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揚在原地佇立了許久，腦海中一直在盤算著、思考著。
現在，老妖怪是明擺著想要讓他成為一個傀儡，一個只發展永生科技的傀儡。
因為永生曼哈頓的基礎工程馬上就要完成了，永生科技馬上就能夠進入蓬勃發展當中，在這個時候將全部精力投入其中，無疑能夠加快推進永生的進度。
這種代價就是宋子揚完全成為一個工具人，或者說完全受到老妖怪的掌控。
“此前的那些迴圈裡面，永生之所以失敗，就是因為這樣吧……三十年後的決策者，總是想要徹底掌控三十年前的執行者……”
宋子揚輕聲自語：
“在你接收兩萬多次迴圈經歷之前，也曾被這樣掌控過，對吧？”
老妖怪回覆的語氣相當平靜，甚至有些澹漠：
【你所處的位置，決定了你的眼界，實現永生，其實就是在刀尖上起舞，任何一絲差錯都會導致失敗。】
“因為你也曾經歷過，所以你知道實現永生需要付出什麼代價，而這個代價一定是我不會接受的，所以你在最開始接觸時就開始了一個計劃，而現在恐怕是實現計劃的關鍵時刻，你必須將我控制住，不讓我接收外面的資訊，免得破壞了計劃。”
宋子揚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我很想知道，這個代價究竟是什麼？”
老妖怪坦誠地回答道：
【代價很簡單，會有一些人因為永生而犧牲。】
犧牲？
宋子揚有些不明所以，因為永生而犧牲，又是類似織女發佈會時那樣的事情嗎？畢竟，這個時候與阿美瑞的談判會正在進行……
但假如僅僅是這樣，應該不至於讓老妖怪阻攔自己吧？
“我暫時無法聯絡上姜局。”
正在此時，徐彤結束了交涉，回來時眉頭微蹙：
“他們接收的命令是任何人都不允許出入，包括我們……如果是照這樣來看的話，很可能是收到了什麼訊息，超導重點實驗室裡面可能有人存在問題。”
然而，根本不是因為實驗室裡有什麼身份異常的人……
宋子揚沒有去糾正徐彤的猜測，轉身朝裡面走去：
“既然要研發出常溫超導體才能出去，那我們繼續研發製造工作吧。”
現在也別無他法了，老妖怪在外面的謀劃還繼續著，想要徹底瞭解真相，也只能先把常溫超導體研發製造出來。
這相當的無奈，可還有什麼其他的解決方法，宋子揚暫時沒有想出來。
徐彤點點頭，跟在了身後。
回到了實驗室，其他研究員對於繼續研發製造工作並沒有什麼抗拒的，他們原本就非常熱忱將常溫超導體製造出來，再加上平時加班也習以為常了。
於是，製造工作又開始了。
到了晚上的時候，宋子揚離開實驗室，沿著超導實驗室二樓的走廊走了一圈。
從二樓的走廊可是清晰看見外面，然而那些封鎖人員仍舊看守著，並且還換班看守，看樣子是24小時輪班看守，非常嚴格。
“想要逃出去根本沒有機會啊……”
宋子揚暗自嘆息了一聲，轉身走向提前準備好的休息室。
接下來的日子，宋子揚是真的全身心投入到了常溫超導體的研發製造工作之中，偶爾空暇之時，他也試圖從各個方面打探訊息，可惜一無所獲。
無論是手機還是電腦，全都無法與外界進行溝通，至於那些看守人員，任憑宋子揚如何溝通，皆是不給出回應。
到後面，宋子揚把注意打到了鄭興寧的身上，更準確地來說是鄭興寧那臺全息模擬艙上面。
因為全息模擬艙現在的銷量越來越多，所以模擬艙裡那個模擬人生遊戲裡面的玩家也越來越多了。
可是，宋子揚一旦使用那臺全息模擬艙，就會被織女做出限制，明顯是在限制他與外界的聯絡。
倒是鄭興寧不會被限制，宋子揚便讓鄭興寧從其他玩家口中打探一下外面的訊息，然而得到的訊息卻是……沒有什麼大事發生，一切的一切都顯得無比正常。
“難道是我猜錯了？老妖怪沒有什麼密謀？不對……假如他沒有謀劃的話，又何必做這些事呢？多半是這些人沒有接觸到真正的事情，或者就是一些在他們看來只不過是無關緊要的小事，所以沒有說出來。”
宋子揚在心裡盤算著：
“還有可能就是，老妖怪真正謀劃的事情還沒有執行，織女沒有收集到相關指令必備的要素，所以沒有下達指令……”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把我封鎖在這裡就是怕我察覺到並且阻止要素的達成，常溫超導的研發需要一定時間，這恰好是一個理由讓姜雨華他們執行封鎖的命令……”
“可常溫超導體被研發出來，會不會是其中一個必備要素？”
宋子揚想起，老妖怪一直在強調等他將常溫超導體研發出來就會知曉真相，那麼常溫超導體會不會是其中一個執行指令的要素？還是說，這單純是老妖怪為了拖延時間的說辭？
兩種不同的猜測，可是最終會出現的結果天差地別。
假如常溫超導體是執行指令的要素之一，那麼宋子揚現在就會選擇拖延常溫超導體的出現，甚至阻礙常溫超導體被製造出來，直到弄清楚真相。
可如果只是單純的拖延時間，那麼他現在更應該做的就是加快讓常溫超導體出現，然後出去、瞭解相關資訊。
“你到底是怎麼打算的？”宋子揚自語。
老妖怪只是笑了笑，沒有回答。
他不回答，宋子揚反而松了一口氣，老妖怪口中說出來的話可能是真可能是假，難以讓人判斷。
仔細思考盤算了一番，宋子揚突然想到一點，假如常溫超導體真的是執行指令的要素之一，那麼老妖怪會選擇讓自己來做這個嗎？並且，又何必要將自己封鎖在這裡，不與外界接觸呢？
或許，常溫超導體是要素之一，但肯定不是核心的要素之一，核心要素一定是其他東西！
也正是因此，老妖怪才不讓自己知曉，要利用製造常溫超導體這段時間等待核心要素被製造出來！
想清楚這一點，宋子揚驟然松了一口氣。
有可能老妖怪也是知曉了這一點，所以想要利用這一點讓他加快將常溫超導體製造出來，亦或者達成某個計劃，但是，很多東西都是客觀無法改變的。
即便是老妖怪，即便提前做出了計劃，但是一些行為表明的可能出現的結果，這是無法掩藏的。
將他封鎖在這裡，一定是為了避免他影響到其他核心要素出現的進度！
想明白這一點，宋子揚頓時放鬆了不少，開始思考其他的核心要素是什麼，然後老妖怪的具體計劃又是什麼。
“沉工，製造室那邊已經準備好了。”
一位研究員走進來，輕聲提醒宋子揚。
宋子揚點點頭，一邊思考，一邊起身朝著製造室的方向走去。
雖說老妖怪幾乎表明了他有其他的謀劃，甚至表明了想要把宋子揚當作一個推進永生工程的傀儡，可是面對常溫超導體的研發製造時，仍舊非常配合，對於宋子揚有問必答。
再加上宋子揚在正式開始研發製造工作前，就利用全息模擬艙熟悉了幾天。
所以，接下來的研發製造工作非常順暢，在宋子揚全身心投入的狀態之下，原本預期要二十天才能夠完成的常溫超導體研發製造工作，最終提前兩天完成了。
看著一顆嬰兒拳頭大小的金色金屬懸浮在實驗室的半空中，幾乎所有人研發人員都熱淚盈眶，無比激動。
“226年新年的開端，我們終於成功了！”鄭興寧激動得身體在顫抖。
“這是一塊真正的常溫超導體啊！只要不超過兩千開的溫度，它都是超導體！”
“我們這是領先了時代！”
“這全都要感謝沉院士，要是沒有沉院士主導，怎麼可能這麼快成功！”
所有人全都將目光投向宋子揚。
宋子揚的表現卻極為平靜，他手裡微微一動，那顆金色的超導體便落入他的手中。
“鄭主任，你們完成一下善後的事情吧，然後記錄那些你們也整理一下，我還有一點事要忙，先離開了。”
宋子揚將超導金屬遞給鄭興寧，不給他說話的機會，轉身朝外面走去。
常溫超導體成功研發了出來，這也說明他可以離開超導重點實驗室了，也可以瞭解一下老妖怪謀劃的真相了。
更確切地來說，宋子揚是想要證實自己的猜測。
這些天雖然一直在投入常溫超導體的研發製造當中，但是關於老妖怪可能的謀劃，他也出現了一些猜測。
走出製造室，拿出手機看了看，不出所料，織女對於通訊的封鎖結束了。
宋子揚旋即在手機上翻閱著，查詢著自己需要的資訊。
《劃時代科技產品出現，全息模擬艙，開啟你的另一個人生》……這篇新聞報道也算是一個資訊。
《全息模擬艙銷量暴漲，好評率近乎百分之百！》……嗯，同樣是一個資訊，或者說一個要素。
《小白實測：全息模擬艙到底有多離譜》……略過。
《……》
宋子揚一連翻看了很多新聞訊息，有官方的，有自媒體的，然而並沒有找到他想要的。
突然，一篇新聞標題吸引了他的目光。
《磐石集團親言：全息模擬艙即將迎來發售後第一次升級，使用者可自主購買升級配件》
這恰好是宋子揚需要瞭解的資訊之一，他進入了這篇報道，檢視了一下網路上關於這篇報道的評價。
毫無疑問，幾乎全都是在讚揚附和的。
可以說，全息模擬艙現在大受歡迎，越來越多的人見識到了全息模擬艙的厲害之處。
這篇報道雖然是宋子揚需要瞭解的資訊之一，但並不是最主要的資訊。
然而，現在全息模擬艙的熱度實在太高了，太多訊息都是與全息模擬艙相關，宋子揚想要找到自己需要的有些難找。
還好，宋子揚很快就找到了，因為這條訊息的釋出時間就在昨天。
《神經輔助問世，未來進行意識上傳不是夢？》
這篇報道裡面，詳細介紹了什麼叫神經輔助，以及提出了神經輔助已經被成功研發製造了出來，目前正在利用小白鼠做實驗，同時還隱晦地提到了神經輔助的實際運用研究。
報道下方的評論，清一水的是在開玩笑，幾乎全都覺得這有點太離譜了。
宋子揚看見之後，卻是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這就是你的打算嗎？”宋子揚心裡像是松了一口氣一眼。
【不錯。】
老妖怪給出了肯定的答覆：
【所以會犧牲一些人。】
“這何止是犧牲一些人？這根本就是……”
宋子揚總算是明白為什麼這個代價自己無法接受了，他低語道：
“推出全息模擬艙，制定一個能夠被大眾接受的價格吸引大眾購買，又借用全息模擬艙升級的由頭，讓民眾置購神經輔助裝置……”
“之前你曾說過，永生的意識上傳技術還差最後的臨床試驗……原來你是打算把所有人都加入試驗當中！”
“將那些購買了全息模擬艙的人當作試驗品，你有想過這會死掉多少人嗎？”
在製造常溫超導體這段時間以來，宋子揚就有過這個猜測，可最終確定的時候，仍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老妖怪最終計劃的，居然是利用那麼多人來進行一場人體試驗！
現在購買了全息模擬艙的人有多少？至少是上萬人了，並且這個資料還在不斷提升，最終會有多少人購買，暫時無法估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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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這麼多人來進行人體試驗，又有多少人會因此而死？
宋子揚實在難以接受。
【永生不能出現任何的差錯，一旦有絲毫差錯，那麼我們所有的努力都會毀於一旦，這是必須進行的。】
老妖怪的聲音無比平靜，平靜地讓人有些發滲。
彷彿，數萬人的生死在他眼中，不過是草芥。
宋子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我早該想到的，兩萬多次迴圈的經歷，上百萬年時間的記憶，這早就讓你失去了最基本的人性，或許最開始你還會有人性存在，但是在那麼多記憶的影響下，再多的人性也會被磨滅。”
“或許，你現在擁有的算得上是……神性，而非人性。”
【或許吧。】
老妖怪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
宋子揚看著手機裡的那些訊息，說道：
“你把我封鎖在這裡，就是為了不讓我阻礙神經輔助的發展和全息模擬艙的升級吧？現在神經輔助已經被製造出來了，恐怕也是能夠進行實際運用的了，再配合上全息模擬艙即將迎來升級……”
“呵呵，如果是要這樣子來進行永生的話，我不接受！”
用上萬人甚至數十萬人的生命來進行一場試驗，一場根本無法確保安全性的試驗，這是宋子揚絕對不可能接受的。
假如要透過這樣來永生，那麼他不如直接開啟下一次迴圈。
【這已經由不得你了。】
老妖怪卻是輕笑了一聲。
彷彿應徵了他的話語，宋子揚抬頭看見一隊穿著整齊的人員走了過來。
為首的是一個熟人，邵水泉。
“宋先生，請你跟我們走一趟吧。”邵水泉客氣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