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魯角面上的笑意，周不齊知道他又猜錯了，這裡面怕是另有隱情，至少這事情一定和魯角有關，不然他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魯角點著頭，“你挺聰明的，比我見到的很多小輩都要聰明。”
周不齊嘆了口氣，“家裡狀況不好，想得多了，腦子自然靈光一點咯。”
這事情周不齊也是沒辦法，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雖說沒太多的壞心思，但周不齊平日裡想的也不少。
“不過經歷的還是太少。”
前面才給了甜棗，這一巴掌就如約而至，魯角接著說道：“其實這個蘇東，原本就是不存在的。”
“不存在？所以說，蘇西真的沒有弟弟？”
魯角眨了眨眼，聽著周不齊的話，忽然又來了興趣。
“你早就猜到了？”
這魯角還真是沒想到，他本以為，這件事情，除了他和歐之鑑，其他人都不會猜到。
但聽周不齊話裡的意思，周不齊應該是早就猜到了這種情況。
周不齊道：“我之前……也進入過蘇西的夢境，看到了一些她小時候的事情。”
“你都看到了什麼？”魯角面色有些驚異，嘴巴微微咧著，向著周不齊問道。
周不齊摸了摸鼻子，“車禍，還有年輕時候的歐之鑑，以及小時候的蘇西。”
這三.點說完，魯角心裡也就明白了。
“怪不得，你這異能的確是不錯，要是有事情想要瞞過你，的確是不容易啊……”
魯角心裡忽然有些泛苦，雖說這世界上大部人都有異能，可即便是有異能的人，也是不公平的。
或者說，上天待人從來就是不公的。
如周不齊這般的異能，只要能活下來，那就會不斷的變強，強到人無法想象的境地。
“您還沒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見魯角哀嘆，周不齊連忙追問。
魯角搓了搓手，事情已經說清楚了，“蘇東是不存在的，是我創造的一個幻象。”
周不齊已經猜到了一點，但親耳聽到這個訊息，還是有些失望。
蘇東只不過是個幻象，那他在這找了這麼久，也是徒勞。
這個蘇東原本就不存在，所以歐之鑑才說，除了他，沒有人能找得到蘇東。
周不齊聽到這訊息，尚且如此驚異，那蘇西要是知道了，會是怎麼樣？
每個月只能見一次，蘇西將蘇東當作她唯一的親人，可現在好了，唯一的親人……居然是不存在的。
蘇西那張梨花帶雨的臉出現在周不齊，周不齊覺得心都跟著揪了起來。
見周不齊難以接受這個結果，魯角道：“你不是早就知道，幹嘛要這副模樣？很多事情，你不得不接受的。”
蘇東不存在，是事實，所以周不齊就算翻遍了歐家，也不可能找到蘇東。
“我以為蘇東或許是別人家的孩子，”周不齊不敢去直視魯角，眼睛向著這原本就狹窄的小房間看去。
“事實如此，你做的也夠了，其實我也知道，你是為了蘇西好，所以才來找我的……”
周不齊眉頭皺起，呆楞道：“您……知道？”
魯角點頭，“知道知道，你上次來這這屋子，就已經中了我的幻術，自此之後，你所作的事情，我都看在眼裡，正是看到了蘇西，所以我才打算和你再聊一聊。”
魯角笑著攏了攏蓬亂的髒髮，“沒想到啊，這跟你隨便聊聊，還把以前的事情給牽扯出來了。”
聽見魯角談起了以前的事情，周不齊趕緊藉著這個機會詢問，“那您和歐之鑑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什麼兩次您的說辭相差如此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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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不齊之前一直沒有機會詢問，因為這個魯角引出來的事情實在是有些太多。
就算再給周不齊一天的時間，周不齊也未必能聽完他口裡那些故事。
雖然不知道這些故事的真偽，但於情理而言，魯角似乎也沒有什麼欺騙他的意義。
“第一次你來，我以為你是毫不相干的人，當然沒放在心上，不過你敢大晚上在我這亂晃，我還是覺得有點意思，就在你身上留了一枚致幻銀針。”
周不齊伸手摸了摸脖頸，“就是我脖子後面的那根？”
魯角點頭，“是啊，不過那東西也是幻術變化的，我將能量消散了，它自然而然就消失了，你也不用擔心。”
這周不齊才明白，為什麼他脖勁處只有一個針眼，卻不見那根銀針。
“後來你回去，和蘇西在一起，我這人壞事也做了不少了，但你這麼好管閒事的人，還真是第一次見，那銀針作為媒介，叫我知道了你那邊的情況，我正好閒著無趣，就和你聊了幾句。”
魯角站起身，背著手，在周不齊身上打量了一圈，“大半夜你把我折騰起來，陪我這老頭子聊聊天，不算過分吧？”
周不齊尷尬的點頭，“不過分，不過分。”
“誒，這就對了，至於我和歐之鑑，二十年前是主僕，二十年之間是朋友，現在……點頭之交吧。”
周不齊有些不解，詢問道：“這是為什麼？”
魯角哭小兩聲，“哎呀，我年紀大了，壞事做盡，如今再看他做壞事，幼稚的要死，再加上……物極必反嘛，現在我也不怎麼愛做壞事了，對我又沒有好處，這何苦呢？”
周不齊聽著魯角的話，心理也是犯了嘀咕。
這魯角到底是敵是友，他怎麼忽然有些看不透了？
主僕二人，這些年變化如此之大，他還真是有些難以相信。
可魯角說的這些，他也無處求證……
見周不齊好半天沒說話，魯角也猜到了周不齊心裡在想什麼。
“我說的這些，對你後面要做的事情，也沒有影響，所以你要做什麼，儘管做就是，我只是憋得久了，這幾十年的話，也需要找個人傾訴，今天你陪我聊天，我很開心了……”
魯角儼然一副落寞老人的模樣，這倒是叫周不齊有些為難。
周不齊的拳頭緊攥，手中那條鑽石項鍊硌得手掌滿是小坑。
“怎麼不說話？還有什麼想知道的，你都說出來，我要是能答得上，就回答你，答不上的話，老頭子給你想想辦法。”
魯角都這麼說了，周不齊也不好意思繼續傻站著。
“您既然不願意和歐之鑑打交道了，為什麼還要留在這？”
周不齊這麼一問，眼前的魯角眼睛裡居然起了霧，看著魯角眼眶裡的渾濁的淚花，周不齊微微低下了頭。
魯角長出了口氣，這一口氣彷彿一個世紀一般悠長。
“我這輩子，做的最後悔的事情，就是認識了歐之鑑，最對不起的，也是歐家老爺，老爺對我真如對親人一般，可我卻沒想到，歐之鑑這小子，會連他爹都害。”
又是一段未曾經歷的過往，周不齊也大概明白了，這歐家的情況。
歐之鑑二十幾歲，歐家老爺就歐之鑑設計毒害，去世了，為了繼承家主之位，歐之鑑先後迫害了幾個兄弟，如願成為歐家家主。
也正是如此，歐家才要圈養這麼多能人異士。
所謂無奸不商，歐之鑑這種人，弄錢也是一把好手。
憑藉強大的經濟優勢，歐之鑑還真就穩住了歐家。
二十年以來，歐之鑑惡事越做越多，魯角也是越發的不忍心看，這才搬到了這裡。
周不齊聽著這心酸的過往，倒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於理來說，魯角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正是他這奇異的幻術，才幫著歐之鑑坐穩了位置。
可於情來說，歐之鑑是主，他是僕，他似乎也沒有理由，不輔佐歐之鑑。
周不齊糾結了好久，終於開口，“要不您現在走吧？”
魯角忽然笑了起來，沒有聲響，卻像是聽到了全天下最可笑的笑話，“走？我走什麼？誒呀，我這人早就該死了，估計老天留著我，就是為了叫我把這東西交給你。”
魯角點頭，似乎是在認同自己的話，“對啊，還好我沒將那項鍊賣了，不然，我還未必能活到今天。”
看著手中那條項鍊，周不齊嘆了口氣。
世間公道輪不到他來講，於他來說，魯角這人其實還算是不錯，“走吧，過幾天這裡就毀了。”
魯角不走，反倒擺著手，“我知道，你這種把戲，我怎麼能不知道？這把戲，我年輕的時候就玩過了。”
魯角對著院子指著，“東方屬木，南方屬火，西方屬金，北方屬水，我這裡以歐家為中心，為東屬木，你那天來，卻非要說，這裡是水位。”
“從那時候起，我就已經要知道你準備做什麼了。”
自己的計劃被人一眼拆穿，周不齊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沒想到您都聽到了。”
魯角點頭，“我聽到了沒關係，反正歐之鑑還矇在鼓裡呢，我一輩子惡事做盡，就留下給他陪葬吧。”
周不齊見魯角沒有離開的意思，雙手纏在一塊，顯然是有些糾結。
“您都知道我要做什麼了，為什麼還要留下……”
魯角道：“這死法不算是難受，要是換了別人，手段只怕是更殘忍。”
周不齊要做什麼，魯角很清楚。
五行之中，有生有克，這生克之道，可以影響陣法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