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UU看書 > 古代 > 清穿之貴妃長壽最新章節列表 > 第72章 番外·嫻妃
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體: 選擇字體大小:

第72章 番外·嫻妃

乾隆三十年, 皇后薨逝,前朝後宮沉浸在一片傷痛中。

然而對太后來說,除了對兒媳婦過世的傷感, 更多的是對下一任皇后的考量。

尤其是自打皇后過世,皇上似乎失了留戀後宮的興致,只常在貴妃宮中呆著,更讓太后懸心。

她不是不能理解, 皇上到了這把年紀,對舊侶的眷戀深重, 尤其皇后和貴妃本就是皇上心中最記掛的人。

可在太后心裡,貴妃絕不是繼後的合適人選。

一來貴妃出身包衣, 哪怕抬了旗也不能改變她入宮時的身份;二來貴妃未曾誕育皇子;三來皇后這些年多有精神不濟處,協理六宮的也從不是貴妃。

太后看的明白, 貴妃沒有能管理好六宮的心氣兒, 她能管好自己的鍾粹宮, 都是做了十年貴妃之後的事兒了。

太后如今對貴妃並無惡感, 反而覺得是個合適的貴妃, 可這並不代表,她就同意皇上由著性子,來日想要繼立貴妃為後。

現在, 就放著一個條條符合繼後人選的嫻妃呢。

孝賢皇后過世一年後, 太后再次提起了立後之事:“便是民間妻子過世丈夫守一年也夠了, 皇上如今可不能再用這個理由搪塞哀家, 繼後人選是該定了。”

皇上蹙眉道:“皇額娘心裡, 必是屬意嫻妃的。”

太后的語氣哀傷而蒼老:“你的心思,額娘不是不能體會,只是後宮怎可長久無主。哀家老了, 如今還能給你掌著大事,可以後呢?這鳳印總得有個去處。皇帝若是掛念孝賢,暫且不立後也罷,但主理六宮的皇貴妃也該有一個。”

皇上看著額娘滿頭白發,終是沉默不言。

--

乾隆三十二年春,嫻妃進位皇貴妃,攝六宮事。

彼時皇上已經在為緬甸的戰事膠著而煩惱,但還是抽空來看了貴妃:“多年前朕就想給你皇貴妃之位,可如今……”

高靜姝搖頭:“臣妾還是那句話,終生只求在貴妃之位上安穩終老。”

皇上看著貴妃如今越發簡約素淡的衣飾,不由嘆道:“你與朕多年情分,朕如何不知道你的為人,只是朕心裡總是過不去。況且若有繼後,來日地宮裡,必是孝賢和繼後伴朕左右……”

高靜姝心道:這個就更無所謂了,別說死後位置,死後自己被別人一把火燒了都行。

但面上只道:“皇上也有自己的為難。”

皇上在這裡長吁短嘆了幾次後,就以更大的精力投入到緬甸之戰中,直到乾隆三十三年,完了國戰,舉國上下才松了一口氣。

彼時距離孝賢皇后薨逝已有近三年,太后再次提起繼後之事,誰料皇上卻還是往後推遲。

甚至於乾隆三十四年二月,孝賢皇后的祭日,寫下“豈必新琴終不及,究輸舊劍久相投”1這樣的懷念之語。

一時宮裡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皇貴妃身上,明面上不敢,背地裡卻都是**辣的嘲諷。

瞧瞧,不管太后怎麼逼迫,皇上還是不肯讓皇貴妃做皇后,哪怕將來肯了,人人也都會記住這句詩,知道在皇上心裡,她是不如先皇后的新瓶,是皇上拒絕擺上案的新瓶。

木槿就曾悄悄跟貴妃道:“皇貴妃娘娘這些年協理六宮,越發剛強,也需要底氣,皇上此舉實實在在傷了她的體面。”

高靜姝嘆氣:“自打傅恆大人過世,富察氏有些沉寂,皇上就越發要護著七阿哥,生恐旁人欺負了他。皇貴妃又有十二阿哥這個親生兒子,皇上大概不想再多一個嫡子出來。”

其實如果不論情,從長遠看,富察氏連失國公與中宮皇後,對七阿哥來說未必是件壞事。

隨著年紀的增長,皇上的疑心愈重。

他是日益衰老,七阿哥卻是朝陽般冉冉升起,七阿哥大婚後得了嫡子的時候,亦是普天同慶,可高靜姝分明就看到皇上臉上閃過的陰霾。

她是見過當年永琮出生,皇上是怎麼全心歡喜的慶祝的。

如今到了嫡孫,皇上的喜悅裡就夾雜上了年老帝王的疑心。

兒子都有了兒子,自己是真的老了。皇上怎麼能不忌諱。

可如今,七阿哥先失了嫡母又失了官位顯赫的親舅,皇上卻對他越發照看,覺得嫡子可憐,生恐有人要算計他失了依仗的兒子。

對待七阿哥反而比從前親近。

--

木槿的鬢髮也已經出現了霜色,顯得越發從容鎮定。

“皇上不只為了七阿哥和先皇后娘娘,只怕還有為娘娘您不痛快。”

高靜姝嘆口氣:“這也沒辦法。”

今年年前,太后下旨,將內務府分賞之事交給皇貴妃。高靜姝是能理解,太后是為繼後做臉面,敲打自己這個貴妃。

這件事只怕也戳中了皇上的不痛快。

皇上對自己親孃沒有發火,轉頭火就都衝著皇貴妃去了。

太后自然也看的明白,不知道是人年老執拗還是怎麼著,居然也跟皇上硬頂起來。

緬甸國戰結束,皇上本打算今年春夏再次南巡的,更定了合宮都要去南巡。內務府報上隨從名單,太后卻硬生生把貴妃的隨行名單裁掉了兩個人,讓她比皇貴妃少四個隨從才算完,說是尊卑有別。

高靜姝想起近來的事兒,就無奈道:“你說我跟皇貴妃這受的是什麼夾板氣啊!”

太后和皇上就繼後人選之事頂了起來,城門失火,烤的她們這兩條池魚都要糊了。

木槿笑著安慰道:“好在娘娘一貫也不喜歡那麼多人跟著服侍,一路上奴婢多上心看著,必不委屈了娘娘就是。”

--

太后跟皇上直彆扭到南巡前。

鬧得整個宮裡氛圍都古怪的很。

高靜姝也無語:真是老小孩,往前幾年,太后絕不會這樣跟皇上鬧彆扭,一點不肯退讓。

這可是立皇后,又不是一個包子給誰都是給,太后這樣堅持,更行動把皇貴妃帶在身邊,只會讓皇上更加牴觸立繼後。

果然南巡途中,皇上愣是一步不肯上皇貴妃的船,不是在自己的龍舟上,就是在貴妃處盤桓。

高靜姝每日請安,都被太后的死亡視線盯得難受,於是第三日,就開始‘偶感風寒’,病的臥床休息,根本起不來身。

此時夏院正已然老邁退休,林太醫做了院正,自去皇上跟前回稟的滴水不漏。

皇上這才放棄登貴妃的船,開始繼續挨個上後面六嬪的船。

眾人都跟著苦起來,恨不得把皇上綁到皇貴妃船上去。

直到了江南,皇上太后這兩尊大佛仍舊在繼續鬥法。

高靜姝也只能繼續躺著,一路‘病’到了江南,病的皇上都急了,生恐貴妃有什麼意外,將林太醫罵的想要跳河。

林太醫只能來求貴妃:“娘娘要不好起來吧?再病下去臣要瞞不住了。”

高靜姝見皇上跟太后是‘論持久戰’,只得道:“好吧,那慢慢好起來吧。”

然而,高靜姝還沒有來得及好起來,就發生了大變故。

皇上大概是心情煩悶,竟然在船上召江南舞姬淸倌兒取樂,皇貴妃奉太后懿旨前去勸阻,然而跟皇上起了爭執。

據說皇貴妃言辭激烈,直指皇上肆意召歌姬取樂有違宮規有辱聖明。

皇上直接掀了桌子:“不過一妾妃爾,竟敢指摘於朕。藐視君威不恭不敬,憑你也配肖想繼後之位,跟孝賢皇后並立?!”

皇上的勃然大怒未止,直接奪了皇貴妃的金冊金寶,命人將其立送回京,禁足翊坤宮。

訊息傳出,太后也大驚,敢去勸說的時候,龍舟上已經是一片狼藉。

皇上聖心獨斷,神色之厲連太後都不敢再勸,只得任由皇上發落,奪皇貴妃之位,將其遣返回京。

高靜姝聽說了第一反應卻是:“只是爭執,皇貴妃沒有斷髮吧?”

木槿一怔:“斷髮?娘娘怎麼會這麼問,若非國喪,斷髮乃大逆不道之事,皇貴妃……嫻妃娘娘怎麼會這麼做。”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如今已經沒有了皇貴妃,只有禁足的嫻妃。

高靜姝輕輕吐出一口氣:還好,這不算糟。

木槿顯然跟貴妃想法不同,她可不知道歷史上的繼後下場多慘,沒有對比就沒有慶幸,她覺得如今就夠慘了:“如此一來,嫻妃娘娘就絕了後位之路了。”

她又輕聲道:“人人都傳言,嫻妃娘娘是瘋了才會跟皇上爭執——自從皇上給孝賢皇后寫了悼亡詩之後,嫻妃娘娘人前人後越發冷漠剛硬,據說還向太醫院索要過能安睡的藥物,只說是整夜的不能入睡。”

高靜姝嘆口氣,問道:“她何時啟程?咱們能不能送送?”

“皇上下旨不許任何人探望,更不許人送行。如今皇上還在氣頭上,娘娘莫去了吧。況且這些年,娘娘跟嫻妃娘娘交情也算不得多深厚。”

是啊。

高靜姝略微悵然。

這些年來,她跟嫻妃永遠像是兩條平行線,兩人在皇后座下,一人掌著宮裡的權柄,一人享著皇上的偏愛,相安無事卻也互不交集的過了這麼久。

新進宮的妃嬪,也把她們兩個當成不同的山頭來拜。

高靜姝原也沒有什麼理由去送嫻妃。

--

奉旨送嫻妃回京的是和嘉公主的駙馬福隆安2。

因純嬪早早失寵,這些年雖有嬪位,但實則再未面聖,所以和嘉公主的婚事倒是嫻妃操辦的更多些。

和嘉便託駙馬路上對嫻妃照顧一二,也算回報。

然而待聖駕回到紫禁城後,和嘉公主還是聽說,嫻妃自打禁足後日子很難過。

這些年嫻妃協理六宮,事事按著宮規處置絕不留情,尤其是孝賢皇后去世後,她攝六宮事,更是嚴苛不容錯。

宮裡的奴才們,對她是又畏懼又憎恨。他們不思是自己錯了才會被嫻妃懲罰,只會怨恨罰他們的人。

如今見嫻妃落魄,自然要欺凌出氣。

和嘉已然是出宮嫁人的公主,她也沒有辦法,只得尋了個機會私下往鍾粹宮求見了貴妃,畢竟如今鳳印就放在鍾粹宮。

高靜姝看著和嘉。

和嘉是個存在感很弱的公主,在皇上的父愛上頭,嫡姐和敬她自然比不過,下頭的妹妹和顧也比她強許多。甚至在自家親額娘哪裡,自然也是三阿哥和六阿哥這兩個皇子更被純嬪看重。

和嘉像是一朵安安靜靜開在宮裡的小花,順從的被皇阿瑪安排嫁人,嫁的是富察氏,增添的也是富察氏尚主的榮光。

可此時,她肯為了嫻妃來求見貴妃,可見是個心腸軟的記著旁人恩惠的小姑娘。

高靜姝安慰道:“你放心吧。以後不會了。”

她也是回宮後才知道有奴才陽奉陰違,各種作踐翊坤宮,已然處置過一批了。

和嘉謝恩離去。

送走了和嘉,高靜姝望著裝鳳印的錦盒出神:她有點想念皇后娘娘了。

木槿輕聲道:“娘娘,外頭大人傳話進來,說朝上有人像皇上諫言,立您為繼後。還有人登高家的門,說是願意匡扶您和五阿哥。”

高靜姝回神冷笑:“這是匡扶我呢,還是誆我呢。我若為繼後,太后娘娘不吃了我才怪,我要捧著永琪去跟七阿哥爭,皇上也容不下我。”

這怎麼都退休的年紀了,還得過這樣的日子。

木槿含笑:“奴婢知道娘娘的心意,已經回了大人。”

--

乾隆三十四年後,皇上廢除皇貴妃,並駁回請立繼後的摺子。

只命貴妃掌鳳印攝六宮事,舒嬪襄理。

乾隆三十五年夏日,高靜姝來到了翊坤宮。

是嫻妃請人帶出來的訊息,想見一見貴妃。

彼時皇上帶了幾個年輕嬪妃去木蘭秋獮,太后年事已高又不再管任何瑣事,高靜姝也不需跟任何人請示,徑自就來見了嫻妃。

雖是夏日,可翊坤宮卻仍然寂寥陰暗。

“貴妃,請坐。”

嫻妃明明比高靜姝還小幾歲,然而鬢邊卻全是白髮。

她親手給高靜姝煮了一壺茶,然後又攔住宮女,親手倒了一杯。

然後問道:“貴妃,永璂還好嗎?”

高靜姝點頭:“你放心,皇上命婉嬪照顧他,婉嬪的性子很好。”

嫻妃微笑,高靜姝從前從未見過她這樣溫和從容的笑意,她點了點頭:“除了婉嬪,你想必也照顧過他,就像你一定吩咐了人照顧我一樣,否則那起子宮人絕不會忽然良心發現,從皇上南巡回來,就給我送起了乾淨的飲食。”

她頓了頓:“多謝你。”

高靜姝直接問道:“你想見我,是為什麼?”

旁人都覺得,嫻妃是想給皇上服軟無門,才想見貴妃求情,可高靜姝卻不這麼覺得。

嫻妃端茶喝了一口道:“我們滿人的規矩,人辭路,虎辭山。今日我給你沏茶,也算是辭路了。”

辭路?這是人死前會見親友的說法。

高靜姝一驚:“你病了?那我讓林太醫進來給你看病。”

嫻妃搖頭:“我是受夠了。”

“貴妃,從一開始,我們走的就是不一樣的路。可這幾十年來,除了不得皇上盛寵外,我沒有做錯過什麼。皇上登基後,給十二宮寫了十二塊匾額,彰顯后妃應有的十二種德行。我自問,除了性子不夠柔順,德行並無虧損。”

高靜姝搖頭道:“這後宮,不是個看德行的地方,是看君王心意的地方。”

嫻妃笑容裡多了幾分釋然:“是啊,我一直看得見但是看不破。直到太后和皇上為繼後之事對上,他們一個要捧我,一個要貶我,沒人管我到底是怎麼想的,我才忽然如夢初醒。”

“這麼多年,我不敢放鬆一點,我想要掌管後宮的權利,其實說到底,我只是想說的話有人聽,能夠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

“直到這時候,我才不得不睜眼看清:這後宮裡的人,太后皇上把我看做棋子,后妃們把我看成處置宮務的管家,宮人們把我看做掌握刑罰的閻王——但沒人把我看成一個人。對於我自己的一生,我也從未有過資格說話,我這些年的用心,不過都是鏡花水月。”

她胸口起伏,可見情緒有些激動,又喝了兩口水才壓下去。

嫻妃忽然伸手抓住貴妃的手:“你呢,你有沒有覺得,我是一個人?我是一個人啊。”她的眼睛裡像是兩團火焰,手指乾枯而微微痙攣。

木槿嚇了一跳,生恐嫻妃是又‘瘋了’,連忙想上前想解救主子的手。

卻見貴妃也把手覆在嫻妃手上:“你當然是一個人,你是個跟別人都不同的女人,我會記得你,不是嫻妃,不是皇貴妃,就是記得你而已。”

嫻妃鬆開了高靜姝的手。

“好,你要記得我。”

--

乾隆三十五年冬,嫻妃於禁足中病逝。

與孝賢皇后過世時高靜姝的悲痛過甚不同,這次,她是平靜的回稟皇上,掌鳳印辦完了嫻妃的喪儀。

在嫻妃靈前,高靜姝將嫻妃親手寫的佛經一頁頁放進火裡焚燒。

她想起了定太妃。

活的那麼久,註定了要一個個送走自己在乎的人。

正如現在的自己。

她看著眼前的棺槨,又想起皇后娘娘。

今日我送走你們,來日九泉之路,你們也會來接我的吧?

燒到最後一頁,是嫻妃生前抄寫的最後一個偈語。

“我有明珠一顆,久被塵勞關鎖。而今塵盡光生,照破青山萬朵。”3請牢記:,網址手機版m.電腦版.,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