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姆徹底明白了，姜飛也好，阿梅也好，其實對自己的心事猜得透透的，今天的這餐飯不光是吃喝，姜飛還表明了態度，只要他想要的東西能到手，他不是一個多事的人，保證不會節外生枝。湯姆的心思篤定了，立刻拿定了主意，說了一聲抱歉，沒有去洗手間，而是到了樓上早就做過各種處理的房間，打電話給勐爾斯。
一個遊戲二十年不出新版是不可想象的，湯姆多少聽說過這個傳奇，雖然曉得其中有貓膩，但還是想勸勸勐爾斯；湯姆意外地是勐爾斯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似乎一下子拿不定主意，勐爾斯過了足足十分鐘才說話，說已經通知了那家子公司的股東格布船長，一切等格布船長與姜飛談完後再做決定。
格布船長今天休息，就在酒店的樓上，接到勐爾斯的電話，幾乎與湯姆一前一後出現在大堂，格布船長風度翩翩地把姜飛邀請到一個卡座去單獨談話，讓苔絲在心裡拍碎了巴掌，早知道有這一幕，就不慌著露頭，現在只能坐在這裡，陪著湯姆與阿梅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浪費了時間機會。
解救苔絲的是徐姣姣，遠遠地看見湯姆又和兩個孤身美女在搭訕，以為湯姆舊病復發，徐姣姣含笑從卡座裡一路走過來；柴一楠看了一眼狀態，很明智地去自己找點東西吃填飽肚子，孤身一人就這點好，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姜飛和格布對黑暗富翁的前景正在商討，姜飛沒有誇張地表示自己對這個遊戲的前景看好，只是淡淡地說有人介紹這是一個不錯的遊戲，二十年沒有更新，還有七萬多付費的玩家，本身就說明遊戲像一部好書，吸引人；格布船長自然不相信，按照姜飛的年紀，就算有人介紹，那也一定是姜飛信任的人。
格布船長換了幾個問法，姜飛都不說那個介紹人的名字，格布船長只能掏出底牌：“行了，還是先聽我說吧，這款遊戲一直不做更新，是勐爾斯的私人情結。那是他自認為最美好的時光，沒有陰暗面，沒有勾心鬥角，有的只是志同道合的同事，每天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幹起活來痛快淋漓。”
姜飛笑著說：“我怎麼聽起來像是水泊梁山？”
“就是那部《四海之內皆兄弟》？”格布船長竟然知道這本書：“那是勐爾斯的最愛，他一直羨慕那個生死與共的氣氛，你要是玩黑暗富翁，就會發現有許多梁山的情結在裡面，當時勐爾斯要求編劇他們研讀《四海之內皆兄弟》，自己更是天天呆在現場。你說的那些玩家，其實就是把這個遊戲平臺作為梁山，勐爾斯早在十年前就開始自己掏腰包，補貼這些玩家的年費。”
姜飛沒想到勐爾斯還有如此豪氣的一面，更沒想到西方的遊戲能和梁山掛上鉤，想必那些玩家也是心中充滿了不平，在遊戲裡找到真實的自己。姜飛忍不住喝上一口果汁給自己壓壓驚，隨口問格布船長：“玩家中有機器人嗎？”
格布船長
的驚愕一閃而過：“沒有機器人玩家，你作為微林電氣的高層和大股東，是有資格看到後臺的，不相信可以去檢查。事實上遊戲千變萬化，對智慧的要求比正常生活還高，能玩遊戲的機器人，幾乎全部是開發遊戲的廠家自己設計的，由於擁有遊戲的本身程式碼，才能遊刃有餘。說穿了，那是一種作弊，為了給遊戲新增人氣和難度的一種手段。”
格布船長這麼一說，其實表明當年勐爾斯等人是有過這個打算的，或許是因為某種原因被擱置了。姜飛體諒地說：“如果我最後決定開發，我會遵循勐爾斯和你們的原則，把機器人玩家排除在外。我現在已經在安排研發人員試打遊戲，但是他們跟我說了一個奇怪的事情，是關於市長吳啟垠的，我知道他是團隊的高層之一，當時他負責什麼？”
格布船長的目光變得陰森，用冰冷的口氣說：“吳啟垠現在還是這個遊戲公司的第二大股東，你不會沒有去調查資料吧。姜飛，說到底你想知道什麼？”
姜飛的目光沒有退卻，安然地說：“我什麼都不想知道，只是希望一旦我和勐爾斯達成了諒解，不會再有人出來阻擾我做這件事，讓我的錢打了水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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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布船長低聲追問：“你真的一點都不知道？”
姜飛搖搖頭，格布船長沒有喜悅，反而有一種悵然若失的神態，好在凡鎬的聲音讓兩人不得不結束談話：“格布船長、姜飛先生，很高興還能在俱樂部見到你們，能不能抽出幾分鐘，我們把龜胄的事情務虛一下，人類還剩下不到一百天的太平日子，如果能在最後的平靜中解開一個謎團，那也是人生的一大快事。”
姜飛不得不往卡座裡面坐，讓凡鎬可以在自己身邊坐下來；格布船長也沒有拒絕這個不速之客，把自己關於龜胄的一切情況一一作了介紹，最後格布船長才對凡鎬說：“情況就是這樣，我一直盼望姜飛能解開這個謎團，結果頭一回見面就讓我失望，第二回還是讓我失望。姜飛，趁著凡鎬先生在場，就不要再拖到下一回了。說說，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辦？”
姜飛無所謂地說：“船長，是你要考慮清楚，就算我勉勉強強拆掉龜胄，但是肯定是無法還原的，還不如你直接鋸開乾脆。有時候看上去是搶先一步，其實五十步笑九十九步，都差不多。凡鎬先生曾經猜測，龜胄是一個專用名詞，或許與你手中的東西有關聯。”
凡鎬打了個響指，示意服務員給自己送一杯葡萄酒過來，淡淡地說：“我們已經派人去鬼僧死掉的那座墓去看了，很平常的一座楚墓，從規模和政府後來蒐集到的文物看，死者就是一個很平常的小貴族，這件龜胄應該是某個人留給他的紀念品。那邊的政府對龜胄也展開了調查研究，認為龜胄是魯班親手做的一把鎖，這把鎖的目的就是鎖住裡面的秘密，因此產生了一種說法，死者是魯班的徒弟泰山，一個在竹子機
關上超越魯班的奇才。”
凡鎬講得娓娓動聽，猶如一部揭秘小說，送酒過來的女服務員都聽呆了，在凡鎬取下酒杯以後，依舊託著托盤站在一邊聆聽。姜飛想想問：“是不是你們發現了竹子的魯班鎖？”
凡鎬明確地點點頭，並不忌諱服務員在身旁說：“在當地的省文物博物館裡，有三件竹器魯班鎖，其中兩件有明確記載，就是從那座墓裡拿出來的。格布，如果這些年你做了無數次測試，每次的結果都是一樣的，表面裡面是空的，那就沒有什麼藏寶圖可言，就是有人故意開的一個玩笑。”
格布船長閉上眼睛考慮了一會，大約五六分鍾的時間，睜開眼說：“弗爾塞有一本日記，裡面就有龜胄的名字，只不過他是用德文寫的，當時我請人翻譯了很多次，都沒有得到要領。有了姜飛說出的這個名字，我又找了三個人研究，確認漢語的名稱就應該是龜胄，姜飛，你師父絕對是個奇才。”
凡鎬沒有詢問姜飛，而是繼續說自己的故事：“在我們這個行當裡，有很多看上去平平常常的高手，姜飛，現在猜你師父是誰一點意思都沒有。但是還是有很多好事之徒不肯把手，據我所知，現在不少人在尋找龍門山註冊賬號和購買股票的痕跡，甚至在尋找哪段時間相關的錄影，小姐，不要笑，那是人的好奇心，求知慾的源泉。”
姜飛攔住凡鎬的發揮說：“我怕了你，說說你們調查出什麼，也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凡鎬頷首說：“你能這麼說，我感覺我扳回了一點面子，姜飛，業內的同行不會個個是草包，連謊話和謎團都分不清楚。不管你如何振振有詞，有一個問題是你迴避不了的，你師父既然能畫出龜胄，就說明他見過，或者他是弗爾塞的同夥，或者就是他賣給弗爾塞的；那時候已經是天眼的時代，不管是在什麼地方，都有天眼可以追查，只不過由於各自的利益所在，誰都沒有把自己的資源拿出來與其他人分享，可是當龜胄變成一個熱門話題的時候，很多高手理出了頭緒，找到了賣龜胄給弗爾塞的人，也發現弗爾塞是被船長弄死的。”
格布船長緩緩地站起來，臉上的笑意在消散，似乎是發作前的內心糾結；凡鎬急忙請格布船長坐下：“船長，這就是一個傳說，在正式的公函沒有公佈之前，什麼事都不會改變。這位小姐是警方的一名密探，你要是想給我一點顏色看看，現在不是機會，等我走出去以後，落單的時候才是機會。”
格布船長的憤怒顯得猙獰，與往日裡的風度完全不一樣，只不過格布船長還能保持一種靈臺上的清醒，望了望女服務員。女服務員無奈地責怪凡鎬說：“你們黃金幫確實神通廣大，但是揭穿我的身份對你有什麼好處？”
“安全。”凡鎬堅定地說：“人越老，越怕死，活著就是天大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