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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那個信念3

“芍藥的事,本宮主可以不追究,反正不過一個下等賤婢罷了,自己不留神露了馬腳怪不得別人,死了也就死了,算不得什麼大事。但是,寒星,你今日必須給本宮主交代清楚,你這身功夫,到底是怎麼廢的!若是你說不清楚,你就等著宮規伺候吧!”嘶啞的咬牙切齒的聲音從幽冥宮宮主口中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

彼時,在那個常年暗無天日,只能依靠腥紅的火把照明的地宮裡,面對坐在宮主寶座上,戴著一張色彩斑斕的惡鬼面具的幽冥宮宮主的一番咬牙切齒的詰問,跪在冰冷的地上的寒星勾唇笑了:讓她交代清楚她是怎麼廢了她自己的一身醇厚功力的嗎?

呵!怎麼可能!難道要她親口將林蕭陽交代出去嗎?難道要她親口為林蕭陽引去殺身之禍嗎?不!她寒星此生此世絕不會做任何有可能傷害到林蕭陽的事情!!

可是,不交代清楚,她就要被宮規伺候……

寒星從來都不怕什麼宮規伺候,因為寒星從來都不怕死,或者可以說是——從當年被抓進幽冥宮的那一刻起,寒星就變成了一個不怕死的人了。

可是,就算寒星自己不怕死,難道寒星腹中的孩子也不怕嗎?

那麼脆弱的,也許是剛剛才成型的孩子……能夠受得住那能將人活活折騰掉半條命的幽冥宮宮規伺候嗎?答案是否定的……

為了林蕭陽的安全,寒星可以不為她自己著想,可以咬牙不言不語,不回答幽冥宮宮主的問話。可是……寒星卻不能不為她腹中的孩子著想啊……

但彼時,寒星早已處在退無可退的地步……於是,寒星反抗了……

可是,一個渾身功力盡失的人,怎麼可能反抗得了幽冥宮宮主呢……

可是,寒星從來都不是一個人,她有只忠於她且能為她上刀山下火海的青、嵐、風(清影三人組),有只忠於她同樣能為她上刀山下火海的牡丹……

彼時,在寒星奮起反抗的時候,對寒星忠心耿耿的清影三人組和牡丹,一共四人為保護寒星而捨生忘死,第一次,與龐大的幽冥宮宮眾揮刀相向……

彼時,在青、嵐、風和牡丹她們四人的捨命相救下,寒星拼死逃出了幽冥宮,逃出了那個困了她十八年的,給她帶來了十八年噩夢的,常年暗無天日,只能依靠腥紅的火把照明的地下世界……但是……

當初,為了醫好林蕭陽那被傷了筋脈的左腿,寒星用了幽冥宮續接筋脈的秘術功法,散了一身功力,雖治好了林蕭陽的左腿,可寒星自己也變成了一個再也無法習武的廢人……

沒了護身的功力,寒星就是有再高超的武藝也無法施展。更何況,寒星的武藝水平其實很一般,充其量也就是個中等水平,寒星真正的傍身技藝,是各種蠱毒。但是離開了幽冥宮,寒星根本沒辦法再無限制地弄來蠱毒傍身……

先是失去了護身功力,後又背叛了可以為她提供各種蠱毒的幽冥宮,最後,又因為那一場宮變,寒星連最後的保護盾——青、嵐、風和牡丹都失去了……

於是,從此,寒星就真的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一無是處的……廢人……

於是,從那以後,曾經風光無限,手下宮眾成群,不可一世的幽冥宮聖女,變成了如今這個淪落街頭,就連地痞無賴都可以隨意欺凌,想要反抗卻有心無力的弱小女子……

從大章國南疆孤身行到這大梁國京都縐平,中間跨越了一個良國和一個惠國,而這迢迢千里行來的艱難,唯有寒星自己才能體會……

但是,無論遇到多艱難困苦的環境,寒星都沒有想過要放棄,因為寒星心中有一個信念一直在支撐著她,支撐著她努力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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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個一直支撐著寒星一往無前的信念;那個一直支撐著寒星翻山越嶺、穿林過河的信念;那個一直支撐著寒星沒有中途倒下的信念;那個一直支撐著寒星沒有放棄她腹中孩子的信念……

那個信念,名為——林蕭陽!

因為心中一直有著這樣一個堅定不移的信念,所以,歷時近兩個月後,寒星終於從大章國南疆,來到了這大梁國京都縐平。即便一路行來只有她一個人,即便如今的她已經手無縛雞之力,但是,為了那一個信念,寒星始終一往無前……

而從大章國南疆孤身行到這大梁國京都縐平,寒星為的,不過是想要再見林蕭陽一面;不過是想要告訴林蕭陽,他有孩子了,他要做父親了;不過是想要……林蕭陽能夠親自為她腹中那個孩子……取一個名字……

又有常言道:女本柔弱,為母則剛!

即便不為了林蕭陽,單是為了她腹中那個孩子,寒星也會咬牙堅持下去……

只是,真當寒星踏過千里迢迢,風餐露宿,不畏艱難地到了這大梁國京都縐平後,寒星卻又茫然無措了——茫然於,她不知道她該以什麼樣的身份去見林蕭陽;無措於,她不知道她該如何去向林蕭陽解釋她腹中那個孩子的來歷……

從大章國南疆孤身行到這大梁國京都縐平的一路上,寒星心心念念想著的,唯有——想要見到林蕭陽,想要告訴林蕭陽他即將要做父親的喜訊,想要林蕭陽可以親自給他和她的孩子取一個名字……

遙遙千裡,一路行來,寒星設想了許多美好的情節,就連夜裡入睡後夢到的,都是她和林蕭陽重逢後的各種無盡喜悅……

可是寒星卻從未曾去想,又或者說——寒星從未敢去想,當她見到林蕭陽後,當她告訴林蕭陽她懷了他的孩子後,林蕭陽可會信她?可會接受她和孩子?

寒星不敢去想這兩個問題,因為林蕭陽對她的討厭,寒星心知肚明。這直接導致寒星不敢就這麼莽莽撞撞地跑去找林蕭陽,不敢告訴林蕭陽,她腹中那個孩子是因為她設計了他才得來的……雖然她當時是為了醫好他的腿……

於是,千里行來的滿心喜悅,卻在踏進縐平城後,變成了滿心的彷徨與茫然……

其實,寒星早在十天前就已經到達縐平城了。而在四天前,寒星就打聽到了朱府的具體位置。而從兩天前開始,寒星就開始在朱府附近轉悠了……

但是,望著朱府的府門開開合合了兩天,寒星卻始終沒有勇氣走到大街上,沒有勇氣真正地走到朱府的府門前,只敢遠遠地望著朱府那朱漆的府門,望而生嘆……

最令寒星懊惱的是,從大章國南疆行到這大梁國京都縐平,這之間豈止只有千里之遙?

一路行來,一路都有花銷,銀錢就跟流水似的往外流。若真的只有寒星一人,寒星省著些花到也沒什麼,就算讓寒星風餐露宿、茹毛飲血都沒關係。可是寒星並非真的只有一個人啊!寒星……她腹中還有一個孩子啊……

為了她腹中孩子的健康著想,為了能讓她腹中的孩子見到他(她)的父親,寒星雖露天席地,可寒星根本不敢在吃喝上虧待她自己……

於是,早在到達縐平城之前,寒星就已經花掉了她身上的最後一文錢——那還是寒星典當了她身上的所有飾品後換來的銀錢……

於是,等到寒星真的踏足縐平城的時候,寒星已經身無分文了……

因為身無分文,入城後的這十天裡,寒星只能放下了她以往所有的驕傲——白日裡,挨家挨戶、走街串巷地去乞食,乞求有好心的人家能夠給她一碗飯食;入夜後,寒星就露宿在別人家的屋簷牆角下,不到天明就要離開……

寒星就這麼艱難地過了十天,雖然這十天裡有不少好心人家施捨了寒星飯菜,可終究是乞來的食物,根本沒什麼營養可言。於是,不過十天下來,寒星就明顯地感覺到她自己瘦了不止兩圈,就連走起路來都有些有氣無力的了……

偏偏老天爺還不開眼,今天一早就開始飄雨,且導致氣溫驟然下降……

吃不飽、穿不暖,這些問題對於寒星而言,根本就不算問題。可是寒星自己可以忍受,卻怕她腹中的孩子受不住……

思來想去,為了腹中的孩子,就在寒星咬牙準備將她身上那兩塊貼身藏著的玉佩拿去典當掉的時候,卻碰上了幾個地痞無賴,上來就搶走了寒星的玉佩……

那兩塊玉佩對於寒星的意義重大,就連想要將之當掉換些銀兩,寒星都是咬牙掙扎了許久的,寒星又豈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們被人搶走?

於是,寒星反抗了,想要將她那兩塊被搶走的玉佩搶回來……

可是,失去了護體功力,沒有了傍身的蠱毒,且還懷有身孕的寒星又如何能打得過幾個身強體壯的地痞無賴呢?

最終的結果是,寒星不但沒能搶回她那兩塊玉佩,還被那幾個地痞無賴盯上了……

但是,就在寒星倍感絕望,準備咬舌自盡的時候,那個一身紫衣的小姑娘出現了……

漫天綿綿陰雨下,那個一身紫衣的小姑娘如閒庭信步般而來,抬手間,是血花飛濺三尺,揮手間,是一具屍體轟然倒在溼漉漉的地上,砸起一地水花與血花……

“這塊紅色錦鯉玉佩,你是怎麼得到的?”一聲清冷淡然的詢問聲忽然響起,不輕不重地打斷了寒星的回憶,將寒星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陰暗的巷落裡,就見那名撐著一柄殘破的只能堪堪遮雨的土黃色油紙傘,髮髻凌亂、臉色泛白,穿一身顏色灰沉樸素的羅裙,從頭髮到臉頰、從衣衫到裙鞋盡皆溼透,小腹微微隆起的年輕少婦緩緩凝眸,目視前方……

年輕少婦視線的盡頭,站著一名梳著雙刀髻,一身紅衣似火,腳踩同樣鮮紅似火的繡鞋,手撐同樣鮮紅似火的油紙傘,面色清冷無雙的年輕女子……

凝眸看著冷晴,寒星定了定神,儘量謙和有禮地回答:“那塊玉佩是我相公的。”

那廂,聽了寒星的回答,冷晴卻是眉頭一蹙,啟唇,發出三個明顯遲疑且帶著懷疑地音節:“你……相公?”是林蕭陽將這塊紅色錦鯉玉佩給了她的相公,還是……她的相公是……林蕭陽??

“是。”一聲堅定的聲音,寒星撐傘朝著冷晴走了一步,保持著謙和有禮地詢問:“所以姑娘可否將玉佩還我?還有那塊白玉鳳佩,那也是我的。”

冷晴卻完全不理會寒星的話,而是握緊了她手中的兩塊玉佩,冷冷地問:“你相公,是何人?”

聽聞冷晴的疑問,寒星第一反應是心中警鈴大作,但面上,寒星仍然淺淺地笑著,笑得一派謙和有禮:“姑娘問這個做什麼……”

“回答我!你相公叫什麼名字?!祖籍何方?!”不等寒星將話說完,冷晴就截斷了寒星的話,並冷冷地,一連吐出了這三句話。

見冷晴執意要打聽林蕭陽,連祖籍何方都問出來了,寒星別的沒想到,只想到了林蕭陽在大梁國江南的時候惹下的那一樁樁麻煩……

於是,出於對林蕭陽的維護,寒星只是淺笑:“我相公的名諱豈能隨便告知……”

“你若不說,那這兩塊玉,我便不能還你了。”再一次,不等寒星將話說完,冷晴就冷冷地截斷了寒星的話。並且言罷,冷晴直接轉身就欲離開。

冷晴身後,看著冷晴轉身欲走的寒星直接急了,腳步一邁就撐著傘朝著冷晴追了過去:“憑什麼不還我!難道姑娘還想將這兩塊玉佩據為己有嗎?”

陰暗的巷子口,才轉身踏出去一步的冷晴聽聞這一番喝問,冷晴倏然站住腳步,又倏然轉身,冷冷地看向剛好追到她身後不足四步遠處的寒星。

薄唇微微朝一側勾起,鮮紅似火的油紙傘下的冷晴露出一個冷得徹骨的笑容,用一種睥睨天下的氣勢,一字一句地冷聲說著:“憑什麼?憑你的命是我的人救的,憑這塊紅色錦鯉玉佩是我送給我的友人的。你既然說不出這塊玉佩的來歷,那這塊玉佩,我就收回來,有何不妥?至於那塊白色鳳玉,就當是救你的利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