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修長,古玉般蒼白的手伸過來,捧住寶芙耷拉下來的腦袋。
那把刺入寶芙胸口的長劍,這時顫突突的,從創部自動退出,噹啷一聲跌落在地。就在深紅的血,要從傷口噴湧而出之際。那只雪白好看的手,迅速按在上面。血奇蹟般的止住了。
然後,寶芙被一條強健敏捷的臂膀,輕輕地撈進,一個寬闊堅實的懷抱。
“滅,你的分寸,拿捏得正好——離她的要害,只有一釐米。”抱著寶芙的男子,低聲道。聽到背後傳來“噗嗤”一聲悶響,他靜靜轉過身,“——但是,你不該這麼做。”
他蒼白的臉上,一雙遽黑的眸子,盯著跪在地板上的阿滅。
阿滅的身後,站滿了殭屍——那些一直默默佇立在這座石室中,身穿清廷護衛服飾的年輕男子,這時手中的長劍,都已經出鞘。
而劍鋒,全部插入阿滅的身體。勾染著殷紅血絲的青黑劍刃,穿透他的胸膛,斜挑出來。使他的胸口,彷彿佩戴著一叢荊棘項圈。
剛才的“噗嗤”聲,正是這些殭屍們襲擊阿滅得手時,金屬刺穿**發出的。
不過那些,被獨孤無咎訓練成超級殺人機器的殭屍,也難免有些納悶——因為他們得手太容易了。無論是反應還是速度,傳說中的半寐甲,都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麼強大。他在用搶來的劍,刺中那女孩和獨孤無咎後,便如同一條喪失鬥力的狗,任人宰割。
阿滅微微抬起頭,凝視著躺在男人懷裡,一動不動的那個柔軟身軀。和那張蒼白,嬌嫩細緻的臉龐。
他兩道濃密烏黑的眼睫,只是輕輕顫了顫。雙唇卻如一扇緊閉的門扉。
絕不開啟。
轟!
彷彿塌了半邊天的巨響過後。
這座地下室,堅硬厚實的牆壁,突然裂開一個大洞。
瀰漫的嗆人煙塵中,數十條全副武裝的人影,迅猛如豹般衝進來。
那個領頭,身穿墨綠色獵裝的高大年輕男子,幾乎在瞬間,就端著手中特製的銀彈衝鋒槍,爆掉十餘個身穿馬褂長袍殭屍的頭。
他明亮銳利的目光,飛快從滿身是血的阿滅臉上,滑掃到抱著寶芙的男子臉上。最後,落到寶芙被鮮血染紅的胸脯,停住。
年輕人乾淨,凌厲,俊逸的面龐,倏然變得暗沉。
他濃黑秀挺的雙眉,向上一揚。
那雙狹長的眸子,射出兩道透著怒意的寒光。
“獨孤明,獨孤滅——把末日之裔給我,她不能再留在這個世界,你們會毀了她。”
年輕人和平時截然不同,低沉峻肅的語氣,讓阿滅和獨孤明,都微微一詫。
“原來是你。”獨孤明望著那伏魔族年輕人飛飛,“封神之脈——”他的視線,落到飛飛身後那些男男女女身上,發現裡面不單只是伏魔族,還有很多高等級殭屍。唇角不禁微微一彎,露出絲嘲諷的笑意,“——樞密府和伏魔族,還真是相親相愛!”
果然,遵守血之戒律的鴿派殭屍,和伏魔族終於聯手,意圖盪滌亡魂族中的黑暗一派。
看來他們,這次是執意要剷除,黑暗殭屍的領軍人物——獨孤無咎。
獨孤明很清楚,只要有一線可能:自己和阿滅,也是他們希望消滅的目標。
像他和阿滅這樣,擁有強大力量,但是卻立場不明的殭屍。只要他們存在這個世界一天,對任何人來說,都始終是個威脅。
封神之脈,此刻從飛飛的身體裡醒來——或許就是為了,獵殺他和阿滅。
事情,果然朝著,獨孤明所想的那一步發生。
眨眼不到的剎那間:幾十條身影,既有殭屍也有伏魔族——已經將獨孤明和阿滅,從上下左右,鐵罩般包圍,不給他們留一絲逃脫機虞。
其中一隻臉色灰白,差不多應該有九百歲的樞密府殭屍。看了一眼,死魚般癱坐在椅子上,心臟因為被洞穿而滲著血,正像一段枯木,在逐漸喪失生機的獨孤無咎,臉上不禁露出絲喜色。
他身影一飄,已經站立在獨孤無咎身旁。
一雙瞳仁,霎時因為渴血而變得暗紅。
“獨孤無咎完蛋了!”那只外表看著,只不過三十歲的樞密府殭屍,用嘶啞的聲音,快意的向所有人宣佈,“——現在,我們要把獨孤家的殭屍,通通變成我們腳下的狗屎!”
話音一落,他伸手便去揭獨孤無咎臉上,那只墨晶面具。
但就在他的手指,即將觸到那冰冷的石晶表面時。
獨孤無咎已經枯槁的臉,陡然朝那只殭屍,露齒一笑。
在眾目睽睽之下,那只樞密府殭屍,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就被獨孤無咎緊緊箍在懷中。
人們只看到,獨孤無咎森白的獠牙,在扎進那只殭屍脖頸,賜予他死亡擁抱同時——那只殭屍的脖子就已經折斷。
而這也是他們,在人間看到的,最後一幕。
這座地下室,頃刻充滿,不知道從何處冒出來的奇怪黑色蒺藜。這些黑色蒺藜,彷彿具有生命般,像章魚的觸手,在瞬間纏裹住人們。每一根黑色的刺,都如同怪獸的牙齒,扎進人們的皮膚,狠狠吸食他們的漿液——血,和**。
偌大的地下石室,霎時變成一座,真正的墳墓。
到處都掛著,被蒺藜刺穿,乾癟的骷髏。連垂死之人的微弱呻吟,很快也消彌於寂靜。
身體中,封神之脈?醒的飛飛,迅速去找獨孤無咎的身影——和他想的一樣,獨孤無咎已經不在了。
“叔叔,果然是老狐狸!”這時,小心翼翼呵護著寶芙的獨孤明,輕聲一笑,“看樣子,遊戲才剛剛開始。”
說話的同時,他低頭去看昏迷的寶芙。
他已經把不少元氣,默默輸入她的身體,但她還沒有好轉的跡象。
現在無論如何,他必須帶她離開這座死亡之殿。
獨孤明抱著寶芙,邁開腳步。那些黑色的蒺藜,在快要觸碰到他身體,差不多距離他的皮膚,還有毫釐之際,突然扭曲斷裂。
然後,墮落在他腳下。
獨孤明踏過的地方,很快留下一灘灘黑色的灰燼。
這樣的情形,也發生在阿滅和飛飛的身體周圍。半寐甲和封神之脈的氣場都很強大,所以這些黑色蒺藜,無法傷害到他們。
“把那女孩還給我!”
就在這時,驀的一聲低喝。
飛飛已經快步追趕獨孤明。
“狼申,你用詞不當。”獨孤明停住腳步,轉過身。俊美的臉龐,如同在冰水中浸透。他盯著飛飛,優雅的一笑,“她是我的——所以,我不會把她,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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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蟬玉屍,本來我想放你一馬。”飛飛狹長的眸子,這時驟然劃過,兩道蒼穹中閃電般的光芒。“但你實在,太礙眼了!”
話音一落,他伸出一隻手臂。
只見在那只手臂周圍,透明無形的空氣,忽然開始裂動,扭曲。彷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捕捉,形成一個漩渦狀的東西。
越來越多的氣流,被那漩渦吸引,無法逃逸。
獨孤明的黑髮和衣袂,都像是被疾風吹過,在被攪動的空氣中急速拍打著。除了空氣在翻傾滾卷,連這座堅實的地下石室,都開始輕顫。
喀嚓!
一聲震耳欲聾的裂響。
只見飛飛和獨孤明之間,已經橫亙一條修長的人影。
獨孤明和飛飛對抗時,產生的兩股巨大氣流牆,因為他的介入,突然都發生爆裂。在霎那間,碎成萬千條絮風。小刀子般,飛撲到三個人的臉上,胳膊上,腿上。他們的衣衫,頃刻便被割破。到處是一條條參差不齊的裂紋。
寶芙因為受到獨孤明的保護,毫發不損,依然安睡如嬰孩。
飛飛抬起頭,眯著眼睛,注視著那個。在封神之脈和金蟬玉屍不遜於核電爆發的較量中,竟然可以插足的人。
那個臉色蒼白,神色狠戾又冷寞的黑髮少年。
他,也是封神之脈想要捕殺的獵物之一。
金蟬太子獨孤明,同父異母的混血怪物弟弟——半寐甲,阿滅。
阿滅默默的,向寶芙投去一瞥。隨即扭過頭,凝視著面前的飛飛,低聲道。
“哥,帶寶芙走——這裡有我。”
“這麼喜歡逞英雄!”獨孤明輕哼一聲,轉身丟下一句,“記住,別讓自己死得太快。”
說著,他一拳擊出。面前的石牆,立刻碎裂。
站在牆洞口,獨孤明發現,他面前沒有一條路。
有的只是,根本無法看清的,墨黑色萬丈深淵。
這是幻境,或許也不是幻境。但獨孤明已經來不及去辨別,更無法走回頭路。因為他的身後,也同樣是墨黑色的萬丈深淵。
阿滅和飛飛,突然都消失了。
獨孤明知道,這是因為,他們都一同陷入,某種更強大的力量包圍。這種力量,就像是障眼法,直接攻擊他們的腦神經,混淆他們的一部分感官,使他們無法聯絡到彼此。並對周圍的世界,產生一種錯覺。
譬如,明明是白天,他們會當成黑夜。明明是一個無害的人,卻會被他們看做怪獸。
在這個維度的世界上,只有巫族,可以做到這種事。
但是巫族的靈力有限,不可能將這種迷失之力,發揮到如此境界——竟然迷惑了金蟬玉屍和封神之脈。
獨孤明不能確定,到底還有誰,參與到這陰謀的幕後。
但是,他知道。
叔叔獨孤無咎的遊戲,正式開始。
就在這時,偎靠在他懷裡的寶芙,突然發出一聲細細的嚶嚀。
獨孤明低下頭,胸口驀地湧起一股,他從來沒有領略過的狂喜和震撼。寶芙醒了。她正用那雙黑漆漆,溼漉漉的眼眸,凝望著他。
她的眸中,充滿迷惑。
因為她此刻,一點兒也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只記得,阿滅刺了自己一劍……但是,現在為什麼她還活著?為什麼,抱著她的人,會是獨孤明……
“明?”
“是我。”他的聲音,突然沙啞得有些難以開口,“陪我跳舞吧——在音樂沒停之前,我絕不會鬆開你的手。”
他的話音一落,寶芙就覺得,身子突然往下一墮。
獨孤明抱著她,似乎從很高很高的地方,跳下。
跳入了,不見底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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