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過吧……悔過吧……
呵……
呵呵……
他這滿身的血，就連靈魂也是骯髒的。如今，他還有悔過的資格嗎？
那些在他手中喪生的，因他而喪生的人，會不會日日夜夜入夢呢？
他滿身的罪惡如何能夠悔過呢？他還有那個機會嗎？
千年的苦恨到頭不過一場妄想與空談。他不僅認錯了仇人，還將仇人當作了恩人。他害的那麼多人不能善終。甚至害的冥希辰幾經痛苦的折磨。
原本，他們是兄弟的，是夥伴的，是知交的。可這些自從他那顆心開始被侵蝕，就再也不復存在了。
悔過？他想悔過。可是，他還能得到救贖嗎？不，不會了。他不是一直都在黑暗的深淵裡徘徊嗎。
他不敢看鬼目，不敢看凰冰，不敢看冥絕，他怕，怕他們眼裡的厭惡和怨恨將他最後的一絲尊嚴狠狠擊碎。他最不敢看的人是冥希辰，哪怕在他眼中的一絲失望也讓他墜入結冰的湖底。
他甚至在執念破碎後，只想著躲避。他要躲起來，深深地把自己封在龜殼裡，獨自顫抖，獨自沉淪，誰都不要再管他了。
凰冰對他沒什麼話可說了，冥絕縱是有話，但冥希辰還未發言，他便只能忍著。
冥希辰的眼中掠過千絲萬縷不同的光澤，每一種都帶著不同的難以言喻的感情。
他望著狼狽的曲流觴，這一場千年之約，本就是一個錯誤的開始，如何不荒謬呢。荒謬的事情，也終歸是一個荒謬的結局。
以前不知道真相的時候，曲流觴可以對他恨，可以對他怨，但至少，就算是僅憑一腔恨意，也讓他直視著他的雙眼。
而如今，真相明白了。一切都該迴歸正常了，可卻也不正常。就好像，他們之間除了那最後一點的仇恨，再也不剩下別的東西。仇恨沒了，他們也就各自回到原點。
而曲流觴呢，失去了一直所銘記的執念，就連今後該如何生存下去也是一個未知數。或者內心的抑鬱，讓他早就沒有生的意念了呢。
冥希辰的眼中傾瀉出複雜，這樣的曲流觴是他想要看到的嗎？不是的。
他不該是這個樣子倒不如讓他仇恨來的好。
曲流觴所做的那些事，控制住他對凰族與神族展開屠戮，讓他兩次三番將劍送入心愛人的心口，直至如今如履薄冰。
他所受到的無論是心裡還是身上的痛苦，都是源自於曲流觴啊。
他怎麼可能不怨，怎麼可能不恨呢？可是他知道，就算是他怨了恨了又能有什麼用？終究一切都已經變了。
縱使他狠心的讓他也嘗試誅神劍的魂魄分離的痛苦，然後讓他神魂聚散，又有什麼意義？那些凰族人和神族人不會因此而活過來，凰冰也不因此就能放下心中的隔閡。
不一樣了，都不一樣了……
更何況，他又哪裡能真的對他那麼做。
他是魔君不錯，是無情的冷酷的魔君，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可就算如此，他的心裡也依舊還存留著不可觸碰的印記。
他有著和墨臨堯以及凰羽同等重要的地位，斷是他不能下得去手的，除非他不再是他。
“魔夜。”
冥希辰的嘴唇動了動，吐出這兩個字。他不願意再叫他曲流觴了，那個名字所包含的怨恨和悲哀，扔了也罷。
曲流觴的身子僵住了，他不知道，冥希辰還肯叫出這個名字。以前總覺得魔夜這兩個字是刺激他響起憶起舊事和仇恨紛雜的痛苦的源泉，如今卻覺得曲流觴彷彿成了他的噩夢。
魔夜……魔夜……
原來他是魔夜，不是曲流觴啊。有多久他沒好好聽過這個名字了，以至於就像是在叫另外一個人。魔夜，那是他嗎？早已被曲流觴汙染的他，還能做回魔夜嗎？
他痛苦萬分的閉上眼，一時之間滿腦子裡都是那兩個字。以及，那個叫他魔夜的人。
他這時才發現，曾經那些記憶是那麼美，那麼暖，可這一份暖洋洋的感覺早就離他而去了。是他叛離了魔族，是他叛離了冥希辰……
“魔夜，回來吧。”
這一句話重重的砸在曲流觴的耳朵裡，讓他幾乎在一瞬之間窒息。
他嘴邊溢位苦笑，似乎是在自嘲。
為什麼？為什麼他還能如此淡然的說出這句話？回來吧。回來吧……回不去了啊。他如何還能說出這樣的話。
他應該恨他入骨，應該想要除之後快的。可是為什麼要讓他回去呢？他忘了他是個罪人，是個惡人。他忘了是他把他們害的如此下場了嗎？
呵呵……他怎麼還能說出這樣的話呢？就算是賜他一死，他也能安心了。為什麼不呢？
不僅是曲流觴震驚，鬼目和冥絕也十分震驚。
鬼目震驚的是小主子的氣度，就算是曲流觴犯了大錯，他也依舊如同老魔君原諒魔將軍那樣原諒他的氣度。小主子果然是小主子啊，和老主子一模一樣。
只是鬼目不知道的是，冥希辰與老魔君是不同的。這個男人他永遠都是冷漠無情的，除非是在自己在乎的人面前。
他之所以選擇如此對待曲流觴，也僅僅是因為曲流觴是第一個走進了他心裡的人。
冥絕不說別的，僅是曲流觴的惡行就已經是恨得直咬牙。這樣一個人，都是因為他，惹的那麼多禍事，給主子和凰姑娘之間憑白添了那麼多痛苦和折磨。
這樣一個人怎麼值得去原諒呢？可主子竟真的原諒他了。
可他不能阻止主子的決定，一則他沒有那個權利和資格。二來，他能夠理解那種複雜的感情。就像當初青魘做了那些事情一樣。
可就算他不能阻止，也不代表他預設了。狠狠地瞪著曲流觴，彷彿要把眼珠子都瞪出來。這大概是他瞪眼最多的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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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不用他們任何人說，曲流觴自己也是無顏面對冥希辰的。更別說他的原諒，想都不敢想。他只求他能給他一死，讓他瞭解了這荒唐的一生。
可冥希辰卻出乎意料的選擇了原諒他。這讓他本就自責墮落自我放逐的心更加卑微到極點。（未完待續）