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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醉生夢死1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時了》五代·李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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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場行酒令,除了第一輪燕博作了三句詩外,之後燕博就一直在喝酒、喝酒、喝酒。

看著燕博喝酒喝得那麼爽快,冷晴都開始懷疑燕博之所以答應行酒令,是不是一開始就是打算好了藉機喝酒的?不過再看燕博那一臉苦悶的模樣,冷晴又覺得大概是燕博真的作不出詩來吧……

而相比於一直喝酒的燕博,冷晴其實也沒好到哪裡去。

也就開始那三輪行酒令冷晴還能作出幾句像樣的詩來,到了後面,詩句越來越長,饒是冷晴絞盡腦汁甚至將前人詩作搬來借用,也有作不出詩、想不到前人詩作的時候,這種時候冷晴就只能學燕博——默默地喝酒了。

而最終,這一場行酒令在梁笙德和成亦影夫妻二人堪稱是旁若無人地對了十幾輪詩,冷晴和燕博各自喝掉了一壺酒後,在冷晴突兀地將詩仙李白的《將進酒》豪氣幹雲地念出來以後,宣告結束了。

只是,在冷晴豪氣幹雲地唸完《將進酒》的最後一句“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後,成亦影卻神色顯得有些為難地看著冷晴,磨蹭了須臾才面色糾結地道:“冷姑娘……你這不是詩……是詞吧……”

這方,坐在琴案後的冷晴默默地灌了一口酒後才笑看向成亦影,坦言笑道:“我知道,只是實在作不出詩句了,突然想到這一首,就想念一念罷了。”

“冷姑娘之坦蕩,確實非常人所能及。”聽罷冷晴如此的坦蕩直言,梁笙德先是如此讚歎了一句,隨即話音一轉地溫聲笑道:“也罷,這酒令就到此為止吧!”

“也好。”對於梁笙德的話,成亦影亦是笑著贊成了。轉而成亦影看向冷晴,如是柔聲笑道:“冷姑娘莫在那兒坐著了,離火堆太遠會著涼的,還是坐回到梓檀身旁來吧!”

回以成亦影一抹笑,冷晴依言起身搬起她身下坐著的小杌扎坐回到了成亦影身邊。

接下來的時間,梁笙德和成亦影、燕博、冷晴四人就圍坐在熊熊燃燒的火堆邊,一邊笑語閒談,一邊喝酒吃烤鹿肉,一派的和睦和諧。

古人雲:人生四喜無外乎“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但冷晴覺得應該再加上二喜,就是“得一人白首”以及“飲酒逢知己”。

成亦影和梁笙德這雙夫妻佔了“得一人白首”,梁笙德和燕博則佔了“他鄉遇故知和飲酒逢知己”。至於洞房花燭夜……梁笙德和成亦影、燕博都已經成過親了,可以略過不提,而金榜題名時……梁笙德和燕博都是一國太子,而成亦影是一國太子妃,金榜題名什麼的,他們都不需要……

如此算下來,冷晴忽然覺得她還真是可憐啊:久旱逢甘霖——跟她沒關係。他鄉遇故知——在這個異世是不可能了。洞房花燭夜——不知何時。金榜題名時——沒那個興趣。得一人白首——可能要下輩子了。飲酒逢知己——算了吧!她可不敢喝多了與人閒聊,萬一說漏了什麼那就不好玩了。

所以,在梁笙德和成亦影、燕博三人聊得正興致勃勃時,感到有些頭暈的冷晴當即很識相地閉上了嘴,不再多言一句話,只悶頭喝酒吃肉。

就這麼又喝了幾口壺中烈酒後,冷晴覺得頭暈感更甚,雙眼視物都帶上了重影,耳邊聲音再也不是字句分明的話語而是混成了一片的嗡嗡作響。冷晴知道,她這是要醉了。

最終,感覺她自己就要支撐不下去了的冷晴在神智湮滅的最後一刻,強撐著精神與坐在她身旁正笑語晏晏的成亦影喃喃低語道:“太子妃……借你的肩膀靠一靠……”

說出這句微不可聞的低喃後,冷晴也不管成亦影有無聽見她的低喃就果斷地頭一歪,靠在成亦影肩膀上就乾脆利落地睡了過去……

“殿下怎生就如此愛取笑梓檀呢?梓檀嫁與殿下這許多年,殿下便取笑了梓檀這……”肩頭忽然有一重物壓下,正與梁笙德笑語晏晏的成亦影話音一頓,隨即成亦影側頭一看,卻看見是冷晴將一顆腦袋擱在了她的肩膀上。

短暫的愣了愣,成亦影張了張口,頗為納悶地柔聲喚道:“冷姑娘?冷姑娘??”

然而無論成亦影怎麼喚,將頭靠在她肩膀上的冷晴始終沒有反應。

“梓檀,冷姑娘怕是醉了……”坐在熊熊燃燒的火堆另一方的梁笙德見將頭靠在成亦影肩膀上的冷晴雙目緊閉,梁笙德當即如此溫聲笑著提醒成亦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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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這方的成亦影聞言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後,成亦影第一時間便是低頭看向冷晴的腳邊。在看見冷晴腳邊那五個空空如也的大酒壺時,成亦影默了默後才眉頭微蹙,語帶擔憂地詢問梁笙德:“冷姑娘怎生喝了這許多酒?如今醉了可如何是好?”

那方,梁笙德朝成亦影露出一抹安撫的笑容,溫聲笑道:“如此,只能讓冷姑娘今晚暫且留宿在我們的行宮了,另外再遣人去赤冰國行宮那邊告知煦太子一聲,免得煦太子那邊擔心冷姑娘。”

成亦影聞言,略一沉吟便神色認同地點了點頭:“那梓檀這便讓人送冷姑娘進殿去休息。”朝梁笙德如是道罷,成亦影便側頭去吩咐侍候在她身後側的兩名小宮女去攙扶將腦袋擱在她肩頭睡的昏沉的冷晴。

那方,梁笙德笑著側頭看向坐在他身邊的燕博,見燕博竟然還在毫無節制地大口喝酒,梁笙德忍不住笑著嘆道:“允之你也少喝些罷,你若是也醉倒了,仲卿可不會留宿你的。”

舉著酒壺豪飲的燕博聞言放下手中酒壺,側頭朝梁笙德咧嘴一笑,燕博神智清明字句清晰地答道:“允之的酒量仲卿大哥是知道的,想要允之醉酒,沒有個十幾二十壺烈酒怕是不成的,所以仲卿大哥且放心吧!”

言罷,燕博眼角餘光看見火堆另一方的成亦影正指揮著兩名小宮女去攙扶醉酒的冷晴,燕博默了默便如是自告奮勇地朝梁笙德和成亦影說道:“殿下、太子妃,冷姑娘如今醉成這幅模樣,怕是不能自行行走了,不如便由允之送冷姑娘進殿去吧!”

一旁的梁笙德聞言,先是扭頭看了一眼成亦影那方的情況,見那兩名小宮女廢了老大的力氣都不能攙扶起醉酒的冷晴,梁笙德只能無奈地回頭朝燕博笑著點頭道:“如此,也只能勞煩允之了。”

得了梁笙德的應承,燕博當即放下手中酒壺和盛著烤鹿肉的白玉碟,站起身就朝著即便兩隻胳膊都被那兩名小宮女抬起來了面上依然睡的泰然的冷晴走了過去。

而在燕博起身的時候,梁笙德則如是朝侍候在他身後側的一名宦人溫聲吩咐道:“你去一趟赤冰國行宮,與赤冰國的人說一聲,冷姑娘不勝酒力醉倒了,今晚便讓冷姑娘留宿我們大梁國行宮,明日再將人給他們毫髮無損地送回去,讓他們放心。”

“是,殿下。”那名宦人如是恭敬地應了一聲便舉步朝著大梁國行宮院門的方向走去。

再看這方,燕博已經從那兩名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宮女手中接過醉酒的冷晴,並很大男人地將睡的昏沉的冷晴打橫抱起,隨後在成亦影的帶領下,燕博抱著冷晴朝著大梁國行宮院子深處的那座同樣是純木質結構的殿宇走去。

隨著成亦影和燕博、冷晴三人的離開,熊熊燃燒的火堆邊頃刻間只剩梁笙德一人獨坐。

仰頭望向天邊那輪將圓未圓的冷月,梁笙德沉默無言了一會兒,忽然就見梁笙德朝著空中冷月舉起他手中那只小巧玲瓏的酒壺,眯著雙眼地朝著空中冷月喃喃念道:“母後……您可有在天上俯瞰著兒臣與您的兒媳梓檀?”

梁笙德這句低喃才一吐出口,始終站在梁笙德身後側未曾離開過的一名年輕宦人便當機立斷地朝著侍候在周遭的那些宮女宦人們揮了揮手,無聲地讓那些宮女宦人們退下。

而侍候在周遭的那些宮女宦人們見狀,當即不約而同地朝著那名年輕宦人低頭致意,而後紛紛悄無聲息地退走了。

不過眨眼的功夫,熊熊燃燒的火堆邊就只剩下了獨坐的梁笙德和那名站在梁笙德身後側的年輕宦人。

而這方,獨坐在火堆邊的梁笙德彷彿不知道圍在他身邊的那些宮女宦人都退走了一樣,梁笙德仍兀自朝著空中冷月舉著他手中那只小巧玲瓏的酒壺,喃喃低語著:“母後,兒臣與梓檀成親這許多年,梓檀幾經生死才終於懷上這一子,可她還是不肯放過兒臣……

她是母后您的親妹妹,是兒臣的親姨母。母后您活著的時候從未曾虧待過她,而母後您去後,兒臣便一直尊她敬她,將她視若親母,可她為什麼就是見不得兒臣好?為了除掉梓檀腹中的孩子,她將手都伸到秦山來了啊!”

“殿下,您醉了。”耳聽著梁笙德的話,發覺梁笙德說的越來越駭人,始終站在梁笙德身後側未曾離開過,剛剛還揮退了周遭宮女宦人的那名年輕宦人當即如此發聲欲打斷梁笙德的低喃。

然而,對於那名年輕宦人的插話提醒,梁笙德置若罔聞,仍兀自朝著空中冷月舉著他手中那只小巧玲瓏的酒壺,喃喃低語不休:“母後可知當日梓檀若沒有遇上這位冷姑娘,兒臣此番怕不單是再次失去與梓檀的孩子,怕是連梓檀也一併失去了……”

“母後……您到是走的灑脫,卻徒留兒臣在那深宮之中孤單無助,母後當真好狠的心……可是母後,為何您如此狠心,兒臣卻依然如此想念您……”一番喃喃低語說到最後幾句時,梁笙德的聲音已如泣如訴。

“殿下,您真的醉了。還請殿下莫要再酒後胡言了!”再一次,站在梁笙德身後側的那名年輕宦人如此發聲提醒梁笙德。

而在那名年輕宦人再次出言提醒後,獨坐在火堆邊的梁笙德終於不再喃喃低語了。

就見梁笙德緩緩放下他那只高舉著的手臂,盯著他手中那只小巧玲瓏的酒壺沉默須臾後,梁笙德忽然啟唇喚了一聲:“季禾……”

那名站在梁笙德身後側的年輕宦人聞言,當即往前一步走到梁笙德身邊,躬身的同時恭敬地答應道:“奴才在。”

“剛剛冷姑娘彈奏的那首曲子,你還記得嗎?”盯著他手中那只小巧玲瓏的酒壺,梁笙德闔動唇瓣,如此低聲問著。

“回殿下的話,奴才記不清了。”保持著微微躬身的姿勢,季禾如此恭敬地回答著。

聽聞季禾的回答,梁笙德默了默後低聲說道:“我記得……裡面有幾句詞是這麼唱的……”話音略頓了頓,隨即但聞梁笙德如是低聲淺唱道:“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

雖然梁笙德的記性不錯,但因為梁笙德只聽冷晴唱了一遍,所以梁笙德雖記得歌詞卻並不太記得曲調,以至於這短短的四句歌梁笙德唱的很是坎坷,幾乎唱一句頓一句。

如此坎坷地唱罷這四句歌,梁笙德便舉起他手中那只小巧玲瓏的酒壺,猛地灌下一大口壺中甜酒。

梁笙德灌酒灌的暢快淋漓,可站在梁笙德身邊的季禾卻是看的心驚膽跳。

終於,在梁笙德放下酒壺的那一瞬,季禾再也顧不得主僕身份地伸手就搶過了梁笙德手中的酒壺,同時只聽得季禾餘驚未消地朝梁笙德叮囑著:“殿下,御醫們都說了您如今的身子骨切忌飲酒。雖然這是甜酒,可您今夜已經飲了太多酒了,為了您自己的身體著想,殿下真的不可再飲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