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芙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紅色的軟榻上。
她看著四周黑沉沉的石壁。幽幽跳動的燭火。以及不遠處,一張灩紅的牡丹屏風……腦子裡,懵然劃過一絲清明。
對了。
她是被擄來的。
在日落山學院裡,那個名叫離的少年,突然出現後。
寶芙記得,自己只聞到一股撲鼻的甜香,就失去了知覺。當時在場的,還有莫難和司徒靜虛。
她驀地坐起身。
“小靜!小靜!”
這座空曠的石室,很大。卻沒有窗戶,彷彿密不透風的地下墳煢,幽閉而靜謐。她在裡面像只沒頭蒼蠅,四處亂撞,也沒有尋到出口。
就在這時,她看到。對面一團晶亮中,有一個白衣少女,朝自己走來。
那少女穿著長及腳踝的白色絲質長裙。做工精雅典麗,使她宛若,從畫軸上飄下來的仙子。
越走越近。
寶芙驚愕的發現,那白衣少女,有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而她的臉上,露出和她相同的,驚惶不安的表情。
就在寶芙意識到,面前那團晶瑩剔透的東西,是一面水晶雕成的鏡子;而鏡中那白衣少女,正是她自己時。
她看到鏡中,無聲無息多了一道紅影。
那是一個身穿紅色長袍的男子。同樣,恍如從畫卷中走出的古人。他有著一頭長長的,漆黑如墨,柔滑如絲的長髮。
而他的臉,則被一張黑色的,似乎是墨晶製成的面具,擋住下頜以上的部分。
這個如幽靈般出現的男子,周身散發著謎一般的氣息。
但是,他身上那種獨有的,浸入骨髓的,毒蛇一樣的刻寒。
立即讓寶芙想起來,他是誰。
她的腦中,晃過一連串可怕的片段:五百年前的恐怖囚室,那個將如夜變成鬼魅般醜陋,坐在紅色牡丹屏風後的嗜血男人。在她家附近的大樓頂端,將阿滅置於死地的灰衣男子——就是那個夜晚,他抱著她,將她送回家。
也是在那個夜晚,她失去了父親。
就在寶芙因為恐懼,要尖叫出聲之際。驀然,兩隻男子修長有力的大手,握住她的肩膀。
“寶貝……”低沉醇和,柔如春風的男子聲音。靜靜在她身後響起,“……你是我的寶貝嗎?”
那樣低啞而溫柔的語調,令寶芙的神智,都不禁隨之變得燻沉。
她不禁抬起頭,望著他向她垂下的臉龐。
他的下巴白皙如玉,那種狹銳的俊削,非常像寶芙認識的某人。
她想起來,獨孤明。也是這樣一張弧線完美而酷峻的下頜——還有阿滅。
“你是誰?”寶芙不覺喃喃問。她怎麼一恍,忽然對眼前這男子,生出幾分親切之感,“你認識我?”
“你還沒出世的時候,我就認識你。”那男子一雙遽黑的雙眸,緊緊盯著寶芙,柔聲道,“……我一直在等你長大。”
然後他伸出一隻手,勾起寶芙的下巴。
在那張流動著暗色光芒的墨晶面具下,他那張淡薄的蔻色嘴唇,微微一彎。
“我是獨孤無咎……你也可以叫我,gain。”
“gain?”
寶芙的眉頭微微蹙起,她恍惚記得,在哪裡聽到過,這個熟悉的名字。
但是這會兒,她的腦袋不知道為什麼,一陣輕飄飄的暈眩——但是絲毫不覺得痛苦,反而很快樂。
似乎,和眼前這個名叫獨孤無咎的男人相處,是一樁很愉悅的事。
而別的事和別的人,都已經變得,無關緊要。
就在這時,她突然感到,頸間一涼。
原來,是獨孤無咎突然俯低頭,用牙齒和舌尖,輕掃過她脖子上的肌膚。她不禁起了一身鑿慄。
一剎那,心頭劃過一絲恐懼。
這個男人,是想要吸她的血嗎?
但就在她感到緊張之時,他已經抬起頭,對她露出一個溫柔的,令人安心的笑容。
“跟我來,我帶你參觀黑暗的自由國度——永夜島。”
說著,他彬彬有禮的伸給她一隻胳膊。就像一位紳士,對待一位需要被保護和尊重的淑女。
寶芙只在心中,稍稍困惑了片刻,便挽住他。
獨孤無咎掀動那面水晶鏡子的某個開關。鏡子立刻開啟——原來這面水晶製成的鏡子,就是出入這個房間的門。
剛剛步入昏暗的,完全是開闢在岩石隧道中的長廊。寶芙的耳中,便傳來一陣陣淒厲的慘叫。
那是人類的聲音——然而也有很多,不是人類的聲音。
寶芙的身體,不禁輕微哆嗦。那些叫聲實在是太?人了,只要聽到過,就一輩子也無法忘記那種噩夢般的顫慄。
聲音,從岩石長廊的兩邊發出。
她稍稍扭頭,便看到在黑暗的陰影中,有隱約可見的柵欄。而那柵欄後,模模糊糊在蠕動的身影,則很難判斷,究竟是人,還是別的東西。
“那些,是什麼?”
“問得好。”獨孤無咎淡淡一笑,“連他們自己,也很想知道,自己會是什麼——是會變成一隻不老不死的怪物,還是會悄悄化成一堆膿血——不過,只有強者,才能活下來。”隨即他對寶芙低聲道,“活下來,就贏了。”
寶芙對他所說的,懵然無感。
她只是覺得暈眩。真奇怪,只要這個名叫獨孤無咎的男人一看著她,她就覺得暈眩。
“寶芙!”
就在這時,一個低沉的男子聲音,驟然夾雜在那兄怖的叫聲中,抵達她耳中。
她猛然望過去,頓時看見一張熟悉的臉。
是司徒靜虛。
他也在那柵欄後,而且不止他一個。他周圍那些蠢蠢欲動的黑影,看上去很可疑。他們似乎竭力想要抓住他。而司徒靜虛一面奔逃,躲避,將它們驅逐開;一面擔憂而焦急的望著她。
“離那個男人遠點兒!”他大聲喊,“他是惡魔,他要用你獻祭!”
“他在說什麼?”
寶芙雖然聽到司徒靜虛的言語,然而腦子裡,卻彷彿被糨糊黏住般。根本沒有暇力思考。
“別理他,寶貝。”獨孤無咎攬住寶芙的肩頭,使她轉臉不再看司徒靜虛的方向。他低頭,在她耳畔溫柔輕語,“……好不容易,我才能抱著你……”
說著,他將鼻子深埋進她的鬢髮中,貪婪嗅著她的香氣。
寶芙微微一怔。她不明白,他們僅僅只是初次見面。獨孤無咎卻對她做出如此親密的舉動。而最讓她震驚的,是自己不但沒有立刻推開他——或是賞他一嘴巴,竟然還任由他抱著。
司徒靜虛似乎還在喊著什麼,她已經渾然不覺。
她只是直勾勾的望著獨孤無咎。望著他那雙,閃爍著詭譎光芒的眼睛。
然後,她聽到他魅惑的聲音,一字一字飄入她的腦中。
“從現在起,你是我的。”
“是,我是你的。”
她一片空茫的腦海中,隨後聽到:她自己機械的,死氣沉沉的聲音。
然後,她驀地感到,唇上傳來,一陣針扎的微痛。似乎是,她的嘴唇,正在被尖利的牙齒噬咬。視線瞥到,是獨孤無咎正在咬她。他不但咬破了她的嘴唇,還咬破了她的舌頭。然而除了感到,血液正在被他汨汨吸食,她就再也,沒有其餘的感覺。
從耳中隱隱傳來的軋軋聲,她感到她和獨孤無咎所處的位置,正在上升。從黑暗的地底,向地面上緩緩而去。
四周的光線,越來越強,刺得她已經睜不開眼。
她聽到一片歡呼聲——就在她的身邊,好像一片洶湧的海洋。
那些人簇擁在她和獨孤無咎周圍,為他們歡呼。大概是因為他緊緊抱著她的姿勢,像是在擁吻心愛的情人。
只有寶芙知道,這是一個多麼可怕的吻。
血液的大量喪失,使她感到渾身發冷。那個噬吸自己的男人,完全就是一隻,冷酷貪婪的野獸。
幸好,他終於適可而止,鬆開了她。
用舌頭一點兒不漏的舔舐掉,她嘴唇上的血跡,他發紅的眼瞳,才恢復如常。
然後,他將因為失血過多,幾乎已經站不穩的她,宣告佔有似的,摟進懷裡。唇邊露出一絲愜意的微笑,環顧四周。如他所願,今夜,永夜島的大廳裡:賓客濟濟一堂。
除了黑暗殭屍。就連遵守血之戒律的樞密府和鴿派殭屍們,也派來了代表。
獨孤無咎舉起下屬遞過來的酒杯,向所有人舉起。
包括,那些坐在角落裡,神情警戒而冷肅,和永夜島奢靡的氣氛,格格不入的伏魔族。
“謝謝司徒長老賞光。”獨孤無咎微微一笑,目光落到,一個身穿黑色唐裝的白髮老者身上,“我最親密的敵人——雖然我們是近鄰,但是請你們移駕來一趟永夜島,可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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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炎沒有答話,只是憂慮的看了一眼,依靠在獨孤無咎胸口,臉色蒼白,神情呆滯的寶芙。
“獨孤無咎,你竟然蠱惑了她!”
“否則,要我用鞭子抽她嗎——我怕有些人會心疼。”獨孤無咎犀利的眼神,已經搜遍每個角落。但是,他的眼中,湧起一絲失望。聲音,更是洩露出他好整似暇的外表下,一縷焦躁和不安,“他呢——獨孤明,他怎麼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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