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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請辭

眾妃一聽太後開口,心裡俱是痛快。

與西遊記不同的是,這個妖孽自己也很希望自己被菩薩收走。

高靜姝震驚後就是喜悅:太好了,比起伺候皇上,我更願意伺候佛祖。每天一個時辰的佛米根本不是問題啊!

皇上臉上的笑意微微一凝。

自他登基以來,素以孝道治天下,親額娘的話面上他從不會駁回,但心裡卻不快。

畢竟他是皇上,他以孝道治天下可不是像賈政怕賈母似的,能被母親壓迫的連自己兒子都不敢管。

皇上的孝道是做給天下人看的。

是讓天下人知道他的明君孝子,於是所有人都得是忠孝之人,忠於他這個皇帝。

一言以蔽之:統治者的一切信仰和道德,都是為了更好的統治別人。

皇上蹙眉。

是,自己這一個月是太寵愛貴妃,但太后大可以私下裡跟自己說,一句孝道壓下來,直接把貴妃關進小佛堂算怎麼一回事。

不過這點子不快,倒是不至於讓他對親額娘發火。

只是上位者被拂了心意後的不痛快。

他還未及開口,只見貴妃已經起身出列跪了道:“臣妾願意跟隨太后娘娘吃齋念佛一月,為大清祈福,為皇上皇后祈福!”

擲地有聲,格外誠懇。

饒是太后這樣的心性,都有些不忍了:覺得自己這是欺負老實人,看,貴妃還真以為是給大清祈福呢,忠心耿耿就衝上來了。

這態度又讓太后想起當日兒子重病,貴妃也是這樣堅決的肯陪著皇后。

之後也確實做得很好。

太后嘆息:是皇上自己偏心,盛寵太過,倒也不能全怪貴妃呢。

於是太后感嘆:“貴妃,哀家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只是性子也太急了些,哀家還沒說完話呢。”

雖然說著貴妃性急,但語氣卻比往日跟貴妃說話和氣不少:“皇后有孕,你身為妃嬪之首,總跟哀家呆在佛堂裡也不像話啊。這樣吧,哀家明日入小佛堂,你先提前戒三日葷腥,然後再陪著哀家跪三日經就罷了。”

皇上此時才緩和了神色,頷首道:“貴妃孝心難得,皇額娘更是慈愛。”

高靜姝雖然有點遺憾,但只得謝恩。

宴席散後,皇上親自將太后送回壽康宮,噓寒問暖請皇額娘好好歇息,孝感天地後轉頭就掉了臉子,對李玉道:“去查,有無人在太后跟前嚼舌頭。”

李玉忙應下。

皇上裹著一身墨狐大氅,抬頭看了看月色:“長春宮。”

皇后略扶著腰坐在一旁:“臣妾算著皇上也該來了,連茶都給備好了。”

皇上一笑:“皇后素能體會朕的心意。”

皇后正色道:“皇上,臣妾今日要勸您一句,集寵就是集怨。”皇上眉毛一挑,冷道:“朕的後宮,朕明明白白要護著貴妃,難道還有人敢做什麼?”

皇后幾乎也想冷笑:皇上難道以為自己的後宮真的是風平浪靜嗎?

天下間男人就是這般自信,皇上也不例外。他們自己為了掙一個皇帝命,父子、兄弟、妻女都能不顧,血肉模糊的殘忍。可轉頭來就相信後宮裡頭共同分一個男人的女子們能安分守己,不生野心,守著規矩好好相處。

真是……

皇后低下了頭,聲音一如既往輕柔和緩:“皇上說的是,臣妾不過白擔心罷了。也是為著自己身子沉了,恐一時照應不到貴妃,再有朱氏那種喪心病狂攀誣貴妃的事兒,難免叫貴妃受委屈。”

皇上呷了一口茶,這才蹙眉道:“也罷。”

接下來幾日,皇上一直沒翻牌子,直到貴妃都三日齋戒完,進去陪太后,皇上才恢復了翻牌子,出乎意料的,皇上翻了嫻妃的牌子,之後更是婉貴人。

嫻妃也罷了,婉貴人可是一年沒有侍寢了。

六宮妃嬪摸不著頭腦的時候,貴妃已經陪著太后禮佛完畢又出來了。

可接下來皇上也沒有翻貴妃的牌子,似乎忘了還有個敬事房一樣,連著十天沒翻牌子。

這樣的事兒可從未有過,除了前朝有大事,皇上忙的分不開身,不然從未這麼久不翻牌子。

可只看皇上常日往後宮溜達看皇后看貴妃,又去阿哥所罵兒子們,就知道前朝根本沒有什麼事兒。

那就是不肯翻牌子。

別說六宮妃嬪惶恐了,連高靜姝都有點犯嘀咕,不會自己在佛前許願真的靈了吧。

皇上難道真的不行了?

不過很快她就拋開了這個無厘頭的想法,誰知道皇上的心思是什麼呢?不翻牌子正好。

反正她這六天素吃下來,還覺得神清氣爽。

而且太后對她的態度也好了些,這次甚至給她準備了一個鴨絨的厚墊子讓她跪經。

滿宮裡,也就是高靜姝最不受皇上不翻牌子的影響,日子優哉遊哉不得了。

還跟兩位公主一起商量著打新樣子的釵環:和敬公主見過貴妃宮中叉水果的一套小銀叉子,上頭雕的是各色水果,於是也要做一套這樣的首飾,除了宮裡常用的石榴葡萄這樣的花樣,各色果子都準備來一個。

和婉公主見了高靜姝倒有些不好意思。

在木蘭圍場她就聽說高家跟自家阿瑪和親王的一點不快,最後是以他阿瑪千里追蹤,跟到碼頭上把貴妃的弟弟撞個大馬趴,讓人家磕破頭哭著去上任為結局的。

於是再見貴妃就略微赧然解釋了兩句。

高靜姝先是有些錯愕,後來才想明白。

清朝的公主都叫和親這把利劍懸在頭上,多是軟弱溫柔的性子,想著多結善緣,以後遠離故土,也能有人在京城給自己說句話。所以總不肯與人爭執。一個公主還要為了這些事特意給貴妃細聲細氣的賠一句不是。

看著真是怪令人心酸的。

高靜姝對和敬這樣爽朗的姑娘很放鬆,但對和婉這種溫柔靜默又帶點敏感的小姑娘,簡直是狗咬刺蝟無處下口,只能也細聲細語地笑道這有什麼,是自己弟弟先頂撞了和親王在先,再不用和婉將此事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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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仍在禮佛中的太后長嘆:唉,皇上的性子是越發獨斷了,連自己稍微強硬一點,且這份強硬還只是干涉後宮中事,皇上都要反應這麼激烈冷漠。

聽說在前朝,鄂爾泰病重難起,大概要不好,連朝都上不了。而張廷玉一黨卻屢屢遭到皇上訓斥,過得比鄂爾泰在的時候還慘,如同霜打了的茄子。

太后望著佛像。

是啊,那不僅是她的兒子,還是天子。

或許自己該更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做個含飴弄孫的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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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太后娘娘再次拒絕自己的聖壽,去跟佛祖度日後,高靜姝也清閒了下來。

聖壽的主角都不在了,也不必再辦,仍舊只命內務府封了東西送去就是。

各位嬪妃的禮也只許在十一月二十五日送到太后宮裡,然後在門口磕頭即可。這回大家備的禮都是大同小異,全都是禮佛的玩意。不過不敢送什麼觀音像菩薩像之類的佛物,這種東西得太后親自命大師去請。

沒了太后壽辰這件大事,宮裡十一月份的日子就驟然輕鬆下來。

宮中每年的十一月初一,開始燒暖炕,設圍爐,甚至還有個開爐節。

於是高靜姝就開始貓冬的日子,鍾粹宮下頭有地龍,加上炭火與暖炕,實在與春日無異。

因恐乾燥,屋內便常年供著清水,若是暖房有花貢上來,就掐幾朵飄在清水上。

這日內務府送來海南新進貢的酸木瓜。

蔣禮財親自來送的:“娘娘,這個可吃不得,就是供著聞這種果香的。”生怕貴妃不曉得,拿來一吃覺得又澀又苦,拆了他的內務府大門。

高靜姝也覺得這果子味道微酸清新,跟別的都不同,就點頭笑道:“對了,今年還有南邊的紅橘嗎?多給我一些吧——不必送那麼大的,我只是喜歡扔橘子皮在炭火裡的味道。”橘子肉都是暖閣中宮女們分了,果肉太多,還吃的木槿直上火。

蔣禮財險些給跪了:什麼叫不要大的啊,娘娘是不是還記得去歲內務府將更大個兒的一盤蜜柑讓純妃挑走了的事兒?

於是愈發拍著胸脯表示:娘娘這是什麼話,自然要大個兒的!別說橘子皮,就算娘娘往裡頭扔綢緞,都得是最好的一匹。

高靜姝:……

自從鰣魚事件後,內務府對鍾粹宮似乎更加周到奉承了。

反正也是好事,她就笑納了。送來的好東西,她自己用不了的,都分成幾份,永琪的,愉嬪的,平常在的,反正除了皇后娘娘和兩位公主,歷經一年,她的社交圈子就擴充套件了這麼大。

其中愉嬪和永琪,還是被皇上分配的。

維持這個社交圈,高靜姝覺得就剛剛好,再多就不必了。

誰知等晚膳後,蔣禮財又來了。

內務府總管,高靜姝還不好不見。

因皇上今日又沒翻牌子,所以高靜姝早換過了家常衣裳,就等著抱著貓上床貓冬了。

結果現在還得重新換過見客衣裳。

見了蔣禮財高靜姝就不免道:“蔣總管一日來兩趟,難道是嫌鍾粹宮晌午給的賞賜不好?所以再跑一趟來要?”

蔣禮財連忙笑道:“娘娘這是折煞奴才了。”見貴妃似乎有些睏倦,知道自己來是打擾了,連忙撇清自己的干係:“娘娘,是皇上吩咐奴才來給您送月例銀子。”

高靜姝困惑:“這不早不晚的,送什麼月例銀子啊?”

黃綢布裡包著一堆銀錠子。

蔣禮財笑得越發燦爛:“娘娘,這是您明年的八百兩年例。”

木槿先反應過來,驚道:“八百兩,這是……這是皇貴妃的份例啊。”

高靜姝也不困了,立刻睜圓了眼睛。

蔣禮財嘿嘿笑,還不及說話,外頭就報皇上駕到。

高靜姝起身迎駕:今兒都是些什麼事兒啊!內務府送來皇貴妃的份例,皇上明明不翻牌子卻忽然就到了。

皇上見蔣禮財在這兒,身後還跟著捧著黃綢布包的年例銀子,就道:“你倒是腿腳勤快,朕剛吩咐了,你即刻就送了來。”

蔣禮財得了皇上一句勤快的考評,深感自己這趟來的沒錯,於是改跪為伏地後才回話道:“皇上的吩咐,奴才不敢怠慢。”

皇上一招手,身後李玉又捧上一個蓋著黃綢布的紅木盤子。

高靜姝看形狀,倒像是一個金塔一般。

皇上對蔣禮財點點頭:“你這個差事也辦的不錯,揭起來給貴妃瞧瞧。”

蔣禮財忙爬起來,揭開這塊黃綢布:“娘娘請看這頂暖帽。”

高靜姝怔了一下,初看與貴妃朝服裡的暖帽似乎差不多,不過細看這頂黑色貂皮邊的暖帽就覺出不同來:冠頂的三隻金鳳上下相疊,以二等東珠相間隔,還有七隻密嵌珍珠的金鳳和一隻嵌貓睛石的金翟綴於周邊,鳳與翟口中都含著一串珍珠。除了金鳳更精緻,珠子更多些,最大的差別就是,冠後護領,垂明黃色的絛條。

高靜姝都不知道起初這些規矩都是誰定的。皇貴妃居然能用明黃色,是為此這顏色格外扎皇后的心嗎?

“這是皇貴妃的冬朝帽?”

見貴妃怔怔,皇上就揮揮手,李玉帶著還在一旁沉浸在皇上表揚他的傻笑中的蔣禮財悄悄兒下去。

柯姑姑等人也都退到了門外。

“朕欲立你為皇貴妃。”

高靜姝震驚之後不免咬牙切齒:我說呢,我老老實實蹲在後宮,太后娘娘為何忽然要抓我過去禮佛。原來是你!

皇上要立皇貴妃,連朝冠都做出來了,太后皇后那邊怎麼可能不知道。

怪不得太后悍然出手,要讓她進佛堂。

“皇上,皇后娘娘懷著身孕,又身無錯漏賢德公正,您怎麼忽然要立皇貴妃?”

皇上倒是奇了,這語氣怎麼跟被立的不是她一樣。

想著她跟皇后素來和睦,皇上就莞爾:“你放心,皇后知道此事,也極為贊成。況且朕的意思也是,等她誕下嫡子,再立你為皇貴妃。”

在皇上眼裡,皇后出身高貴,再有嫡子嫡女傍身,自然是後位穩如泰山,再立皇貴妃也就無妨了。正好可以拿這個尊貴的位置來酬賞貴妃待他的心意。

何況皇后也喜歡貴妃呢。

但高靜姝簡直要問問他這是什麼腦迴路!

皇后剛生了嫡子,你轉頭立馬封一個皇貴妃!讓別人怎麼看待皇后?都生了嫡子,皇上還要立一個能名正言順協理六宮的皇貴妃。是不是對我這個皇后不滿意?還是太寵愛貴妃?

無論哪一個都是很令人不痛快的結論。

皇上居然還好意思在這裡說,皇后極為贊成。

高靜姝自問她與皇后之間如今並無齟齬,這次還有了點共患難的情分。

但人終究是人,是獨立的個體。正如高靜姝也只是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替皇后著想,從沒想過為皇后付出寶貴的性命——皇后對她的情分也絕不會抵過她本人一生最看重的賢后之位。

用腦子想想,高靜姝就知道皇后絕不會高興。

大清哪一個皇后都極為忌諱活著的皇貴妃。因而董鄂氏之後,非貴妃臨死,再沒有加封皇貴妃的事兒。

高靜姝覺得皇貴妃這個位份又燙手又不吉利。

可看皇上這一臉興致勃勃,‘你看朕對你好吧感不感動’這樣的表情,高靜姝還不能立刻潑一盆冷水上去,說你真是沒事找事。

只能拿出萬年金句,‘感動’道:“皇上待臣妾的心思,臣妾真是,真是……”然後適時哽咽。

心裡補充完後半句:真是在給我拉仇恨啊!

皇上扶著她的肩膀,聲音溫和的很:“你待朕的心思,自然值得這個皇貴妃之位。滿宮裡也只有你,會不顧自己被染上病的風險,事無巨細的為朕忙碌。”

高靜姝用帕子略遮了遮臉,以感動到不行的姿態道:“皇上若是不再,臣妾也就不再了。”頓了頓才輕聲道:“皇上,臣妾能不能不做這個皇貴妃?”

皇上:“什麼?”

“皇貴妃多是追封。董鄂皇貴妃雖不是追封卻也兒子早夭自己早逝,臣妾覺得不吉利。”

皇上笑起來:“真是傻話。朕龍氣庇護,你怕什麼不吉利?”

高靜姝:……

她發現了,跟傻子說話不累,跟一個自信的直男說話才是最累的!

於是她嘆口氣,祭出殺手鐧:“皇上,臣妾想要個跟您的孩子。所以臣妾不想要皇貴妃這樣的大福氣。皇上您信嗎,人這一生福氣都是有數的,您是真龍天子,若是這般厚愛,臣妾恐受不住這個福氣,以後折損了孩子的福氣。”

皇上愣住了。

他想起二十多年前,皇瑪法在位的最後一年,將他帶在身前教養。

人老了會懷念年輕之事。

康熙爺一生遺憾乃幼年父母之情的缺失,老來格外懷念順治爺。但說起董鄂妃時,語氣卻是冷漠淡然:“弘曆,你要記住,一個女人罷了。伺候天子已經是福氣,若是得了天子的鍾情,受不住這種潑天之運,自然是要薄命的。”

“做皇帝,對女人寵就罷了,用足了心思倒是折了她們的福壽。”

康熙爺語氣裡帶了淡淡的鄙薄:“董鄂妃死後,先帝再痛徹心扉,又是燒宮又是命人殉葬,甚至抬舉她到命朝中親貴大臣為其抬棺——無數隆寵,終究也是個死人。”

“福氣用盡,自然是短命相。”

“皇上?”

貴妃的話喚回了皇上的失神,皇上看定她:“你真是這樣想的?”

高靜姝一聽這是可以商量的節奏啊,不免笑了:“皇上還不知道臣妾的性子嗎?要是想要,臣妾自己就找您求了。上回朱答應冤枉臣妾,您就問過臣妾想要什麼?”

“我想要的,就是一輩子做皇上的貴妃。”

皇上伸手攬住她,手臂用力:“好,朕答應你,這一世你都做朕最心愛最在意的貴妃。”

高靜姝忽然想起個笑話:男人發誓了,是不是該躲一躲,免得被雷劈中。

她心裡一片寧靜:我不需要你的發誓,更不需要做你最在意的貴妃,我會好好活著,做一個最舒服的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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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並未留宿,他感動於貴妃心意,然後不打算自己一個人感動,準備去跟太后和皇后都傳播一下。

算著時辰,皇額娘還在跪經,就先去了皇后處。

皇后聽後撫著肚子,一臉感喟:“皇上,貴妃待皇上之心實在難得。”

皇上握了她的手:“皇后,你是朕的結髮妻子,朕素來最為信重,除了你,沒有人能做好朕的皇后。”

皇后一笑,她有時候想著,自己為什麼要那麼聰明呢,為什麼不能如旁人一樣欣然接受皇上的誇獎,不做他想。

偏她一打眼就知道皇上的意思。

皇上說這話是真心的,他嘉許自己是個最好的皇后,但言下之意,自己要配得上他的嘉許,生下嫡子,照應六宮,也要照應他放在心上的貴妃。

她微笑如常:“皇上,貴妃的性情天真自然,臣妾會多加照拂。”

果然皇上頷首:“皇后賢德,最得朕心。”

看望完皇后,皇上又龍不停蹄的去給太后請安,然後告知太后貴妃推辭皇貴妃之事。

連太後也有點訝然。

看著皇上一臉感觸,太后就明白,自己這兒子是又感動上了,於是順著他的龍毛摸:“貴妃倒是赤子之心。皇帝該從別的方面多多嘉許她才是。”

果然把皇上摸高興了,還道:“貴妃大智若愚,平時看著糊塗,大事上卻是極清楚的。不會叫後宮權勢迷了眼睛。”

太后一頓:這是在內涵誰?抓著後宮權柄的嫻妃?爭貴妃位的純妃嘉妃?

不過這不重要。

後宮裡要都是貴妃這種奇葩才奇怪呢。在太后看來,妃子動情最為不智,倒是如三妃一般穩妥,或生孩子或攢資歷,一步一個腳印等著往上升的才正常。

不過貴妃能想到推拒皇貴妃之位,太后還是很讚賞的。

於是太后含笑道:“哀家原本說,唯上智與下愚不移,倒是錯怪了貴妃,能有這份心胸,也算的上上智了。”

孟姑姑在旁邊看的眼珠子都掉下來了:誰能想到貴妃有生之年,能從太后這裡得到一個‘智’的評價呢?

可見貴妃推辭皇貴妃之位,十分入了太后的心思。

皇貴妃一立,不知多少風波詭譎之事,貴妃自己不爭,要是來日生下皇子,外頭的高家爭不爭?就算她生不出,永琪也是個資質甚佳的皇子啊。

太后垂眸:這皇貴妃還是不立的好。

如今在太后心裡,頭等大事就是皇后誕下嫡子,然後小心撫養長大,等平安熬過種痘才能鬆口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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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李玉親自來尋蔣禮財,讓他不必再預備皇貴妃服制一事。

蔣禮財給他端茶倒水:“皇上聖心怎麼忽然又變了?難道是貴妃娘娘……”

李玉才不肯告訴他呢,只老神在在:“好生伺候吧,皇上心裡的皇貴妃,不比名分上的重要?”

有了這句話,蔣禮財也就知道了,繼續供著貴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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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二十二日,欽天監報今晚為月當頭,有異樣月相。

和敬公主和和婉公主在長春宮呆著看月亮。

高靜姝也跟著一起,三個人站在臺階上,仰頭仰的脖子都酸了,也沒看到什麼異相。

兩位公主回西五所後,高靜姝進來看皇后。

然後熱情高漲的給皇后把脈:如今她已經背完了常見的脈象,正在實踐期,見到誰都要抓著手給人家把一下。

但除了大病的脈象,高靜姝目前根本還把不出什麼沉浮寒燥。

可宮中真的生了大病的人,誰也不敢叫貴妃接近把脈啊!林太醫都愁的頭禿。

皇后笑眯眯任由她把脈,高靜姝放下手,斬釘截鐵:“男孩。”

滿宮裡都笑了,葡萄道:“貴妃娘娘,連太醫院的太醫們也不敢說準呢。”皇后懷孕過了五個月,按理說可以把一把男女。

但太醫院多靈啊,現在說了是個嫡子,皇后生出來若是個女兒,皇上自然不會怪罪皇后和親女兒,但太醫院可就要好好喝一壺了。

所以他們眾口一致的請罪,把不出來。

高靜姝仍舊很堅定:“真的是男孩!”

皇后打趣道:“若不是怎麼辦?”

“娘娘要跟我打賭嗎?”高靜姝環視長春宮一圈,然後道:“若是我說的是準的,娘娘讓我從你宮裡任意挑一件東西!”

皇后笑道:“好。那你若是說錯了呢?”

此時皇上正站在門外聽兩人說話——聽說貴妃在皇后這裡,他就沒讓通報,想聽聽兩人在說什麼,結果居然聽到這樣一個賭注。

真是胡鬧,他搖頭道,皇后的子嗣也是能拿來打賭的?

然後就聽到貴妃道:“若不是男孩,頭輸給你。”

門外皇上和門裡的皇后:……

李玉掀起簾子,皇上這才進門,笑道:“朕可都聽見了。貴妃,如今你的頭可是寄在脖子上的。”

高靜姝被皇上嚇了一跳,又聽見這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脖子。

帝后二人這才笑起來。

皇上又道:“貴妃,你若是說準了,朕的養心殿也任憑你挑一件東西。”

高靜姝有點想要那幅被擱在三希堂裡,將來會被蓋無數個章的《快雪時晴帖》,免遭龍爪龍印,但想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無論放在哪兒,乾隆要蓋章還是會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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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見貴妃告退,才對皇后說:“貴妃倒是真盼著你有個兒子。”

皇后含笑點頭:“是啊,貴妃總是這樣,願意把相信的事兒當真。當時皇上病著,別說太醫院,臣妾心裡也焦慮的沒有底,反倒是貴妃竟然出乎意料的堅毅,跟往常軟綿綿的嬌氣不同,只是告訴太醫,好生醫治,皇上絕對會好起來的。”

帝后二人說過幾句貴妃,又說起後宮的家常事。

“皇后月份大了後,宮務就不要勉強了。只是都交給嫻妃……”

皇后嘆息:“皇上,臣妾無人可用呢。貴妃原不是這裡頭的人才,純妃嘉妃,恕臣妾直言,皇上心裡必然也明鏡兒似的,她們二人素日就愛爭寵爭先。臣妾若是將宮務交給她們二人,難免不放心。唯有嫻妃,脾氣雖不甚柔和,但做事利落公道,皇額娘又喜歡。”

“雖如此,也不能將所有事情都交給嫻妃。”

皇上沉吟片刻後果斷道:“年節下阿哥所諸事都交給嘉妃純妃,事關親子她們必然上心。安排戲酒之事就交給舒嬪,她也是大家子出身,自然頗懂這些。至於年節下安排宮人輪流見家人之事,就交給愉嬪,她性子仔細小心,必不敢放縱宮人裹亂。”

皇后點頭:這就是要分權了。

皇上對嫻妃,還真是有點心結。

可能他覺得,嫻妃一得了宮務之權,就越發不在寵愛上上心,一心奔著權柄去了,所以不太高興。

皇上便是這樣的心性:自己可以不寵愛妃嬪,但妃嬪不能心裡沒有他。

唉,嫻妃這個性子,也實在太不會軟和些了。

“至於貴妃……”皇上一笑:“她那樣懶,又愛新鮮的東西。就將年節下內務府分賞的事情交給她吧。”

葡萄在旁邊聽著,都覺得皇上的心偏到紫禁城外頭去了:他斷不許內務府剋扣貴妃,但倒不怕貴妃藉此剋扣純妃等宮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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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靜姝對蔣禮財的臉簡直要過敏了。

自從皇上將內務府年節下各宮賞賜之事交給貴妃後,蔣禮財恨不得一天來三趟。

跟問喜兩個稱兄道弟,看起來都要當場結拜。

連對著簡州這種,從前蔣禮財看都不會看一眼的畜生房的小太監,如今都笑眯眯的。

蔣禮財聽說簡州是貴妃親自見到帶回鍾粹宮的太監,於是見面就弟弟弟弟的叫的親熱。

從衣裳鞋襪到新鮮的零食玩意兒,每回不重樣的給簡州帶。

至於柯姑姑和紫藤木槿這三個人,蔣禮財更是一口一個姑姑、姐姐,親熱的像是一家人。

簡直快要把自己變成鍾粹宮的一員了。

不過他這樣常來常往,高靜姝倒是知道了些外面的訊息:皇上命相關部門即刻擬定大阿哥開府事宜,眼見得是不許他再留居宮中。

戶部尋了禮部一起按著舊例上摺子:從康熙爺年間起,諸皇子分府的舊例,便是各得錢糧二十三萬兩,雍正爺也是援此例賜和親王。

所以兩部自然按照這個報上去,等皇上批了好給大阿哥弄錢。

蔣禮財小聲恭敬道:“結果皇上駁了回來,只給了十萬兩。”

高靜姝:哦豁,皇上真是不給臉面啊。大阿哥可是長子……若是國庫空虛或是兒子太多也罷了,可乾隆雖然會花錢也會弄錢,小金庫滿滿當當,要出宮的兒子也只有這一個,居然只給十萬兩。

蔣禮財當完播報鳥後,又開始給貴妃告狀:“娘娘,奴才發現,今年外頭的皇商裡頭,有兩家貢上的簪花和烏拉貂皮質量極差。”

能做上皇商,領著內帑錢幣採辦物件的多半是朝中有人:或是親王貝勒乃至公侯伯爵家放出去的家奴,或是大臣們的門生親眷,總之得拜個山頭,才能在戶部掛個名變成商人裡地位最高的皇商。

高靜姝就問道:“是誰家的?”

蔣禮財堆笑:“是高大學士府上的。”

高靜姝一愣,立刻明白,這位高大學士,肯定是大伯高麟。

高氏一族一門兩學士,因高麟封的更早些,就被稱為高大學士。旁人稱呼高斌,起先是高總督,現在是高尚書,倒不用大學士三個字。

她看了蔣禮財一眼:這很靈啊。

於是立刻道:“既然有錯,那便把這幾家擼了。”

蔣禮財笑呵呵:“是,奴才回頭就告知戶部。”

內務府的差事水深,有理有據的報了皇商的過失,戶部才不會理會出頭呢,年下他們盤賬要忙死了,又不是大理寺,才不管這皇商到底冤不冤。反正肯定是上頭有主子不喜歡了。

不過是商人,換就是了。

所以蔣禮財才立刻拿了他們來賣好。

高靜姝又問了一句:“我們府上自然也有皇商附著,你不要徇私,若也有以次充好的,你照樣擼了,然後告訴我阿瑪。”

蔣禮財忙道:“年節下各宮之物,奴才們可不敢偷懶,都是一一驗過,高尚書門下薦的皇商都是拔尖的,再沒有不合格的。”

也是高斌在外聽聞了自己女兒今年的光榮任務,立刻召集了所有依附他的皇商們在京中的負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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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示:貴妃娘娘今年管著內務府之物,給眾人行個方便多賺些銀錢是自然的。但若是你們自以為上面有人護持,就以次充好丟了貴妃娘娘的面子……

高斌以“呵呵”兩聲冷笑結尾。

嚇得一眾皇商都表示,今年絕對要做出最好的品質來支援貴妃娘娘。

高靜姝聽聞自家無事,於是立刻舉賢不避親的將擼了大伯高麟家的兩個名額給了自家。

她相信,皇上讓她來管這件事,也是給了她這個權利的。

連皇貴妃位置都不要了,還不能換兩個喜歡的皇商?

果然皇上對此事並不在意。

高斌的賬管得好:他在江南幾年,國庫稅賦豐盈不說,高斌還能有法子弄到錢,豐富皇上的小私庫。

皇上很滿意:至於高斌也肉眼可見的富裕起來,皇上並不在意,替自己辦事的人當然要得到獎賞,這是理所應當的。

高斌不在意,另外一戶姓高的人家不能不在意。

清朝的大臣俸祿並不高,甚至還可以說頗低。尤其是京官,更比不過外放的大員們可以撈錢。

所以高麟本就不甚富裕,三節兩壽總不能送禮走了譜叫人笑話,再加上還要養著三房四房兩大窩不成器的也是負擔。

故而年節下還是需要大筆銀子補貼的。

其中的大頭,就是投靠了他的皇商送上來的孝敬銀子。

結果今年,這兩家子都被擼了下來,然後一頭哭過來求情。

高麟略一打聽就明白了:貴妃幹的。

心頭火起:這對父女是要幹什麼,前兩個月高斌剛出手把自己的次子踢出了京城,現在貴妃居然把自己的人又踢出了皇商隊伍。

高麟冒著火回到後宅,對夫人道:“太后娘娘的聖壽雖然不行典儀,但命婦們還是要進宮磕頭。你借這個機會,想法子見一見常在,問問她到底怎麼回事!”

高麟的正妻站著說話不腰疼,反正進宮的不是自己的親女兒,於是只隨口應是——畢竟宮規森嚴,要是見不到也沒法子啊,只能說明常在不得寵。

其實她本就覺得,送人進宮未必是件好事,這不是明擺著激怒貴妃娘娘嘛。

可她說了不算。又知老爺跟庶弟高斌是多年齟齬,再不肯服輸退步,她一個婦道人家也沒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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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高麟夫人在十一月二十五日當天,收拾著就進宮了,路上還遇到了自己的妯娌高斌的夫人。

兩人夫君品級相同,又是一族,便被排到了一起。

先在壽康宮外頭給太后磕了頭,然後又步行去長春宮——也是進不去,皇后在安胎,所有命婦也只能在庭院裡行禮。

但皇后寬和,命人出來傳話:凡有女兒在宮中的命婦可前往見一見。

長春宮備下了十數位小太監做導引,等著會面的時辰到了再把命婦們送出宮。

幾個主位娘娘裡,唯有純妃和愉嬪,家裡沒有正經官職,自然沒有能進宮磕頭的命婦,並無娘家人前往探視。

高斌之妻正準備往鍾粹宮去,忽然被叫住:“我可否與弟妹一同去給貴妃娘娘磕個頭?”

高二夫人轉頭一笑:“大嫂有心了。”

給貴妃請過安,說了兩句客套話,高大夫人便提出要見一見高常在。

實在不是她轉折的生硬,而是會面時間就是半個時辰。她要再跟貴妃嘮一會兒,等走到高常在門口,估計還沒坐下呢,就該離宮了。

畢竟紫禁城不是菜市場,隨便逛多久都行。

高靜姝也不攔著,直接命小太監銀珠與長春宮的太監一併去送高大夫人。

在宮裡,任憑是什麼正一品誥命,只要沒有聖恩,都沒轎子可坐的。可憐高大夫人年近六十的人了,這一路從鍾粹宮走到延禧宮,累的夠嗆。再一想還得走出去,就更是眼前一黑。

對這個庶女本就沒什麼情感的高大夫人現在便成了淡淡的不滿。

這淡淡的不滿,在見了高常在後就化作了濃濃的不滿。

延禧宮沒有主位娘娘,正殿也久無人居住,自然顯得寥落破敗些。高大夫人從正門進去,先就被這種頹喪的氛圍一頂。

她可是剛從鍾粹宮出來的。

如� �說皇后的長春宮是低調內斂,外表看來樸實無華,實則各處各物都有來歷,古樸內秀。

那麼貴妃的鍾粹宮便是明明白白的珍奇精雅,璀璨絢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