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呀？”艾小米沒有理解。
遊戲都做了半年了，好不容易已經各項測試都差不多，這種時候居然說要把舞蹈動作重做？
這個可費了老鼻子勁兒了。
美術同學們紛紛抬起頭來，雖然理智上服從，可是感情上難以接受。
曹陽坐在原地，清了清嗓子，“這樣，主要負責人留下，其他人散會。”
得到老闆命令之後，員工們紛紛拿起自己的筆記本，有些沮喪地走了出去。
屋子裡面只剩下了曹陽、主策劃兼製作人艾小米、策劃莊羽柔、程式組長鄧裴強和主美馬浩。
曹陽站起身來，把門關上，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這些得力下屬。
發現他們一個個表情特別嚴肅，剛才曹陽的那一句【推倒重來】對他們的打擊也太大了。
“別這麼嚴肅嘛，我說的是重做舞蹈動作，其他方面我還是很滿意的。”曹陽笑著說。
模型不用改的前提下，美術大概三天就能完成一套骨骼動作，如果有動捕技術的話，會更容易一些。
“那為什麼要重做舞蹈動作呢？”艾小米還是沒明白，“是舞蹈動作不好看嗎？還是哪裡有問題？”
曹陽看著艾小米笑了起來。
現在艾小米已經算有一個製作人的模樣了。
當初他想要的半自動工具人，就是在對自己喜歡和負責的領域當中不盲從，要能有自己的堅持。
但是在老闆的指揮下又能夠服從老闆的命令，並且把東西做得超過老闆的預期。
其實這是一個很難的事情。
好在現在艾小米一直以來都做得不錯。
“對。”曹陽點點頭，“動作有問題。不夠協調，不像是真人的動作。”
“……”聽到曹陽的話，場中眾人如同被澆了一盆冷水。
艾小米一開始還沒有覺察到這個問題，現在經過曹陽點出以後，仔細回想一下，發現還真的是這樣。
在比爛的時代裡面，其實遊戲對角色動作的要求沒那麼高，只需要做到【像】和超出這個時代一點點就行了。
市面上也沒有相關的舞蹈動作遊戲，艾小米只有在街機廳玩過舞蹈機，自己琢磨著也差不多的樣子，加上本身這幾個月她天天面對著勁舞團，久而久之就沒有那麼敏感了。
可是，曹陽要的不是比爛。
他需要做到最好。
是當前技術水平能達到的最好。
他來自於21年，自然知道一個好的骨骼動作做出來會是什麼樣子。
特別是他曾經擔任過企鵝的和平精英的主美，更是深刻體會到這一點。
最開始的時候，企鵝的和平精英其實推出的時間是相對較晚的，當時在大逃殺遊戲還沒有流行，仍然是一片藍海，17年下半年的時候，網易的《荒野行動》率先推出。
然後企鵝這邊成立了兩個工作室，一個是天美的《全軍突擊》另外一個是光子的《刺激戰場》
最後全軍突擊和刺激戰場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天美那邊有著非常豐富的成功遊戲經驗，不管是王者榮耀還是之前做的穿越火線，都取得了成功。
所以他們認為肯定不可能失敗，天美按照原來穿越火線的路子，將遊戲當中的角色動作重新做了一遍。
動作相對更誇張，更漫畫一些，更迎合穿越火線的玩家體驗。
而刺激戰場這邊的宗旨是力求還原，還原pubg，還原更真實的人物動作。
從最後的結果來看——
是刺激戰場贏了。
不管是荒野行動也好，全軍突擊也罷，最後都倒在了刺激戰場的腳下，後來刺激戰場因為名字不夠和諧所以改名成為【和平精英】，也就是後來除了王者榮耀之外的最霸權遊戲。
固然勝利有很多因素。
但是作為美術環節，把人物動作做好，做到更真實還原，看起來更舒服，動作更流暢，也是其中致勝的一環。
現在博米有X引擎，是支援骨骼動畫的，而且根據曹陽自己多年的美術經驗來看，他們完全能把人物動作做好，最終出來的效果有些彆扭，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在其他的方面曹陽可以稍微為了技術妥協，但是既然技術能達到，他希望美術能做到最好，這也是一個美術人自己的堅持。
曹陽回過頭來，將目光看向主美馬浩，“浩哥，這一次的角色骨骼動畫你們是怎麼做的啊？有用到動作捕捉嗎？”
馬浩張了張嘴，正要說話，就在這時，會議室的大門被人推開。
回頭一看，發現是程式部門的總監劉光然。
劉光然頂著一個光腦袋笑呵呵地欠了欠身，“我聽說大家在討論勁舞團的製作問題，我來旁聽一下。”
事實上剛才劉光然接到小弟們的報告，說曹老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嚴肅過，居然要興師問罪，現在抓著勁舞團開發的幾個大佬在會議室裡面進行批評。
劉光然擔心自己的老同學鄧裴強受到欺負，過來給他撐撐場子。
主要是鄧裴強跟他不一樣，這個人更木訥一些，不見得能應付好老闆，劉光然擔心也是正常的。
一過來他就嗅到了空氣中不同尋常的壓抑氣氛。
曹老闆雖然臉上和顏悅色的，可是幾個負責人大佬一動不敢動。
劉光然拉了一張椅子坐在鄧裴強的旁邊，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殺氣，他已經隨時準備幫忙。
馬浩思考了一下，皺著眉頭說，“我們一開始是打算使用動捕技術的，不過找了幾個北舞的學生過來試了試，發現效果不是很理想，裴強這邊說他還有一些程式上的問題需要解決，所以我們就是美術自己硬K的。”
“硬K？怎麼個硬K？”曹陽直接被嚇懵了。
不過當年的遊戲就這個樣子，如果沒有動捕，就由美術自己來完成骨骼動畫，一點點進行調整。
“我們找了一些棒子的女團和男團影片，照著舞蹈動作一幀幀的進行校對的。”馬浩說著說著，後背冷汗就下來了。
這種感覺真是可怕，彷彿在他面前坐著的不是一個22歲的年輕老闆，而是一只要吃人的老虎。
對於美術方面，曹老闆也太專業了一點。
換成其他的不懂美術的領導，你想糊弄可能就真的糊弄過去了。
比如策劃們來問為什麼這個動作做成這樣，美術同學大可以直接回答【當前技術能做到這樣就不錯了，你看看市面上有哪一個產品能比我們做得好的，只要你能找出來，我把頭擰下來給你】
這種時候策劃同學基本上就會退縮。
因為事實上你根本沒法在當前的市場上找到競品。
博米遊戲一直都是在走別人沒有走過的道路。
而博米的老闆也一直以【風格大膽】【創新至上】著稱。
一個從來沒有人走過的路，你去哪裡找競品回來懟美術？
跳舞機嗎？
人家說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平臺的東西，跳舞機的硬體支援比電腦好多了，電腦技術就到這裡，你能怎麼辦？
可是曹老闆不一樣，曹老闆美術這塊拿捏得死死的，馬浩完全被他壓制，一點兒反駁的餘地都沒有。
……
“怪不得……”
曹陽嘆了口氣。
美術懂人體，懂骨骼，懂肌肉，懂動作，可是不懂舞蹈。
這完全是兩個領域的東西。
你即使是照著影片一幀幀的K，也會有某些地方產生瑕疵的，只要有一點點不和諧，馬上就能被感知到。
“所以動捕技術到底是哪裡有問題？”曹陽回頭問鄧裴強。
鄧裴強菊花一緊，整個人坐得筆直。
他從來沒有感受過曹總這麼可怕的壓迫力。
“怎麼說呢，動作捕捉……嗯……在記錄骨骼的時候其實還好……嗯……”
“這樣，”劉光然在旁邊按住鄧裴強的手，“我來解釋……”
曹陽打斷了他，“我不要你解釋，裴強你來說。”
呃……
劉光然菊花一寒，感覺這一次真的要爆炸。
連給他找機會解釋的空間都沒有。
曹陽想讓鄧裴強來說，其實是有意要鍛鍊他的表達能力，你不能只是作為一個技術大牛，你得學會表達，以後越是要往上升就越得學會表達自己，讓自己的東西能從肚子裡面倒出來，同時也要讓別人能夠清晰地理解你的觀念。
說的慢一開始緊張都不要緊，最重要的是得有這個過程。
曹陽不想培養只會幹活的機器，他需要鄧裴強能往上再走一層。
當然，如果最後鄧裴強做不到，那麼也只能讓他當一個高階技術人員，走技術專精的路線。
“嗯……動捕倒是沒有太大的問題，”鄧裴強思考了一下，說，“主要的問題在於，我們採用的3D模型，頭身比是1比4，跟正常人類之間有一定的差距，在這一塊的轉換演算法上面還不是匹配得很好。”
“唔……”
曹陽皺起眉頭，大概瞭解了情況。
和平精英的人物模型其實是很還原真實人類的，甚至還原到了被別人說醜的地步，因為和平精英的人物，個子也不高，身材比例差不多是個55分，臉型也很大眾化……
跟隔壁的穿越火線比起來，那邊全是膚白貌美大長腿，這邊是短矮粗窮釣絲。
但正是因為有這些缺點，在遊戲裡面的人物動作才顯得過分真實和流暢。
不過這也不代表不能讓模型美型化，最重要的還是要攻克難題。
“我明白了，那這個問題可以解決嗎？”曹陽繼續問。
鄧裴強思考了一下說，“只要美術同學能調好一個模型，那麼我們就可以根據這個標準模型的引數來計算出適配演算法，理論上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問題拋回給美術，馬浩同學感覺冷汗都下來了，“我們一定竭盡全力把其中一個模型調好。不惜一切代價。”
這已經算是立軍令狀，就差說，如果做不到，我提頭來見了。
曹陽也不想再為難他，“我相信你們肯定可以的，加油吧。”
“嗯嗯。”馬浩握緊了拳頭，給自己鼓了鼓勁。
要想把所有的動作都調好不太現實，但是調好一個模型的一組動作應該還是問題不大。
“還有一點……”鄧裴強又說。
“嗯？你說。”曹陽回過頭來。
“我覺得我們的遊戲，舞蹈上面既然是學棒子流行舞蹈，那麼請不專業的人士來，肯定不可避免會產生偏差，所以……”鄧裴強問，“能不能請一些更專業的來進行動捕呢？”
咦？！
曹陽開心地笑了起來，簡直被鄧裴強嚇了一跳。
這個大鍋還是闊以的嘛。
這不是能把自己的想法都表達闡述得很完整，意見也很到位嗎？
簡直可以說是一針見血。
“臥槽，你這個想法真的太好了。”
曹陽給鄧裴強豎起大拇指，連連讚歎，“簡直是天才般的設想。”
鄧裴強被誇得不好意思，連在旁邊看著這一切的劉光然都有些傻眼。
曹老闆的前後反差也太大了吧？
剛才還一副興師動眾，要問責出斬的樣子，現在居然雨過天晴，柳暗花明又一村，真的是變化太快，劉光然根本趕不上曹陽的節奏。
不過，劉光然替鄧裴強默默捏了一把冷汗，現在鄧裴強得到誇獎，作為引薦人，劉光然是與有榮焉。
“我們請最專業的，就請最懂當下流行舞蹈的人來做動捕，”曹陽思考了一下，回過頭來看著馬浩，“你說你是照著哪個女團的動作k的？”
臥槽！！！
曹陽一說這話，整個會議室的幾個人臉上都是一驚。
這是什麼意思？！
我們要直接請棒子的女團來公司做動作捕捉？！
劉光然整個人直接興奮得像要昇天了一樣。
天吶，老子從來沒有想過，居然有一天能見到活著的明星。
哪怕是棒子國的明星呢？
馬浩愣了一下回到說，“好像是棒子那邊一個叫做fin.k.l的女團，我聽別人說這個女團好像還挺出名的，特別是一個叫做李孝利的女團成員，跳舞跳得特別好。”
我的媽呀！
艾小米的手指都顫抖起來。
她最近可喜歡李孝利了，這個女的簡直絕了，長了一張清純無害又迷人的臉，身材超級棒，一跳起舞來，連女人都能為之著迷。
沒有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見到活的。
“媽耶！老闆！”艾小米激動得聲音都顫抖起來，她雙手死死握著曹陽的右手，指甲深深陷入裡面，“我們真的要請fin.k.l嗎？”
“噝……”曹陽皺起眉頭，發出一聲冷噝，“你弄痛我了。”
“啊，對不起對不起……”
艾小米趕緊放開曹陽的手。
另外一邊劉光然翻著白眼，假裝對這件事情完全不敢興趣的樣子，實際上大腦當中已經在開始幻想連篇，想著到時候棒子的女團來到公司以後，是不是自己還能去接待她們，順便要個電話什麼的。
搞不好還能發展一段跨國的超深厚友誼。
想到這裡，在劉光然的臉上就情不自禁地浮現出了一抹猥瑣的笑容。
“行了，”曹陽將一張紙巾扔到劉光然的臉上，“把你的口水擦一下吧。”
光是想象就能顱內海嘯，這傢伙還很的怪沒出息的。
要知道你以後可是掌握億萬級別財富的男人，能不能有點追求，別把自己放得那麼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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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有錢，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
雖然這話說出來三觀不正也容易挨批，不過這就是這個時代的現實。
想當年王校長的女朋友一個月一換，還全都是網紅小明星，這就是金錢的魅力。
雖然我已經有了裴思清，可是光然你的路還很長，你完全可以多享受談無數次戀愛的感覺。
但是前提是一定要懂得收放自如，別到時候被人家給騙了。
曹陽在心裡面嘆了口氣，繼續問馬浩，“那麼男團呢？你們找的誰的影片k的？”
“還是棒子的，好像叫什麼H.O.T”
馬浩說的這兩個團體，都是棒子的團一代。
大概誕生於96年前後，不管是男團還是女團都展現出了非常高的舞蹈功底，也為未來棒子國的造型流水線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可以說，從96年之後，亞洲唱跳團體就已經從島國轉向了棒子，棒子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之內，打造出來的男女團可以說是全面碾壓島國。
同時也成為了亞洲唱跳團體的一個標杆。
所以馬浩找棒子國的男女團的舞蹈動作作為參考是正確的。
“嗯，你們的判斷是對的，現在棒子國的男女團體舞蹈功底和風格都走在亞洲前列，算是非常適合的參考物件。”曹陽對馬浩的做法給予了肯定。
“真的嗎老闆，我們真的要請他們來做動作捕捉嗎？”
聽到這裡，連小秘書都有些按捺不住了。
她對女團沒什麼興趣，不過在做這款遊戲的期間，確實有在網上查不少流行音樂舞蹈大神的影片，這個叫做H.O.T男團顏值出眾，跳舞也是超級帥。
小秘書被迷得不要不要的。
“你看看你們一個個的，”曹陽恨鐵不成鋼，發出一聲惋惜般的嘆息，“能不能有點出息？別聽到帥哥美女就一個個哈喇子都流出來的樣子？”
“嘻嘻……”艾小米趕緊用手擦了擦嘴角，“所以是真的要請他們過來是嗎？”
“當然……”曹陽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不是啦。”
淦！
會議室裡面所有人的心裡面不約而同出現了這一個感嘆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