沒有幹出燒人房子的土匪行徑,只是身邊原本清澈此時略顯渾濁的小溪讓他有點心煩意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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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茅屋還有幾十米遠時,他看到了第一具屍體——正是當日前來求醫問診的武林好漢之一。

待走到茅屋近前,沿途已看到五具熟悉的屍首,小寶不免又回想起那場胡青牛與丁春秋間驚心動魄的賭局!

屋子裡被翻得亂七八糟,地上到處是被踐踏過的藥材和書籍。禿頭簡捷的屍體倒在地上,翻著一雙死魚眼迎接小寶的歸來。某人看著那麼多珍貴的藥材散落在地,數十本凝聚無數先輩心血而成的醫學寶典殘破凌亂,忍不住暴怒跳腳,不留情面的痛罵問候了丁春秋的十八代祖先。

發洩了一陣,龍小寶開始愁眉苦臉的收拾殘局——這其中自然也包括挖坑埋屍的苦差事。

當年在大漢朝風雨飄搖的末世戰場上早已養成給敵軍收屍的習慣,那是亂世紛爭的大時代裡屬於軍人靈魂中所剩的唯一一點慈悲的準則。

今日挖坑時雖無那些永世不忘的年月裡埋屍時油然而生的莫名憐憫之意,但某人卻不由自主的念了幾句在山上那座廟裡習慣的佛號,與慈悲無關。

有兩具屍體被留了下來,然後滿頭大汗的小寶開始埋頭在凌亂不堪的藥草中苦苦尋覓,直到月上中天終於找齊了胡青牛所說的其中幾味。至於王難姑所說的那幾種毒蟲毒草,雖然並不是什麼稀罕的奇物,當初這性情好勝之極的女子離家前留下的一些花花草草也被很識貨的丁春秋洗劫得一乾二淨,但偌大的“蝴蝶谷”中蟲草品種頗豐,只是要等到明天才能繼續埋頭苦幹……

第二天,龍小寶抓蟲挖草的苦逼生活持續了整整一日,筋疲力盡的踏著月色回來又不能倒頭便睡,因為放在屋外空地上的那兩具屍體在夏末的炎熱天氣下早已開始腐爛發臭,那種味道小寶實在是一分鐘都不想再繼續忍耐。

忙活了一晚上,終於萬分謹慎,千般小心的煉製成了一小碗胡青牛所說的神奇藥液,小寶用一塊大毛巾堵住口鼻,把這碗熱騰騰,灰突突,氣味嗆人的不知名液體均勻灑在了那兩具屍體上,然後眼皮子打架又等了半個時辰,在微灑的晨光中舉行了一場嚴肅的火化儀式。

清澈的小溪因為飄進了一些散發出惱人氣味的灰燼愈發渾濁,只不過這些渾濁終究會順著緩緩的水流遠離這塊世外桃源。龍小寶靠在牆上迷迷糊糊睡了一覺,睜開眼睛時,兩座火堆只剩下幾縷嫋嫋黑煙有氣無力的隨風四散。

小寶用藥鋤小心扒開那兩堆灰燼,發現裡面果真各有兩三截漆黑的骨頭,如釋重負。取出兩個漂亮的瓷罐用鏟子把骨灰和骨頭裝進去,然後挖了兩個深坑,砌了兩座新墳,豎起兩塊木碑,一塊刻上“蝶谷醫仙胡青牛之墓”,一塊刻上“胡夫人王氏之墓”終於大功告成。

想想來到這個世界後已經為四位武林奇人挖過墳,自覺老是給人送終不免有些不太吉利,龍小寶決定暫時留在“蝴蝶谷”潛心鑽研醫術和毒術,不說起死回生,也要等到起碼配得上妙手回春,藥到病除的境界才繼續闖蕩江湖——這貨實在承受不起再一次給在他心中佔據重要地位的人送終的痛苦了。

然而這種現代科研博士的隱居生活剛剛開始就被一個他萬萬沒有想到會出現的傢伙徹底打斷了……

龍小寶望著仙風道骨的丁春秋實在想不通這老怪物咋就又回來了!

地上打翻的藥罐子散發出令人神清氣爽,濃郁的香氣,光是聞這味道就知道小寶親手調配煎熬的絕非凡品。

小寶想想剛才聚精會神煎藥時突然聽到的那句由衷的讚許,禁不住腦後發涼——鬼知道丁春秋到底在他身後站了多久,如果真要起了殺心,怕是自己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老夫過去還真就小瞧了你,看來你已得到胡青牛的真傳。不過老夫奇怪的是,你這小子現在好像又變成了從前不會武功的摸樣,莫非其中藏著什麼古怪?”

過去無論是武當四俠,還是胡青牛,小寶皆不懼怕他們來給自己“檢查身體”,但是丁春秋可不同,在他那門歹毒邪惡到姥姥家的“化功**”下,誰能保證散於經脈中的內力真氣不會被一股腦的化掉——只要真氣還在自己體內就意味著還有希望,若是被丁春秋來個一鍋端,那就真他娘的是世界末日了!

所以當丁春秋邊說邊伸手抓向他腕脈的時候,龍小寶的心臟幾乎跳到了喉嚨,就要“逆轉經脈”再拼命搏上一搏!

“其實就算你功力未失也絕非老夫的對手。上次不過是老夫毫無防備看走眼了,這次你就沒那麼好的運氣了。不信你可以試試,十招之內,老仙就能把你全身骨頭盡數化掉,讓你死得慘不堪言!”

丁春秋好整以暇娓娓道來,龍小寶心中天人交戰,只覺這短短一刻似乎漫長如百年,卻終究沒能逃過丁春秋的魔掌——因為就在他決心殊死一搏的剎那,丁春秋原本緩緩探來的手掌忽如閃電般一伸,便牢牢扣住了小寶的脈門!

這一剎那,小寶根本沒有看清丁春秋有所動作,由此即刻推斷出丁春秋所說的即便他功力盡復十招之內也能取他性命絕非胡吹大氣,故意嚇唬他,而是這老怪物真有這個能耐。

丁春秋根本沒有浪費時間的意思,“化功**”直接催動,臉上露出一絲獰笑。小寶只覺一股熱氣自脈門迅疾侵入體內,不禁苦澀一笑,緩緩閉上了眼睛。

這一刻饒是他花樣百出也無計可施,此時他已猜到了丁春秋的心思——上次偷襲的那一掌怕是丁春秋生平的奇恥大辱,此番再相見老怪物上來便使出最厲害的獨門邪功,就是想讓他毫無半分逃生的機會,然後再好生折磨他一番以洩心頭恨意!

至於丁老怪沒上來就一掌拍死他的原因小寶用屁股想都清楚他是為了胡青牛的《醫經》和王難姑的《毒經》!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卻讓小寶品味到了死裡逃生的巨大喜悅——隱藏於經脈中的陰陽二氣意外的開始自行劇烈掙扎,丹田中儲存已久的精純真氣瞬間衝過復原如初的氣海膻中運轉周身經脈,如同一層無形無質,但堅不可摧的屏障硬是擋住了丁春秋渾厚歹毒的內勁,星宿老怪百試不爽的“化功**”居然失效了!

丁春秋臉色大變,又驚又怒,猛催內勁,加大力道。這一下小寶頓覺腕脈處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洪流湧入,體內真氣便如千里長堤難抵驚濤駭浪搖搖欲墜。

小寶心知畢竟與丁春秋功力相差太大,老怪物全力出手自己終究難逃此劫!

心頭劇震,驚恐又生,不想丁春秋卻忽然大叫一聲,五指放開他的手腕向後連退三步,臉上黑氣一閃,狠狠瞪著不知發生了什麼的龍小寶,目中兇光閃爍,夾雜著一絲震驚!

小寶不敢妄動,生恐丁春秋狂性大發把自己撕成碎片。默默感受著體內真氣迴歸丹田,經脈中的震盪趨於平緩,知道自己險死還生逃過了一劫。

二人鬥雞似地對視了半天,丁春秋深吸一口氣,臉色稍緩,沉聲道:“小子,你練的是什麼內功?”

小寶笑著搖了搖頭:“對不起,師父交代不能說。”

丁春秋厲聲道:“你不說,我便將你千刀萬剮,剁碎了餵狗!”

小寶含笑道:“殺了我就沒人知道你想要的那兩本書在哪裡了。”

丁春秋冷笑一聲,忽然身形一閃到了屋外。小寶聽到外面傳來幾聲巨響,連忙跑出去一看,只見那兩座假墳已被丁春秋的掌力轟開。

小寶佯怒喝道:“你幹什麼?”說著便衝了過去。

丁春秋頭也不回大袖一拂,龍小寶頓覺勁風如刀撲面而來,怪叫一聲向後便倒。丁春秋冷冷道:“不想死就老實呆著!”

此時已過黃昏,天色已暗,丁春秋燃起火摺子開啟瓷罐,仔細檢查那兩罐骨灰。小寶坐在地上有些緊張不安——雖說他相信胡青牛夫婦的神技天下無人可及,但丁春秋可不是金花婆婆,這老怪物浸淫毒功幾十年,怕是比西毒猶有過之,萬一看出些少破綻,那胡青牛夫婦便是跑到天涯海角也難保平安!

過了老半天,丁春秋終於站起身來,轉頭望著龍小寶,冷冷道:“埋了吧!”

小寶暗松了口氣,心中委實佩服老胡同志和王女士的手段果然妙絕天下,連星宿老怪這等大行家都能騙過。瞥了一眼丁春秋,小寶將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摸樣演繹得恰到好處,進屋拿起鏟子低頭回來默默修墳,看也不看丁春秋一眼。

將那兩塊木碑重新插好,小寶跪下來恭恭敬敬的磕了幾個頭,戲份做足。丁春秋冷眼旁觀,直到他忙活完了,這才說道:“小子,去弄些吃的。”

小寶也不反抗,繼續沉默向屋內走去。丁春秋淡淡道:“王難姑要是給你留下了什麼劇毒之物,不妨偷偷下在飯菜裡,說不定就能要了老夫的性命,給你師父師孃報仇。”

丁春秋已認定胡青牛夫婦是自吞劇毒而亡,那骨灰中包含的毒素之猛烈便是他這輩子也見所未見。小寶聽了這話扯了下嘴角,心道你丫當老子秀逗啦!憑小爺現在的本事豈能瞞得過你這老狐狸!不過早晚有一天老子要給你這老不死的下上十七八種天下奇毒,讓你老丫挺也嚐嚐死去活來的滋味!

小寶老老實實地進屋做飯,丁春秋望著他的背影目光閃爍不定——適才他本想以“化功**”廢掉這可惡的小胖子一身武功,然後再慢慢逼供,讓他說出《毒經》和《醫經》藏在哪裡;豈料這小子的內力真氣異常奇特,可以自行護體反抗不說,而且極其堅韌,自己出了五成力居然撼之不動,實乃平生僅見!

此後盛怒之下,本想全力催動“化功**”把這小子從裡到外變成廢人一個,怎料他體內真氣中竟隱藏著一種極其古怪的力量,竟然能夠化解他內勁中的毒質,差點引動體內儲蓄了數十年的毒性反噬!

這才是丁春秋極度震驚的原因!

其實星宿老怪固然不知其中奧妙,龍小寶自身同樣不明所以。

《易筋經》乃是天下所有邪門功法的剋星,這門無上奇功注重伐毛洗髓,固本培元,修煉有成後根基扎得極其牢固,諸邪不侵,絕難撼動分毫,可誅邪滅魔,正是對抗丁春秋“化功**”的不二法門。

再加上《九陽神功》乃是世間獨一無二的純陽正氣,任何陰毒功夫遇之便如冰雪裸露在烈陽之下,觸之即潰!

但是龍小寶畢竟功力不夠深厚,丁春秋若是全力以赴不消一時三刻就能破開他的護體真氣,只要捨得耗損內力也能一點點將他體內的真氣慢慢化掉,但肯定是要大費周折。

實際上丁春秋苦修毒功幾十載,光是內力中含有的毒素一旦盡數侵入小寶周身經脈大穴,同樣可以要了他的小命。然而胡青牛夫婦臨別相贈的那兩顆丹藥簡直是神乎其神——不僅能讓他可闢萬毒,而且藥力還能與他體內的真氣融合,不但可以解毒,還能自行反攻化毒。這就像患了白血病的病人通常服用的地塞米松等藥物可以殺死白細胞一樣,雖然阻止不了丁春秋霸道渾厚的內力,卻能急速消融他全身內外的劇毒!

丁春秋利用“神木王鼎”修煉“化功**”等諸般毒功,若是七日沒有吸收新的毒素,體內沉積了數十年的劇毒一旦稍減無法壓制就會立刻反噬,反害其身,最終丁春秋必定死的慘不堪言。

這便是丁春秋此生最為恐懼的隱患,所以他才會大驚失色放手饒了小寶一命。

當然,丁春秋真要想殺小寶也不必非得用“化功**”這門絕學,單憑自身拳腳工夫足矣,大不了一刀砍了了事。但是此刻丁春秋又哪裡還捨得就這麼殺了小寶洩憤,起碼也要等到弄清楚小寶體內隱藏的秘密,那兩本勢在必得的奇書下落後再殺之不遲!

在此之前嗎,嘿嘿,不妨對這古怪小子和顏悅色一些,不打不罵的善待於他,只是絕不能讓他脫離自己的視線……

(快了快了,就快變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