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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解毒之法3

楚人,居貧,讀《淮南方》,得“螳螂伺蟬自鄣葉可以隱形”,遂於樹下仰取葉——螳螂執葉伺蟬,以摘之。葉落樹下,樹下先有落葉,不能復分別。掃取數鬥歸,一一以葉自鄣,問其妻曰:“汝見我不?”妻始時恆答言“見”,經日,乃厭倦不堪,紿雲“不見”。嘿然大喜,齎葉入市,對面取人物。吏遂縛詣縣。縣官受辭,自說本末,官大笑,放而不治。

宋·朱熹《朱子語類》第18卷又有記載:“因說自欺欺人;曰:‘欺人亦是自欺;此又是自欺之甚者。’”

其實冷晴也明白,若是這世上真有赤魅毒的解藥,抑或有不需要解藥就可以解赤魅毒的其它解毒方法,王泉和牧文還有炎子明他們會白白的等上四年的時光不給炎子明解毒嗎?

依照王泉和牧文二人對炎子明的忠心、在意程度,若這世間有解赤魅毒的方法,王泉和牧文又豈會任由炎子明忍受著這長達四年的萬蟲噬心的毒發之痛?!

事實上冷晴對於赤魅毒的所有瞭解全部來自於王泉的解釋,正因此,冷晴亦不得不承認——就像王泉之前告訴她的那樣,若赤魅毒有解藥,無論是刀山火海,還是阿鼻地獄,王泉和牧文都會為炎子明去將赤魅毒的解藥取回來,但是事實卻是——

赤魅毒,沒有解藥。

正因為明白上述這些,冷晴才不知道在她下意識地喊出口的那句“不會的”三個字之後,她要怎麼繼續往下說?亦或者說,無論她怎麼說,不過都是她在自欺欺人吧!

看著即便被粗重的玄鐵鎖鏈桎梏在萬年玄冰床上,也一直唇畔帶著淡笑地看著她,彷彿身中赤魅毒如此危險的蠱毒的人不是他一般的炎子明,冷晴恍然間覺得她就像古文中描述的那個以葉自障的楚人——自己被自己欺騙了,還妄想去欺騙別人。

那廂的冷晴沉默不語,心中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這廂,炎子明雖因被粗重的玄鐵鎖鏈和堅固的玄鐵鐐銬桎梏在萬年玄冰床上幾乎無法動彈,且炎子明剛剛才吐了一口鮮血,此時炎子明的身體已經萬分虛弱了,可炎子明的大腦卻始終維持著高速運轉、思考的狀態。

因此見冷晴在急急地說出“不會的”這三個字後就突然偃旗息鼓閉口不言,且冷晴那一雙燦若星辰的眸子也開始略帶哀傷地看著他,與冷晴默契度頗高的炎子明只需稍微想一想,炎子明大抵也能明白冷晴此時心中在想些什麼。

“馨兒,王泉在路上應當告訴過你赤魅毒沒有解藥一事。更何況,在失傳於世百餘年,連古籍上都記載不全的赤魅毒面前,沒有你所謂的‘不會’。”狹小且溫度寒冷如冰窖的暗室之中,因只有三顆夜明珠照明而顯得幽暗的光線下,看著一副哀思之色溢於言表的冷晴,本該被冷晴安撫的炎子明卻反而抿唇笑著如此安撫冷晴。

原本冷晴的情緒就已經因為她自己剛才那句不經大腦的話而十分低落了,此時再一聽炎子明如此分說,冷晴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裡的眸光更是瞬時暗淡了下來:是啊!在連古籍上都記載不全的赤魅毒面前,的確沒有她所謂的“不會”!終究是她不瞭解這個異世,是她太天真!

赤魅毒沒有解藥。

無論冷晴願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至少到目前為止,王泉和牧文,還有王泉和牧文手下那麼多的人手,足足四年有餘,誰也不曾找到過赤魅毒的解藥!

這是不是也從一方面證明了赤魅毒的確沒有解藥呢?

當然,赤魅毒究竟有沒有解藥,冷晴不知道,但是冷晴可以確定,從炎子明現在這副寡淡的態度上來看,炎子明他……應當已經放棄去尋找那渺茫無跡的赤魅毒的解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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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這裡,冷晴就覺得她的心口悶悶的,不是疼痛,也不是難受,就是很悶很悶,有些透不過氣的感覺。

面對自己心口發悶的感覺,其實冷晴自己也很納悶她這是怎麼了?為什麼她的情緒會因為炎子明而產生了真正的波動?

冷晴不會忘記,她最初與炎子明相處的時候,明明她所有的情緒波動都只是表面上的,從沒有深達她的心底的啊!

換而言之,冷晴最初與炎子明相處的時候,冷晴所表現出來的一切情緒都是冷晴假裝出來的,並非冷晴內心真實情緒的表現。

可是時至今日,與炎子明相處的時間越久,冷晴就越發覺得她的內心……似乎越來越不受她自己的控制了,情緒波動越來越真實。

雖然冷晴很清楚地察覺到了她自己內心的異常,並且冷晴曾極力想要按壓下這種來自於她內心的異常,可是每當面對炎子明的時候,冷晴卻始終無法像以前一樣自如地控制她自己的情緒了。

然而冷晴雖然知道若是任由這種情況發展下去,對她而言很危險,可是冷晴卻自私地希望這種危險的情況可以一直維持著……

在冷晴兩歲的時候,就是冷晴在她家門外那個陰暗且寂靜的安全通道中,連聲慘呼都沒來得及發出地就從那條整整十二層的水泥樓梯上跟個球一樣地滾了下去,最後卻神奇地只有左腿摔了個中度骨裂,額頭摔出了一道血口子,冷晴身上其它地方竟是一點傷也沒有的那次意外之後,冷晴的親生爸爸曾抱著還在養傷的冷晴喃喃自語。

即便時隔二十一年,冷晴仍然依稀記得,那天最疼愛她的爸爸抱著小小的左腿夾著數塊夾板的她坐在家中寬大的陽臺上,在她和爸爸一起沐浴在冬日裡溫暖且舒服的陽光下的時候,爸爸忽然用很輕柔很輕柔的聲音對她說:“我們家馨兒從小就命苦,從出生的時候起我們家馨兒就是個命苦的孩子,連哭都不會。那麼多醫生、護士圍著我們家馨兒,可勁兒地折騰我們家馨兒,我們家馨兒也不會哭……”

是的,冷晴出生的時候不會哭,並且無論那些醫生護士怎麼折騰冷晴,冷晴始終都沒有哭出聲來過。

又因為冷晴擁有超乎常人數十倍的記憶力,可以做到過目不忘、過耳不忘,即便冷晴的爸爸只對小小的冷晴說過一次這種話,冷晴也記住了。

再後來,冷晴稍微長大了些,開始明事理以後,冷晴恍惚間明白——她從出生起就與普遍的孩子不同。

但是這是冷晴知道的,冷晴不知道的是,那時候,面對躺在保溫箱中,完全不會啼哭的冷晴,不只是那些圍著冷晴折騰的醫生護士們認為冷晴活不久了,就連冷晴的親生爸爸、媽媽也覺得冷晴活不久了,畢竟新生嬰兒不會啼哭並不是什麼好事……

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冷晴頑強地活了下來!更讓所有人驚訝的是,出生時不會哭的冷晴不僅活下來了,並且冷晴活得很“硬朗”!

雖然冷晴的幼年時期很灰暗,就連冷晴自己都不願意去回憶,但是幼時的冷晴的命硬程度怕是連許多成年人都比不上!

後來冷晴越長越大,冷晴自己卻漸漸發現,她似乎……沒有心……

並非冷晴真的沒有“心”,而是冷晴覺得她自己活得太冷靜、太冷血。

在冷晴認識的所有人中,除了蒙爸爸和蒙媽媽、蒙語、裴文徽四人之外,偌大的二十一世紀竟然再沒有人能讓冷晴的情緒產生任何波動。當然了,陳浩賢那個禽獸不如的混蛋要排除在外!!

如今冷晴回憶起她在二十一世紀那長達二十三年之久的生活,冷晴卻赫然發現——除了蒙爸爸和蒙媽媽還有蒙語這一家三口,再加上對她助力良多的裴文徽之外,她其餘的記憶,不是在學習,就是在工作,或者在賺錢。

冷晴很認真地想了想,除卻蒙爸爸和蒙媽媽還有蒙語這一家人還有蒙語的舅舅裴文徽,似乎她除了拼盡全力去學習,然後努力用心地工作、賺錢之外,冷晴在二十一世紀的二十三年人生真的沒有其它可以另冷晴去回憶的東西了。

而在來到這個異世以後,面對劉如雲也好,面對朱梓陌也好,亦或是面對林蕭陽也罷,冷晴的內心都不曾因任何人產生過任何的情緒波動。

冷晴只有在面對和蒙語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陸雪月的時候,冷晴的內心才會不可遏制地產生一絲情緒波動。

但是在冷晴清楚地認知到陸雪月不是蒙語這一點以後,冷晴對陸雪月僅有的那一點發自內心的情緒波動也消失殆盡了……

如今,面對炎子明,冷晴的內心可以產生如此真實的情緒波動,且這種情況有越來越明顯化的趨向,冷晴不否認她本身是願意看見這種情況的發生的。

但是在此卻必須要說一句,冷晴的處事原則是:面對任何事,冷晴要麼什麼都不說,要麼,冷晴說出口的話就是那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

因此,即便被炎子明牽動了內心的情緒,卻也並不意味著冷晴就是對炎子明動了心。

冷晴願意讓她自己的內心被炎子明所牽動,只是因為對於冷冷清清地活了二十三年,後來更是失去了對她而言最重要、最想要保護的人的冷晴而言,也只有在面對炎子明,情緒被炎子明明顯牽動的時候,冷晴才能覺得她還活著,還帶著她的“心”一起活著……

這廂,被桎梏在萬年玄冰床上,只有脖子和腦袋還能稍作移動的炎子明微微側眸看著因為他的話而沉默不語,實則只是陷入了她自己那無盡的思緒中的冷晴,不明就裡的炎子明單方面地認為冷晴是在為他擔心。

而面對今日數次對他露出擔憂之色的冷晴,炎子明心中不禁生出了些許不忍……

有那麼一瞬間,炎子明真想在衝動之下告訴冷晴一些被他深深掩藏,即便是王泉和牧文也不知道的事情。炎子明也想衝動地告訴冷晴,他最開始時接近冷晴的目的……

但是,這些都只是炎子明一時衝動的想法,炎子明並不會將之付諸實際行動。

此時看著一臉鬱色的冷晴,炎子明的薄唇微微動了數次,卻始終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炎子明知道,有些事他可以毫無芥蒂地告訴冷晴,比如有關赤魅毒的事情;比如他那不堪的身世;再比如他這二十多年中所遭受過的各種各樣的屈辱……這些事情炎子明統統可以毫不隱瞞地告訴冷晴。

但有些事情真的不能說!不止是不能對冷晴說,而是對所有人都不能說!

因此,即便再不忍瞧見冷晴因為他而露出如此鬱鬱寡歡的神色,炎子明終究還是狠心忍下了想要衝口而出的某些話。

而讓炎子明即便再不忍看見冷晴為他而露出如此鬱鬱寡歡的神色,炎子明也終究沒有說出口的,不能告訴任何人的事情之中,就包括了赤魅毒並非完全無解一事——

雖然赤魅毒沒有解藥,但事實上,當年童恪亦卻提出過一個不需要解藥就可以化解炎子明體內的赤魅毒的辦法。

只是這個辦法,當年只有童恪亦和炎子明二人知道罷了。

後來童恪亦亡故,炎子明依然不曾對任何人提起此事。是以王泉至今都不知道,當年童恪亦其實曾提出過一個解毒之法。也因此,只是從王泉那裡聽說了一切的冷晴同樣不知道這個解毒之法的存在。

時至今日,如今這世上還知道當年童恪亦提出的那個解毒之法的人,除了炎子明自己,就只有聽炎子明提過一次的牧文了。

炎子明能將當年童恪亦提出的那個解毒之法告訴牧文,是因為炎子明知道,牧文是不會將他要求牧文保密的事情說給任何人聽的,包括王泉在內!所以炎子明才能放心地將許多事情告訴牧文知曉。

而炎子明不想讓王泉和冷晴知道當年童恪亦提出的那個解毒之法的原因,只是因為那種置之死地而後生,要炎子明下輩子只能與廢人一樣躺在床上度日的解毒方法,炎子明寧願否認那個解毒之法的存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