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正說著，抬手指了指東南方向。
“渤海國的國力，連自己的腹地州府出現變故都來不及反應和處理，我相信，他們在海邊的戰場，也支撐不了多久了。如果任由這樣發展下去，西邊的戰線很快就會拖垮整個國家。”王正說道，“那些契丹人本是遊牧民族，根本沒有長期治理一個國家的心思。我擔心，他們無法有效地組織起東部防線。”
“那玄道宗包藏禍心，就算他們接管了海邊的戰場，也不知道會幹出來什麼更壞的事。保不齊會比怪物橫行天下更可怕。”雄牛握緊兩拳。
“我希望你們部族能夠迅速壯大起來，接管整個渤海的東部。從你身上，我看到一個強盛國家的希望。到時候，我會聯絡玄南宗和玄易宗，把他們從西線戰場上解脫出來，全力支持咱們海邊的戰場。”他看著完顏函普，“當然，有了這兩宗的支援，完顏部族在東北也會扎穩腳跟。”
完顏函普激動得渾身發抖，連連點頭，說不出話來。
他之前只是一心思量怎樣迴歸部族，卻沒有考慮清楚如何使部族壯大。有了王正的安排，完顏部族已經不需要透過艱苦的戰爭一點點吞併其他部族，而是透過邊境貿易，使自己變得富足。
這樣吃得飽穿得暖的部族，自然就會招來其他部族歸降。他會以更加平和的方式，以最少的流血，換來最大的利益。
至於入主整個東北，成為一方獨大的勢力，甚至建立一個帝國，那更是他完全不敢想的。在王正的規劃下，這一切好像都有了初步的藍圖。
王正的擔憂和通盤考慮，早在他知道完顏函普的身份之後，就已經定了下來。
本來，完顏函普至少還需要奮鬥三十多年，才能透過入贅的方式，勉強接管完顏部族，之後以六十歲高齡，辛苦奮鬥，才一點點促使自己部族興盛起來。
而在大概十年之後，渤海國就會在經歷幾次戰爭之後，被拖垮，然後亡於契丹之手。
但是，現在的這個世界，已經偏離了原來的歷史的軌跡。渤海國狼狽應付契丹的武力之時，哪裡還有餘力支援東部戰線？一個疏忽，任何一場戰鬥，都會導致變異怪物大舉進入人世。
把這群怪物交給玄道宗這些野心家手裡，還有黃袍的玄門隱宗在一旁環伺，整個世界還能堅持到自己所處的那個時代嗎？
“上官到任，怎麼沒有提前讓人通報一聲啊。下官迎接來遲，實在是罪過罪過。”一個身著華貴官服的中年人快步迎接出來。
王正雖然分不清對方是幾品，但從這綢緞面料上，和他身後呼呼擁擁的幾位官員來看，這人應該是就是安遠府少尹了。
“哼哼，護送本官到任的，可是玄南宗的仙長，怎敢勞動他大駕做這些下人才能做的事。”張大膽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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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高遠山，在寧州有十多個年頭啦。這些是各位錄事參軍事，分管忠仁義智禮信各部職能。”高遠山招呼一聲，這些手下大大小小的官員才上前一步，向張大膽施禮。
王正大概記得，渤海國效仿唐朝，設定了六部，只是名字不叫做“吏戶禮兵刑工”，而是不倫不類地改叫“忠仁義智禮信”。這安遠府雖然偏遠，但也是個肚腸完整的小朝廷。
“這些小官在行禮之前，都要察看那高姓官員的臉色。我估計呀，張大膽的日子不能好過嘍。”白初晴低聲嘟囔道。
“他官印在手，名正言順，而且心思也不簡單。他又不打算謀求升官發財這些私利，一巴掌下去，誰敢不聽？”王正呵呵一笑。
“嗯嗯，那熊掌可不是好吃的。”白初晴捂著嘴巴。
“各位，本官是行伍出身，得蒙朝廷寵信，才來到這裡。今天見了面，諸位就都是我的袍澤弟兄了！”張大膽面色絲毫不苟言笑，一抬手，“來人吶，拿酒來！”
這一舉動，把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哪裡有新官上任什麼都不幹，連大門都不進，就招呼喝酒的？
高遠山一使眼色，身旁就有人小步快跑著往院子裡跑了進去。
“諸位也是消息靈通的人士。”王正開口了，“都知道，在西邊的扶余府，戰事很是激烈。大王說了，亂世之中，需要武人治世。咱們這安遠府只是個開始，以後各地州府都要由行伍之中的將軍任首官。”
這些官員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的確聽說西邊戰事很激烈啊。”
“換了首官，以後會不會換咱們這些小官……”
“那可說不準呢，誰知道仗會打到多久。”
“唉，武人治理州府，可不是外行管內行嘛……”
王正突然大喝一聲，聲音震得院牆上的瓦片都微微顫動。
“國家有強敵在外，你們不思為國盡忠，如何輔佐新任府尹治理州府，反而第一個擔心起自己頭頂的官帽來，真是其心可誅！”
說著，長刀出鞘，斜斜砍下一刀。
一尺厚的院牆，就這樣齊刷刷地倒下了一丈長，所有人都鴉雀無聲。
“上官，這是兩壇用西域蒸餾法釀製的烈酒。您上任之初，就當下官們為您接風啦。”高遠山謙卑地一笑，從隨從手裡接過瓷碗，倒上慢慢一碗，遞給張大膽。
張大膽卻沒有接，任由對方這麼舉著。
“諸位既然都是我的袍澤弟兄，自然要有福同享！來人，給在場每位都滿上！”
王正聞了一下自己那碗，的確是經過蒸餾，這酒的度數少說也有四五十度，在當時普遍飲用米酒的情況下，這已經是罕見的烈酒了。
張大膽一聲令下，所有人“咕嘟咕嘟”大口喝下。顯然，這些官員已經飲用過這種酒，沒有人有強烈的反應。倒是身後太平隊有人噗地一口吐了出來，大聲喊辣。
“諸位好酒量，看來平日沒少吃過喝過好東西，比起邊境的戰士們，生活好上太多呀。”張大膽不陰不晴地說道。
聽到這裡，雄牛等人也想到了披麻軍那段日子，不由瞪大了眼睛，惡狠狠地看著這些養尊處優的官員。
“來呀，別愣著了，再滿上！”張大膽又是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