樺木犁接連揮空了六拳之後，呼吸沉重了起來。
“沒用的唐人，呼——只知道藏頭縮尾——”
王正不為所動，臉上帶著輕鬆的笑意，繼續躲閃著，試探著。
十拳過後，出拳速度和力氣明顯降低了下來。
突然，王正一個前滑步，緊貼著對方擊出的右臂滑了過來，用最大的力氣，向著樺木犁空當畢現的右肋狠狠砸下一記左拳。
樺木犁吃痛，悶哼一聲，退後兩步。
他揉了揉右肋，再次衝了上來。
王正繼續著剛才的戰術，但他的心裡，卻泛起一絲疑慮。
剛才自己的那一拳，可是用足了力氣，應該完全可以砸斷拳面接觸的三根肋骨。
這傢伙看上去遠沒有隊正強壯，卻不止力氣出奇的大，而又如此抗揍。
再看其他的幾個甲士，臉上沒有絲毫驚訝的神色，還是穩穩地端著銅製弩。
他們難道也都這樣威猛？
心裡想著，但手上不停。王正又抽了幾個破綻，反覆在同一位置捶上了幾拳。
終於，在第五拳過後，樺木犁的右臂抬不起來了。
剛才戰熊時揮出的那招冰凍左掌，已經差不多抽空了王正的精力。之後他勉強恢復的體力，現在也差不多要耗盡了。
但此刻對方人手眾多，又都身具神力，自己萬萬不能倒下。
“累了？疼了？”王正一臉輕鬆地看著樺木犁，“要不要休息一陣？”
樺木犁一咬牙，拖著右臂，再次衝了過來。
王正靈活地閃開，偷偷伸手去摸醫療包。
如果短時間內不能結束戰鬥，只能來上一針興奮劑硬抗了。
“夠了！”突然，一聲大吼打斷了二人。
“隊正，我不服！他這不是正道拳法！”樺木犁兩眼圓睜。
隊正從一處不起眼的灌木叢裡，揭起了一張碩大的熊皮。
“樺木犁，你能敵得過一隻人熊嗎？”隊正說道，“不用弩，空手殺熊。”
樺木犁眼角一跳，有些心虛地說道：“那東西硬是吃上我十幾拳，也受不了。”
“呸！”隊正不屑道，“人熊是石頭做的，站在那裡讓你打？你再抗揍，能吃得上人家一爪子？”
樺木犁不由得上下打量起了王正，對方身上一處傷口都沒有。
“你……修習的是什麼拳法？”他脫口問道。“拳頭力氣不大，但卻如此靈活。”
“我不曾學過你們的拳法。”王正暗想，一千多年之後的格鬥技法，的確是要比古拳法實用許多。
“沒有修習拳法，就有如此戰鬥力！”不僅樺木犁驚歎，其他幾個甲士也同時動容。
“他這的確不是拳法。”隊正的臉上也認真了起來，“仔細回想一下，你們在修習拳法之前，是否可以做到同樣的腳步移動，是否可以揮出同樣力氣的拳頭？”
“難道……”樺木犁喃喃道，“難道他只是以一個平常人的身體，就擊殺了人熊？”
“看他頭髮茬子還很新，應該沒跑出來太長時間。落在我手裡，算你運氣好。”隊正說道，“我們渤海人，最佩服勇士，這次就不上報了。你一會跟著我們回去吧，讓他帶你歸隊。”
說著，一指樺木犁。
“還不謝謝隊正？”樺木犁對這個奇人的態度客氣了一些，“你要是再往外跑出幾里，落入外圈的那些玄宗的人手裡，肯定是當作逃兵斬殺了。”
玄宗？
王正心裡一驚。
果然是來晚了，玄宗已經產生了。
“玄宗……他們很厲害嗎？”他試探著問道。
“高來高去，跟神仙一樣嘍。”樺木犁隨口答道。“我們上山尋點山貨，也只敢走到這裡。”
“神仙……”王正的心不停地下沉。
自己白來了。
“天不早了，趕緊下山吧。”隊正招呼了一聲，“樺木犁，把熊皮帶上，找人替這兄弟給硝好了，別白瞎了好東西。”
說著，一雙眼睛滴溜溜地反覆打量著那張熊皮。
王正本來是為了在山林之中生存才剝的這東西，如今有了著落，見隊正對這東西如此喜愛，索性就送給他了。
隊正完全沒有推讓，很乾脆地笑眯眯收下了。
“樺木犁！”他招呼了一聲，“這小子挺機靈，咱們的隊裡有空缺嗎？”
“丙隊在前天折損了四個人，正好有位置。”
隊長撫摸著熊皮，“就沒有夥長空缺嗎？”
“夥長暫時都健在。”樺木犁說道。“已經有將近一個月沒有死掉的火長了。”
王正心裡一動，這兩人的話裡話外可以得知，自己所在的這個軍隊，死亡率好像很高。
而為了防止士兵逃跑，還專門由道門中人在外圈設定了警戒線。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軍隊？
如果為了戰爭的勝利，為什麼不請那些道門中人直接上陣？畢竟，在一千多年之後，自己的人拿著先進的熱武器，都敵不過那些人的法力。
而且，如果戰爭真的如此殘酷，死亡率這麼高，為什麼眼前的這個隊正卻如此輕鬆？
“你是個新人，我給你簡單介紹介紹。”不知是因為不打不相識而敬重這個身手高強的對手，還是因為隊正的態度，樺木犁這傢伙對王正熱情了起來，“我們隊正掌管著五十人的隊伍，下面分為五個夥，每夥十人，其中包括一個夥長。”
“這樣吧。”隊正把熊皮交給了一個手下，“只要我手下有任何一個夥長陣亡，你就接替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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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正沒有接話，卻問道:“咱們的軍隊，是要與哪裡開戰？大唐嗎？”
“大唐？”隊正噗嗤一聲笑了，“頭幾年大唐就沒了！”
王正一愣，“朱溫還活著？”
“活得好著呢。這傢伙先把皇子殺光，又弄死了所有的大臣，最後乾脆自己做皇帝了。現在沒有大唐了，只有梁國。”
王正基本上判定了自己現在所處的時代，公元九百多年，五代初。
這個時候，渤海國的敵人，好像只有西面的契丹。
“咱們的隊伍，是要和西面的契丹人打仗？”
“哈哈，你說的可是咱們最西面的扶余府那裡。”樺木犁遠遠地指了個方向，“咱們現在，可是在最東面的龍原府。”
渤海國從政治到軍事，都秉承唐朝的體系。地方上設五京，下轄府、州、縣。
王正不說話了。
東面是大海。
遙遠的大海另一面，是當時被稱為倭.國的日.本。
以當時的航海技術，不可能有大批量的敵人跨海作戰。
根本用不著屯兵在海邊專門迎敵，更不至於有如此大的傷亡。
卻見樺木犁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幹吧，當了夥長，就可以學習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