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王泉做事委實是個手腳利落,且面面俱到的,不過一炷香的功夫,王泉就將熱水給冷晴送來了,還捎帶回了連冷晴都不曾想到的兩樣東西。
王泉回來的時候,右手提著一隻冒著大量白色霧氣的大木桶,顯然是剛燒出鍋的熱水就被王泉用最快的速度送來了,是以熱氣仍舊十分充足。而且看那木桶的高度和腰圍,桶內少說也裝著三、四十斤水的樣子。王泉左手則拿著兩隻疊在一起的銅盆和兩條白布巾,這是冷晴不曾要求的東西。
不等冷晴說話,王泉就提著那一大桶熱水,徑直走到了放在與炎子明的腰際平行的兩步之處的那個銀碳火爐邊上。儘管一直不曾往爐中添碳,火爐中的銀碳仍舊燒得紅火。
在牧文和冷晴的注視下,王泉先將他手中的木桶放在了火爐邊上,然後將他左手中的兩隻銅盆放了一隻在地上,另外一隻則架在了火爐上,之後,王泉又提起他腳邊的木桶,將木桶中的水緩緩倒進了那只架在火爐上的銅盆中,足足倒了滿滿一盆子水。
冷晴知道,王泉這樣做,完全是因為赤冰國的氣候過於嚴寒,如果不用這種方法將水保溫著,用不了一會兒功夫,就算是剛燒開的沸水也該變成涼水了。可是眼下冷晴不僅要給自己淨手,還要擦拭炎子明傷口周圍已經凝固的血汙,最缺的就是熱水,所以對於王泉先溫水的舉動,冷晴到也不置可否。
這廂,王泉藉著取暖的火爐溫好了水,這才往地上放著的另一只裡面放著兩條白布巾的銅盆裡倒了大半盆熱水,然後親自給冷晴端到了金絲楠木床邊。
冷晴也沒那個功夫和王泉客套,直接蹲身在銅盆邊將滿是血汙的雙手洗乾淨了,順便將那把金色的小剪子也清洗了一下,以待一會兒縫合傷口的時候備用。
洗乾淨雙手和小剪子後,冷晴先將那兩條白布巾都拿起來擰了個大半幹,最後才將銅盆裡的小剪子撈了起來,擦乾淨剪子上的水漬後放在了一旁的小几上。
做好這些,冷晴垂眸看向她不過用來洗了下手和剪子,就變得紅映映的一盆水,微微蹙了雙眉。王泉見狀,都不用冷晴開口,就主動端起銅盆將水拿出左側殿去倒掉了。
對於王泉如此主動地給她打下手,冷晴嘴上雖什麼也沒說,心裡卻對王泉的主動跟明鏡兒似的。
王泉去到髒水了,冷晴只好讓牧文將金絲楠木小幾上的燈柱上插著的蠟燭取了出來,然後和牧文一起並肩站在了金絲楠木床前。
冷晴讓牧文給她掌燈,她則藉著牧文手中蠟燭的燭光,幫炎子明將他背部傷口周圍的血汙擦拭乾淨。
王泉倒了髒水回來,將銅盆放在火爐邊,復又提起木桶添了大半盆淨水。木桶中有王泉事先備好的葫蘆水瓢,這會兒王泉直接拿起水瓢,將火爐上溫著的銅盆中的熱水舀了一瓢倒進了他手邊的銅盆中,試了水溫後,王泉便主動起身去接過冷晴手中被血汙染得紅彤彤的布巾,蹲在銅盆邊,搓洗起了布巾。
將接過來的布巾搓洗乾淨了,王泉站起身又將洗淨了的布巾遞給冷晴,轉而將冷晴手中被血汙染得紅彤彤的另一條布巾接過來,再蹲在銅盆邊,繼續搓洗布巾,如此循環往復,這也是王泉為什麼會拿兩條白布巾來的原因了。期間若銅盆裡的水髒了,王泉就主動端起銅盆走出左側殿去將髒水倒掉,回來了再添兌淨水。
那廂,冷晴幫炎子明擦拭傷口周圍的血汙時,十分的小心仔細,儘管有牧文和王泉二人盡心盡力、不遺餘力地配合,可等到冷晴將炎子明背部的血汙基本擦拭完畢,仍舊過了大半盞茶的功夫。
看著炎子明被擦拭乾淨的光潔背部橫亙著的那道猙獰可怖,左後肩處傷可見骨,有些皮肉外翻,因為她的一番擦拭又開始有些滲血的傷口,冷晴不敢耽擱,當即就走到小几旁,將藥箱裡面的針線取了出來,而後不算熟練地穿針引線。
在冷晴去取針線的空檔,牧文已經將冷晴先前交代給他,讓他在冷晴縫合傷口時塞進炎子明口中咬著的咬布給炎子明咬著了。
牧文剛做好這件事退開,冷晴就捏著穿好縫合線的銀針,走到了金絲楠木床邊。
垂眸看著平趴在床上,蒼白著一張禍國殃民的臉,雙眼緊閉,口中咬著她自制的咬布的炎子明,冷晴閉目,深吸一口氣,而後緩緩吐出。
冷晴再睜開眼時,眼中只剩下一片清明與堅毅!
一切皆準備就緒,冷晴指尖捏著縫合傷口用的針線,緩緩俯下身去……
看著幾乎都快趴在了炎子明背部的冷晴,看著冷晴指尖捏著的那閃著微微銀光的銀針……手中捏著剛搓洗乾淨的布巾,站在牧文身後側的王泉沒敢再看冷晴接下去的動作,當即就轉身看向了那盆他溫在火爐上的水。
畢竟爐中炭火還算旺盛,銅盆裡的水已經熱氣升騰了,估計過不了多久就能燒沸。
王泉那雙大圓眼雖在盯著那熱氣升騰的水面,一對耳朵卻豎得老高,藉著渾厚的內力,不放過身後一絲一毫的動靜。
王泉尚且可以借轉身來逃避接下來要發生的“血腥”場面,牧文可就沒有王泉這麼幸運了,因為他要給冷晴掌燈,所以他絲毫沒有避開視線的機會!因為他剛一避開視線,燭光就隨著他的動作移了位置。
這廂冷晴正準備下針呢,原本正好照在炎子明背部傷口上的燭光卻突然就移到了別處,冷晴當即一愣,隨後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冷晴直起身子看向牧文,果然看見牧文已經扭頭看向了別處,冷晴見狀,當即就面色不善地冷聲呵斥道:“今天炎子明要是能活下來,我看你以後也不用再跟著他了,我想他應該不需要一個連盞燈都掌不了的下屬。”
冰涼刺骨,毫無聲調起伏的語氣,是冷晴發怒的表現。
被冷晴如此毫不留情面的話呵斥了一番,牧文這個一米七多將近一米八的大男人,也禁不住覺得有些難堪。
不過,儘管冷晴的話讓牧文覺得難堪,牧文卻也沒有對冷晴反唇相譏,不是因為牧文沉默寡言、惜字如金,而是因為,牧文自己也覺得,冷晴說的話,一點兒錯也沒有!
冷晴身為一名女子,尚且可以手執銀針為炎子明縫合傷口,而他牧文,一個殺人時連眼都不曾眨一下的大男人,這會兒若是連盞燈都掌不好,他也的確沒什麼資格再繼續追隨炎子明了。他家主子,從來不需要軟弱無用之人!再者說,冷晴又不是讓他親自動手給炎子明縫合傷口,只是讓他在一旁掌燈,他有什麼資格退縮?!!
想通了這些,牧文當即便將視線轉了回去,繼續給冷晴掌燈。
打這之後,牧文的視線再也沒有離開過炎子明背部的傷口與冷晴執銀針的手分毫,堪稱盡心竭力地為冷晴掌燈,絕不讓冷晴的視線有一絲陰影盲區。牧文明白,只有他將燈掌好了,他家爺才能少遭些罪……
重新吸氣,再呼氣,冷晴再度俯身於炎子明背部,抬手,毫不猶豫地刺下,她手中的銀針準確地扎在了炎子明背部的傷口邊。
在冷晴身邊為其掌燈的牧文眼見著冷晴第一針下去,就將炎子明的皮肉扎得汩汩冒血,牧文當即就又生出了逃避的衝動,可是他這個念頭剛起來,就又想起了冷晴說的那番話,牧文便將他那逃避的念頭強制按壓了下去,這才沒有扭頭看向別處。
反觀冷晴,她面色如常,神色淡定得彷彿根本沒有看見炎子明背部那被她一針扎得不斷冒出來的血液一般,只兀自手下用力,將銀針穿過兩邊傷口的皮肉,用穿在銀針尾部的縫合線將劃破的皮肉重新連線在一起……
冷晴雖從來沒有碰過針線,卻也不至於傻到連針線怎麼用,傷口該怎麼縫合也不知道。
縫好第一針,冷晴將線頭貼著炎子明背部的傷口打了個結,然後張口喊王泉:“王泉,剪子。”
王泉正屏息凝神地豎著耳朵探聽他身後的動靜呢,雖然他不曾親眼看見,可耳聽著那銀針扎穿皮肉時的吱啦聲,縫合線被拉扯著穿過皮肉時的摩擦聲,連給自己縫合傷口這種事都幹得出來的王泉此時卻不禁一陣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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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泉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後悔過他為何要有如此一身好內力?連如此細微,對於常人而言根本連聽都聽不見的聲響,他卻能聽得一清二楚!
猛然聽見冷晴喊他,王泉也沒敢耽擱猶豫,當即就挪步將那把放在小幾上的金色小剪子拿給了冷晴。
將小剪子遞給冷晴的時候,王泉的眼神到處亂飄,看天看地看冷晴地,卻是始終不敢去看炎子明背部的傷口。
冷晴此時哪有那個心思去管王泉如何,只管飛快地接過王泉遞過來的剪子,飛快地將縫合線剪斷,又飛快地將剪子交回到了王泉手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