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希辰將她往上提了提，讓她對著他的眼睛。
一個冰翠的藍，清澈的沒有一絲汙垢，一個紫羅蘭一樣，一眨眼之間自帶一種致命的誘惑。
他的手離開她的腰，漸漸來到她的臉龐，彷彿想要觸控那如同冰一般清澈的顏色，卻終究沒有落下去。
“你的眼睛，很美。”
他沒有說謊，那種顏色，透徹得彷彿整個靈魂都映在其中。
這樣的眼睛也是最讓人害怕的，彷彿一點小呃呃呃瑕疵都會在這雙眼睛裡無限放大。畢竟，它是那麼純淨，容不得一絲汙垢。
這雙眼睛，很熟悉。熟悉到閉上眼睛也能出現它的影子，卻又是那麼陌生。
“我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這樣的一雙眼睛。”
他想起自己在歸位的那一天，好像差點殺了一個人，那個人的眼睛，好像就是這樣的顏色。
凰冰斂下眉眼，不讓他窺視她眼中的神色。
“是嗎？世上擁有藍色眼睛的人很多，王見過也是正常的。”淺淺的聲音平淡的敘述著。
冥希辰擰著眉，思考著她說的話。是因為見過的太多了嗎？不，不是。那是不一樣的。
“不一樣。”
那雙眼睛和眼前這個人的眼睛都是不一樣的。
“哦？為何不一樣？”
懷中的聲音很悶，聽不出來是什麼情緒。
為什麼不一樣？
冥希辰思考著，卻發現，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那雙眼睛，彷彿天生就不一樣一般。
他想起那天發生的事情，他看似對下面的事情毫不關心，卻是在默默關注著。
尤其是那個人，那個有些這樣一雙不一樣眼睛的人。
不知道為什麼，她用那雙眼睛看著他的時候，他的心裡竟然出現了緊張和不安。
尤其是她的神色，那麼不可置信和失望，更是讓他摸不著頭腦。
可心裡的不安卻越來越多，他不解，魔君何時有過不安這種情緒呢。
“她的眼睛和你的很像，很像。”
凰冰詫異地抬頭，卻發現他已經閉上了眼睛，但不斷顫動的睫毛告訴她，他還醒著。
“只不過，她是個女孩子，喜歡穿著紅衣服。”
話落，他自己就先皺了皺眉頭，他只不過見過她一次，怎麼會知道她喜歡穿紅衣服？
似乎這種感覺熟悉於心底，自然而然就脫口而出了。
凰冰卻因為他的話愣住了。不為別的，他說的那個人是她啊。
她記得哥哥曾經說過，這世上，藍眸何其多，可她這樣的卻只有一個。
他說的那個人，真的是她啊。她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忽然有隱隱的小激動。
她沒有插話，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可我差一點就殺了她。”
凰冰可以感覺到他與她接觸的手有些輕微的顫抖。
她很是複雜的看著閉著眼的他，心中百味陳雜。
原來他是想起了在雲山上的事情嗎？
她也記的，記的很深。那種束手無策，連紅蓮業火都丟盔棄甲的失落和絕望，銘記在心裡，那麼深刻，怎麼會忘記。
他那日不是很果斷嗎？現在的反應又是為何？到底是激動差一點就要成功，還是恐慌差一點就真的殺了她呢。
是激動吧！她還記得那日被墨臨堯的一道幻影救下後和他的對話。
他此刻的顫抖大概是激動吧。
凰冰覺得自己心裡一瞬間就像是要爆炸了一般。對眼前的這個男人，即愛又恨。充滿了希望的同時，又心藏著無盡的怨念。她果真是一個矛盾體，就像彼岸花一樣。
每每要恨時，卻又情不自禁想起那些過往，說服自己。
每每要愛時，心中的埋怨和掙扎又暴露出來，不斷提醒自己。
有時候，連她自己都快要分不清到底是愛多一些還是怨多一些。
“為什麼要殺她？”
她動了動唇，終是問了出來。她也好想知道啊，她那時因為哥哥死去，不過是想討個公道報個仇罷了，為什麼他聽見夙音的求救就要殺了她呢？
這，始終是橫在她心裡，不能忽視的結。
夙音，是了，還有她。
“不，不是。沒有，沒想要殺她。”
冥希辰閉著眼，搖頭，嘴裡不斷的重複著這句話。
沒想殺她，他真的沒想過要殺了她。他下不去手。可是那一刻，彷彿不受自己的控制一般，硬生生的就出了手。
看著焚世金焱逼近她的時候，他很恐慌，恐懼排山倒海，可他卻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看著……
幸好那個神子的幻影出現，救了她一命。否則，他不知道……
想想，他原本只是想把夙音提上去，畢竟作為魔都的大祭司，他才剛歸位，暫時還需要她。
他根本沒有想要去殺那個人的，好像突然之間被控制住一般，經不得他的允許。
那一刻，是什麼東西在控制他？
他往深處想，卻發現那一層無形的壁壘就堵在他的腦中。他努力想，想要衝開它，得到的卻是腦中一陣針刺一般的痛感，然後，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凰冰從問出那句話就一直揣揣不安，怕聽到的是一個害怕的答案。
可是，他說什麼，沒想殺她？
那麼燃燒得瑰烈的焚世金焱難道是假的嗎？
那種由愛人帶來的瀕臨死亡的感覺是那麼難以忍受。
可是他卻說，沒想殺她。
她不知道她是應該相信還是不該相信。
若是相信，那麼現實又該怎麼解釋呢？
腦中彷彿有兩個人在打架，各自打的鼻青臉腫，卻沒有絲毫退讓，最糾結，最苦澀的還是她自己。
“沒想殺她，為何還要出手呢？”
她的眸中帶著某種難言的隱喻，她迫切的想要知道真相。
她想，只要他說出個理由，心中的那桿秤就向他傾斜。只是，她不知道，在她問出這句話時，那杆心中的秤就已經不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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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冥希辰沒有回答，甚至連個聲音也沒有。
她糾結地抬起頭看著他，卻發現他的樣子早就像睡著了一般。他的額上沁著汗珠，溼漉漉的。
凰冰擰著眉，她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睡著了，連她的動作也沒有將他弄醒，是太累了嗎。
她起身，悄悄為他蓋上被子，轉而向外走去。
她現在有些混亂，她需要一個人安靜的待著，理理清楚。
寢宮入口，迎面走來另一個人，頭頂像是一個雞窩一般，身上月白的袍子也灰撲撲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