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頭心裡大驚，這院子裡沒有任何外人，兩個至少是元嬰修為的高手在這裡正好端端地說話，正在關鍵之處，突然沒有徵兆地出手了。自己在屋裡一動不動，根本看不到是誰出的這一招，突然感覺大地微微震動，吊詭的卻是完全悄無聲息。
所謂急中生智，菜頭正要拼命躍起，卻一下子在腦子裡閃電般掠過一個念頭。
門外的兩個人，修為在世上根本是幾乎無敵的存在，莫說殺死自己這麼個無名小卒，就算是面對十幾個金丹境界的高手，也根本不用緊張。假如他們發現了自己，沒理由探知不到自己的修為境界。這裡可是玄易宗的宗門，不是別的什麼地方，他們在自己家裡殺人，還用的上偷偷摸摸地嗎？
就在這個工夫，地上的震動停止了。菜頭一顆心停止了跳動，只剩一雙大眼睛滴溜溜亂轉，滿頭汗水打溼了頭髮，這才聽到門外傳來一聲驚呼。
“這是……這麼多屍骨？！”是天真子的聲音，這聲音極其高亢，顯然是受驚過度。
“收聲！”掌事師兄一聲低喝，“我這招故意沒有發出聲響，就是怕引來東院裡的人，你如此聲張，是要毀了玄易宗嗎？”
“師兄……師兄，這些屍骨早就一絲皮肉都不留下了，起碼死了幾十年了……”天真子喃喃地說道，“這是些什麼人，怎麼埋在了這裡……”
“這是些什麼人？哼哼……”師兄的語氣陰森可怖，“這裡是什麼地方，你還不知道嗎？”
“啊！這裡……玄易宗西院……他們都是玄易宗的人？玄易宗的西院，當初不缺符咒高手，怎麼會一下子死了這麼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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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他們的骨骼，晉升金丹境界之時，必然會承受天雷渡劫，所以骨骼上會留下閃電一樣的紋路。”師兄的聲音仍然冰冷。
“啊！這些人……竟然都是金丹境界的高手！竟然一起被殺死，默默無聞地埋在這裡這麼多年！”天真子從小就聽說了西院出走的事情，現在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屍骨，使他一下子反應不過來，“他們……原來沒有出走，而是不明不白地死在了這裡。”
“他們中最低的修為是金丹境界，其中還有五個和你一樣的元嬰境界修為，以及一個化神初期的高手。”掌事師兄如數家珍。
“他們符咒法術通神，就算不用法術光憑修為硬搏，也不至於被殺得這麼乾淨吧？能一下子殺死這麼多門中高手，到底是什麼樣的強敵？”天真子神色驚慌，“本以為風風光光地接手宗門，當個威風八面的掌事，沒想到門中還有這樣的強敵……”
“沒出息的東西！”師兄怒道，“有一點點事情，就嚇得六神無主。你這凡事第一個想到自己得失的毛病，早晚會害死你。”
“師兄……你跟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菜頭連抬手擦汗的動作都不敢做出，只能任憑頭上的汗水像無數個小蟲子一樣緩緩爬過。突然感到地面再次微微震顫。
“呼……你看也看到了，我就讓這些枯骨再次長眠於地下了。”師兄低聲說道，“這就是我要告訴你的秘密，一個關乎玄易宗存亡的大秘密。甚至說，一個修仙者之中只有最高層次的人才能夠知道的終極秘密。”
菜頭的心幾乎停止了跳動，一字不漏地屏息聽著。
“不只是我們玄易宗，其他的宗門也是一樣，昇仙這件事，只有少數幾個人才能夠實現。因為天地靈氣有限，飛昇之時需要消耗的金子更是有限。如果每個人都要飛昇，平均下來，大家誰的資源都不夠用，結果就是誰也無法飛昇。”師兄的語氣再次恢復了平和，好像是一位經歷了太多世事的老人在講述自己的平生見聞一樣，“如果沒有約束地任憑所有修仙者自由發展下去，最後的結果只有一個……”
“……這結果就是，毀天滅地。”
“啊？師兄，這是……”
“修仙者每晉升一個境界，需要消耗和積累的靈氣都是巨量的，而且是越來越多。不說多，假如這個世界上晉升化神境界的修仙者同時達到五十人，那麼天地靈氣幾乎就要耗盡了。到時候門派之間，上一境界和下一境界之間，就會爆發出尖銳的矛盾。”
“這不是你多吃一口我少吃一口的問題，而是你死我活的問題。修仙者修煉到最後，你可以飛昇成仙，我卻只能停在這個修為，就像一個水窪裡，你佔據著大部分的水可以活下去，我只能苟延殘喘……”
聽到這裡，那天真子忍不住打了個寒戰，說話之間也明顯顫抖了幾下，“那怎麼辦？我還能夠飛昇嗎？”
“自古以來，飛昇成仙的人也不會超過二十個。你放心，剩下的資源，足夠你和門中的其他人下一批飛昇了。”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不能飛昇的話，最後的結局會是怎麼樣的？”謹慎的天真子咽了口唾沫。
“那樣，你會親眼見到修仙者之間爭奪資源的戰爭。”
“啊？那天地之間會毀滅嗎？我還有容身之處嗎？”天真子在考慮自己的後路。
“如果世上還存有門派，應該不至於。任何一個門派，都會考慮門中其他修為低下的弟子。所以，最好的結果，恐怕就是各個門派的門中高手，用大量的靈氣凝結成為一道屏障。這屏障之內，世上的人看不見也進不來，根本無法發現。”
“啊？那不相當於一處世外桃源了嗎？聽上去也不錯啊！”
“哼哼，是世外桃源，但也是作繭自縛。”師兄冷哼一聲，“這是最沒出息的法子，施展屏障之後，起碼有兩位化神境界的好手要耗盡全身靈氣，所有的門中弟子，終身都無法離開屏障之內。”
“門中弟子也有修為晉升的一天，到時候門中再多出幾位化神高手，就可以替換下那兩個人了吧？”
“我剛才說了，作繭自縛。這屏障之內的東西，完全是另外一方小天地，不僅隔絕了世人，也隔絕了自己。”師兄長吸一口氣，“屏障之內的靈氣，總量是固定的。就像我說的那個水窪，只是裡面的魚把水劃分成不同的領地，但水的總量不會增多。”
“啊？那樣的話，屏障之內的門人，永遠無法提升修為了……”
“嘿嘿，偏偏這個屏障之內，還有個好聽的名字……”師兄苦笑一聲，“……洞天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